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号游艺宫

巨人和杏儿继续他们的行程。

小松鼠领他们来到问号游艺宫。

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一座华丽的宫殿。小路两边是挺拔的钻天杨。钻天杨叶子茂密，像巨大的绿伞，为小路洒下一片阴凉。树下是绿莹莹的小草。草地像柔软的地毯，蛐蛐在草丛中鸣叫，小鸟在树上啼鸣。杏儿抬头观看，高高的树顶上托着一个个鸟屋，小小的鸟屋用粗细不同的树枝交错编织在一起，像一个带盖的圆篮，精致而牢固。风吹动大树，鸟屋就轻轻地摇荡着，像漂在水中的小船。白云从鸟屋顶上飘过，像雪白的浪。多么可爱的鸟屋啊！杏儿凝望老鸟从窝里飞出，小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它们讲些什么？杏儿很想听懂小鸟儿的语言，可小松鼠不住地催她快走。

“你怎么总是停住脚看树顶呀！这样走走停停，天黑也到不了游艺宫。太阳落山，游艺宫就关大门了。快走吧！”

杏儿这才急匆匆追上巨人和小松鼠，穿过绿树成荫的草地，直奔游艺宫。

游艺宫全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像一座冰房子。宫顶上一个红色的问号，闪闪发光，像宝石一样耀眼。它形象地代替了文字名称。

走进宫门，只见人们都戴着假面具，微笑的、严肃的、高尚的、慈祥的、温柔的、快乐的、沉思的……华丽的服装、尊贵的仪表，人们都彬彬有礼，谦虚地点头、热情地握手、轻松地谈话、奔放地跳舞。只有守门人是一副普通的面孔。枯瘦的脸，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守门人显得苍老。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大嘴巴占了半个脸，鼻子尖尖的，混在那些惹人注目的面具当中。这副面孔太一般了，似乎很不协调，倒好像他是假面具。

杏儿特别注意到守门人，她悄悄地问：“为什么人们都戴假面具呢？”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在这场合里，人人必须戴假面具。”

“为什么？”

“因为不适宜露出真面目。”

“为什么？”

“那会给本人和所有的人带来麻烦。”

“你为什么不戴？”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守门人，因此，不需要戴假面具。”

“为什么别人需要戴它？”

“需要表演的人，都得戴上它。”

“什么表演？”

“各式各样的表演。人们随时随地都要表演，那是很辛苦的。如果不戴面具，一下子就给人看出本来的面目，人们想办的事就办不成了。”

“什么时候才摘下面具呢？”

“那很难说。有的人直到死后还戴着它。”

“什么人不戴面具呢？”

“一般说，小孩都不戴面具。像你，就不用戴它。”

“太好了，我觉得很轻松。你见过人们的真面孔吗？”

“从来没有。人们都是戴着面具来，又戴着面具离开，从来不露出本来的面目。大家对所有的面具都很熟悉了，如果摘下面具来，反而谁也不认识谁了，我更无法认出每个人来。”

“我一定要看看那些真的面孔什么样儿，我太想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念头。”

“我要嘛！”

“你最好去看看小木偶表演，比这些戴面具的表演更有趣。”

“为什么？”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杏儿随着巨人和小松鼠向木偶戏台走去。

忽然，杏儿的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我一定要看看所有隐藏在面具后边的面孔，那会是什么样儿呢？”她是这样好奇，简直忍不住，于是就想出一个恶作剧的主意来。她独自跑回大厅，朝所有戴面具的人举起玩具手枪来，高声喊道：“听着！谁要活命，就把面具摘下来，丢在地上。”

人们惊呆了，纷纷摘下面具丢向地面。呀……原来一个个真实的面孔是那样丑恶。等人们知道这是一个玩笑，众人非常气愤，争着要打杏儿，因为这孩子迫使他们露出了真面目，相互都看清了彼此的真面目，而这是他们最重要的秘密，从来不曾展露过的，今后人们再也不能掩饰自己原来的面目了。他们愤怒得像发了狂的野兽，瞪着凶狠的眼睛朝杏儿扑过来：“杀死她，杀死她……”

杏儿从地上捡起一个假面具来扣在头上，立刻变成一位很威严的权贵人物，尽管她的身子矮小瘦弱，和假面具的身份极不相称，但这副面孔，立刻把愤怒的人们镇住了。人们停止了奔跑，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杏儿向众人身后挥一挥手，人群立刻向后转，接着就纷纷去抢拾地上的假面具。在争夺中，有的人甚至扭打在一起。

看来，这假面具还真能唬人。但杏儿不喜欢它。小孩子不喜欢戴假面具。危险过去，她就丢掉了它，急匆匆地向木偶戏台前跑去。

杏儿觉得，还是那个普通的守门人的面孔可爱，因为那是他自己原来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