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柳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小岛,跟大泽王宫所在的芦苇荡隔了一片不大的水域,小岛上都是些水鸟居民,历来与蛙国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正如它的名字,小岛上有三棵枝叶繁茂的大柳树——它们的枝叶几乎覆盖了整座小岛,其中有一棵柳树的枝干横卧在水面上,翠绿的柳叶轻拂水波。三棵大树之间,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草地上长满了开紫红色小花的野豌豆草和开金黄色小花的醡浆草。一阵风吹过来,小岛上柳树叶子飒飒作响,花香弥漫。
这是水牢中嗅不到的大自然的鲜美气息!水禾从波波的龟壳上滑下来,双脚踩在小岛的青草地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花香和柳叶清香的空气。
乌龟波波左右打量了一下:“我想阿雷一定跟他太太爱格说好了。走吧,我们直接去他们家。哦,你走路没问题吧?丫头?”
被关了很久的水禾刚刚离开水牢,身体还很虚弱,步子摇摇晃晃的。
“没事的,我能行——阿雷和爱格是谁,波波?”
波波一边慢慢地爬,一边告诉水禾:“哦,是一对野鸭夫妇。阿雷有一次翅膀受伤,就落在我洞穴附近,我帮他治好的,他和他的太太很感激我——他们欠我一个人情。”
“野……野鸭?”在野鸭们的食谱中,有一项应该是水禾这样的小型蛙。
波波看她一眼:“别担心,他们还是不错的。”
野鸭太太爱格的巢穴不难找,她的家就在靠近水岸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石头周围环绕着高大浓密的水烛草。爱格太太今年的一窝蛋已经孵出来了,波波带着水禾,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忙着给巢穴梳理干草和枯枝,小野鸭们都被打发给了她的丈夫阿雷,被带去附近水面上学习游泳了。
爱格看到波波,拍打了两下翅膀,并不太热情地说:“哦,是波波,你来了。”
她是一只有着褐色羽毛的水鸭,扁嘴巴周围有一圈儿白色的羽毛,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她表情严肃地看着来访者。
“爱格太太,这就是水禾,”波波把水禾推到前面,“我跟阿雷说过了,想必他已经把这件事告诉过你了吧?”
“是啊,他说过了。”爱格太太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你也知道他那个老好人,只要有人开口求助,他不管自己做到做不到,总是先一口答应。”
波波立时拉长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爱格太太?”
“如果你送来的是只小乌龟,或者是小兔子什么的,我们当然欢迎,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爱格盯着水禾,“可这只小青蛙,你知道,我们岛上都是水鸟,大的小的都有,水鸟吃什么,你应该也知道吧?”
波波噘着下唇:“阿雷说,你们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烂好人,总是做这些勉强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再把她领回去吗?”
“好啦,既然他答应了,我们自然要说到做到。她可以留下来,但她在岛上一定要谨慎行事,凡事听我的安排。”
“那是自然,水禾可是个懂事有分寸的姑娘。”
爱格太太咕哝了两声,好像是:“谁不知道那些青蛙们都是些没脑子的家伙,我可不指望她会有多懂分寸。”
很显然,这只野鸭一点儿也不喜欢青蛙,她是被迫收留自己的。水禾担心地看着波波,不知道他怎么看待自己并不怎么受欢迎这件事的。
但波波得到了爱格太太的允许之后,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好,那就拜托你和阿雷了,水禾身体有点虚弱,她得好好休养一段日子,请你们……”
“身体虚弱?”野鸭太太打量着水禾苍白的脸色、瘦弱的身体,“那她要是一病不起怎么办?我们都知道,这些光溜溜的小青蛙有多脆弱。”
波波很响地咂着嘴,粗声地说:“一病不起?!水禾会好起来的,她只是太累了,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不然怎么着?难道我还强迫她给我们干活吗?”野鸭太太翻翻眼睛,“再说,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东西,能干什么啊?!”
水禾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看看波波,用眼神告诉他:她情愿跟他回到他的洞穴,住到她以前住的那间小阁楼上去,也不想跟这只看不起青蛙的傲慢的野鸭太太住在一起。
波波像是看透了水禾的心思,他压低声音:“不行啊,水禾,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徒弟,你不见了,那些坏蛋青蛙肯定会去我的洞穴找你。我们不能让你冒险,你在这里忍耐一下,风声过去之后,我一定尽早接你回去。”
水禾明白波波说得有道理,她点了点头:“嗯,波波。”她不想让波波再担心了。再说,这个野鸭太太不见得会比那些牛蛙更难缠了。
“那个,荠米他……”
“荠米是个聪明孩子,脑子转得快!你别担心他,他肯定会虎口脱险的!这样吧,我一会儿打发灰斑去看看,有什么消息,我让他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好的,波波。”
波波又拍拍水禾的头,粗声粗气地说:“你安心住在这儿,调养好了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波波转身跟爱格太太挥挥手,然后慢慢地走向一边的水岸,“扑通”一下跳下水,很快不见了踪影。
目送波波远去之后,水禾回过脸,看着这位野鸭太太。
爱格太太站在石头上的巢穴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水禾,她侧着脸,用一只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那么说,你就是那只越狱的小青蛙了?”
