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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压榨机

时间:2022-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天晚上斯拉夫卡就往袖子上缝了带金色小锚的黑色三角章、两枚小五角星肩章。但两人一看到基地就喜欢上了:齐整的栈桥,真正的猎潜艇、信号杆,崭新的白色房屋和巨大的招牌:“温贾梅尔”的意思是“风的压榨机”,人们用这个词形容速度非常快的帆船,首先便是三樯快船,其次是钢制平底巨轮和巡洋舰。基地是不久前才设立的,所以娜斯嘉才这样求才。它们丝毫不妨碍斯拉夫卡。

九月的尾巴是凉爽的好天。何谓“凉爽”?温度二十度左右,清晨时不时飘一阵小雨——毕竟是夏雨,一点也不觉得冷——雨水噼啪打在葡萄藤上,打在倒扣的脸盆上,清走石头小径上的灰尘……到了中午,云朵俱散,万里天空几净。只是妈妈会抱怨:

“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扁桃体吧。夏天哪有那么多衣服可讲究的?”

但斯拉夫卡并不想和妈妈去商店再买。其实他心里有一种迷信,觉得如果再买像在乌斯季-卡缅斯克的校服,就会有那样一天:妈妈过来说:“斯拉夫卡,怎么样,做客做得足够了吧?太久了不合适,咱们该回那里去了。”

斯拉夫卡安慰自己,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妈妈承诺过的呀!所以担心也始终是潜在的、轻微的,却又是持久的、挥之不去的。而且他发现妈妈对这里并不是很满意。搬出和入住的手续一直没解决,所以妈妈连工作都是暂时的。另外,妈妈似乎对家里的陈设也不满意:卫生间在院子里,洗脸池和水管也是在院子里;衣柜吱吱嘎嘎响、满是灰尘,用了十几年,不像别人家,都是方便的餐具橱和矮柜。

更何况还有那些信件!现在几乎是每天都要从乌斯季-卡缅斯克寄过来一封。一开始妈妈是撕了的,现在已经开始藏在包里了……

不,斯拉夫卡并不平静,并不安稳。他甚至为了祈求命运发慈悲,去给阿尔焦姆卡又找了个护身符戴上。至于校服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所以就一直穿着饱经风雨又在九月艳阳下晒干的夏服。他感觉自己已经是这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真的不希望这一切被硬生生打断!

话说回来,总不能把穿着短衣短裤的他送到寒冷的地方去吧……

“别的孩子都已经穿长衣长裤了。”妈妈劝他。

“不是所有,”斯拉夫卡执拗地说,“季姆就没穿。他说还要热一阵子呢。”

“我想,季姆在家里也是这么引用你的话吧。”

“季姆不会引用任何人的话,他从来是独立自主的。”

“那倒是。但他至少穿得整整齐齐的。你看你这身,马上就快变成破衣烂衫了。”

“那你就再给我买一套吧。”

“你是觉得,我能自己印钱吗?”

母子的对话被薇拉奶奶听见了。奶奶马上跟妈妈说:

“列娜奇卡,干吗这么说!难道我就不能给孩子买吗?”

妈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斯拉夫卡却很开心。

“奶奶,麻烦尽量买深蓝色的,要当校服穿的。”

“维亚切斯拉夫!”妈妈有些愠气,斯拉夫卡马上卖乖,做出羞愧的样子。

薇拉奶奶却笑起来,完全不像老人的神态——她对斯拉夫卡顽皮地使了个眼色。

妈妈走了以后,斯拉夫卡悄悄请求奶奶:

“薇拉奶奶,能买到海军腰带吗?我想要两条,给我和季姆。军人用品服务社不卖给小孩,但是一定会卖给您的,您是老战士啊……”

当天晚上斯拉夫卡就往袖子上缝了带金色小锚的黑色三角章、两枚小五角星肩章。在肩章上斯拉夫卡也放了小锚。薇拉奶奶把新裤子上的环扣拆开拓宽,为的是海军腰带能顺利穿过去。一番折腾下来,这身新衣服已经俨然成了帆船船员的制服,那两枚五角星便是艇长的标志。

斯拉夫卡穿着它上学了。热尼亚一看就懂了。

“进帆船队了?”

