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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普顿的来客

时间:2022-0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今天轮到普林普顿留下来守营。普林普顿不觉被眼前这幕鲜活的野生动物活动景象吸引了,好一会儿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那小家伙显然是受了刺激,而且是受了很大刺激,普林普顿一边随意地想着它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边抬头往屋顶看去寻找它的身影。普林普顿现在的心情正是如此。普林普顿从小到大,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今天轮到普林普顿留下来守营。本来按沃尔特之前所说,营地是不需要留人看守的。事实上,通常在森林里像这样的事几乎没听说过。他们倒是可以防止有别的动物跑来偷吃的,但是他们不在期间,特别是这一去要好几天,这几天的营地简直就是大门洞开,无人防守。而在小鹅池塘发生的事说明了在森林里还是会有意外的事发生,这下几个男孩心中就不太肯定了。尽管帕特已经特别强调过那个小偷早就走了,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肯定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但是沃尔特还是认为最好不要让整个营地随时空着,并且宣布每天都会派一个人留下来看守。

沃尔特和哈尔往东边去探寻山谷,帕特和斯帕德则去找帕特听别人讲过的一条从西北面进入的小路,普林普顿留在营地看守。他把营地收拾好了以后就拿出他的笔记本、地图和素描本,打算把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记录完整,之后又画了幅从小屋门前看到的这座山谷的素描图,还有他们住的小屋,他用铅笔和画笔作画的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水准。眼前的小屋那浓厚的带着浪漫色彩的历史感以及它在这一片荒芜之地上呈现出的那份别致的韵味深深地吸引了我们的艺术家,他非常享受此时此刻这样无人打扰可以尽情作画的机会。

普林普顿一直谨记看守营地的职责,他选的这个看守点虽然离小屋有点距离,但是在这里他既可以照顾到整个营地,又可以安心地创作,那可是他相当期待的大作。他坐在一个老树桩上,手上的画笔马不停蹄地开始在纸上画起来。这时,屋顶上那两只灰噪鸦[1],这两个时常出没的小鬼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营地,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当是在它们自个儿家一样在营地到处巡来巡去,甚至还大胆地跑到屋里去。一只水貂从河里爬出来,它走着走着又突然停了一下,伸长鼻子探了探营地方向,突然就不见了,那是只有它们水貂才会的一种“遁地术”,犹若地面突然开了条缝把它吞了进去。一会儿它又突然出现了,用鼻子一路嗅着地面前进,像一只猎犬似的到处探寻。突然它看到了一只野兔,于是追寻着小兔子的形踪而去了。这时豪猪先生慢吞吞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它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踯躅地想要去屋子里查探一番,不过它显然改变了主意,又自顾自地离开了。普林普顿心想,这会不会就是他们在营地过夜的第一个晚上把他们搅得人仰马翻的那只豪猪呢。一想到那天的情形,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一只红色的松鼠也跑到了屋顶上,叽叽喳喳地跟那儿的小鸟们吵起来了。

普林普顿不觉被眼前这幕鲜活的野生动物活动景象吸引了,好一会儿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不过当他开始作画时,他就完全沉浸其中几乎忘了周围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画了多久,不过画着画着,有那么一会儿他突然发觉刚才那叽叽喳喳的小家伙—那只红色的松鼠好像叫得有些不太正常,就算他再没有察觉也听得出那叫声不太对。那小家伙显然是受了刺激,而且是受了很大刺激,普林普顿一边随意地想着它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边抬头往屋顶看去寻找它的身影。它还在屋顶上,但是它的尾巴这会儿却像是安了电动马达似的抽搐个不停。它的声音比平常拔高了一度,听起来就是在口出恶言恶语,用它最恶毒的松鼠语言。没错,那叽叽喳喳的小家伙现在很兴奋,兴奋得坐都坐不住了。它一会儿沿着屋顶跑几步,一会儿又跑回来,简直好像发了狂似的,完全失去控制。但是它的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某个方向—房子左边,稍靠屋后的方向,那里是一片茂密的草丛,旁边紧挨着一小块空地。