水禾抬着头看着她,发现她长得真是大啊,又高又壮,长着蹼的脚爪粗大有力——波波真确定,她不用担心她吗?
“是,太太,我叫水禾。”
“你看来胆子挺大,你做了什么事?”
“我什么事都没做,太太,是那些人陷害我。”
爱格太太哼了一声:“所有做坏事坐牢的人,被人问的时候都会这么说——你不怕水鸟吗?”
“波波让我放心待在这里。”
水禾在来找野鸭夫妇巢穴的路上,已经看清楚了岛上的情况:柳树下草丛中,水边蒿草堆里,还有沿岸的石头上,都建满了水鸟的巢穴,水鸟种类各种各样,她看到了苍鹭、灰雁、野鸭、鸳鸯、鱼鹰,不远处的水面上,还游弋着两只漂亮的白天鹅。
说不怕是假的,水禾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是以青蛙为食的。刚刚出了牛蛙的幽灵窟,就入了水鸟岛,水禾不知道哪个更糟糕些。
爱格太太点点头:“波波,嗯,不错的乌龟。本来乌龟是不给水鸟看病的,波波不一样,上次我丈夫受伤,多亏了他,我们欠他一个人情。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答应这个麻烦事——在一个水鸟岛上,对一个小青蛙的安全负责任。”
水禾安静地听着野鸭太太说话。
“唔,你说你没干过坏事,我就相信你吧,不过,这岛上的水鸟都是出身好人家的,我觉得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岛上来了个逃犯。”
“我明白。”水禾有点难受地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让人以她的身份为耻的时候。
爱格太太再次审视了她一会儿,扭扭脖子:“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青蛙,他们都是些聒噪的家伙,肤浅,游手好闲,居无定所,连个像样的巢穴都没有!”
“不是——”
爱格再一次挥一下翅膀,打断她的话:“得了,孩子,我可没有时间听你的不同意见,我既然答应了波波,再不喜欢青蛙,答应他的事儿,也要做到。”
“嗯。”水禾挺起身子,用倔强的眼神看着爱格,试图让她知道,她住在这儿,跟爱格一样,也是因为答应波波的事儿要做到,并非出于心甘情愿。
爱格又咳嗽两声:“小丫头,你尽可以待在我们这个小岛上,我会负责做好你的监护人,待会儿,我会带着你去跟我们那些水鸟邻居打招呼,不过,有一点你要特别注意。”
“是,太太?”
“现在正是繁殖季,三棵柳的水鸟们,不是正在孵蛋,就是刚刚孵出了小宝宝,你如果没必要,不要去打扰他们,离那些水鸟宝宝远一点儿!”
野鸭太太耸耸肩:“也许你们青蛙会很难理解,我们水鸟对宝宝们是多么重视和珍爱,我们可不能容忍孩子们的身边,存在潜在的危险!”
水禾的确很难理解:一只像她这样的,小不点儿的青蛙,竟然会被水鸟们看成是威胁到他们宝宝的潜在危险因素吗?!
不过,很快,水禾就知道了,水鸟们对自己的孩子,该有多么大惊小怪了!
野鸭太太的丈夫阿雷突然心慌意乱地拍打着翅膀,背着一只哭哭啼啼的小鸭子回来了,他涨红了脸,一见到太太,就嘎嘎地叫了起来:“爱格,亲爱的,可怎么办?!我们小毛毛的脚蹼上,扎了一根尖刺!”
“哦,天哪!”
野鸭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好像那根尖刺,不是扎到小鸭子的脚上,而是扎到了她的心尖上一样!
她跳了起来,奔向丈夫,把那只小鸭子抱下来,嘴巴里吸溜着凉气,盯着他的鸭蹼,手足无措地扑扇着翅膀。
小鸭子娇声娇气地哭嚷着:“妈妈,疼啊,疼啊,走不了路了!”
水禾想起了第一次见田七的时候,作为小蝌蚪的他,身上被扎了二十来枚尖刺,都默默忍受,一声不吭的样子。
这对野鸭夫妇对孩子脚上那根棘针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水禾觉得很心酸。他们做小蝌蚪的时候,都是靠自己讨生活,咬牙忍耐一切艰辛困苦,从来没有享受过父母的那种密不透风的疼爱。跟别的动物比起来,靠自己长大的青蛙们,更应该为自己骄傲才是!
