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幽灵窟(上)

夜色深沉，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X小姐从一片芦苇叶跳到另一片芦苇叶，一边在苇叶间穿行，一边密切地注视着下面的碎石甬道，那里被萤火虫灯笼照得亮堂堂的——每隔一小会儿，就有一小队牛蛙巡逻兵扛着矛枪经过。

越靠近王宫，这些全副武装的牛蛙就越多。

X小姐必须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音，她亲眼看到一只看上去还是幼崽的小灰鼠愣头愣脑地闯进去，被一只牛蛙“啊呜”一口吞掉了!

吞老鼠!想想吧，多可怕的牛蛙啊!

X小姐一边提防着那些牛蛙巡逻兵，一边还担心着荠米，他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到幽灵窟?如果到了幽灵窟，他有办法混进去吗?唉，荠米能“隐形”，可是他的“隐形”又不是完全消失!在重重把守的幽灵窟，就算有办法混进去，还能不能有办法出来呢?

X小姐也很想跟他一起去幽灵窟，即使进不去，在外面帮荠米望望风也好。但不行，她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她必须要为虎耳探察明白现在王宫里的情形。

大泽王宫近在眼前了。

X小姐从一片高高的芦苇叶上跳到一座宫殿的屋顶上，然后，像只蜘蛛似的在屋顶和墙壁上爬行。

大泽王宫是芦苇荡中的一片空地，上面用又轻又结实的芦苇秸秆盖了很多大小宫殿，宫殿和宫殿之间是种得密不透风的三叶草围墙，每个庭院中都种了不同的花草，有茂盛的夜来香，有高高的香蒲草，花草间，铺了碎石小路，小路通向有各种雕塑的喷泉和大大小小的亭阁。

一阵风吹来，只听一片花草叶片的沙沙轻响，四下里一片寂静。

王宫曾经是个多么热闹，多么诗情画意的地方啊!蛙族生性喜欢热闹，喜欢唱歌跳舞，豪爽的国王和随和的王后从来不拒绝任何客人，一入夜，王宫处处都会蛙声鼎沸，快活的青蛙们从一个宴会到另一个宴会，一晚上歌声笑声不断，不醉不归。而现在，X小姐侧耳倾听，王宫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间或经过的巡逻兵整齐划一的嚯嚯脚步声。

王宫内的巡逻士兵也大都是牛蛙队伍，只偶尔有一二支小队的虎纹蛙侍卫穿插其间。

X小姐很庆幸自己足够小心，她从屋顶向下张望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暗哨，有的在围墙的转角，有的在庭院的草丛中，有的在房檐下，都是些机警的大牛蛙，他们躲在暗处，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四处搜寻着。

他们在找什么?难道牛二十一真的相信鸟族的奸细会随时从天而降吗?

X小姐环顾四周，很发愁，目前这种情况下，她该去向谁打探消息呢?

之前，身为小树蛙的她凭着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只要躲在高处，偷偷接近那些聚在一起闲聊的人，就能获得各种各样的信息和情报，现在，在这沉默的、黑沉沉的宫殿，她去哪儿听别人谈话呢?

不知不觉间，X小姐发现自己到了王宫的图书馆，这里就算是往日也是格外幽静，青蛙们没有几个爱读书的，整个王宫中，经常来看书的也只有虎耳和虎尾两个人。

哦，对，虎尾!七十七王子虎尾!他温厚有礼，为人正直，一直跟虎耳关系亲近。尤其是，他对X小姐也一向热情有加，对她树蛙族的身份相当尊重，如果她去找他，向他打听一下王宫的情况，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刚想到虎尾，X小姐便听到图书馆大门“吱呀”一响，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两本重重的书。

从身形和步姿上，X小姐一眼判断出来，这身影就是虎尾王子!

X小姐正想着如果现在跳出来打招呼，会不会吓着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丛夜来香后面传来一声低喝:“谁?干吗的?!”

X小姐还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屋顶上跌下来!

