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回到了森林夏令营,沃尔特立刻来到了和莫利安博士办公室挨着的暗室去洗照片,可是他发现洗照片用的一些化学药水没有了。这让他很沮丧,他又不愿意用手头的那种老药水,唯恐自己的宝贝照片效果不好,没有办法,只好耐心等着药水从城里运来再说。莫利安先生答应了会马上运来,于是沃尔特就回到了木屋,让吉姆教练跟莫利安博士去报告整个行程了。
进到屋里,他发现塔克正在耍弄一片竹子,而比利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指点着。
“快看啊,了不起的猎人回来了!”沃尔特一进来,比利就带着嘲笑的样子夸张地鞠了一躬。
“怎么样?照到照片没有?”塔克问道,他挽上了最后一个结,接着又伸手拿虫漆。
沃尔特就把自己这两天在静静池所经历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但是他一门心思只想着野鹿,结果就把自己抓到的大鲑鱼给忘了。“这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吗?”
塔克摇摇头。“也没什么。哈尔今天早上回来带了一条三斤重的鲑鱼,要是到今天晚上也没人钓到比它大的鱼,那这一周的钓鱼分又归塞内卡队所有了。对了,这鬼地方的气氛变得更压抑了。还有哈尔,这家伙更骄傲了,除了他自己队里的人,他谁也不正眼瞧,我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塔克咬牙切齿地说。
“对了。”他抬起头,又加了一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沃尔特说道,“就是那一天,我一下子钓了两条鱼,总共有五磅重呢,而且也是鲑鱼。”
塔克和比利同时向他扑了过来,把沃尔特扑倒在地,塔克骑在他身上,大叫起来:“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我一次钓上来两条鲑鱼,总共有四斤半,这算打败他了吧?”沃尔特打不过他们俩,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说道。
“这应该算是一条鱼了吧。”比利兴奋地大叫起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赢了,因为其中一条就有三斤多重呢。”沃尔特说道,他猛地一顶,把比利顶到了地上,“怎么样?你这牢骚不断的家伙?”
“沃尔特,你没有瞎说吧?是实话吧?你这三脚猫!你有什么证据吗?”塔克问道。
“大个子吉姆能作证呀,而且还有照片。”沃尔特说道。
塔克的脸色发亮了。“这就太好了。哦,天哪!我们等着今天晚上破纪录吧!”他得意地大笑着。
结果的确没让塔克失望。到了晚上,新纪录公布了,德拉瓦队燃起了篝火,狂舞了一番以示庆祝,惶惑不安的沃尔特发现自己成了整个小组的中心。看着沃尔特把自己取而代之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这让哈尔心里满是怨恨,再加上失败的痛苦,他非常沮丧,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沃尔特见到了哈尔,并且向他伸出手来,哈尔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好像沃尔特是根树枝或者石头一样,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对沃尔特真是一种侮辱,好几个德拉瓦队的成员,还有哈尔自己队里的几个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当天晚上,受辱的德拉瓦人召开了一次会议,尽管沃尔特一再反对,路易斯也做出了很大努力,还有另外一两个孩子也不赞成,但他们最终还是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要对哈尔采取“不予理睬措施”,也就是说,大家都不要搭理哈尔,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理睬他。
哈尔在自己组的木屋里也不是很受欢迎。他的头儿竭力想让他跟沃尔特道个歉,头儿向他指出,他这么做确实是违反了童子军精神和誓言,但是这番劝说收效甚微。这个孩子娇生惯养,被纵容坏了,从小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爸爸有钱,周围的人个个都喜欢去奉承他、迎合他,所以他很难适应这里的新环境,而且他对营地的这种民主环境也根本不能理解,于是就这样固执地继续自己的做法,虽然心里满是痛苦和怨恨,却一点也不愿意表露出来。
塞内卡队的队员们也只是真假参半地支持他,毕竟他和他们是同一个集体,但要是说到朋友,他连一个都没有。就这样哈尔越来越孤立了,他每天都一个人去钓鱼,成了整个营地最骄傲也是最孤独的一个孩子。他钓回来的大鱼总能给他们队加分很多,他就靠这一点赢得自己队员的尊重,也正因为这样,他竭力想要保持自己的钓鱼记录,这成了他每天生活的主要目标。
一天早上,沃尔特驾着小船到离营地大约五千米的地方去,一路上还在想着哈尔的这件事,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这个地方是他前一天发现的,这条路线非常隐蔽,藏在一团缠绕的灌木丛里,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那条河道,他以前曾经无数次从这儿经过,却从来没想过去看看那里还有什么东西。
他耐着性子非常小心地在灌木丛里开路。有一次,一堆漂浮的木头挡住了路,他不得不下了船,扛着独木舟游了过去。过了这一段,道路就非常通顺了。出乎意料地,前面居然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水域,约有八百米长,河流中间水非常深,那里还长着一亩多的睡莲。
一看见睡莲,沃尔特眼睛都亮了:“呀,我敢肯定这里一定有梭鱼!”他大叫起来,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
“这还用说,肯定有了。”一个声音“扑哧”一笑,说道。
沃尔特扭脸一看,只见一个做工非常粗糙的竹筏就藏在一棵倒着的杉树后面,帕特·马龙坐在上面,正在捉小鲈鱼当鱼饵呢。
“你好呀!”沃尔特叫道,“你在干什么?”