斯拉夫卡点头。热尼亚叹气说:

“你和季姆真幸运啊……我离开舰队了。那里连续两周只练队列……可怜我的信号手梦……现在我去少先队宫的艺术工作室了。”

斯拉夫卡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热尼亚。这种惭愧之感已经不是一次了。为了赶走这种情绪,斯拉夫卡问:

“画些什么东西没有?”

“当然,我每天都画……”

“给我看看吧?”

热尼亚开心地掏出了画本。

斯拉夫卡突然想起什么。

“热尼亚……你只画写生还是也可以画幻想画?”

热尼亚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说不好……看是什么吧……”

“你画过纪念碑吗?”

“女水手”名叫娜斯嘉。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告诉了怎么去运动基地,还说斯拉夫卡和季姆最好星期天一早就去。

两人快下午一点才到。先要坐小艇过大泊地,再坐北岸沿线的公交车,一直坐到将近海港的尽头。但两人一看到基地就喜欢上了:齐整的栈桥,真正的猎潜艇、信号杆,崭新的白色房屋和巨大的招牌:

少年帆船队

“温贾梅尔”

“温贾梅尔”的意思是“风的压榨机”,人们用这个词形容速度非常快的帆船,首先便是三樯快船,其次是钢制平底巨轮和巡洋舰

栈桥边停靠着十艘塑料制新船和三艘船舷已颇为陈旧的老船。

但是,帆船队事实上还没建设完成,四周空无一人。基地是不久前才设立的,所以娜斯嘉才这样求才。但她宁缺毋滥,她不想招来投机的人,那些可能很快就被海事困难吓倒而中途退出的家伙。斯拉夫卡感觉娜斯嘉有些方面很像安纽达。

基地领导是个略秃顶的大叔,一脸的不忿,衣服上有大副袖章。名字叫伊戈尔·鲍里索维奇。娜斯嘉把斯拉夫卡和季姆带来的时候,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而望向自己的副手时,又似乎带着嘲弄。他在厚厚的册子上写下他们的名字后告诉他们:

“集训是十月十五号开始。秋冬只需要学理论,四月起下水。有问题么?”

斯拉夫卡有问题,他鼓起勇气问:

“本年内……一定不能下水吗?”

伊戈尔·鲍里索维奇并不惊讶,也不气恼;同时也没什么惊喜之情。他只是冷冷地问一句:

“有经验么?”

斯拉夫卡看着季姆点头:

“他去过六级竞赛艇队……”

“只去过两次。”季姆诚实地坦白。

“那你呢?”

斯拉夫卡有些忐忑地掏出了自己的证书。也许它并不是那么正规——毕竟斯拉夫卡的年龄还显然不够。浅灰色厚实的本子上清晰地印着:“维亚切斯拉夫·谢米布拉托夫通过海事实务及驾驶操作考核,具备日间掌舵三级艇及12平方米以下帆船的资质。”下面还有志愿体育协会的圆戳和老教练的签名。

这张证书,已经是分别时大胡子维克多·谢苗诺维奇能为斯拉夫卡做的一切了。也许那个时刻在波克罗夫卡船队的他并没料想到,在不远的今天斯拉夫卡就真的用到了。

伊戈尔·鲍里索维奇不言不语翻看了一下,还给了斯拉夫卡;然后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

“阿纳斯塔西娅·叶夫根尼耶夫娜,帮他俩把老船放下来吧。最好放‘七号’,它不漏水。让他们把帆挂上,在栈桥边漂一漂。”

“七号”在斯拉夫卡看来是那么亲切,仿佛它是漂洋过海经过万水千山来到他身边的“特伦普”。斯拉夫卡拉住帆,在这无法下水的一年里,他丝毫没忘记如何操作。季姆就更棒了,直接上手,驾轻就熟。

在海港这端,激流不断涌现。自泊地而来的涟漪微微摇晃着船,风又把浪峰吹散乱。所有这些交互之后,就形成了不高却颇陡的散浪。它们把船儿抛上抛下,响亮地拍打着船底。

多么欢乐的浪花!它们丝毫不妨碍斯拉夫卡。“七号”在浪里奔腾,就像一匹剽悍却听命的宝马。海水不断溅着坐在前方的季姆,让他万分开怀地欢呼。斯拉夫卡好想大声唱歌,又激动得想哭,又开心得想笑出声……