却见一个拎着矛枪的牛蛙，拦住了虎尾王子的去路。

虎尾冷冷地说:“我是虎尾王子，去图书馆找两本书。”

牛蛙士兵并不因为自己拦住一个王子的路而害怕惶恐，反而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您的腰牌?”

虎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牌，丢过去。

牛蛙士兵仔细地看看，又交回去，有板有眼地说:“王子殿下，现在正在宵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请您赶紧回您住所的好。”

“怎么?你们现在对王室也开始指手画脚了?”

“不敢，不敢，我们都是按命令行事!”

“是牛二十一的命令?”

“首相大人不敢以下犯上，是第一王子虎须殿下的命令。”

“虎须……哼。”

虎尾把竹牌又塞回怀里，大步离开了。

X小姐从屋顶上跃到一旁的游廊顶上，一路跟着虎尾。

虎尾的住所距离图书馆不远，他一走进自己庭院的大门，就吩咐他的弹琴蛙亲信笛宝，把大门锁起来。

笛宝一边关大门，一边说:“要不是为了等您回来，我早就上锁了——我们大门对面有一个牛蛙密探，一直在探头探脑，真是太讨厌了!”

笛宝的声音高高低低，带着叮叮当当的琴声般的尾音，分外好听。

虎尾来到庭院中的石桌前，将怀里的两本书放到石桌上，回头问笛宝:“信送出去了吗?”

笛宝摇摇头:“没办法送出去，邮差现在也被宵禁了!”

虎尾愁闷地来回踱步:“得让虎耳尽快回来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通知到他。”

听到虎尾王子提到虎耳，X小姐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从围墙上跳下来，对着虎尾行了个礼，尖声细气地说:“虎尾王子殿下!”

虎尾大吃一惊，笛宝更是跳了起来，一头撞在一丛花枝上，一边捂着脑袋，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谁……谁啊?”

X小姐一蹦一跳到有光亮的地方:“是我。”

“哦，是X小姐!虎耳王子那边的X小姐!”笛宝低呼一声。

虎尾的房间摆设雅致干净，四壁上都是木制的大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房间各处摆放的器皿中，都栽种着翠绿宽叶的水生植物，这些植物让这里的空气一直保持着清新的气味。正对着房门的墙上挂了好几件乐器，有竹笛，有弦琴，有胡琴，有长箫——这些乐器都属于弹琴蛙笛宝他们。

从小跟着弹琴蛙在荷花池长大的虎尾学识渊博，总是沉浸在历史和艺术研究的乐趣中。

虎尾请X小姐坐下来，笛宝关上房门。

虎尾急不可待地问:“虎耳呢?他也回来了吗?”

“嗯，虎耳王子和田七还在路上，他们明天早上到。”

虎尾王子长吁了一口气，拍着额头:“太好了，明天早上!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真怕他晚了一步!”

X小姐紧张地问:“什么晚了一步呢?是水禾……她明天……”

虎尾摇摇头:“不是水禾，水禾的事儿我们都很遗憾，但谁都无能为力，是比水禾的事儿更紧迫，更重大的。”

“水禾的事儿谁都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X小姐的声音都发颤了:“我们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救水禾的呀!难道你是说，谁都救不了水禾了吗?”

“X小姐，你进王宫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那些牛蛙?”

“是啊，我看到了，我正奇怪……”

“那都是虎须和牛二十一布置的，现在王宫上下，都是他们在控制着，今天更是连宵禁都实行了——你可知道，在大泽历史上，王宫施行宵禁这还是第一次!”

“那国王陛下呢?他对此——”

虎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国王的身体很不好，母后去世之后，他就病倒了，直到现在，他一直在卧床——国王把国事都托付给了首相牛二十一和第一王子虎须。他们借着母后中毒身亡的事儿，大做文章，非要说鸟族阴谋入侵蛙国，搞得人心惶惶，他们趁机把牛蛙族兵丁都放进了王宫，来扩大他们的势力——虎耳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因为国王身体不好，这几天，大臣们都在讨论选定王位继承人的事。”虎尾沉重地说。