“我的样子不像是在捉鱼吗?”帕特说道,长满雀斑的脸上满是笑意。
沃尔特也笑了笑:“嗯,那么你在捉什么鱼呢?”他又问道。
“大部分都是小鱼,还有一小部分是蚊子。”帕特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时,帕特从水里举起了一个正在蠕动的七八厘米长的小鲈鱼,沃尔特笑问道:“你把这个也叫作鱼吗?”
“它既是鱼又不是鱼。”那个伐木工说着,把那条小鱼扔进了一个装了半桶水的桶里。
“这条算是鱼吗?”他把手伸到后面,捞出来一条特别大的梭鱼,伸长了胳膊让沃尔特看。
沃尔特忍不住吹了一声叹服的口哨,他急切地问:“这里还有这么大的鱼吗?”
“当然了。”帕特说道,“在这一片沿河的地方,这鱼还算是小的呢。”
“可是你用什么捉住它的呢?”
“就是用鱼钩和鱼饵呀。”
沃尔特一听不由得笑了。“帕特,你真行。”他说,“我可不是要打听你的秘密,我就是想和你一样,也钓一条那么大的鱼。”
听到这里,那张满是雀斑的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笑容:“想钓大鱼吗?你可是把我打倒过一次呀。”
沃尔特点点头。
“而且你也说过,要是有机会你就教给我一些诀窍。”
沃尔特又点点头。
“要是我告诉你那些大鱼在哪儿,还教你怎么捉它们,你愿意现在教我怎么格斗吗?”帕特急不可耐地问道。
“不管你教不教我钓鱼,我都愿意教你格斗。”沃尔特热心地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小船划到了岸边。
接着,两个人就一起努力划过了那片茂密的灌木丛,找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你不会和我真打吧?”沃尔特问道,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疑虑。
“当然不会真打了!你把我当成什么卑鄙小人了?”他的同伴颇有点气愤。
沃尔特自己也觉得这么想怪不好意思的,他赶紧伸出手去,向帕特道歉。然后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拳击的规则,很认真地指出:“打在腰线以下就算是犯规;被打倒的那方有十秒钟可以站起来,而在这十秒钟以内,对手绝不允许碰他一下;摔跤在拳击中是不允许的;每一局比赛的时间是三分钟,中间休息一分钟。”
“真正的运动员在对手倒下时绝不会乘人之危。”沃尔特最后总结说。
这么多规则对于一个住在大森林里的孩子来说有点难以领会。同样,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打架的时候,他不能去抓对方,踢对方,或者挠对方,即使有机会也绝不允许去咬,因为他曾经很多次看见别人打架,都是又踢又咬,根本不讲究什么道德问题,那些人打起架来简直就像动物一样,凡是大自然赐予他们的武器,就没有一样不用的,而且对于已经倒下的对手也毫不怜悯。
不过帕特天生就具有强烈的公平竞争意识,他充分理解了这些规则的含义以后,立刻就觉得这些规则很有道理。“这些规矩确实很公平!”他叫了起来,刚才一脸的困惑都消失了。
接下来沃尔特就教了他几招简单的防卫动作。比如在跟对手对峙时怎样用一只胳膊抵挡对方的进攻,用拳头遮住脸时怎么用胳膊肘和前臂去保护自己的身体;还有怎么向前移动,在身体摇晃时怎么躲过攻击;以及怎么观察对手,去判断对方的动作,以避免受到攻击;最后,他又教给帕特侧步的技巧,也就是在保持身体不动的情况下稍微移动脚步,好让对手的攻击落在身体两侧,同时自己也有机会去反攻。
帕特本来就很有天分,再加上他有种爱尔兰人对战斗的热爱,所以很快就掌握了要点,一个小时后,沃尔特已经喘着粗气被打倒在地,帕特赢得了胜利。
“这真是我这一辈子上过的最好的一堂课了!”帕特兴高采烈地大叫着,对着天空又是舞拳又是踢腿,“来吧!快点呀!我现在能把你打倒了!来吧!帕特·马龙要让你尝尝厉害!”
