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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米线和气球

时间:2022-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说着,她从盒子里取出两双方便筷,一双递给朱小杨,一双自己分开来敲打两下,从砂锅里夹起长长的米线,猛地吸了一口。朱小杨是在抖,他为了给自己壮胆,抓住了金银岛的胳膊。等有了精神,梦之狗也要潜入朱小杨的梦境,陪伴在他的身边。金银岛对自己的飞行没把握,不想跟校长发生正面冲突。朱小杨写这么长的恐吓信已经很累了,他自然认为金银岛送信合适。朱小杨感到贴在身后的金银岛,在用拳头敲他的背。

两锅冒着热气的砂锅米线端上来,在小盘子碧绿的菜叶中间,躺着两颗白生生的鹌鹑蛋。

常蛾跟朱小杨相对而坐,常蛾吹了一口热气说:“我一看见砂锅米线就想流口水,一看样子就好吃!”

说着,她从盒子里取出两双方便筷,一双递给朱小杨,一双自己分开来敲打两下,从砂锅里夹起长长的米线,猛地吸了一口。

“嗯,真美味呀!”常蛾冲朱小杨笑了,“我长大的愿望就是在我们学校的门口开一个砂锅米线店,到时候你上学别忘了来吃呀。”

朱小杨一边把鹌鹑蛋夹进嘴里嚼着,一边忙不迭地点头说:“一定来。”

常蛾一听,“噗”地笑了,“我跟你开个玩笑,我长大了,你不也长大了吗,难道你还在这里上小学哇!”

“哦!”朱小杨的脸又红了。

“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我知道,你一害羞,或者一害怕,就飞快地跑掉是不是。对不起,快吃米线吧。”常蛾说着,自己又吃了一大口米线。

朱小杨说:“不用,不用说对不起。”

其实他心里在说:我可不是跑掉了,是隐形了。你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昏过去的。我一定不能隐形。跟一个女生在一起吃米线有什么了不起的,没什么了不起嘛。要是金银岛坐在这里,一定会说很多话,我该说什么呢?说什么好呢?

“你就说砂锅米线好烫嘴哟,不就行啦!”忽然,朱小杨的耳边响起了梦之狗滑稽的声音。

“哦,你……”朱小杨想制止梦之狗说话,又怕被常蛾发现,只好拿眼睛向梦之狗使眼色。

梦之狗装作没看见,盯着米线一个劲儿直吸鼻子:“真香啊,我的那份在哪儿?”

“回家我给你做。”朱小杨低声说。

“什么?”正吃米线的常蛾抬起头,“你跟我说话啦?”

“没、没有啊。”朱小杨慌忙埋下头吃米线。

梦之狗露出虎牙一笑,浮在书包带下,若无其事地荡来荡去。

常蛾也看见了梦之狗,她笑笑说:“你喜欢小狗挂饰呀,我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的呢。”

“这个……这个狗是男孩狗嘛。”朱小杨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嘻嘻!原来我没太注意,其实你是个有趣的人,还很神秘。”

“什么,这只狗很神秘,你怎么知道的?”朱小杨心一慌,听错了话。

“我不是说你的小狗挂饰神秘,是说你,你好像有好多秘密。”

“哦,你是说我呀。哦—我有什么秘密呀?”朱小杨心一乱,筷子掉在地上。

常蛾把一双干净筷子递过来,说:“你呀,就是胆子太小了。所以,今天我要送你一样礼物,一定得收下。”

“礼物?今天不是我生日,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哈哈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你看看。”

常蛾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朱小杨打开一看,是满满一盒五颜六色的气球皮。

朱小杨盯着气球,哭笑不得。

“你,你是在笑话我吗?把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啦!”朱小杨伤心地说。

“当然不是,给我一个。”常蛾一脸认真地伸出手。

朱小杨迷惑不解地拿出一只红气球皮递过去。

常蛾拿过来,毫不犹豫地放在嘴上吹起来。越吹越大,可她还在吹。

朱小杨难为情地低下头,当着店里这么多人吹气球,可不是他们这么大的人干的事。

常蛾趁朱小杨不注意,从头上扯下发卡,用发卡头猛地往鼓胀的气球上一触,“嘭”气球发出一声巨响,爆了。

朱小杨一惊,像弹簧一样从凳子上弹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谁知常蛾早有防备,堵在他前面,举起破碎的气球皮给朱小杨看,然后又把他摁回在座位上。