年轻的画家也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好一会儿他几乎无法完全搞清楚他看到的东西。他对那东西的第一印象是,那是一个人,他正在从那片草丛中走出来,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小偷。然而很快他心里就突然一沉,他终于看清了,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熊!难怪那小家伙变得那么紧张,他的紧张可一点也不比它少。而且事实上,他甚至还挺羡慕那小家伙在屋顶上占有那么个有利的位置。虽然所有的关于熊的事情,不管是书上写的还是听人说的,都说熊是森林里面最胆小的动物之一,人类根本无须惧怕它们,但是任谁突然在它的地盘上和它来这么一场正面偶遇,心里都会对此打上不止一百个问号的吧。

普林普顿现在的心情正是如此。所有听过的关于熊先生的故事在直面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事实的时候那就都是扯淡,面前的这头可是又高又壮、足以把人撕碎的大家伙啊。再看自己手上,什么工具都没有,帕特的枪还在屋子里放着呢,简直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普林普顿从小到大,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害怕?”事后他回想当时的情景时他是这样告诉别人的,“怎么可能不怕,我都能感觉自己的每根头发都竖起来了,我紧张到感觉不到我的胃,感觉不到其他的,所有的感觉都好像被抽空了。我也知道根据一般理论,只要我一动,那大家伙一定会赶紧跑路,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尝试那个理论,那玩意儿可不像我读到的时候那么可靠。所以,我只是坐着不动,其实是当时我已经吓得动都动不了了。

“就这么看着它过了两分钟,还是三分钟,总之对我来说简直就像过了好几个小时,它就蹲在那儿研究着屋子里面,拿鼻子嗅一嗅。幸好风向是从它那边刮向我这边,它没有闻到我的气味,而且我当时坐着一动不动,还半掩着,它当然没看到我。不过我猜它闻到了我们早上吃的培根的味道,因为过了一会儿它就四脚着地冲火炉边一步一摇地挪过去了,然后就开始用它的爪子在炭灰里刨呀刨。当它抬头的时候有个挂钩刮到了它的鼻子,它用熊掌一挥,把整个挂杆和上面的钩子都给打得飞了起来。接着它发现了我们用来扔垃圾的那个小洞,里面有培根的包装纸和其他从桌子上扫下来的东西。五分钟之后,就听它在那儿开心地‘咕噜咕噜’直叫唤,把洞里的东西一股脑给扒拉了出来,真是一头可爱的开心熊啊。

“之后又看它不安地在那走来走去,还瞄着屋里头,不用猜就知道它是闻到了挂在那儿的鹿肉味。但是它又有些犹疑不定,我想是我们屋子里还有些人味让它很谨慎,但是它又没有足够的熊胆走近些去侦察。就那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一会儿端坐在那研究着屋子,一会儿皱皱熊鼻子,嗅一下再把嘴唇往回缩缩,然后我就看到了它的牙齿。随后它走回了火炉边,又在旁边刨了一会儿就走到了桌子那儿。我想桌子上还有些食物渣,虽然我觉得那两个小鬼头应该早就把那些叼光了。不过先不管这些,它就是两后腿一蹬,两前爪就搭在了桌子上,可想而知那树皮桌面肯定受不了它来这么一下,有一块当场就塌了,它的爪子就穿过去了,然后它又炸毛了。这熊先生肯定是个急脾气,不到两秒钟,就结果了一张桌子,只剩孤零零的四条杆子了。

“我想到这时它该是确定屋子里没人了,因为它接着就冲屋子走过去了,好像要去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一样。它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正打算试着鼓起勇气朝它喊一嗓子,因为我可以料到要是让它找到我们放食物的地方,我们那些吃的会有什么下场。结果冷不丁地就看它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我们门前进屋的那条路,嗅了又嗅,突然嚎了一嗓子就改变方向惊慌地朝森林方向绝尘而去,好像后面有妖魔在追它似的。

“也许,可能我当时心里也没什么喜悦的感觉。我还在原地坐着,直到确定它真的走了,我才脚步虚浮地飘到了屋里头,拿了枪。没错,我当然要做好准备,谁知道它一会儿会不会又跑回来。它被我吓坏了,我也被它吓坏了。过了大约有十来分钟吧,我听到小路上有声音,就看了一下,看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森林人。他穿得像个伐木工,脚上蹬着一双缚带防水鞋,还带着把枪。他把毯子弄成了一个包袱绑在背上,我就猜他背着的那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他的胡子很浓密,但是参差不齐,浅灰色的,还有好些灰白色,眉毛很浓,也是灰色的,眼睛是蓝灰色的,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但是看起来很热情,让人感觉相当亲切。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几,他把帽子拿下来的时候就露出了额头的一条长长的伤疤,从发际一直往后延伸。”

“是比尔•马什曼,猎场巡警,还是副警长!”帕特打断了普林普顿的讲述,说道,“真奇怪,他这会儿上这儿做什么呢?”

