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米又把罗依关进莎莉年大娘家的汽车库。罗依带几分委屈的目光瞧着车库大门。汤米把它拴在一根铁链子上,链子的另一端拴在铁丝上。这样罗依可以在院内自由跑动,它要打个盹呢,可以躺在车库里的一个垫子上。莎莉年大娘看出莎朵和狗相互很有情谊,就在空车库里给罗依安顿好一个睡觉的地方。
“我们这辈子也不会有这么多钱来买汽车了,那就让我们的车库做个狗窝,也算派上用场了。”莎莉年大娘说着,就决定让汤米把狗关在车库里。
汤米走出车库门时,回头向罗依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去办他想好的事。
汤米很想带罗依一道去,但到塔楼区去走动,还是不带狗为好。很难说,它会不会跟那里的狗干起架来。那些男孩子会重弹老调,说什么只要是狗,没有不危险的。
汤米以前还没去过塔楼区哩。塔楼区的人那天要不为找狗,也不会到城边来。这次汤米去塔楼区,就是为了找那个带枪的人。
“这回,我倒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个家伙。”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这回是去跟一个蛮不讲理的角色打一种危险的交道。他这么想着,雄赳赳的,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英勇气概从他心头冲腾而起。他得抖擞起精神,既然去了,就要打掉惯常那种自卑感,勇于前进,羞于退却。
是的,在没有完全克制畏惧心理之前,他总是还有几分惶惑。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汤米觉得自己好像浑身充溢着新的力量。这种感觉给他充分的自信。另一方面,他又明显意识到自己的卑怯,意识到自己就仿佛像一块供人踩踏的门毯那样,可以让人们任意糟蹋。
这是一种令他困惑的感觉。一种莫名的仇恶之情使他攥紧了拳头,准备用打击来回敬打击。汤米要把心中那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现实中表现出来,为此,他需要获得智慧和力量。
他打量着自己的手和脚。它们原本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可汤米感到在巨人似的高耸入云的塔楼面前,自己的个儿是显得太小了,然而心中又觉得自己比“巨人”还要高大得多。
从小路转上大街的地方,他的几个小朋友在琢磨着做一辆小汽车。他们像看一个外国人似的端详着他。
“亚克修跟我住同一个院子。”有一个说。
“他的情绪正坏着呢。”另一个补充说。
汤米装作没听见。
“要打架吗?”有一个小孩在汤米背后说,“他准能给自己找个响亮的耳光吃。”
小孩子们扔下汽车,跟在汤米屁股后面。
整拨子人,亚克修、柯波年、索凯利、胡塔里,都聚在一起。他们骑在自行车上,身靠着焚烧垃圾的火炉的炉墙。两个女孩坐在炉上,倚着炉壁抽烟。这是他们的女朋友了。其中一个女孩最先看到走进院子来的汤米。
“哎,你的朋友来了,亚克修!”
这个女孩的语调显然不怀好意,存心刺激汤米。汤米对此自然是一听就明白的,但他对这个女孩不加理睬。这两个女孩为了让牛仔裤更贴肉,都把裤子弄湿。学校里有个女同学穿这样的裤子来上学,结果大出其丑——到非拉开拉链不可时,因为牛仔裤太紧而不能当即拉开!
“这是假聪明的时髦少年,”洋铁匠大爷曾抨击道,“让许多商品把他们当傻瓜给耍弄了,结果被人家在背后传为笑柄。我年轻那会儿,让人教唆成一个傻瓜——穿上单衣跳到冰天雪地去,冻得浑身发紫。如今是,整个一代芬兰青年都被教唆去冻得发紫。因为现今的毛衣都织成只能遮住半个背脊,夏天的裤子紧紧裹着腿,结果全身的血都往脑袋涌流。”
去他的小女孩吧,此时此刻汤米最主要的问题是该怎么对付亚克修。
汤米看出来,男孩子们在他背后的大门口摆开了阵势。他们正等着见机行事。
亚克修和他的团伙都各自骑到自行车上,坐稳,以便看清女孩所说的“亚克修的朋友”。柯波年吹了声口哨。索凯利转身从坐垫上跳到后架上,这样恰好跟汤米面对面。
“怎么,小东西的狗溜跑了,还是他在这里丢了什么?”胡塔里拖声拖腔地问。
汤米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他在留神注视着亚克修的脸色。
“要不,你是为什么事来的吧?”亚克修这时才开口说话。
“是的。有一件事我来问问你。”
亚克修的双眼投过来奇异的目光。很明显,他看出汤米不理睬其他人,只和他一人说话,于是他就做出一副神气活现的姿势。
“好吧,你问吧。”亚克修的声音如同平常一样,听不出有什么敌意。
“你直截了当告诉我,你对于你的跟班都怎么想?这些是货真价实的小伙子,还是一帮多嘴婆?”