满屋吃饭的人也都朝这儿张望,常蛾挥挥气球皮说:“没什么,是这个气球炸啦。”

“噢!”大家又都埋下头吃自己的东西了。

常蛾望着朱小杨,他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知道我的意思了吗?这气球啊,是我用来锻炼你的胆量的。回去吹,吹得越大越好,然后猛地把它拍破,嘭的一声响,开始你会吓一跳,慢慢地就不害怕了,胆子大起来,谁也不会再说你是胆小鬼了。”

原来是这样啊!朱小杨心里充满了感激,女孩子的心就是细嘛。

常蛾说:“我们快点儿吃完米线回家,下午还要早点儿来集合开会呢。”

“噢,是……”朱小杨本来想问问她是开什么会,看见常蛾专心吃米线的样子,他也咬了一大口米线,把想说的后半句话跟米线一同咽了下去。

回到家,朱小杨把一盒气球放到床头,就在屋里翻找起来。可是屋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祖传古书的影子。

正当他抓耳挠腮苦恼不已的时候,梦之狗却吹大了一只气球,然后又猛地拍爆了。

“嘭!”

接着“嗵”的一声,朱小杨吓得摔了个跟头。

“嘿嘿嘿!”梦之狗笑了。

“你,你干什么?”朱小杨没好气地喊道。

“帮你锻炼胆量呗。”

“哼!”朱小杨不领情地夺过气球盒,自己从里面拿出一只放在嘴上吹着。

“老兄,我的肚子还饿着呢。”梦之狗不满地说。

朱小杨把零食罐子递扔给梦之狗。

“又让我吃零食,我的命好—”他往嘴里扔了一个东西,“好甜哪,是棉花糖!”

朱小杨努力吹鼓一只气球,歪着头,斜着身子,闭着眼,用手一拍。气球好好儿的没破,再拍,还不破,再用力,“嘭”一声响,把朱小杨炸起老高。

“啊哈哈哈!”梦之狗笑得嘴里的糖都吐了出来。

朱小杨苦恼地把气球盒扔到一边去。

说到苦恼,现在让他最苦恼的不是祖传古书,也不是爆炸的气球,而是下午的集体大会,校长到底有什么事儿要说呢?

想着校长假发套的事儿,朱小杨无法安宁。

糟糕的是,下午站队,偏偏朱小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他的个子矮。这样一来,他的目标很明显,校长一眼就能看到他。金银岛却站在队伍的最后,校长想看到他,得用望远镜才行。

校长走上主席台,他的假发高高地顶在头上,风还能把他的一缕假发吹起来,一飘一飘的,真能以假乱真。朱小杨肯定,除了他和金银岛,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那是假发。

风要是再大一点儿就好了,最好是刮一百级的大风,“刷”地把校长的假发套掀下来,飘到半空中,这下全校长师生都会看个清楚,还会发出“哇”的一声惊叫。这样一来,他和金银岛就不用费心思琢磨偷假发套的事儿了。

奇怪的是,校长没提偷看者的事儿,他在说一些跟偷看假发完全不沾边的事儿,什么有的同学不上课,去网吧上网等等。

对哟对哟,校长才不会那么傻,在大会上说假发的事儿呢,这不等于他自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全校师生吗?朱小杨正得意地想呢,忽然听到校长的声音高起来。

“有个别同学,别以为偷偷摸摸干的事儿我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我在等你们自己来向我坦白……”

朱小杨的一堆猜想,全被校长的一句话粉碎。

啊,原来校长一直在记着偷看者的事儿呀!朱小杨的手又出汗了,还在抖。他垂着头,低低地埋下自己的脸,怕被校长看见。

“啪!”

一只手拍在朱小杨的肩头。

朱小杨全身一颤,一阵头晕目眩,他感到自己不但要隐形,还要喷鼻血了。

校长的手……好重!