普林普顿点头道:“你猜得没错,帕特,就是他。不过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还想真是见鬼了,他连珠炮似的问我那么多问题是要干什么呢。他想知道我们一共有多少人,我们来这里多久了,有没有见到过其他人或是听到枪声,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谁是我们的向导,等等,还有很多其他的。当我跟他说我们是从森林夏令营来的,我们的向导是帕特时,他像是很满意我的回答,说他看到我们旗杆上挂的‘独狼队’的队旗时他就猜到了。鉴于我们是童子军,而据他所知童子军是可靠的,所以他会告诉我他是谁以及他在追踪的目标。

“然后他就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并且说他收到消息说有一个加拿大的杀人通缉犯越过边境线很有可能逃到这片地区来了。那人听说是在一个伐木营的一场什么骚乱中把一个人捅死了,所以这会儿正被通缉着。因为他是一个伐木工,所以猜他可能会跑到这边哪个伐木营里来,而他,那个巡警,就是到这些营地巡察的。本来他是在吉利库迪伐木营那边的,突然想起来这边的‘走私者山谷’看看,这可是藏身的好去处啊,所以他就决定来这边看一下。他没有怎么描述那个通缉犯的样子,就说那个人好像是苏格兰口音,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左手缺了个小指。但是他逃到这边的时候很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把枪还有条毯子,不过他是一个很厉害的森林人,据说他对边境线两边的村子都非常熟悉,所以警官推测他靠野营也可以在这里躲上一阵子,这就是他决定来这边看一下的原因。

“听他讲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个在小鹅池塘偷了我们吃的东西的那个小偷,所以我就告诉了警官。他立刻就对此很感兴趣,说就他所知,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偷吃东西,除非他食物真的特别短缺。这里的人要是需要食物的话会直接到营地里去问人要的。他觉得那个造访我们的小偷很有可能就是他正在追踪的那个家伙,因为如果他真的像通报所说的那样根本没带什么吃的东西的话,那到了这会儿肯定会饿得忍不住找吃的,像是新鲜的肉之类的。我还告诉他帕特在小鹅池塘外面回来那条路上发现了饼干屑,他也赞成帕特当时的猜测,说那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可能是朝西边那边的营地去了。

“之后我们就烤了两块鹿肉吃了午餐,然后他就说他该上路了。他说他要往北边去把每个伐木营都巡查一遍,然后可能再绕到西边的伐木营去。他说他相信我们作为童子军一定不会把任何有关他或者他正在追查的人的事情泄露给任何可能会到这里来的人的。我跟他说了熊先生的事,他哈哈大笑,他说我只要大喊一声,熊先生就会马上逃掉的,就像那天他从小路上走过来的时候,那头熊就是察觉到他的接近所以才跑掉了。但让我搞不懂的是,那头熊是怎么在他还远远没走到跟前都没看到他的时候就听到,或是闻到有人正在靠近的。”

“他有没有说那个罪犯多大年纪了?”斯帕德问道。

“有,说是一个挺年轻的家伙,大概不超过二十岁。”普林普顿回答。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在‘走私者山谷’小路上那条河边发现的脚印?”斯帕德又紧紧地追问道。

“没有,”普林普顿承认,“我把这事都给忘了。”

“不管怎么样,我打赌这俩肯定是同一个人。”斯帕德断定,“我说,伙伴们,你们说我们要是抓到一个真正的罪犯会怎么样?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就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还在这附近晃悠。哎呀呀,这可是一件特让我们骄傲的事!想想那些报纸上会怎么宣传报道:童子军勇擒杀人歹徒—追踪歹徒至藏身窝点,将其缉拿归案。”

所有人都被斯帕德现编现演的这个短篇新闻惊险故事给逗乐了。之后大家就检查了被熊先生破坏的东西并尽量地修好。但是那桌子坏得太彻底,简直没法修,而且天色也晚了,没办法再去弄些树皮,所以只好把它放着等第二天再修了。

“这是一个大家伙。”帕特看了看熊先生的脚印后说道,“真可惜你当时手上没有枪,要不用那老黑熊的皮做个垫子放房间里可真不错。”

“你觉得它不会再来了吗?”斯帕德急切地问道。

“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更久,不确定。”帕特回答说,“像那头熊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然对人也有了解,现在它已经知道这片营地里住了人,那它肯定就不会再巴巴地跑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大个子比尔有没有说关于山谷外的小路的事?”