回到栈桥后,胖胖的娜斯嘉笑着对他俩竖起大拇指。而伊戈尔·鲍里索维奇却冷言相对:

“把船收拾好就可以走了,趁我们还在人员招募的前期阶段……但是你们要搞清楚:别碰那大平底船,”——他指着离栈桥半米远的大油船“别亚”,那艘船很快将被切割成钢材,——“知道么,这里不是波克罗夫卡的小湖,这儿可是军事机构,负责港口领导、船只派遣和调度。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领导。”斯拉夫卡早有准备,抢着回答了。但是伊戈尔·鲍里索维奇一走,他马上问:“娜斯嘉,他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尖酸刻薄?”

娜斯嘉把烟头丢到海里熄灭后(她为了减肥每天都吞云吐雾),开始解答他们的疑惑:

“他其实是个好人,只不过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他曾是干货船上的大副,后来在他值班时发生了一起事故,当时他调拨港口拖船的行为被认定是完全错误的,为这事他和领导大吵了一架,那之后就离开了航运局……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其实在那之前的几年,他还在‘土星’号上做过三副,所以很懂帆船。”

娜斯嘉在巡航舰组训练,那是成人船队;同时还在师范学院函授学习。她常常对斯拉夫卡和季姆开玩笑说,和他俩在一起能练习自己学到的教育技巧。

“你还是先把烟戒了吧,”斯拉夫卡建议,“抽着烟可不像个教书育人的,倒像世界上第一艘穿过大西洋的‘萨凡纳’号大轮船……”

“竟敢指责领导呢,”娜斯嘉回应,“我怎么着总会有个缺点吧……”

有天,娜斯嘉提议:

“你们想不想向伊戈尔申请换新船?”

“呸!那些新船简直是肥皂盒,”斯拉夫卡反对。他并不喜欢塑料船,而且那也是从前安纽达所鄙视的。季姆也说:

“现在这个就挺好。难道这几天咱们全白忙活了吗?”

他俩花了四天时间把“七号”整饬一新:重新粉刷了船身,缝补了船帆;还在甲板上写了名字“毛克利”。

伊戈尔·鲍里索维奇只斜眼瞟了一下,未发一言。但就另外一件事,他开口了:

“我指派谢米布拉托夫为指挥员。有问题么?”

次日斯拉夫卡和季姆在“别亚”号上飞驰时,伊戈尔·鲍里索维奇把他俩叫了过来:

“我警告过你们吧?”

“警告过……”斯拉夫卡呆住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偶然……”斯拉夫卡声音更微弱了。

“但愿你们不是故意的吧。但要是再有类似所谓的‘偶然’发生,春天之前就甭想再下水了。在海上,‘偶然’的代价是人命。”

挨完训,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伊戈尔。季姆说:

“斯拉夫卡,以后咱们还是别冒险了。杰尼斯和瓦莲京娜的事最好提前跟他申请,不然还会被骂的。”

事情是这样的,“小骑士”之前几次三番哀求带自己坐船玩,当然还有瓦莲京娜,两个人一定要一起。因为现在两人已经分不开了。杰尼斯甚至悄悄对斯拉夫卡袒露心迹说以后一定会和瓦莲京娜结婚,毕业了就结。

“还早着呢,”斯拉夫卡直言,“而且,瓦莲京娜还比你晚毕业一年呐。”

“你说得没错……”杰尼斯小声回应着,沉思起来。

伊戈尔·鲍里索维奇同意了斯拉夫卡和季姆带他们玩,但是要求一次只能带一个,而且不可以跑得离栈桥太远。瓦莲京娜倒在船上完全淡定自若,而“小骑士”可不一样了:兴奋得不行,尤其是“毛克利”在浪峰激荡的时候,他高兴得直叫;然后就是不厌其烦地询问,询问帆、询问舵、询问桅杆……

“那这条链子是做什么的呢?”

