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夹克衫”搜寻他的衣袋时,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兜儿里摸。没想到,我竟从里边摸出那支小塑料管儿。显见这是怪老头儿故意塞进我衣袋的。既然他让我有本事弄下这三个家伙的鼻子和耳朵,也就不会让我下不来台。用他的话说:“咱们俩,谁跟谁呀!”
我一下子充满信心。
“夹克衫”伸过脖子看,我把手缩回来,一本正经地说:
“站远点儿!我还当是把药放在那位大夫家了呢,原来还带在我身上。这么着,也就用不着他了。现在我可以亲自给你们治疗。你们谁先来?”
三个家伙一齐喊:“我!”
我皱着眉说:“不要乱挤嘛,排上队,按次序来!”
光头急得直叫:“应该先给我安!他们都是一件,我可是三件哪!”
“尖皮鞋”喊:“那不成!咱们还有个先来后到没有?我鼻子最先让他弄下来的,应该先给我接上!”
我说:“行了行了,别瞎耽误工夫!就按照掉下来的先后顺序给你们安。排好队!”
他们三个乖乖地排好队。我一指排在最后的光头说:
“你的手干吗攥得那么紧?回头攥蔫巴了,安不上去,你自己负责!”
光头吓得慌忙把手掌张开,平托着那个鼻头和两只耳朵。另外两人也学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平举着自己的零件儿。我又问:
“你们还劫走了我们学校一个女生一百多块钱,有这回事儿没有?”
两个不开口,“夹克衫”却连连点头。我说:
“马上还给人家!限你们三天之内,把搜人家衣袋、书包拿走的东西,统统还掉。我那八毛就算了,作为你们三个人的营养补助费。最主要的,以后谁也不准再干坏事儿!你们答应不答应?”
三个人一齐点头。我说:
“答应了不照办,我还把你们的鼻子耳朵弄下来。下回可就不客气了,我不带药,光带着猫。我们家那只猫专爱吃这些零碎儿,我弄下来一个,扔给它一个!”
指手画脚一气,我拧开塑料小管儿的盖子。我的心这时候怦怦地跳起来。万一怪老头儿存心开我个玩笑,我可就没法儿收场了!
我在“尖皮鞋”的鼻头涂上一层薄薄的502黏合剂,轻轻吹两口气,让黏合剂稍微挥发些,然后看准位置,说声“别动!”给“尖皮鞋”往脸上一按。
我仔细察看,发现效果意外的好。你就是用最挑剔的眼光,也休想找出一丝粘接的痕迹。这么说吧:就跟这个鼻子从来没掉下来过一样!“夹克衫”和光头也急着凑上来看,他们看过后那副高兴的神气很说明问题。我告诉“尖皮鞋”:
“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要触动它。三天之内忌食生冷,一年之内禁止吸烟喝酒。”
“尖皮鞋”透着欢喜,连忙说:“统统照办!统统照办!”可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就是吸烟这一条,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干脆回答:“不能!”
另外两个家伙我也如法炮制,连最后那三条要求也一样。
第二天早晨上学,我看见怪老头儿在大杨树下打太极拳。我特别注意他的耳朵,结果两只耳朵好好地长在原来的地方。我打招呼:
“老爷子,您早!”
他停下来说:“噢,早,早!”
我说:“您那只耳朵……”
他怔了一下:“耳朵?哪只耳朵?我耳朵怎么啦?”
我说:“您不是把一只耳朵放在‘夹克衫’兜儿里了?怎么弄回来的?”
他瞪我一眼:“耳朵放在兜儿里?你这小子睡糊涂了!再说,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夹克衫?真是的!”
怪老头儿常来这一手儿。我也不跟他争辩,只是从衣袋里掏出那支塑料小管儿,递给他说:
“502黏合剂还给您!”
他接过去,立刻塞进衣袋,然后朝四下里看看,向我扮个鬼脸儿。
我也朝他一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