“朱小杨,会开完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是金银岛。

真是吓昏了头,这明明是金银岛的手。他的肩头不知被他拍过多少次,这么熟悉的巴掌,竟吓忘了。

“要回、回教室吗?”朱小杨结结巴巴地问。

“回什么教室,全校打扫卫生。”金银岛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抹布甩来甩去。

朱小杨正要跟着金银岛一块儿走,忽然,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他们身边。

是校长!

朱小杨的脸一片惨白。

校长的两眼一闪一闪,假发……哦,他的假发好像打了蜡,也在放光。他的目光从朱小杨脸上,缓缓地挪到金银岛脸上,用又低又沙的声音说:“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校长在前边走,他的皮鞋很新,他的裤子后面有两条硬邦邦的线,那裤子挺括得都能自己在地上走。校长每走一步,他屁股下面的裤子就会产生一道凹,左一咧右一咧,像是在嘲笑朱小杨他们:完啦完啦完啦!

朱小杨像个失血过多的病人,终于无法控制地隐形了。

金银岛走着走着,听不见朱小杨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朱小杨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这家伙,逃兵,扔下我一个人溜了。哼,别让我找到你,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你!”金银岛的目光左边扫扫,右边扫扫。

在金银岛身后隐形的朱小杨,急得不知怎么办是好。梦之狗提醒他:“这会儿隐形,可不是好时候,校长不会放过你的。快现身呀!”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有什么办法。”朱小杨焦急地在自己身上又拧又捏。

“沉住气,深呼吸。呼—吸!呼—吸!”

朱小杨只好乖乖地照着梦之狗的话去做,别说,还真有效,刚做了几个,他的身体就显形了。他马上快走两步,和金银岛并肩往前走。金银岛惊愕地望着朱小杨:“刚才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一趟厕所。”朱小杨瞎编说。

“你又害怕了吧,哼,瞧你抖的。”金银岛冷笑说。

朱小杨是在抖,他为了给自己壮胆,抓住了金银岛的胳膊。为了不让朱小杨晕过去,金银岛用又凉又脏的抹布,在朱小杨的额上擦拭了好几次。

进了校长室,校长转过身来,对着他们笑了。

“知道我请你们来干什么吗?”校长用了一个请字。

朱小杨已经吓得失了声,没法回答。

金银岛摇头。

“我想请你们来帮我擦擦桌子。”校长语气平和地说。

朱小杨想:校长在骗人,他不是为了这个。这是个阴谋。

“你们看,我的手指受伤了,不能碰水。”

校长高高地竖起他的食指,那上面贴了一块创可贴。

哦,是这样。

朱小杨松了一口气。

校长紧接着又说:“你们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没有人知道。朱小杨和金银岛相互看看,各摇各的头。

校长走到后窗口,指着外面说:“前天,我在芭蕉树下发现两个……两个可疑的人,我一喊,他们就跑了。我打开窗户,要跳出去,手指被窗户上的钉子挂破了。我已经好久没跳过窗户了。你们过来看这颗钉子。”

朱小杨和金银岛都屏住呼吸,迟迟疑疑地走过去。

“来,你们用锤子把它敲进去。我的左手使不上劲儿。”

校长递过来一把锤子。

金银岛挥动锤子用力敲着钉子,钉子缩进木头里。

校长望着窗外说:“我的手指虽然挂破了,但我却捡到了可疑人丢下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金银岛问,他真有胆。

“是一本小书。”

校长“刷”地从背后拿出一本发黄的小书。

啊,那不是祖传古书吗?怎么会掉到校长的窗后?他们偷看的时候,没带着祖传古书啊。

朱小杨只扫了祖传古书一眼,眼皮就再也不敢抬了。

朱小杨不知道自己都在校长办公室里干了些什么,又是怎么从那出来的。

金银岛把抹布扔给朱小杨说:“拿着,校长办公室可全是我擦的,你光知道傻站着。抹布你来洗干净。”

抹布黑得像一块泥巴。

“祖传古书在校长手里,怪不得……”朱小杨说。

“什么祖传古书?校长手里拿的是《蜡笔小新》的口袋书,你是不是昏头了?去洗抹布!”

