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帕德觉得自己好像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就被人用力摇醒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帕特已经穿戴整齐,正弯着身子看着他。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是从东边的一丝亮光可以看得出这会儿天已破晓。他们快速地吃了顿丰盛的早餐,有肉,有炸土豆片,还有可可,口袋里再装了些饼干和葡萄干就准备出发了,因为帕特怕万一早上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耗上一整天。斯帕德不用说是要带上他的步枪的,但是帕特说最好还是把枪留给其他人,兴许他们会用得着,还说这玩意儿带着就是个没用的累赘。
“但是我也可以用来打一两只鸟什么的啊。”斯帕德反驳道。
“然后把三千多米内的鹿都给吓跑吗?”帕特冷冷地讽刺道,“你打鹿就好好打鹿,用那把土枪你就别想能把鹿带回来了。”
于是乎,斯帕德两手空空地跟在帕特后面,昨晚许下的豪言怕是要落空了,可是,这能怪他吗?两个人一把枪,而且枪还在对方手里,打猎的兴致一下子去了一半,起码斯帕德当时就是这种感觉。帕特之前不是说好的那只鹿就在“走私者山谷”等着他吗?不就是说他是有机会去打的吗?就这样空着手打?现在假设他们遇到了一头鹿,然后帕特打到了,而有了这一头鹿,他们需要的肉就都有了,那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去打第二只了。不过不管斯帕德再怎么委屈,心里再怎么苦,他脸上也没有丝毫表露。所以帕特自然也就无法发觉隐藏在“小太阳”灿烂笑容下那颗沮丧的心。
帕特之前来过这个地方打猎,而熟悉打猎场所也是打猎能否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特别是要打一些大家伙的时候。这样可以省去一些时间和无用功,同时也增加了成功的几率。因为对场地熟悉就可以提前对可能要走的路线做出比较可靠的预测。所以,要是让斯帕德自己来的话,估计他就是一通乱走,满心期待能让他撞上一只鹿,而帕特则是目标明确地径直往北走,一直走到离营地大约一千多米外的一个硬木山脊下。“那些小家伙就喜欢从低地走到那上面去,我们就去那里迎接他们。”帕特解释说。他们穿过了营地下的一条小溪,然后直接往山上去。帕特边走边时不时地把手指沾湿举起来测试轻风的方向。他们站在山脊上往峡谷里看的时候,风是直对着脸上吹的,这正是帕特想要的,这样一来,如果这下面有鹿的话,就不会闻到他们的气味了。
帕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山上走,脚步既轻又浅,好像踩在鸡蛋上一样都不用力的。他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因为他们脚下踩的树叶被昨晚浓重的露水打湿了,而且帕特走路的时候就像本能似的避开那些不堪踩踏的树枝。斯帕德可就没他这么轻盈了。走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腹诽:“我都走得够小心了,都尽量避开那些树枝了,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越小心就越是中招呢?每踩一脚都一声大过一声。帕特踩在那树枝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走得就提心吊胆,怕那玩意儿会不会突然跟枪响似的,说起来我都没帕特重,看来我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有得等了。”
其实这是因为斯帕德没有学会如何在森林里不发出声音地走路的技巧,这是一个技术活,可不是随便谁都会的。他越急切,越是一直想着要尽力不发出声音,反而越是做不到。他那么费心费力地小心走的结果,就是使全身的重量都结结实实地落到了每一脚上。反观帕特,脚步轻松,落地又浅,每一步都像是脚下安了弹簧似的,他的体重被分散到整只脚上,不会集中到某一点上。并且经过长期的锻炼,帕特甚至练就了第二个本能:他即使穿着鞋子也能清楚地感知地面,并且知道哪些树枝能够承受他的体重,哪些不能。因此当他全身心地在寻找目标和保持警惕时,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闷声往前走,直看得斯帕德绝望地猜想,在帕特前面的两只脚看起来也太独立自主了,跟有了自己的思想似的。而他的脚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好像也长了眼睛,要是前面刚好有一根烂树枝,它们就一定要踩一脚,发出的声音总是让走在前面的帕特回过头来带着警告意味地皱眉。这让斯帕德更紧张了。