“有,”普林普顿说,“他说你和斯帕德找的那条路是一条老猎人常走的路,那条路通往西北面的一个池塘。”

“我想也是。”帕特说,“我们找到了那个池塘。但是从那找到的线索我认为对我们没什么用。”

“他还说‘走私者山谷’山顶上有条小路可以通往大熊池塘,在正东面八千米外。但是很难过去,因为那里是一个河狸大坝,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谷的顶端,那里的水就是流到我们这下面的。而从大熊池塘那里有条路可以通到一个小村子,名字我忘了,大概往东走一万米左右。村子里有条路可以通往加拿大线进入加拿大。他猜想他要找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从那条路进来的。他自己一路过来走的是谷底,然后往北走了一小段,最后到达这边猎人的营地,他想去营地里找找,有个营地离这儿只有几千米。”

帕特点头道:“那个我知道,那里就是我们之前打算如果这里被人占领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其他的都是在一万米外。”普林普顿继续说,“这就是他所知道的所有路,他看起来对这片地区很熟悉。”

帕特再次点头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我跟他说起‘迷失小径’,”普林普顿接着说,“他说他有听过传闻,但不怎么关注。我跟他说事实上就已知的情况看,走私者确实是利用了这个山谷而且他们肯定有什么途径可以从加拿大直达这里,他说他觉得很可能河狸大坝以前是不存在的,是经由大熊池塘而形成的。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容他们藏身的地方,而不是一条通往美国的捷径,像早年那些决定战争胜负关键的军队那样。如果真有那么一条小径—当然他保留怀疑态度—在他看来那条路都消失那么久了,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他的建议就是我们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然后打更多的猎,因为他觉得打猎挺好的,然后如果我们一定要把那封信送到加拿大那边的话,我们可以绕到河狸大坝南边,再从那里借道大熊池塘旁边的小路过去。他并不赞成我们径直往北走,那里根本就无路可走,因为有些地方很险恶。”

这些消息并非都是令人高兴的,晚上大家又围坐在炉火边把整件事完完整整地讨论了一遍。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显了,所有已知的小路都不是他们要找的那条。大熊池塘的那条路完全就是在东边,离得又那么远,战争中的军队想要突袭是不可能绕道“走私者山谷”的,如果他们是为了对美国殖民地发动突袭的话,这里离他们预期的路线差好几千米呢。

“我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沃尔特郑重地开口道,“在山谷里某个地方肯定有个缺口可以通往北边,或者是直接通往山里。我们就是要去山谷的北边找到这个缺口,如果找不到我们就直接穿过山谷,然后我们自己找路尽量向北边直走。我们要是直接走了大熊池塘那条路那还要我们童子军来做什么呢,那样我们根本就没什么机会找到那条小路。但是我们可以好好表现一把我们经过锻炼后的森林人的能耐,我想那就是莫利安博士希望我们做的。即便我承认我们不能找到那条古路,我还是赞成继续向北走,你们大伙儿怎么说呢?”

“我们跟着你走,老大!”哈尔马上回答,“要是走一条大家都知道的路,就像大熊池塘那条路,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大家对此表示同意。

“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哈尔说,“那我们明天做什么?”

“我想去河狸大坝看一下,”斯帕德说,“我还没见过活的河狸呢,我还想看一下水坝和那些房子。”

“我跟你一样。”沃尔特说,“今天我们远远地看到那个池塘了,帕特经常见到河狸不新鲜,所以明天就派他守营,其他人要是没其他事的话就去池塘。”

这个安排正中所有人心意,其他事也都暂时放下不提。

【注释】

[1]噪鸦是雀形目鸦科中的小型鸟类,雌雄同型,全世界共有三个种,分别为北噪鸦 (P.infaustus)、灰噪鸦 (P.canadensis)和黑头噪鸦 (P.internigrans)。灰燥鸦学名Perisoreus canadensis,英文名 Gray jay,又名Grey jay, Canada j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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