金银岛跑回教室了。

朱小杨不相信那是《蜡笔小新》,分明是祖传古书嘛。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祖传古书怎么自己跑到校长窗后了?是不是金银岛干的?只有他知道祖传古书。刚才他还满口说那不是祖传古书。难道他想出卖朋友?到底祖传古书是在梦境里出现的,还是在现实中出现的呢?朱小杨现在只感到极度恐慌和矛盾,完全弄不明白了。

朱小杨决定找金银岛问个明白。

朱小杨不知道,让现实与梦境混淆,正是梦之狗的用意所在。

“咕咚咕咚!”一看见梦之狗在狂灌糖水,就知道它刚才又在为朱小杨制造梦境了。等有了精神,梦之狗也要潜入朱小杨的梦境,陪伴在他的身边。

床上的朱小杨正在熟睡中,他对梦之狗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梦之狗透过墨镜,能清楚地看见朱小杨的梦境,这时候的朱小杨正走在找金银岛的路上。

只是,还没等朱小杨找到金银岛,金银岛就来找朱小杨了。

他一口一个“师傅”地叫着,说话时一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样子。朱小杨把对金银岛的一大堆不高兴都忘光了。

“我们得尽快偷到假发套。校长已经对我们暗示了,我们看见了他最大的隐私,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先下手为强。”朱小杨下决心说。

“啊,啊,”金银岛说话不像以前那么爽快,“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呢?要不你再教我飞得高一点儿吧,我也想能落到树杈上。”

朱小杨一摆手,干脆地说:“有什么困难,跟我来。”

“我张开一双臂膀,飞到我想去的地方……”

朱小杨唱完,前边飞了起来。

金银岛跟唱了一遍,有点儿走调,但歌词唱对了,不妨碍他飞起来。学了半天,金银岛还是不能和朱小杨飞得一样高,比朱小杨低了许多。这让金银岛十分沮丧。

朱小杨猜想,金银岛飞不高,是因为他太胖了。

这时,金银岛满脸是汗地落在地上说:“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朱小杨在金银岛身边坐下。

“我们先给校长写恐吓信,让他主动交出假发,不然,让他好看。”金银岛对自己的飞行没把握,不想跟校长发生正面冲突。

“他要是不交呢?”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下手偷。”

朱小杨同意。

恐吓信由朱小杨来写。朱小杨的字写得好,金银岛的字像鬼画桃符,写出来怕校长不认识。

他们商量用红色的荧光笔写,这样更有恐怖气氛。

朱小杨重重地写好了三个字:孔下信

金银岛左看看,右看看,吸着嘴犹豫地说:“这字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呀。”

朱小杨说:“不是不太对,是太不对了。知道吗,我这样写,是为了迷惑敌人。”

“敌人,就是校长吧?”金银岛问。

朱小杨点点头。

“我把字写错,让他搞不明白我们到底是几年级的学生。”

金银岛佩服地说:“高明啊,朱小杨,啊,师傅!”

然后,朱小杨又花样出新地在“孔下信”三个字下面,画了三滴鲜红的血,还发着光。

“够恐怖吗?”朱小杨问。

“看了都想发抖。”金银岛夸张地说。

然后,朱小杨接着往下写。

因为每个字都写得很用力,结果,纸都给写破了。金银岛说:“孔下信也不能这么破吧,校长会以为是张破纸呢。”

“好吧,换一张。”

朱小杨又开始在一张新纸上写,结果一不小心把恐字写对了,只好再换一张。

第三张没破,金银岛却说第二滴血画得不像,都画成方的了,哪有方的血滴呀。

出了好几次差错。

结果换来换去,地上扔了一大堆纸。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

纸一条口子也没破,血也不方,他们都很满意。

信的全文是这样的:

孔(恐)下(吓)信

校长:

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字故意给漏掉了)了你的加法桃(假发套,取谐音),还是主动己自(写颠倒了,应该是自己,朱小杨最爱把这两个字写反)拿出来让全校师生看看。不然,前(后,为了搞笑,有意这么错)果己(自,前面错了,后面也不能让它对)服(负,会也不写对)!!!