沃尔特谢绝了他的诚挚邀请,笑得倒在地上根本就起不来了,那个高大的丛林小子却在旁边对着一个假想敌又是攻,又是躲,又是防的。“今晚我就能打败杜伦特营地无敌手,我敢肯定,就像我是我们家的老大一样肯定,绝对不会有错!”他一边说,一边大笑着,筋疲力尽地栽倒在沃尔特身旁。
休息了一阵以后,沃尔特建议去钓鱼,于是帕特爬上了他的小船。不一会儿小伐木工就把自己学会新功夫的事给忘了,他又想到了一个新主意。
“对了,沃尔特,你们森林夏令营的人为什么都想要钓到最大的鱼呢?”
沃尔特详细解释了他们的比赛规则,并且说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小组能胜过塞内卡队。
“那太简单了。”帕特冷不丁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沃尔特不解地问。
帕特用他脏兮兮的食指挠挠鼻子,严肃地眨眨眼睛,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木筏上的那条大梭鱼?那至少有九斤重呢。”
“可那不是我的呀!”沃尔特叫道,“那是你钓的。”
“是我钓的吗?”帕特一脸迷惑地挠挠头,“我不知道呀。肯定是你梦游钓的吧,现在不记得了。”
沃尔特看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可是他还是谢绝了朋友的礼物,可是看帕特的脸色好像挺失望的,沃尔特赶紧好言解释了一番,他最后说道:“你知道的,我们童子军最大的骄傲就是能够赢得别人的信任,但是要拿别人的鱼去比赛,这就是弄虚作假了。一个人的信誉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帕特默不作声地思考了一阵子,好像在努力消化这个新的观点。等他终于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说得非常慢,但那是他真实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说,拿这条鱼去赢得比赛,就像是去打一个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一样,或者就像欺负一条瞎了眼的小狗一样?”
“就是这样。”沃尔特说道。
“可是,别的孩子们也肯定会这么诚实吗?”
“当然了。”
“事实可不是这样!至少有一个人就不诚实。”
“这又是什么意思?”沃尔特惊奇地大声说道。
“我是说有一个卑鄙的小坏蛋就经常用帕特·马龙的鱼得第一名,他的名字叫哈尔·哈里森,总在兜里装满了钱。上个月,他总是花大价钱买我的鱼,要是你今天早上不从这里过,说不定到了晚上他就把这条鱼买走了,不过这也是他从我这里买的最后一条鱼了,那个下流无耻的小混蛋。”接着,他又脸色忧伤地加了一句,“帕特·马龙今天很高兴,因为他知道了什么是信誉,可是他的兜里从此以后就要空荡荡了。”
说完,两个孩子又回到了小船上。他们忙了半天想要再捉一条梭鱼,结果没能如愿,于是两人各自回去了,但他们对彼此的敬意都增加了几分,沃尔特还一再承诺,第二天还要再来钓鱼。“下午我还要捉青蛙当鱼饵呢,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帕特说道。
这天下午沃尔特满脸严肃地回到了营地,他心里感觉非常复杂,既有蔑视也有喜悦—蔑视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营地的人居然这么不诚实,违背了童子军的誓言,喜悦则是因为他对荣誉坚贞的信念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假如说他以前还有点怀疑是帕特·马龙偷了莫利安妈妈的坠子,那么帕特这天早上的表现,则让他这种怀疑一扫而光,彻底消失了。
除此以外,他的心里还正在进行另外一场战斗。童子军的职责是什么呢?他应该怎么做才能维护一个童子军的荣誉呢?他应该把自己听来的事情报告上去吗?还是应该保守秘密?他不想去告发,可是,从道义来说,他握有这样的证据,还能让自己小组的分数屈居于塞内卡队之下吗?还能让哈尔的队友们享受他们根本无权享有的分数吗?