最后他们走到两条羊肠小道中间,两条小道是那些鹿每天来回吃草喝水踩出来的,他们就停在那半道上。
“你就坐在那根木头上,两边都要盯好了。”帕特指示着,把枪给斯帕德,“我先到下面的树丛里躲起来,‘尖脚先生们’如果在那的话——我猜它在那——很可能会从我们刚才走过来的小路或者是另一条路跑出来,就在这边那棵黄桦树不远,从山脊那边过来大约有二百多米。你待在这儿,因为这条路是它最有可能走的最近的小路,但是你一定要时刻盯紧了,要是你看到下面的草丛倒向另一条路的方向,你就悄悄地沿着山脊走到一百米以内,你要自己判断好距离才好瞄准。但是,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确定了是什么再开枪。有些笨蛋看到草丛在动就开枪,结果打死了人。我可不想当你的枪下鬼。你记住我就在你下面某个地方,一定要确保你锁定的目标的确是鹿再扣扳机。压低身子提起肩膀,忘了那是一只鹿,切记,就当你是在森林夏令营的打靶场,一枪打中靶心。
“鹿一旦受到太大惊吓就会跳起来,你或许可以听到它的声音。但如果它只是嗅到了我的气味,惊疑之下它会悄悄地溜走,很可能你听到它的声音时它已经走到你面前了。这时它会往下面看,有很大概率它会跑到山脊上,在那儿站一会儿然后回头看。你就抓住这个时机拿下它。我下面要是有所动作了我就会发出一声鸦叫。打猎,就像作为一名童子军,必须时刻准备着。记住了,今天你既是一名猎人又是一名童子军。”
帕特从后面下去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他要绕很大一圈,从山脚下那片沼泽地旁边绕过去再慢慢折上来,这样如果有任何猎物从沼泽地那边走过他都能躲开。鹿一旦看到他十有八九会马上跑到上面的小路,而这样一来斯帕德就可以开枪射击了。这边只留下斯帕德一个人了,他坐在那儿,神经绷得紧紧的。他最终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机会了,然而此刻他突然不太想要了,他要是打不中怎么办?要是鹿跑过去的时候他没看到怎么办?他能准确地估测出距离吗?心里想着要打鹿是一回事,可是这会儿真的坐在这里等着鹿的出现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甚至紧张地开始对自己的枪法都有些不确定了。
周围这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就好像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根本没有第三个活物存在一样。起初远处还是模糊地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而现在阳光很快就穿透树林。透过树缝他可以看到对面山顶正沐浴在清晨一片清澈的黄光中。这时,在一棵已经死去的松树上,一只黄色的啄木鸟站在一截空树干上,肚子鼓鼓的,正在那敲打着,这是它的起床号。斯帕德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点神经质了,他竟被这万籁俱寂当中突如其来的一点声响吓得差点没把枪丢了。突然一声尖锐的鸟叫响起,整个森林仿佛被这一声鸟叫给唤醒了。帕特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感觉他好像去了几个小时,不知道他在下面有没有什么发现。可能这座山上根本就没有鹿也说不定,他们可能等半天什么也没等着。他想把枪换个轻松点的姿势拿着,这才发觉他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这会儿那些紧张的肌肉都抖起来了,他根本没法动。听,那是什么声音?乌鸦叫,从下面传来的!那是信号还是说有哪只笨乌鸦起床跟太阳公公打招呼呢?他竖起耳朵听听看还有没有第二声,但是没有,于是他确定刚刚那个就是信号。
他再一次凝神屏息,紧紧地握住枪柄,像是怕自己会把枪捏碎似的。他又紧张又期待地盯着下面的草丛,草丛稍微动了一下,他竭力地听着树枝断裂的声音或是其他提示性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整片森林又恢复成了一片死寂。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肯定是帕特搞错了。斯帕德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要是下面真的有鹿的话这会儿也该出现了。帕特现在在干吗呢?他真希望他快点回来,他们好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等了这么长时间连鹿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不得不让他失望。哈!那是什么,沿着这边这条最近的路过来的那是什么?他重新抓起枪,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刚刚察觉到有些动静的地方。接着他就看到一只雄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低头看着斜坡。