“王位继承人，是指虎须吗?”虎尾点点头。

“国王真这么想的?他认为虎须是合适的王位继承人选?以前，国王跟王后一样，那么喜欢虎耳。”X小姐的声音又尖又高。

“国王很犹豫，我们都知道他和母后最喜欢最看好的王子是虎耳，可是虎须这段时间，因为协助首相打理国事井井有条，受到很多大臣们的赞誉——国王的心情就起伏不定。他真心喜欢虎耳，却又觉得应该考虑大臣们的意见。”

X小姐的心沉下去，现在虎须只不过是个第一王子，就这么飞扬跋扈了，想想看，如果他做了国王会怎么样?还有虎耳他们几个的活路吗?

“这是国王陛下跟您说的吗?虎尾王子?”

虎尾点点头:“父王病倒后，我一直在父王的身边伺候，父王很信任我。我劝父王等虎耳回来，再好好考察一下两个王子的人品再作决定。我不能说太多，免得父王会认为我太偏心虎耳，有失公正。”

“公正?还有比虎须当国王更不公正的事情吗?王后的事，明明就是虎须和牛二十一一起设计的陷阱!这样阴险毒辣的人，怎么能当国王呢?”

X小姐气得血管都快爆掉了。

虎尾默然，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们这些王子，对牛二十一宣布的母后被御医谋害的定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牛二十一把他搜集到的人证物证都呈给了国王，由不得他不信。”

X小姐尖声地说:“这是个陷阱，是个陷阱!他们要嫁祸给水禾，肯定早准备好了那些鬼证据!国王怎么会那么糊涂?!”

“父王的身体一直都不够好，这次母后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母后聪慧冷静，一直以来，在国家大事上，父王都习惯由母后拿主意。比如说这次派遣王子们去各个蛙族当使臣，就是母后出的主意，母后告诉父王，要通过这个方法考察一下我们，看看谁更有做王位继承人的才智和胆识。母后劝说父王把最困难的任务给了虎耳，意图很明显，她希望虎耳能在这次出使任务中证明自己，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X小姐屏住呼吸:“国王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想是的——至少在国王病倒之前是这样的。父王同意母后的看法，也一直认为虎耳兼具着性格勇敢和心地宽厚的品性，比我们所有王子，更有成为一个好国王的资质。”虎尾又苦笑，“可这件事还没有确定下来，母后就去世了，而父王受到这个打击，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说王后是被水禾毒害的，难道国王不觉得可疑吗?”

“父王性格中有冲动暴躁的一面，没了母后对他的辅佐，父王现在下判断，就做不到理智和冷静了。”

X小姐又悲又愤:“虎耳回来，会向国王说明一切，国王既然那么喜欢他，一定会听取虎耳的意见，重新考虑一下水禾的案子。”

虎尾大惊:“啊，万万不可!虎须一直提醒父王，水禾跟虎耳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试图让父王对虎耳起疑心。父王虽然不相信他的话，可是，如果虎耳再向父王提出宽赦水禾的要求，一定会惹火父王!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水禾，连虎耳也会一块儿搭进去!”

“啊?!”

“你还不清楚吗?X小姐，现在已经不是救那个小御医的事儿了，而是怎么赶紧帮助虎耳，力挽狂澜，拯救蛙国的大事!我跟你们想的一样，不能让虎须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他的暴躁和愚蠢，会让整个国家陷入灾难!”

水荠米一个人走过杂草丛生的小路，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遭的动静。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自己的隐形能力——仅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好几队全副武装的牛蛙巡逻兵从他身边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了。

怎么这么多牛蛙呢?他们都是打哪儿来的?

荠米不敢想象，如果他不能隐形的话，被这些相貌凶狠的大牛蛙捉住，会有什么下场?会不会跟水禾一道儿被丢到水牢里?如果是那样，倒也是个安慰，至少可以跟水禾做伴了。不，不，他们才不会那么好心!他们会扑过来，“啊呜”一口，直接把他吞下肚子!让他真正地在这个世界上彻底“隐形”!