沃尔特刚把小船靠岸,就看见哈尔的小船划了过来,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要让哈尔本人去做这件事—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做一个正直的人。
等哈尔也上了岸,沃尔特低声说道:“哈尔,我知道你的鱼是从哪儿来的了。”
哈尔向他扭过脸来。“你说什么?”他很粗鲁地问。
一股热血涌上了沃尔特的脸颊,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冷冷地说道:“你的那些大鱼都是从帕特·马龙那里买来的。”
这次轮到那个家伙的脸红了,但他还是勉强做出一副镇静的样子。
“净胡说。”他冷笑道。
“你心里很明白,我绝不是胡说。”沃尔特说。
哈尔知道赖不过去了,满脸不高兴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沃尔特有些悲哀,“可是,哈尔,为什么你不能去把一切都告诉莫利安博士呢?这样对大家才公平啊。”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大家对我的印象已经够差了。要是你不乱说,谁会知道这事?再说了,要是你到处乱说的话,我也会同样说你的。”哈尔嘲笑道。
“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沃尔特忍不住要爆发了,但是他有些同情眼前这个不幸的家伙。他冷静了一下说道:“哈尔,今天晚上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的,但是你该做的事情你一定得做,不要忘了你的童子军誓言。”
“最好还是你别忘了。”哈尔咬牙切齿地说,“向别人胡说八道可是非常低级的事情。”丢下这句凶巴巴的话,他大踏步回自己的木屋去了。
沃尔特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木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伙伴们的注意,他们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问开了。
“她到底是谁呀,沃尔特?”
“她爸爸是不是一个上校呀?”
“背我们一圈,再把我们放下来,沃尔特。”
“呵呵,大森林里的浪漫爱情!新手沃尔特爱上了一个印第安公主!”
对于大伙儿的玩笑话,沃尔特的回答都心不在焉,男孩们看到他好像真有心事,都知趣地停住,不再打趣他了。他很早就上了床,可是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想着一个问题:“我应该举报他吗?应该举报吗?应该吗?”想来想去,把脑子都想疼了。
第二天早上,天都蒙蒙亮了,这个问题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沃尔特把小船放进水里,向昨天钓鱼的地方划去。帕特已经在那个破旧的木筏上等他了,和昨天说的一样,他的口袋里果然装了不少活蹦乱跳的青蛙,这些青蛙在他的口袋里蹦来蹦去,急着要跳出来,可算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沃尔特把帕特拉上船,他们立刻就绕着睡莲转起圈来。
接下来,帕特让沃尔特装好他的钓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还在蹦跶的绿色青蛙,用钩子穿住蛙嘴,他一边穿一边解释说,这样青蛙依然可以游泳,大鱼见了才不会怀疑。接着,帕特拿起了船桨开始划船,沃尔特则把鱼钩扔了下去。青蛙刚到水面上,就看见睡莲边上出现了一串涟漪,接着只听到“哗”的一声,钓竿响了起来。就这样蹿了两三次之后,一条大鱼就一动不动被钓了上来,梭鱼一向都是这样的。帕特敏捷地把鱼弄上了船,猛地一摔,把它的脊柱给摔断了。这条鱼足有四斤重,这真是一个好兆头,沃尔特兴致勃勃地准备好再钓第二次。
他们又在睡莲那里钓了半个小时,钓到了几条稍微小一点的鱼。
他们又划到远一些的水域,那里的水很深,泛着黑色。帕特停下了船,然后把口袋里剩余的青蛙挑选了一遍,仔细挑了一只令他满意的,之后就把它挂到了沃尔特的钓钩上。“你把钓钩就甩到那片茂密的睡莲边上,一定要慢慢地才行。”他命令道。
沃尔特第一次没把鱼钩甩到位,第二次,那只青蛙刚好落到了睡莲的边上,它立刻开始拼命地游了起来,想要爬到睡莲上去,就在这时,水面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溅开了花,沃尔特失去了平衡,差点连小船都弄翻了,这条鱼的动作突然而有力。
“你钓到了!你钓到了!这肯定是一条特别大的鱼,我就知道!我钓到了它三次,都被它跑掉了!”帕特兴奋地大叫起来,“千万不要让它跑到那些睡莲下面呀!”