“是用来系泊的。”

要把“毛克利”直接拖回码头,单凭季姆和斯拉夫卡是办不到的,力气完全不够。他俩只能让船先留在水上。在港湾的一个靠近栈桥的浅水区,没有什么浪涌,所以船应该能在这里安稳过一夜。先用链子把它扣在浮标上,再蹚水回岸上。这里水深没过了膝盖。

然而这里的看守谢尼亚叔叔却在他俩找链子时横加阻挠。他声称,平常的粗麻绳太不可靠,很有可能让犯罪分子钻了空子,把船弄走;而他正是负责这里所有船只安全的。斯拉夫卡和季姆一开始还争辩说,哪里来的犯罪分子?但谢尼亚叔叔有板有眼地说,当时“土星”号的看守就是这么说的……

最后两人终于在“别亚”号旁的一个铁堆里找到了能用的链子。还真是不错的链子,几乎没生锈,大概两米长;每个环节的直径有胡桃那么大。斯拉夫卡和季姆死死拉住其中一头儿,把它固定在船头横板的卸扣(船圆头平直的前端)上;又用上了斯拉夫卡之前向薇拉奶奶要的一把小锁头,配有两把银色钥匙,一把自己留下,另一把交给了季姆。

季姆没有说错,果然接下来的日子还是炎热的。九月三十号是个星期六,天气极为闷热,哪怕是从课堂跑出来的一小段路都能满头大汗。可怜的学生们终于得到了恩典——因为某个会议取消了第四、第五节课。学校顿时一片欢腾之声。

斯拉夫卡和季姆自备了从小店买的三明治便出发去基地——何必要荒废掉这么好的时间呢?

娜斯嘉正在栈桥上给一组男孩子训练队列。孩子们毕恭毕敬地望着两人,盯着他们身上的袖章和小锚。

“我俩先去随便走走吧。”斯拉夫卡故作漫不经心地对娜斯嘉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被当成有资历的“老兵”总是很开心的。

娜斯嘉一脸愁苦地点了点头。斯拉夫卡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太想抽支烟了,可当着一群新手的面又实在不便。

背着书包(包里是买的三明治和阿尔焦姆卡),斯拉夫卡和季姆上了“毛克利”号,扬起帆。微风里是扑面的热浪。两人开出了港。

“往那个方向吗?”季姆问。斯拉夫卡点点头。季姆又问:

“要不要把舵给你掌?”

“那就给我掌吧,省得再傻傻的一直发问。”

“我错啦,三级舵手专家同志。”季姆打趣。而斯拉夫卡却叹气:

“我教你是自寻烦恼。等你能掌自己的船了,我还去哪儿收学员?”

“收杰尼斯呀。上次他可苦苦哀求半天呢。”

“那样还要从零开始。而且伊戈尔也不会同意的,他肯定会说:‘怎么弄了个幼儿园小朋友过来?’……”

“我们去求娜斯嘉,她能说服伊戈尔。她在伊戈尔那儿还是说得上话的,就像上次带杰尼斯和瓦莲京娜上船玩一样……哎哟,差点忘了说!”

“忘了说什么?”

“这下你又能写篇《一年级学生瓦西里琴科再立新功》……”

斯拉夫卡一惊,舵都拉歪了,搞得“毛克利”差点把帆斜到水里。

“他又闯什么祸了吗?”

“这次是绝对的好事,”季姆赶紧安抚他,“杰尼斯·瓦西里琴科同学帮助瓦莲京娜·塞尔同学升入一年级求学了。”

“你在说什么啊……认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呢?”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他去校长室反映,说:‘岂有此理!小姑娘没人照看,一个人待在家里自己学习,读读写写。明明是个优秀生,却没学校收她……’于是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笑着说:‘好吧,瓦西里琴科同学,那我们讨论一下这件事。’随后通知了我们这个情况,原来一年级也恰好名额有剩余……妈妈很快去了趟学校,谈妥后校方专门为她安排了考试。你猜考完之后瓦莲京娜对塔玛拉·阿列克谢耶夫娜说什么?‘我真是惊讶,您出的题是多么幼稚啊……’星期一她就直接去上学了。”

“毛克利”横穿过港。两人改变航向,驶离“黑溪”,开向“别亚”号。

“咱们忘了把阿尔焦姆卡拿出来放在甲板上了!”季姆猛然想起,“可怜的小家伙又被遗留在漆黑中了。”

“虽然漆黑,空气却很美味。”斯拉夫卡回答。“把支索帆拉紧,它摆得厉害……”