水禾越发地挺起了胸膛。
野鸭太太已经顾不得针对她了,她急得眼泪汪汪:“我看到了那根棘针,可是,怎么办呢?”她的翅膀和扁嘴巴,对小小的棘针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来看看吧,太太。”水禾疲惫地走到小鸭子身边,低头看着他的脚蹼。
“你?!”
在爱格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放心不放心让她接近宝宝的时候,水禾已经一提气,用两根手指,飞快地拔出了那根棘针。
接着,她扯下来一片三叶草草叶,在小鸭子的脚蹼流血之前,就给他利落地包扎好了。
“这种三叶草对伤口凉血止痛的效果很不错,今天晚上睡觉前再换一次草叶,他就好了。”
爱格和阿雷都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
水禾看看他们,惨淡地笑了一下:“哦,也许波波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也是个草药师,我懂这些。”
小鸭子脚蹼不疼了,停下了叫嚷,好奇地看着自己脚蹼上包扎的草叶。
爱格缓过来一口气:“你是个草药师?一只青蛙草药师?!”
“是,太太,我今年刚通过的草药师资格考试。”
爱格眨眨眼睛,一脸震惊:“我还以为,所有的草药师都是乌龟呢!”
“所以说,爱格太太,我认为你并不了解小青蛙,我们并不是你所认为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水禾看着爱格,一字一顿,软中带硬地说。
爱格太太的脸颊开始涨红起来,傲慢的态度完全消失不见了。
旁边的小鸭子脚不疼了,又开始调皮起来,他用扁嘴巴一下一下地,好奇地啄着自己脚蹼上包着的草叶。
阿雷敲了一下小鸭子的脑袋:“别这样,毛毛,草药师说了,这草叶晚上才可以取下来。”
爱格太太清了清喉咙,试图摆脱尴尬的情境,找个台阶下:“是啊,是啊,乖孩子,你一定要听草药师的话!能做草药师的动物,可都是很了不起的哦!”
她对着水禾,红着脸,身子扭来扭去地说:“那个,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是草药师,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水禾淡淡地说。
阿雷在一边爽朗地笑起来:“哦,我知道波波为什么送你到我们三棵柳来了!他肯定是知道,我们这里正好缺少一位草药师!前天,”他用翅膀捅了捅妻子,“前天苍鹭家第三只小宝不是被毒蜂叮了一口吗?”
爱格连忙点点头:“是啊,他们为了给他们小宝看蜂毒,不得不赶夜路去芦苇荡里找草药师。”
“如果以后我们岛上有了自己的草药师,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爱格恢复了自然的态度,她也呵呵笑起来:“真是太好了!天知道,这些小水鸟们,有多调皮!多善于给自己闯祸!”
“哪里有啦,妈妈!”小野鸭毛毛拖着长长的声调,不乐意地翻眼睛。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幅久违了的温馨的画面让身心俱疲的水禾不禁露出了笑容。
野鸭太太吸了口气,对着水禾,诚恳地低下头:“我得向你正式道歉,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够了解你们蛙族——你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如果刚刚冒犯了你,请原谅我的粗鲁态度吧,对不起!”
一只大自己身体好多倍的大野鸭向自己低头认错,让水禾感觉颇为神奇,她嗫嚅着:“没什么,野鸭太太。”
“哦,我错了,当然要道歉!有错认错,知错能改,这是一只体面的水鸟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爱格太太很爽快地说。
水禾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只大野鸭了。
爱格太太热情地说:“水禾姑娘,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出色的小青蛙,所有的青蛙同类,都该为你骄傲才对啊,他们为什么会把这样了不起的你关起来呢?我们水鸟们才不会这样,我们是敬重学识、敬重人才的动物,你作为草药师,在我们小岛上,会受到应有的尊重的。”
“太太,我的身份,是个逃犯,我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儿比较好。”
这里距离芦苇荡并不远,水禾并不想给爱格一家惹来麻烦。
爱格嘎嘎叫起来:“哎呀呀,你以为我们三棵柳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水鸟之岛!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自己说了算,你以为我们会在乎那些蠢青蛙吗?”
爱格太太让水禾吃了几只鲜嫩的小飞虫,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体力之后,带着她去拜访她的水鸟邻居们。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水鸟们都飞回到自己的巢穴,正在微微吹拂的傍晚的凉风中,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水禾跟着爱格太太穿过那片草地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破锣嗓子:“水禾,水禾呢?”
“哦,灰斑!我在这儿!”
一个羽毛凌乱,尾巴上少了一半儿羽毛的小麻雀飞下来,落到水禾面前的一棵野豌豆上。
灰斑没好气地说:“你的口信——你的兄弟荠米,已经顺利逃出来了,波波要你别担心了。”
“啊,太好了!”