沃尔特很快发现,要避免让这条英勇的大鱼逃到睡莲下面,他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行,不过一点一点地,那条鱼还是离开睡莲越来越远了,沃尔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条大鱼算是跑不掉了。鱼儿又拼命挣扎了几次,差点把细细的钓竿都给弄断了,不过很快它就放弃了挣扎,于是战斗宣告结束。帕特轻轻地把手伸进水里,强壮的手指抠住了鱼鳃,然后把这宝贝儿放进了船上。鱼的嘴还在一张一张的,露出可怕的样子,不过帕特很快就用刀子把它的肚子割开了。
沃尔特拿出了他的秤称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二斤多!”
“啊,它嘴巴里还有我的两个鱼钩呢!”帕特叫道。说着,他就熟练地从鱼嘴里把自己的财产掏了出来。
帕特还雄心勃勃地想再钓一条大鱼,不过沃尔特觉得自己那天钓得已经够多了,况且,他还急着想让队友们都看看他的战利品呢,所以他收好了鱼竿,开始往回赶。
“帕特,哈尔经常在这里钓到大鱼吗?”沃尔特问道。
帕特盯着他的同伴看了足足一分钟,这才说道:“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他我是在哪儿钓到大鱼的吗?那我还怎么卖给他呀?无论他还是你们营地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昨天你能找到这里来真是太幸运了,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沃尔特发誓说他不会的。
“哦,对了,沃尔特,哈尔所做的事你告诉博士了吗?”帕特突然问道。
沃尔特只得承认他还没有,然后出于对这位爱尔兰男孩的信任,他把自己目前所处的困境全都告诉了帕特。“要是你你会怎么办呢,帕特?”他最后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我大概会来个‘横跨步’(意思就是‘回避’)吧。”帕特说道,他的眼睛闪着调皮的光芒。
“可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呀,我想回避也回避不了。”沃尔特为难地说。
这时伐木工孩子那满是雀斑的脸严肃起来,他慢慢说道:“这件事事关公平,也就是你所说的荣誉,但是我想这同时也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他那种爱尔兰式的幽默又来了,“我肯定会这样做:把那个惹事还爱骂人的小混蛋猛揍一顿。”
沃尔特笑了。“我也想呀。”他坦白承认。
到了该分手的地方了,沃尔特掉头回到了营地。男孩们一看见他手里那条巨无霸的大梭鱼,立刻就炸开了锅,那些小一点的鱼倒是被忽略了。德拉瓦队队员们的兴奋更是难以言喻。哈尔刚好就在那儿,目睹了这一切。
等四周没人的时候,他冷笑道:“看样子你也开始用钱钓鱼了呀!你买这条鱼花了多少钱?”
沃尔特一言不发,掉头就走,一整天的快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仔细考虑一下这场关于荣誉的战争。刚吃过午饭,他就趁着没人注意溜了出去,希望在静静的森林里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到了下午,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到了营地。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到空气里好像有一种压抑着的兴奋。比利是第一个看见他的。
“沃尔特,你听说了吗?”他大声喊道。
“听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说?”沃尔特说道。
“塞内卡队的分数都取消了,原来哈尔的鱼都是买来的。”比利说道。
沃尔特的第一反应是,哈尔终于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去向博士坦白了,他肩膀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了,可是比利接下来又说道:“帕特·马龙今天下午来告诉总头儿,说哈尔这阵子一直都在跟他买鱼,他还把剩下的钱都带来了,说他觉得花这些钱很不公平。这事有意思吧?”
“博士怎么做的呢?”沃尔特关切地问道。
“博士说既然马龙是诚实买卖,这钱他应该留着,因为这鱼本来也是交给了营地呀。然后他又把哈尔叫过去,把哈尔付给马龙的钱全都还给了哈尔,接着他就把哈尔钓鱼挣来的分数都取消了。不知道他给哈尔说了什么,可是有人说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唉,哈尔一定难过死了!这么一来,帕特算是洗清了他背上背的黑锅,没人会再觉得他偷了那个坠子。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么会偷东西呢?”
大家知道了哈尔的事情之后,都非常气愤,不过很快这种气氛就变成了鄙视,还夹杂着一些怜悯,因为那孩子的荣誉就这么给毁掉了。大家后来很少再提到这件不光彩的事情,不过从那以后哈尔就更孤独了,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愿意对他伸出援助之手,这些人中,沃尔特就是其中一个。就这样,整个营地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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