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药水的小石蛙们呕吐之后,又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性情暴躁的石蛙们不能忍受再一次的失望,他们群情激愤,叫嚣着,吼叫着,推搡着,眼看着局面就要失去控制,这个时候,像是平地响起了一声炸雷。
“都给老子闪开!”
外围的那些石蛙们忽然自动地闪开了一条通道,一只又高又壮又胖的大石蛙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一路走,一路把反应慢的石蛙,扔飞出去了好几只。
虎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铁青,眼睛里闪着熊熊怒火的石蛙族族长,石啸天!
他看也不看虎耳几个,直接走到了慧树长老跟前,咬着牙,嘶哑地问道:“我的龙仔死了?”
“没……没有。”
“他在哪里?”石啸天揪着慧树长老的脖子问。
慧树长老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地给他指了一下方向。
围在小石蛙周围的雌蛙们,急忙地给他闪开地方。
石啸天走过去,看着平躺的、一动不动的龙仔,脸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他深吸口气,弯下腰,把龙仔抱在怀里。
他抱着龙仔,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听到了龙仔的心跳,脸色比刚才稍稍好看一点儿了。
“我的龙仔还活着!”他抚摸着龙仔的脑袋,哽咽了。
龙仔在石啸天的怀抱里忽然动了一下,睁了一下眼,叫了一声“父亲……”又闭上了眼睛。
石啸天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擦擦眼:“你们听见了吗?他叫我父亲,他还会说话,还会叫我父亲!”
“族长,请您将龙仔放下平躺,他需要安静和新鲜的空气。”X小姐鼓足勇气,尖声尖气地说。
龙仔的突然开口说话,给X小姐那颗惶恐的心,注入了新的希望。
石啸天好像现在才意识到X小姐的存在,他低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再抬起头,他看到了虎耳和田七,怒目道:“你们都在这儿?!谁允许你们靠我的龙仔这么近?!”
“事实上,族长,泽国王子和他的亲随们,是来治疗小石蛙们的。”
慧树长老一五一十地讲了一下整个过程。
“你说,是天神显灵了?”族长拧着眉毛,怀疑地说。
“是,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就在我们的祈福会上。”
“然后,他们就出现在了我们族地的大门口?”
“是啊,是啊,正像天神说的,他们就在大门口——等着拯救我们的小石蛙!”
慧树长老忙不迭地点头。
族长冷眼看着虎耳几个,哼了一声,他显然觉得这么凑巧的事儿,十之八九是这些狡猾的大泽使者在搞鬼!
他冲着虎耳,粗声大气地说:“你,大泽王子,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听说了,我们小石蛙集体得热病,全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我原本打算,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管什么王子不王子的,先把你们撕成碎片,解我心头的恶气……”
X小姐尖着小嗓门说:“这不公平!是那些小石蛙自己去找我们麻烦的!”
族长挥挥手:“我可不想给害死我龙仔的人讲什么公平不公平!但,如果你们真像慧树长老说的,今天晚上是来拯救我们的小蛙们的,而且,也真的救了他们的性命,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石蛙族长揉了揉下巴,接着说:“事实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真的救了他们,我会代表我们整个石蛙族感激你们。”
他刚刚表露出来的尴尬和歉意,忽然又被生硬的、粗鲁的态度取代了:“当然,这得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能救了我们的孩子们再说!如果明天早上,他们还是死了,你们还是得被撕成碎片!”
他又留恋地看了一眼龙仔,转过身,对着自己的蛙群怒气冲冲地喊起来:“散开,都散开!在这些家伙治疗孩子们的时候,谁都不许去打扰他们!如果再让我看到有皮痒痒的蠢货,胆敢在孩子们还活着的时候,就说要砸死这些家伙的蠢话,我就把他的皮扒了!”
蛙群赶紧散开了,那些好斗的雄蛙们在族长面前都变得缩头缩脑,尽量地小步快跑,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石啸天抓住了大老田,把他拎得脚不沾地,晃了三晃,命令道:“你留下!睁大你的眼睛看着这几个家伙——如果让他们跑了,我就剁了你的两只手当下酒菜!”
