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那个身上有金黄色斑点的家伙,真的是大泽王子吗?”草药师波波一边往嘴巴里扔他最喜欢的水蚯蚓,一边问水禾。
正如水荠米所想的,水禾的确在挤草药汁,即使是在这么深的夜里——她在一个放满了水胡豆草的大水盆中跳上跳下,用力挤轧着那些药草。
水禾气喘吁吁地说:“没错,他是大泽的第一百零一王子,最小的一个王子。”
波波很得意地说:“看来我的判断没错。”
水禾一边跳,一边责备地说:“波波,那么说,你是故意骗我的?当时我问过你,带金黄色斑点的蝌蚪到底会属于什么蛙族,你可没有照实回答我。”
她是波波的第四个学徒,却没有跟其他三个徒弟——阿木、阿金、阿土一起,喊他“师父”,而仍然按照她蝌蚪时代的习惯,直接叫他“波波”。
“哦,我是为你好,小丫头。”波波咯吱咯吱嚼着水蚯蚓,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你要是知道了他是大泽王子,跟他相处的时候,也许就会处处别扭了。我给你提过建议,我建议你要跟他友好相处,你忘记了?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成长的过程中,建立深厚的感情——跟大泽王子做好朋友,对你可没什么坏处。”
水禾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她想起了盛气凌人的虎须,跟那些性格各异的王子们在深不可测的王宫搅和在一起,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波波意味深长地说:“我有幸见过一次大泽的御医忍冬,他透露过,大泽国王生性豪爽,是个急性子,他对慢吞吞的乌龟御医早就很不满意了。”
“什么意思?”水禾没有反应过来。
“嘿嘿,”波波狡黠地一笑,“如果你做了草药师,大泽唯一的青蛙草药师,又跟一个王子是好朋友,那些王室成员会很快发现你的价值。”
水禾还是一头雾水,再追问波波,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了,咳嗽一声,问道:“今天是你当我学徒的第一天,水禾,告诉我,你学到了什么?”
水禾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有气无力地说:“波波,我跳了一天,挤满了五瓶草药汁。你一直忙着敲阿木和阿土的头,除了吩咐我不要偷懒,你没告诉我什么啊……”
老乌龟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耐心,水禾,我给你的第一课,是耐心。做草药师,第一要紧的是要有耐心!”
水禾很想翻个白眼,可她实在太累了,眼睛都翻不动了。
“你知道,我教阿木学习‘耐心’这一课,整整教了一年,而阿土跟我做学徒半年了,他至今还没有上完这第一堂课。说实话,按你今天的表现来说,跟他们比,确实还算是不错的。”
是的,她应该还算不错,因为波波没有像敲别的徒弟那样敲她的脑袋,但她想这大部分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的头颅没乌龟壳坚硬,也许波波顾忌到,一不小心,用劲儿大了点儿,就会敲碎她的脑袋!
水禾跳不动了,她觉得她即使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耐心,力气也消耗殆尽了,她趴在药草堆里,呼哧呼哧地喘气。
“好啦,好啦,看看你,啧啧。”波波摇着头看着她,好像在叹息她有多么不中用似的,“今天也差不多了,你可以去上面休息了。”
波波的洞穴一半儿在水下,一半儿在水上,波波自己住在水下,他给水禾准备的房间是洞穴顶上的一间小阁楼,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铺着干草和枯叶的小床。即便是这样,水禾也非常满足,阿木他们可没有这个殊荣住在师父家,他们在波波家附近有自己的洞穴。
在水禾精疲力竭地上楼的时候,波波在她背后咳嗽了一声,说:“那个,明天可不要睡过头,灰斑唱完第一首歌之前,我要你把采药筐准备好。”
提到灰斑的名字,水禾愣了一下,才想起白天波波轻描淡写对水禾介绍的一句话:“你住的那间小阁楼的屋顶上住着一只灰麻雀,他叫灰斑,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唱歌,是个讨人嫌的家伙!”
“采药筐?”水禾转过身,“你要我跟你一起去采药吗?”
“不然干吗,带你去买菜?”波波哼了一声。
水禾很吃惊,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明天,啊,好的,我知道了!”
阿金做波波学徒的第二年,才开始跟着师父一起学习采药。要知道,学习采草药,是学徒进入高级课程的一个阶段性的标志。真不敢相信,明天才是水禾做波波学徒的第二天!
一整天的辛劳和委屈烟消云散,水禾无限惊喜地说:“谢谢你,波波!”她觉得她都可以去亲吻这只老乌龟了!
波波点点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像是水禾的感激让他不耐烦似的:“哦,那几个家伙慢手慢脚,我需要一个利索点儿的人帮我背药箱。”波波素来以冷漠、严厉的方式表达他的关爱和呵护,水禾从蝌蚪时代就深刻地了解这一点。
“波波,晚安,明早见!”水禾兴高采烈地给波波道晚安。
波波的反应只是敷衍地哼了一声,慢腾腾地转身走开。
水禾在小阁楼的床上躺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天花板上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过窗户,水禾看到了一颗又大又亮的星星。一层薄纱似的云雾掠过,星星变得若隐若现了,水禾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荠米他们怎么样了,国王和王后见到虎耳,他们会不会喜欢他?如果知道我马上要学习采草药了,他们该很为我高兴吧……”水禾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深沉的寂寞,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她的朋友们。
一个长着尖喙的脑袋突然从阁楼的小窗户中探进了脑袋,左右侧着脸,打量她:“那么说,你就是波波第四个徒弟了?”
水禾从床上坐起来,她知道是谁,他一定就是住在她屋顶上的那只麻雀,灰斑。
“是,你好,我叫水禾。”
灰斑歪着脑袋,突然不太满意地说:“你没有龟壳?”
作为一只鸟来说,即使是麻雀,他的喉咙也未免太过嘶哑。
“当然,因为我不是乌龟。”水禾瞪着他,她希望这只鸟以后不至于太吵——至少在入睡前的时刻。
“那你是什么?不会是一只小泽蛙吧?”
灰斑在泽蛙族草药师的阁楼房顶住,经常看到泽蛙们来找草药师看病。
“没错,我是一只小泽蛙。”
灰斑惊呆了半晌,张大了他的尖嘴,大惊小怪地扑着翅膀,责怪地说:“咯咯,喳喳,波波从没有告诉过我,他第四个徒弟会是一只小青蛙!”
水禾有点儿生气了:“小青蛙怎么了?!一定比乌龟差吗?”
灰斑气呼呼地想了一会儿,好像打算接受这个现实了,他严肃地看着她说:“既然是波波的意思,那也只能这样了……咳咳,小青蛙,作为邻居,我希望你能保持睦邻友好的态度和干净整洁的生活习惯。”
“作为邻居,我希望你能保持安静和礼貌,不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随便把头探进人家的窗子!尤其是一个女孩子的窗子!”
“女孩子?”灰斑再一次地吃了一惊,他随后摇摇头,“啧啧,小丫头,凶巴巴。”灰斑嘀咕了两声,终于把头缩了回去。
被灰斑这样一搅和,水禾暂时忘记了自己对朋友们的牵挂和想念,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伴着阁楼顶上灰斑的梦中鸣啾,很快地,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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