飞天大侠(二人)

谁把这封充满血腥的恐吓信送进校长办公室呢?他们进行了一番争论。朱小杨写这么长的恐吓信已经很累了,他自然认为金银岛送信合适。但金银岛不愿做孤胆英雄

“我们应该一块儿去。”朱小杨提议。

“那好吧。”金银岛回答得很勉强。

“我们飞着去。”朱小杨说。

这个主意不错,既然他们把自己都写成“飞天大侠”了,当然要飞着去。

两人一高一低地飞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他们像两只飞在夜空里的乌鸦。

“好冷啊!”金银岛打了个哆嗦,接着又是一个喷嚏

朱小杨没觉得冷,空气热烘烘的,哪来的冷。

“我想去厕所小便。”金银岛说。

朱小杨知道金银岛害怕了,说:“这是夜晚,校长不会在办公室,我们只要把恐吓信塞进门缝里就行了。”

“对对对,我忘了。”金银岛立刻不想去厕所了。

他们顺利地把信塞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缝里。

第二天,朱小杨跟金银岛破天荒来了个大早,为的是观察校长看到信时的表现。

他们选择了一个有利地形,以便能直接看到校长进门时的表现,因为信就在门缝下。

好奇怪,校长今天来得好晚好晚,老师都到齐了,他还没来。学生们都到齐了,他还没来。

预备铃也已敲响。

“校长也迟到,哼!”朱小杨觉得这一点也不应当。

“校长迟到谁罚他站呢?”金银岛问了一句。

“嘘—校长来了。”朱小杨往后缩了缩身子。

朱小杨感到贴在身后的金银岛,在用拳头敲他的背。他回头看看,根本不是拳头,是金银岛的心在怦怦地跳。这太不像金银岛了。想一想,难道是像自己吗?也不像。平时,他一看见校长,都不记得是要迈腿,还是要摆动手。此刻的他却十分,不,是十二分的冷静。

校长慢悠悠地走过来,边走边掏钥匙,还用手理了理他的假发。他头上有两三撮毛还在高翘着。他迟到了,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要知道有一次朱小杨迟到了,跑得心都要震成碎片。

“都迟到了还不跑步的校长,不是真校长。”朱小杨用怀疑的口气说。

“就是,是妖怪校长。”金银岛说完,打了个冷战。

校长好像花了一百个钟头,才走到办公室门前。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没插好,掉在地上。

“真不像校长!”朱小杨急得用拳头捅自己的膝盖。

金银岛蹲在地上,透过朱小杨两腿的缝隙,看着校长的一举一动。

钥匙又捡起来了,重新开。

门开了!

校长看见了地上的恐吓信,捡起来,看了一遍。忽然,校长变得紧张起来。只见他举着信,捂着肚子,急速奔跑起来。

他向厕所跑去。

啊,真是太有趣了,原来校长害怕的时候,也是要上厕所的。朱小杨看看金银岛,金银岛挠挠头说:“校长跟我一样。”

好一会儿,校长都没出来。

“怎么回事儿?我们去看看,校长不会昏倒在厕所里吧!”朱小杨猫着腰跑向厕所。

金银岛也猫着腰跑,只是和朱小杨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他的脚像一碰地就生根一样,每跑一步,都费劲地往外拔,慢极了。

朱小杨向厕所里张望,厕所里没人。他向金银岛招招手,说:“怪呀,校长不在厕所里!”

金银岛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三步两步跑过来。

“会不会掉了下去?眼一黑,掉下去了。”金银岛猜测。

啊,要是这样,就糟糕了。他们可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他们仅仅是想揭开校长假发套的秘密,半点儿也不想伤害校长。

朱小杨进到里面,一个蹲池一个蹲池地寻找。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蹲池里扔着那封“孔下信”。

校长竟然把他们辛辛苦苦写好的恐吓信,当垃圾扔进了厕所!

“过分!太过分了!”

朱小杨的肚子要气破了。

金银岛也心痛地看着“孔下信”。

没想到,这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校长的狞笑声:“哈哈哈!你们上当啦!”

校长伸着粗壮的胳膊,挡住了厕所的出口。

金银岛正要回头,朱小杨及时提醒他说:“快,捂住脸,不要让校长看见我们的真面目!”