大老田完全吓呆了,由着族长把他当个钟摆似的晃来晃去。
“难道没听懂我的话?怎么不回答?”石啸天狠狠地弹了他脑门一下。
“啊,知道,知道了,族长!”大老田抱着头,赶紧说。
石啸天像是一阵龙卷风,把一切都刮得干干净净,场地上只剩下这些昏沉沉的小石蛙,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小蛙们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让虎耳几个心惊胆战,他们很怕小蛙们,呼吸了这次,就会永远停止,不再有下次了……
包括隐形的荠米在内,四只青蛙不停地从一只小石蛙走到另一只小石蛙,数着他们的心跳,观察着他们的呼吸,用贝壳舀了清凉的溪水,轻轻地泼洒在这些小石蛙的身上。
解暑药水早就用完了,虎耳几个商量着,又挨个儿给他们灌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汁。
大老田像族长吩咐他的那样,不眨眼珠地盯着虎耳几个,唯恐他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踪影,自己的两只手就保不住了!
当黑沉沉的天色,渐渐转为了淡灰,东方的天际线上,终于射出了第一道金色光线的时候,第一个昏过去的胖卡卡,哼唧着第一个醒来了。
他一醒来,就咂吧着嘴,脸痛苦地扭曲着,喊道:“饿,我饿了,饿死了……”
对这只体形肥胖、食量巨大的小石蛙来说,一天不吃饭,可是一桩从来没有忍受过的痛苦事!
X小姐、荠米、田七一起围了上去,X小姐简直都喜极而泣了:“啊,你醒了吗?”
荠米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叫了一声:“他活过来了,谢天谢地啊!”
胖卡卡迷迷糊糊地望了一下荠米的方向,对那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发出来的声音感到一丝疑惑,他喃喃自语:“又是那个鬼吗?”
他揉揉眼睛,随即丢开念头:“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他摸着瘪瘪的肚子,眼下,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接着喊道,“饿,很饿……”
大老田赶紧吩咐两只雌蛙捉了几只小虾米来,胖卡卡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很快就精神了起来。
接着,其他几只小石蛙,也依次嚷着“饿”醒过来了。
大老田又哭又笑,连滚带爬地去向族长汇报这个好消息。
石啸天和他的族群赶来的时候,龙仔刚好醒了过来——他跟别的小石蛙一醒了就嚷饿不一样,他一睁开眼,看到虎耳几个,立即翻身跳起来凶巴巴地问:“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活得不耐烦了?!”
他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得过一场大病,经历过生死关头的样子。
族长顾不得欢喜,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头,说:“别胡说八道!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们,你早就翘辫子了!”
龙仔看看父亲,又看看虎耳,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石啸天用一根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说:“哼,臭小子,等你好了,看我不拿大棍子打你屁股!不听话,大太阳底下跑什么跑!现在鬼门关转个来回,你小子可学乖了吧!”
他想对儿子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却难以板起面孔,最终,“哈哈”大笑起来。
在鬼门关转个来回的,何止只是这些小石蛙们,虎耳几个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之感!
“族长先生,我看,这次我们总不至于被撕成碎片了吧?我们现在可以离开您的领地,回去休息一下了吗?”虎耳一脸疲倦,强打着精神问。
“回去?!当然不行!”石啸天紧紧地抓住了虎耳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X小姐和田七几个都吓了一跳。田七“唰”的一声,抽出了他的象牙宝剑。
石啸天却哈哈一笑说:“作为全石蛙族的救命恩人,当然不能再让你们住到外面去了!我石啸天是爱憎分明的,对我的坏,我记在心里,对我的好,我同样记在心里!”
他对着喜笑颜开的慧树长老说:“长老,你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大泽王子和这几位使臣,都是我们石蛙族尊贵的客人!让他们住我们最宽敞、最阴凉的石缝,给他们捉他们最喜欢吃的白水鱼!”
“咳,咳,白水鱼就不必了——我们没有谁喜欢吃鱼。”
虎耳赶紧声明。
“哦,不喜欢?”石啸天挑了一下眉头说,“你们不是来征收我们的白水鱼的吗?”
“当然不是,族长阁下,正如我刚来那天所说的,我们来,只是想跟石蛙族沟通沟通,互相之间达成理解……”
石啸天挥了一下手说:“那些个客套话我石啸天听不懂,你明说吧,你们到底要什么?”
“我们只要坐下来,跟您,还有各位长老,向你们致以我们国王和王后的真诚问候,再好好聊一聊,了解一下石蛙族的生活,了解一下石蛙们的想法,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石啸天瞪大眼睛。
“本来,就这么简单。”虎耳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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