这样想着，荠米额头上那个长“V”形图案的地方痒了起来，他用手用力地抓挠着——还是小蝌蚪的时候，他的这个符号被说成是“幸运符”，从小照看他的老蛙如花大婶说那符号可以让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荠米曾经有过很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他一直相信他之所以一直能活下来，全是因为这个符号，是它给他带来某种神秘的好运气。

等荠米蜕变成“隐形”青蛙后，这个“V”形符也跟着一起“隐形”起来，荠米不知道，隐形的幸运符的效力还是一样的吗?还能不能让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天知道，现在他要做的事儿——闯入戒备森严的“幽灵窟”，探望身为死囚的水禾——可实在太需要“好运气”的帮助了!

终于，荠米来到了幽灵窟所在的那片阴沉的荆棘丛。他趴在地上，先平定了一下心跳，又擦擦满头的冷汗，再用手分开了面前的两片草叶，向着不远处的洞口看去:

幽灵窟附近那些长着倒钩刺的苍耳草已经被清除了，十来只高大威猛的大牛蛙，紧密地排成了一排，手握长矛，站在洞口，个个把腰板挺得笔直。他们的身后，是关得紧紧的缠绕着荆棘的厚重石门。

要想进幽灵窟，一定得经过那些大牛蛙!他该怎么办?走上前，对他们说一声:“对不住，借过一下?还有，再劳驾帮忙推一下石门。”

显然不行，除非他愿意让那些闪着锋利光芒的矛枪把他一下子刺穿。

荠米急得团团转，要不要来个声东击西的法子，丢个什么东西出去，先吸引士兵们的注意，他再乘虚而入。可他在芦苇草根间摸索了一阵，除了枯叶和湿泥巴，什么也没有，连块石头都找不到!

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只见靶场那边的方向，走来了一小队摇摇摆摆的青蛙。他们每人都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藤篮，要么是手拎着，要么是头顶着，藤篮看上去特别重，他们个个都走得气喘吁吁。

一只特别高大，脸上有个丑陋的红斑的大牛蛙走出队伍，打量了一下他们，挺胸凸肚地说:“嗯，是送夜宵的来了。”

这只牛蛙一只胳膊上画了个红色的三角符号，好像是这一队士兵的头目。他等送夜宵的青蛙们走近了，便做个手势，要他们停下来。

这队送夜宵的青蛙队伍由五只戴厨师领巾的大头蛙和两只黑斑蛙组成，荠米睁大眼睛——那两只黑斑蛙，正是他刚刚才见过的邮差丸喜和小五。

哦，荠米立时想起来，他们被临时派去为看守幽灵窟的牛蛙们跑腿送夜宵，现在正好赶到了!

丸喜和小五都是一副被累惨了的模样，一被允许停下，他们便立刻“咚”的一声放下藤篮，然后使劲儿地甩动着手腕儿。

“哎哟，真重啊，手都快断了。”

荠米听到丸喜小声地对小五说话。他们就站在荠米藏身的那从草丛前面。

“嘘!小点儿声，这可是在幽灵窟门口!”小五紧张地告诉丸喜，他一边左看右看，一边害怕得直打战。

红斑脸的牛蛙头目扫视这些青蛙一圈儿，用矛枪指了一下他们的食物篮子，粗声粗气地说:“打开看看。”

青蛙们嘟嘟囔囔地照做了。

随着食物篮子盖子的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的荠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是什么夜宵?”红斑脸牛蛙用矛枪翻看一只大头蛙面前的食盒。

“是蚱蜢碎肉馅饼。”大头蛙战战兢兢地盯着矛枪回答。

“嗯。”红斑脸牛蛙弯腰，拿起一只馅饼，嗅了嗅，也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

好大的馅饼啊!每只都有荠米那么大，一定是为那些体形巨大的牛蛙士兵特别定做的!

荠米再次猛咽口水，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那么响，吓得他赶紧趴到地面上——靠他最近的丸喜和小五会不会听到?!

但丸喜和小五两个显然除了眼前那个凶狠的牛蛙头目之外，什么也不会注意到——他正在挨个儿检查这些食物篮子，动作粗鲁，态度蛮横。

“他以为我们篮子里会有什么呢?”丸喜纳闷地问小五:“一个鸟族奸细?”

