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沉甸甸的一包热炸糕飞跑回去。
怪老头儿连忙从被窝里坐起来,接过一个大炸糕,三口两口就没了。我又递上去一个,又没了。六个都吃光了,怪老头儿舔着嘴唇,眼巴巴瞧着我手里那张油乎乎的纸。
我二话没说,又跑出去。这回我把剩下的钱全掏出来,总共买回十九个炸糕。怪老头儿见我回来,高兴得把两腿拿到床下来,伸过一只手。我递过一个去,他就吃下一个。我这只手就跟乒乓球推挡似的,一下接一下地往前送,叭叭叭叭!怪老头儿一口气把十九个大炸糕全吃了!
吃完,怪老头儿快活地说:
“好家伙,总共吃了八九个!”
我心里话儿:“您谦虚啦,总共是二十五个!”
怪老头儿自言自语地说:“再吃俩还行。不过饮食需要节制,特别是我这个岁数儿……对,不吃啦!”
我替他拾起地上的湿毛巾,正要递到他手里,怪老头儿早把两只油手在自己衣襟上乱抹一气,擦得干干净净。我羡慕地看着他,不由得说:
“要是我这么干,我妈准得扇我一个耳光……”
怪老头儿说:“我妈不管我!”
我朝四下里看看,问他:“您的妈妈住哪儿?”
怪老头儿说:“哦,不住哪儿。我70岁那年,我妈就没了。活着的时候,老管着我!不完成作业不行,不洗脸不行,乱擦手也不行。其实往哪儿擦不一样?擦在毛巾上,毛巾不是也得洗吗?没绕过这弯儿来!这回没人管着我啦,爱怎么干就怎么干,真叫棒!”
怪老头儿一边说,一边穿衣服。我说:
“您……病好了?”
怪老头儿说:“当然啦!怎么着,不乐意让我好哇?”
我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说,您还没吃药……”
怪老头儿说:“你说这个呀?人跟人不一样。有人生病得吃药,有人生病得打针,有人生病非吃橘子、喝汽水不可,也有人生病得吃炸糕。好比说我吧,一吃炸糕病准好!”
我在盆里洗洗手,想帮他叠被子。他拦住我说:
“不叠不叠!叠了,晚上还得打开,多麻烦!再说,一叠,把里头的热气都放跑了,可惜不?”
怪老头儿又问我:“你今天找我是什么事儿?”
我说:“今天没事儿,就是瞧瞧您。我上街去买模型飞机的材料,打这儿路过。”
怪老头儿眨巴着眼睛:“你说买什么?”
我又重复一遍,看出怪老头儿还不明白,就给他解释:
“是一堆木头片儿,装在一个纸口袋里。回来用胶水把木头片儿粘成一架木头飞机,再糊上纸……”
我本来还想告诉他,我在学校滑翔机比赛得了第一,要参加全区的运动会,想做一架更好的滑翔机。可是忽然想到这一架飞机早就变成炸糕进了怪老头儿的肚子,就没心思往下说了。
怪老头儿说:“木头片子呀?那玩意儿还用买!我这儿有的是,回头你带点儿回去就成了。”
我说:“可不是什么破木头片子都成。挺光、挺薄的,还得轻。我是参加比赛。我们把飞机扔起来,看谁的飞机在天上停留的时间长,时间最长的得第一,还给发奖呢!”
怪老头儿说:“那就更合适了——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