斯帕德失望地叹了口气,火大地瞪着那只雄纠纠的雄鸟。他慢慢地举起枪,瞄准了那只突兀地冒出来使他的希望破灭的罪魁祸首。“我真想一枪把你崩到另一个国度去,”他恶狠狠地低吼着,“怪就怪你不是鹿。”
他还瞪着那只鸟的时候,突然从后面传来了一声有些距离的模糊的树枝折断的咔嚓声,他立刻扭过头去。在离他将近一百米的山脊上,一只非常漂亮的雄鹿就站在那儿。它一直在警惕地看着后面的小路,但当听到斯帕德的第一声动静的时候,它就飞快地转过了头。现在他就站在那儿,直视着斯帕德。它昂着头,鼻孔一翕一合,眼睛受惊地大睁着。时间大概过了有十秒钟,一人一鹿就这么干瞪着眼,斯帕德已经惊讶地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枪,而鹿则是好奇又带着些不确定。然后,它长鸣一声,华丽丽地跃过一截树枝,美丽的身影就不见了。
等斯帕德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把枪一甩,只瞥见一截白色的尾巴。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刚刚竟错失良机。经过了考验,他的确还是不够火候啊!真是让他失望得想哭,而且这太没面子了。帕特会怎么看他?他会不会回去告诉其他小伙伴们?“我夸下那么大的海口,这下他们都不会相信我了,”他喃喃道,“我真是活该,要不是因为我们需要肉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居然和一头笨鹿坐着对看!唉,现在说也没用,说了我也打不到它。”
他这儿还陷在一片痛苦的情绪中呢,帕特就过来了。“我们的‘小太阳’怎么了?”他看了看斯帕德一脸苦闷的样子就问,“没有打到就没打到,不用那么灰心,这没什么。我在下面沼泽边惊出了一头鹿,不过那狡猾的家伙肯定是走了另一条小路。”
“但是它没有,”斯帕德懊恼地嘟哝着,“它是直接跑上来的,就站在山脊上,多漂亮的射击角度啊!可是我都没看到它是怎么出现在那儿的,然后我因为太震惊了,一时就忘记开枪,结果就太迟了。”斯帕德不假思索地坦诚道。
帕特的眼神一闪,斯帕德预料中的生气和责备却没有发生。他只是会心地一笑说:“别放在心上,兄弟,你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第一次看到鹿就被它吸引而忘了手里有枪的人。这没什么损失,对鹿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这森林里也不是只有这一头鹿。我们往前走一点吧,这么待着也没结果。把这事忘了,下次你一定能一击即中。”年轻的山里少年说着,热情地拍拍斯帕德的肩膀,立刻继续沿着山脊往前走。
这一天注定是令斯帕德无比扫兴的一天。他第一次意识到打猎要靠真本事。诚然,一开始他满心期待和兴奋,但缓解了这种感觉,到了下午他就泄气了。他发现,一直绷着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走路简直比让他按正常方式走双倍的路程还要累。他们坐在一根木头上休息了会儿,吃了点饼干和葡萄干,斯帕德老实地承认他准备放弃回营地了。早上错失良机的痛苦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令他更郁闷的是,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感到更丢脸的事。当他们经过一片烧得光秃秃的荒地时又碰到了一只鹿。斯帕德一看就赶紧举起了枪,但是却发现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瞄来瞄去怎么都瞄不准那个跳动的灰色身影。等到他终于瞄准可以开枪时,帕特却大喊了声“别开枪!”直到那时,他才发现那是一头母鹿。他当时已经兴奋得压根儿没有注意它的性别。
帕特当时什么也没说,不过这会儿他们躺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他提起了这件事。“‘轻盈的鹿小姐’用尽全力最后总算逃过一劫。”他一开口就这么总结道,蓝色的眸子里泛着光。
“才不是它逃过一劫呢!”斯帕德不同意地嘟哝道,“我是怎么回事,连那么大一只鹿站在面前都打不中,更不要说它跳起来的时候了。以前耍起枪来就跟跳舞似的,简直是家常便饭了。但是,我这是怎么了,帕特?我以前没这么怂啊,以前每次比赛,被一大群人围观的时候,满分一百分的话我都能经常拿个九十分。我,我觉得今天有点不在状态,或者说我是真的不对劲。”