荠米就是在听到丸喜的这句话之后，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主意的!

藤篮，他眼前就有一只打开了盖子的大藤篮!跟他就隔着一丛草!个头小巧的他只要找机会跳进去，然后，就可以被丸喜他们带进幽灵窟!

可是，他得在丸喜和小五眼皮底下钻进藤篮。荠米的心怦怦乱跳起来，但他的头脑却一下子变得格外清醒，冷静。

他不会有事的!周围的光线很暗，丸喜和小五又看不到他，他的动作只要足够轻，足够快，一定能成功!

只听站在一边的小五小心地问他旁边的一只戴厨师领巾的大头蛙:“那个，什么时候让我们走啊?”

那只大头蛙无精打采地说:“进去送完了夜宵。”

“一定要进幽灵窟里面吗?”小五痛苦地问。

那只大头蛙白了小五一眼:“你以为我们把篮子丢在这里就算完了?那些牛蛙可不干这些粗活!我们分发完了夜宵，还得把空藤篮送回去呢!”

“啊，那个，你们以前进去过吧，里面会不会有……”

小五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个红斑脸的牛蛙头目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了。

牛蛙头目对小五交头接耳说话很不满意，他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便格外粗鲁地翻看他们的食物藤篮，篮子歪了一下，小五吓得赶紧去扶，却不小心“咚”地一下撞到了丸喜的身上，丸喜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牛蛙头目大概是觉得很有趣，他看着乱作一团的丸喜和小五，咧开大嘴，哈哈而笑。

就是这机会!荠米面前的藤篮大敞着，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哈哈笑的牛蛙头目身上，谁也没有注意这个方向!

荠米屏住呼吸，轻而快地从藏身之地出来，跳起一跃，“扑”的一声轻响，正好落到了藤篮中。

但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声响动，也把丸喜的眼光吸引过来。

丸喜好奇地探身过来，盯着藤篮看。

“好像有什么东西，别是一只水老鼠吧?”丸喜担忧地说。

他把手伸进来，四处捏弄。

荠米心跳得像是疯了似的，他紧紧地趴在馅饼堆里，身上的颜色迅速跟馅饼融为一体。丸喜看不到他，但是，如果摸到他，他肯定能觉察出来一只青蛙和一个馅饼的区别啊!

“哎，丸喜，你干吗啊!”

就在丸喜的手即将摸到荠米的那一刻，小五用胳膊肘狠狠地戳了丸喜一下。

“哎哟!”丸喜痛呼。

小五压低声音:“你干吗呢，丸喜!那些牛蛙都盯着你呢!他们可不会高兴看到你在他们的夜宵上摸来摸去的!”

“可是，我好像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钻进篮子似的。”

“哎呀，别管了!管他是什么钻进篮子，反正对那些牛蛙来说都差不多，他们什么都吃的。看，那只牛蛙挥手让我们快走呢，我们得赶紧点了!”

“哦，哦，好吧。”丸喜把篮子盖子盖起来了。

全身紧绷，紧张得直冒汗的水荠米这时才大松了一口气，瘫软在馅饼堆中。

透过藤篮的藤条缝隙，荠米看到了那扇正在缓缓打开的石门。

他紧紧咬着牙，他就要进入幽灵窟了，很快，他就要看到水禾了!

藤篮摇摇晃晃的，荠米被丸喜带进了幽灵窟的大门。

一阵阴凉霉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丸喜打了个哆嗦，小五更是猛地倒吸凉气。

因为紧张，他们走得深一脚浅一脚，食物藤篮在他们的胳膊肘上甩来甩去，不时地撞在身边的岩壁上。

荠米坐在藤篮中，跟一堆馅饼碰来碰去，不时地有被高高甩起来的馅饼，重重地砸落在他的头上，不一会儿，他就被砸得眼冒金星了。

在他们身后，那扇厚重的石门缓缓地合拢，最后“砰”的一声，闭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