关键时候,朱小杨变得多么智慧啊!

他们同时用双手蒙住脸,只从手指缝里看着校长。

“我知道你们会来,今天我一定要看清你们的真面目。哼哼,我猜想你们是来看那封信的吧。写给我的信,我可看不懂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敢说,那上面没几个字是对的。快念给我听听!”校长的身体摆成个大字,堵在厕所门口。

朱小杨小声交代金银岛:“千万不能念,别上当,那样会暴露我们的声音!”

金银岛用更小的声音回答:“明白!”

“哼哼!”校长用鼻子笑了两声,把张开的手放下来,“好吧,赶紧跟我到校长办公室去交代,我要一手一个抓牢你们,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校长张开两手,一步一步逼过来。

后面是墙,怎么逃呢?要是被校长捉住,肯定会被开除的。

校长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紧急关头,朱小杨唱起了咒语:“我张开一双臂膀,飞到我想去的地方……”

金银岛也有心灵感应,马上急急地跟着唱起咒语。

两个人先后升上了空中,越过墙头。

恰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朱小杨和金银岛飞向教室。

校长仰着头,张着嘴,惊讶得假发几乎都要从头上掉下来了。

练胆有术—拍气球

虽然梦中朱小杨沉着冷静,聪明智慧,胆大心细,到了第二天早晨,他仔细回味梦中的经历,还是不禁直冒冷汗。他对梦境中的自己,又敬佩又担忧。

吃完早饭后,他还在想着自己飞起来时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双臂一伸,却忘了手里的筷子,哗啦掉在地上。

“咦,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掉筷子,是不是八十岁了你还要掉啊?”妈妈嘀咕着拿一双干净筷子来。

“是哟,妈妈,八十岁我会再掉筷子的,太老了。那时候,你在筷子头上拴根线系在我的手腕子上就好了。”朱小杨说。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你八十岁了,我多大了?”忽然妈妈一愣,“咦,朱小杨,你会跟妈妈开玩笑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妈妈稀罕地接二连三地看了朱小杨好几眼,朱小杨也不明白,自己胆子好大,敢跟妈妈开玩笑了。

梦之狗对朱小杨的行为却很欣赏,在他的耳边夸赞了好几句。

“朱小杨,你在进步呀,我梦之狗的心思没白费。”

朱小杨说:“你出的主意,我都不知道对不对,我是不是在变坏呀?”

“怎么会,你只会越变越好。”

“对了,梦之狗,我昨天做梦了,没有梦见你。”

“是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哼,是你心里没有我吧?”梦之狗装出生气的样子。

朱小杨急忙分辩说:“不是呀,不知怎么搞的,白天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到了梦里,我一下子变得像巨人一样有力量。你说,这梦真的能变成现实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美梦成真的事儿多着呢。”梦之狗装成对朱小杨的梦一点儿也不关心的样子,附在了书包带子下。

来到学校,朱小杨本来是应该进教室的,但他的脚却不由自主地来到男厕所。

昨天晚上的梦还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子里,恐吓信,对,不是被校长扔进厕所里了吗,看看还在不在。他一个蹲池一个蹲池地寻找起来。梦之狗被熏得受不了,捏着鼻子抗议起来。

“朱小杨,你在找什么,什么东西丢了,你想臭死我啊?”

“嘘,小声点儿。你要是嫌臭,就在厕所门口看着,要是校长来了,你就咳嗽一声。”朱小杨不想跟梦之狗解释。

梦之狗跑到厕所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哈,他果然已经梦跟现实分不清了。不行,不能让他失望。我得想个办法骗他出来。”

想到这儿,梦之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朱小杨一听,转身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篮球架下,他才停下来喘口气。梦之狗落在篮球筐上,也吐着舌头喘气。

“是、是校长吗?”朱小杨问。

“嗯哼哼哼。”梦之狗胡乱地答应着,忽然见常蛾正悄悄地朝这边走过来。她蹑手蹑脚的样子,一定是要过来吓朱小杨一跳的。梦之狗马上飘到朱小杨的书包带子下。

常蛾过来,在朱小杨的身后,正想大叫一声“啊”,忽然想起朱小杨胆小,就改成了正常的步子,轻声说:“朱小杨,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没想到声音越轻,反而把朱小杨吓得更厉害,他脸色苍白地闭眼叫了一声“啊”,多亏一把抓住篮球架,才没跌倒。

常蛾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

“没没没……”朱小杨难为情地咧咧嘴。

“我送你的气球,你拍了吗?”