水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到地上:“哦,谢谢你,灰斑。”
灰斑哼了一声,用嘴巴整理整理自己乱纷纷的羽毛。
“你的羽毛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荠米和你嘛,”提到自己的羽毛,灰斑气都不打一处来,“你以为荠米那件羽毛大衣是从哪儿来的?我把自己的羽毛褥子贡献出来还不够,波波那个老强盗又差点揪光了我的尾巴!瞧瞧我现在,都快毁容了!要不是波波向我道歉,又保证以后他从病人那儿收到的水蚯蚓都会分我一半儿,我真不打算原谅他!哼,还有你和荠米,我真不知道欠你们什么了!自从认识你们,我就没一天好日子过!”灰斑抱怨着,喳喳一叫,拍拍翅膀,冲上天空飞走了。
“这个没礼貌的小家伙,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傲慢的麻雀儿!”爱格太太对灰斑不尊重草药师的言辞深感震惊,她对着他的背影直摇头,而后,又热心地问水禾:“你和波波还需要羽毛吗?水禾姑娘,我们这儿别的没有,羽毛可到处都是,而且都是那种又大又漂亮的!你要多少都有!”
水禾感谢了爱格太太的好意,并再三向她保证,如果她下次再需要羽毛,一定不再去找灰斑,而是来找爱格太太。
爱格太太这才心满意足了。
灰雁的巢穴是爱格太太带领水禾拜访的第三家邻居,水禾为灰雁先生解决了困扰了他好几天的腹泻问题之后,灰雁太太为水禾的住所,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水禾姑娘不能住在你们家的巢穴里,爱格太太,青蛙们喜欢湿泥洞和枯叶堆。”
爱格太太倒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说道:“这倒是。”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您还记得岛东头,那棵横柳下面,贴着水面长的那丛红蓼吗?”
爱格太太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河鼠沫沫住的那个洞穴?”
“对啊,沫沫去年结婚后,跟他的妻子搬到了河上游去了,那个洞穴不是一直空着吗?”
“不错,不错,那个地方不错。”
爱格太太亮着眼睛,连连点头。
“是啊,很安静,也很干净,谁都知道,沫沫住在那儿的时候,最喜欢整饬他的洞穴了!”
灰雁太太见野鸭太太赞同她的意见,咕咕地笑了起来。
当下,爱格太太也顾不得再继续拜访邻居,带着水禾,直奔那棵横柳。
水禾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丛茂盛的红蓼,它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一串串的淡红色的花穗垂下来,随风摇摆,在水面上掠出阵阵涟漪。
水禾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那个湿泥洞的洞口,完全遮掩在了宽大的红蓼绿叶中,野鸭太太用脚爪拨开了几片草叶,才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洞口。
爱格太太:“瞧瞧这个洞吧,如果谁要成心想躲起来的话,还能找到比它更好的藏身之处吗?你觉得呢,水禾姑娘?”
“是的,它可真不错。”水禾爬进了洞口,洞口不算大,有一扇小小的栅栏木门,木门的颜色跟周围湿泥的颜色一模一样,那位河鼠沫沫看来是个很谨慎的人,非常注意居所的隐秘性。
水禾进了泥洞,四处打量——这个洞口虽然不大,里面却很宽敞,尽头还有好几条幽深的隧道,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猜这个洞里至少有四个出口,沫沫是个地下建筑师,他喜欢把自己的隧道弄得四通八达,你一会儿可以试着每条通道都走一走。”爱格在外面探着脑袋,向水禾建议着说。
洞口的泥壁上探出一只蚯蚓,爱格很利落地一口啄住,二三下扯出来,仰着脖子吞了下去,而后咂咂嘴巴:“顺便说一句,水禾姑娘,这里的土壤特别松软,蚯蚓多得不得了。”
说话的当口,又有两只蚯蚓从水禾脚下的地板里钻了出来。水禾捉了一只吞下肚子,果然滋味鲜美。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非常非常好!事实上,我想不起还有哪个地方能比这儿更好的了!”水禾对着爱格太太笑了。
爱格太太眯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野鸭太太离开之后,水禾在洞口坐下来,她拨开了几片红蓼的宽叶子,向着水中望去。水面很开阔,绿波荡漾,河岸边的浅水中,长满了高高的蒿草,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气息,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串串的、快活的嘎嘎笑声,那是野鸭先生阿雷,正带着他们的七只小鸭子在水面上嬉戏。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落日坠在水面上,懒洋洋的,像一枚红透了的水杏,天空的云彩都镶上了玫瑰色的金边儿。水禾望着眼前美丽的、安详的景色,不禁有些恍惚。
仔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今天的这个时候,她原本是该被砍了头,身首异处,魂飞魄散的!谁能想到,她却好端端地坐在水边,欣赏着水中的美景,听着野鸭快活的叫声,看着漫天的落霞出神呢?
只是,不知道水牢和王宫那边发现她不见了,会乱成什么样了?虎耳他们几个,会不会因为她的事情,受到牵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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