帕特不由得笑个不停:“那是你第一次见到猎物时的紧张心情在作怪,没什么的,就是心情太紧张而已,不会有事的。大多数第一次打猎的人都会出现这种困扰。我曾经就见过,有个人试了六次,对着站在约三十米远的鹿打光了整个弹夹,连一颗子弹也没有打到它三米范围内。我也干过这种事。那是我第一次碰到熊,我估计那个没用的家伙每次想起当时那小家伙把旁边一棵无辜的树的树皮都给撕下来了就想笑。这就是一种怪病,第一次拿枪对着鹿的人十个有九个会犯病。有的人一直好不了,但大部分人能克服,你就是其中之一。只要你打中了一只肥鹿,你就会忘了当初的颤抖,同样的,你以后再也不会犯病了。”
“我琢磨着这大概也是怯场的一种情况吧。”斯帕德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我不知道怯场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我想你说得没错。”帕特淡淡地揶揄道。
“下午还是你拿着枪吧,帕特,要想吃鹿肉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你也知道大伙儿都指望着这顿美味的煎鹿排呢。”斯帕德说。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帕特反驳道,“那是我答应了你的,你也答应了大家一定会打到鹿我才带你来的。现在时间还早呢,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两个小时,那些家伙也经常在这边休息,它们会到高一点的地方躺着,到了四点以后它们就会再次移动,进入山谷里回到那片沼泽地。到时我们‘独狼队’的‘小太阳’的枪口就在那儿等着它们。”
尽管帕特相当乐观,但是斯帕德可真是不想再来一次了。他们蹚过了一条小河,沿着沼泽地的另一边走,帕特相信就着这样的风向,并且鹿到时是往下走而不是往上,他们走这边成功打中的概率要比走回早上那条路要高。他们能看到很多鹿活动的痕迹,但是也就是痕迹而已。午后的太阳渐渐西移,阴影慢慢地爬进了山谷,越拉越长。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离营地约一千米的地方,正坐在沼泽地旁边休息。斯帕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情绪低落地坐着,也不说话。他太渴望能够打到鹿了,他也知道今天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无精打采地看着一只老鹰正朝着山谷最前面的一座山飞去,又回想起了早上的那次惨败。突然帕特用肘轻轻推了他一下。
“我想看看,你能不能稳稳地瞄准一个固定目标。”他压着嗓子说,今天一天打猎的时候他都是用这种语气说话,“你看到那边那块灰色的小点了吗,在那两棵桦树之间,那棵倒地的树的右边,就在山脊上约一百米处。打给我看看,打那个点中间。”
斯帕德顺着帕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小块灰色的点,看起来很像是一块风蚀的树皮。他正高兴有点什么事情来打消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呢,而且,这也是一个向帕特表明他的确会射击的机会。他把枪举起来,认真地瞄准了,心里很满足,手举得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随着一声枪响,从那棵倒地的树后面传来一阵令人惊讶的突然的骚动,像是某种大型动物跳动的声音,重重地坠地然后就没声音了。
斯帕德扭头呆呆地看着帕特,而帕特这时已经站起来朝着那棵倒地的树的方向走过去了。“来吧,伙计,你打中它了,这可是个高难度动作,要是需要的话准备给它再补一枪。”帕特边走边喊道。
斯帕德动作机械地把枪又上了膛,跟上帕特,仍是一副迷惑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帕特?我不明白,我是不是打中了那后面的什么东西?”他气喘吁吁地跟在帕特后面边走边问。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那棵躺在地上的树跟前,绕过树顶走过去,帕特先他一步走到那儿,他脸上开心的表情告诉斯帕德,那战利品,不管是什么,已经一枪毙命,不需要开第二枪了。斯帕德兴奋地喘着气快速穿过草丛,然后突然站住了,惊讶和不敢置信地喘着气。帕特正弯下身子,躺在他面前的是一只膘肥体壮的雄鹿。那鹿已经死透了,帕特正拿着刀在给它放血。
“这一枪打得真漂亮,兄弟!我都打不来,我一定得向你学习。这下我们有吃不完的肉了!你怎么了,兄弟?”帕特这才发现他的同伴还晕乎着呢。
“帕特,”斯帕德肃然道,“过来踢我一脚,让我醒醒。我根本没有打到它,我都没看到它。”
“那可能是撒旦突然发了善心变好人了。”帕特再一次放声大笑起来,“你不但打中了,而且打中之前也看到它了。你不是打中了那块灰色的点吗?”