“我……”

“是不是不敢拍呀?没关系,星期六我去你家,和你一起拍。”常蛾热情地说。

“去我家?”朱小杨激动得直想哭。还从来没有女生去过他家呢。

“怎么,难道你不欢迎吗?”常蛾眨动着好看的眼睛,歪头看着朱小杨。

朱小杨生怕常蛾反悔,急急地说:“欢迎!欢迎!”

常蛾抿嘴一笑,盯着朱小杨的书包说:“你那个戴墨镜的男孩狗挂饰呢?”

朱小杨忽然想到梦之狗还在篮球筐上,仰起脸往上看,篮球筐上却什么也没有。梦之狗去哪里啦?

“啊,我看到了,在这边呢。”常蛾发现了附在书包带另一边的梦之狗,她伸手拿起梦之狗,喜欢地说,“它的毛可真光滑。瞧啊,它的墨镜还是活动的呢,是不是可以摘下来,我特别想看看它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啊?”朱小杨没法不答应,只好说,“你看吧。”

“我去了几个精品店,都没找到这样的小狗,真是太酷啦。好,我要摘下来看啦。”

常蛾白白细细的手指朝梦之狗的墨镜伸去。

朱小杨暗暗在心里说:“梦之狗,你可千万要憋住气儿,别呼吸,不然你会被发现的!”

就在常蛾的手指在触到墨镜的一刹那,一只球飞过来,正射中朱小杨的肚子。朱小杨“嗵嗵嗵”连连后退几步,捂住肚子蹲在地上。

常蛾伸出去的手呆在那里,惊异地回过头来。

“嗨,你们好!”

肥嘟嘟的金银岛迈着胖腿,正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金银岛,你为什么把球往人身上扔!”常蛾厉声责备道。

“失手嘛,我本来是想投篮的。”金银岛捡起地上的球,一跳,球不偏不倚,正好投进球筐里。

常蛾扶起朱小杨问:“你没事儿吧?”

朱小杨摇摇头,又揉揉肚子。

“我们走吧。”常蛾拉着朱小杨要走。

“朱小杨,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金银岛喊住朱小杨。

常蛾说:“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看见常蛾走远了,金银岛把篮球踩在脚下,斜视着朱小杨说:“我不是说让你离常蛾远点儿吗?你是没听见,还是想让我捶你一顿呀?”

朱小杨沉默着。

“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金银岛的牙齿在嘴唇上咬来咬去,好像也要咬朱小杨的样子。

“为,为什么?”朱小杨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为什么?”金银岛很吃惊的样子,“你应该回答说好好好,不该问为什么。快回答好好好!”

朱小杨嘴闭得紧紧的。

金银岛踢着球逼过来,他把鼻子凑近朱小杨的鼻子说:“好吧,你的眼睛要敢盯着我看一分钟,我就不再让你回答。”

金银岛抬起手腕看看他的高级手表,说:“现在计时开始。”

朱小杨开始不敢和金银岛对视,他从不敢离这么近看金银岛,金银岛的眼睛虽然小,却很可怕,像燃烧的两朵火苗,要烧人的样子。可是,常蛾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朱小杨的目光先是躲闪,终于,他下定决心和金银岛对上了。

滴答滴答……

静得只能听见金银岛手表走动的声音。

朱小杨多想时间过得快一点儿,他的汗从鼻尖渗出来,从额头渗出来,往脸上淌去。他真希望这会儿自己能隐形,逃掉,不再面对金银岛的小眼睛。

看见朱小杨紧张的模样,金银岛的脸上露出冷笑。

突然,“呼”地从两人脸中间伸出一只手,是常蛾的。

“一分钟时间到了。”常蛾宣布。

说完,常蛾拉起朱小杨就走。

朱小杨的腿软绵绵,手冰凉凉、水汪汪。

“老兄,好样的!太棒啦!勇士朱小杨万岁!”