亚克修把自行车转向汤米。
“说明白些,你究竟要问什么。”
“为一条狗的事,有一个家伙老打电话来威吓我们。为什么他不通名报姓,为什么男子汉做事不像男子汉呢——为什么不爽爽快快把事情说清楚?”
“小东西想要挨嘴巴了。”胡塔里说话了。
“住嘴!”亚克修扭头对胡塔里呵斥道,“听口气,汤米,你是说我干的啰?”
“不,不是你。”汤米回答,“你的声音我一听就能听出来。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会是你们这拨子里的人。可我非得来问问清楚不可,因为电话没完没了。胡塔里,要是你干的话,那么我们谈谈,好让狗得个安宁。”
胡塔里从自行车上滑下来,撑开双腿。
“我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我们不妨现在就来比试比试谁的力气大。”
他慢慢走到汤米跟前。汤米也向他移了移步。
“多蠢!”汤米对自己说,“我们像两只蹩脚的小狗似的咬架,观众就爱看谁先出手。他们站在一旁取乐,笑我们两个蠢货。可我躲胡塔里已经躲够了。如果没有一个了结的话,那么我就得躲胡塔里一辈子。”
胡塔里又往前跨了一步,但是亚克修的手沉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猛地往后推搡了一下。
“你们俩有什么好比试的。要不,我和汤米两个对你一个。这个家伙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
汤米也站住了。
“他要我把狗弄走。”
“声音是什么样儿的?”
“我听来,完全是个大人的声音。看来,他有执照,有车。一个小时前,他开车去想把狗碾死在街上。”
亚克修看了看坐在炉上的两个女孩,接着扫视了一眼附近房子的窗户。许多窗户是开着的。
亚克修向后院长满松树的那个方向示意了一下。
“咱们到那边继续谈。来,你跳上我车子的货架!”
汤米跳上货架,自行车滚动了。其余的人都尾随着他们。亚克修只踩了几下踏板,就到松林了。
他们坐在用原木做成的长椅上。院子里的小孩子奇怪地瞧着他们。亚克修没有叫他们,他们也就没敢靠拢。
“我明白了,”亚克修说,“你认为,他是存心想把狗碾死?”
“我敢肯定是。你如果愿意,咱们就去现场看看怎么样?灌木篱的枝条折断了好多,从那车轮痕迹还可以看出这辆车的路线。它是直冲罗依碾过来的。狗在最危险的一刹那跳过了灌木篱笆。”
同学们面面相觑。接着又看着汤米。
“什么样子的车?”亚克修慢条斯理地问。
“是长长的皮卡普。”
柯波年连续打了几声口哨。
“车号呢?”胡塔里问。
“要是我看清了车号„„”汤米说,“车子灰不溜秋,脏兮兮的,车号根本看不清。你不认为这就是那个带枪的人吗?”
亚克修否定地摇头。
“亚尔维年是个脾性暴躁的角色。他会一下就暴跳如雷。可他不会整整一个星期就盯住一条狗不放的。我不相信会是他。”
“我想去找他问问,看他知不知道这事情。”汤米说。
沉默。
“他一句话不对劲儿就会光火的。”柯波年小心地插嘴说。
“他能把你装进枪筒里,嘣的一下就把你打到天上去。”索凯利冷笑了一声。
“我要是你,我就不去找他问了。”亚克修动摇起来,“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汤米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事实上那人完全有可能一经揭发,立即恼羞成怒,不顾一切,不计后果。
“不过,要是真的是他天天挂电话去吓唬你们要把狗打死呢?”胡塔里提出他的假设。
“怎么说,我也要去问问,去当面弄弄清楚。”汤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是我去不多一会就回来,你们就可以知道我平安无事;要是去了很长时间还不回来,你们最好能采取点行动。”
“这个,一句话,”亚克修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在外头等十分钟。过十分钟你不下来,我们就全班人马冲上去。”
胡塔里疑惑地摇摇头。
“十分钟,同学们,那家伙可能老早就让汤米灵魂出窍了!小亚尔维年有一回把他惹恼了,结果弄得学都上不成。”
汤米知道小亚尔维年就是亚尔维年的儿子。刚才讲的就是他父亲。
“怎么说,我也得去把事情弄弄清楚。”汤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住在一幢?”
“一幢十二号。”亚克修说。
汤米向第一幢走去。
“从现在算起,十分钟,”亚克修在背后对他说,“我们就在附近,要是听到他揍你什么的,我们就提前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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