“没错,但……但是……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那是一只鹿?”斯帕德不由得疑惑起来。
帕特又爆发了一阵大笑。然后他就告诉斯帕德他是怎么看着那只鹿从山上走下来,悠哉游哉地走到那棵树后面去的,之后眼看它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想告诉斯帕德,又担心要是实话告诉他的话他又会犯病,于是就耍了个心眼,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从当时鹿站的位置判断,他知道要是斯帕德直接命中目标,那一定是一枪毙命,结果证明确实如此。那颗子弹直接射穿了鹿的左肩后部,打中了心脏。
“现在,”他总结道,“你已经打中了第一头鹿,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打猎就紧张的毛病了,我绝对相信。”斯帕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那是一头六角鹿,斯帕德有点遗憾地说可惜不能把鹿头带回去挂起来当战利品。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帕特答应让他把鹿角拿走。很快鹿血就放干了,内脏什么的也摘干净了,他们把四个鹿脚绑到一起,然后用一根结实的木棍吊着,两人扛着木棍的两端就凯旋了。
不用说,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们把鹿去了皮,没一会儿大片大片美味的鹿肉就放在火上烤了起来。晚餐结束后,几个小伙伴都围坐到火堆旁,要听打猎的详细经过。但是这也是令斯帕德一直揪心不已的,虽然他是打到了鹿,但是他对自己这一天的表现一点也骄傲不起来。最后是帕特讲了事情的经过,他把他们“独狼队”的大厨—“小太阳”大大赞美了一番,简直夸到了天上去了。他丝毫没有提及早上那场失败,也没有提到下午那只跳走的鹿以及他第一次打猎犯的紧张毛病。斯帕德听着帕特在那把他的枪法夸得神乎其神的,即便是他也不由得红了脸。帕特把所有荣誉都归到了这个年轻的猎人身上。当他讲完以后又是一顿欢呼祝贺声,直把斯帕德窘得耳根红得不行,他于是再也受不了了,突然站起来,让大家听他说。
“讲了一半的故事那不叫故事,帕特只是讲了其中一半,另一半其实他没有讲对。”斯帕德哭丧着脸说,又用他高超的模仿能力绘声绘色地再次把故事讲了一遍。当他跟他们描述他当时看到那只又高又壮的鹿的心情时,所有人都笑翻了;当他跟他们讲到他第一次打鹿时手都在颤抖时,大家又笑了。斯帕德真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这会儿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豁出去了。
“没关系,斯帕德老兄,你已经打到鹿了。”哈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喊道,“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呢。”
“而且想想我们能够吃上这么美味的大餐,”普林普顿接着道,“我提议,咱们为我们‘独狼队’唯一的、非常具有独创精神的大厨,我们的‘小太阳’,出色的故事演说家,以及优秀的猎人大声地欢呼。”
大家都起劲地欢呼起来,但是听着这些欢呼声,有谁会想到这欢呼声下掩盖了多少失望和郁闷呢,这些都被他们埋在了心里,因为这次成功地打到了猎物,那就表示他们再没有机会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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