梦之狗放肆地在朱小杨的肩头狂呼乱叫。

朱小杨像木头人一样,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他在想:我这样盯着金银岛看,他会不会去向校长告密,把偷看的事儿说出来呢?怎么办?

金银岛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挠着硬扎扎的头发自言自语:“这不是做梦吧,朱小杨他竟然敢看我的眼睛一分钟,整整一分钟啊。这是梦,肯定是梦!”

梦之狗很为朱小杨高兴,他恨不得趁热打铁,再次为朱小杨制造梦境,可是,只有夜晚他才能这么做,而且并不是每次做梦都能成功。这两天晚上,朱小杨一个劲儿地做有常蛾出现的梦,梦之狗打都打不断,这样,它制造的梦境就无法进入朱小杨的梦乡。唉,夜晚要是再多一点儿就好了!

直到星期六上午常蛾的敲门声响起,朱小杨都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门一响,朱小杨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向梦之狗求救说:“我该怎么办?我一点儿都不敢见常蛾,更不敢拍气球。”

梦之狗把头一扭说:“哼,没说真话吧,你是不是昨天夜晚一夜都在梦着常蛾呢,还说什么不敢见。”

朱小杨一愣:“你怎么知道?”

梦之狗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改口说:“我是开玩笑的啦,快去开门吧,让女生在门外久等是不礼貌的。有常蛾在,今天我就可以睡大觉啰。”

朱小杨才慌慌张张地去开门。

常蛾一进门,就举起一个东西说:“看,我带来了什么,猜猜看。”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呀?”朱小杨不明白地问。

“把那盒气球拿出来,我就告诉你。”

朱小杨把气球盒端出来,常蛾拿起一只按在她手里的东西上,三下两下,气球鼓了起来。

啊,是个小小的打气筒!

常蛾打饱一只大大的蓝气球说:“来,拍破它。”

朱小杨拿着气球,半天都没动静。只要他一想起气球的爆炸声,他就心惊肉跳。

常蛾想了想说:“我们先来把这些气球全都吹胀,然后再一个个拍爆它们好不好?”

“全都拍爆?”朱小杨的头都要炸了。

两个人轮番打起气球来,梦之狗本来是想睡大觉的,看着地上摆得越来越多的大气球,也不禁好奇地托着下巴看起来。

最后一只气球终于也打饱了,地板上全是飘动的各色气球。

常蛾一拍手说:“好啦,开始吧。”

朱小杨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地的气球,怎么都不肯下手。常蛾说:“好吧,我来拍,你只听,不许捂耳朵呀。”

朱小杨只好答应了。

“嘭!”

第一只气球拍爆了,朱小杨被炸得嘴歪眼斜。随着气球的爆炸声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朱小杨的表情千奇百怪,动作也奇形怪状,别提多搞笑了。

气球爆完了,朱小杨像战场上的伤兵,被炸得瘫倒在地,身上落满了气球皮的碎片。梦之狗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当然这半天它是隐形的,只有朱小杨才能看见它,常蛾是看不见的。

常蛾咯咯笑着拉起朱小杨说:“看,这么多气球都爆炸了,你也听完了,一根汗毛都没少对不对?”

汗毛是没少,但朱小杨觉得心也跟着气球碎掉了。

“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金银岛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不干坏事儿,就算是校长也用不着怕。这两天你注意校长没有,他的手指头受伤了,包着白绷带,又粗又大,样子挺滑稽的。”常蛾想着校长手指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一听“校长”两个字,朱小杨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难道校长手指上的伤又严重了吗?创可贴都变成了白纱布!

“怎么啦?你冷吗?”常蛾问。

“不,不冷。我,我还出汗呢。”

朱小杨让常蛾看他头上的汗,其实,那是惊出来的冷汗。

常蛾微微地摇摇头,小声说:“朱小杨,你心里一定有什么事儿,不然,你害怕什么呢?”

朱小杨瞪大眼睛盯着常蛾:天哪,难道她看出来了?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偷看校长窗户的事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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