洪波翻涌,而太阳就在波面舞蹈。风把溅起的咸咸的浪花迎面拍过来,阳光又射得太强,斯拉夫卡不得不时而皱眉。斑斓的光斑中他注意到一缕黄色光线——那是大泊地的导灯射出的,直照到山上的白塔和海上自城市出发沿北港飞驰的客船。船上似乎有人在朝他俩挥手,但斯拉夫卡实在认不出是谁。“毛克利”号上空,海鸥疾飞盘旋。生活是如此美好。

季姆说:

“杰尼斯给瓦莲京娜画了肖像。你知道吗?还真的蛮像呢。”

这话让斯拉夫卡想起看过的杰尼斯画本,那幅街垒旁的少年。很快他又想起另一个画册……

“季姆,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行吗?就当我是个唠叨鬼吧……我对热尼亚说了纪念碑的事。没错,就是那个加农广场的纪念碑……”

季姆马上转过头:

“这是为什么?”

“哎,你千万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怎么会这样觉得……我只不过真是不懂,究竟为什么?”季姆的语气又加重了。

“你知道的,他画画很棒……本来我也想尝试着找个人把心里的纪念碑画出来……想真真切切地看看它的样子。所以一时没忍住,说出了这事……的确是应该事先问问你的……”

季姆的语气无悲无喜:

“好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只希望他不要跟别人宣传,到时候大家又会嘲笑我异想天开……”

“怎么可能呢!他不会对任何人……他也对这件事很开心的,马上就动笔了呢。”

“画得好吗?”

“我还没看到,他才开始画……啊,季姆!”

“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有个想法……要是他画得好的话,咱们可以把画给某个雕塑师看看,然后再搞来些彩色材料……如果真要开始树碑了,所有小伙伴们都会来帮忙的。”

季姆把缭绳拉紧了些,转过被海水溅湿的脸庞:

“斯拉夫卡,你干吗这样……嘴上说的纪念碑,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仿佛在认错似的……”

“我……你似乎还在生热尼亚的气,可我当时却完全忘了这回事……”

“其实我根本没生他的气……”

“这样就好,”斯拉夫卡如释重负,“你来掌舵吧,是你自己要求的……不过我还是在琢磨纪念碑的事。或许要换个地方。”

“原料不难收集,”季姆说,“从废旧老船上就能回收多少铜呢!比如舷窗窗框就很好。”

“要是能搞到舷窗真是棒啊!我要把它安到那段墙壁上,然后窗子下再放个小帆船……”

“有时废物堆里就能碰见。铁堆里也可能有。”

“咱们找链子的时候,我就没发现有。”

“嗯,确实不是每次都会有收获。要看运气的。”

“季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好啊!”

季姆猛地迎风拉帆,“毛克利”马上全速冲向“别亚”号船尾方向;最后在离船尾最近处摆头到岸。斯拉夫卡拉起稳向板,船底和海滩的硬沙、贝壳摩擦得吱吱嘎嘎作响。季姆举起舵叶,斯拉夫卡脱下救生衣便跳到岸上,把链子固定在生了锈的钢轨上。松弛下来的帆面在风中开始哗哗地飘动起来。

岸上果然堆着一摊金属废件。

“快看,咱们不是唯一的猎人喔。”季姆说。原来,几个大约二三年级模样的孩子正在金属堆上忙活着。其中三个排着队齐力在拉一个废旧的传令钟;两个正奋力在叮叮当当响的铁器下扯出一段锚链来。还有一个皮肤黝黑得像寒鸦的孩子,身着膝盖处磨破的牛仔裤和松懈下垂了的条纹衫,站得比众孩子都高,正漫不经心地哼着歌,捣弄着个一头儿尖尖的圆柱形物体……

斯拉夫卡和季姆相对而视。

“终于还是发生了,”斯拉夫卡脑中盘旋着,“应该怎么做,其实很简单……”

季姆不慌不忙地走到男孩跟前小声说:

“可以让我看看吗?”

然后用手直接扳起了这个圆柱形物体。他回头望着斯拉夫卡说:

“真的好重啊……”

[1]奥里诺科河,南美洲重要河流。法国著名科幻探险小说家凡尔纳著有《壮丽的奥里诺科河》。

[2]原文如此,疑为Cannon。——校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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