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卖关子卖到底
金秋九月，新学期新气象。
天气懒洋洋的，空气中散播着花香，寂静了一个假期的教室又掀起了热浪。
越来越胖，胖得让人抓狂的飞龙队队员范丸子正斜坐在座位上暴喊：“开学送好礼！好礼等你拿！礼品有限！送完为止！”
越来越瘦，瘦得让人揪心的飞龙队队员朱启乐从范丸子手里接过几颗蟹黄大蚕豆，放在嘴里嚼得嘎嘣作响：“胖丸子，这就是你送的好礼？亏你说得出口，就这……也能叫好礼？”
越来越美，美得让人羡慕的飞龙队队员、班长李安安对着一面小镜子把头顶的花苞头抓得特别蓬松：“呦！胖丸子，这蟹黄大蚕豆颗颗香脆，但你给的真够磨人的，这几颗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呢！”
越来越潮，潮得让人嫉妒的飞龙队队员马肖肖手里把玩着一个苹果手机：“地球人已经无法阻止的零食风暴来袭了！胖丸子，你这样的人，用网络流行语来说，应该叫做标准的吃货！”
此时，飞龙队的队长毛豆豆进教室了！
什么是花美男？像毛豆豆这样的，脸蛋尖尖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嘴唇红红的，就是标准的花美男！
今天，毛豆豆好像有点儿异常，他步履轻快，哼着歌儿，脸上还带着一种奇特的兴奋，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范丸子没空理会大家的揶揄，他捧着一把蟹黄大蚕豆恭恭敬敬地奉上：“队长，今后我就跟着你混了！就咱们这个班，只有你敢带领我们飞龙队直捣西郊乌龟山上闹鬼的龙头洞，而且还带领我们胜利凯旋。就凭这一件事，我就认准你了！今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借过！”毛豆豆把眼前捧着蟹黄大蚕豆的手推开，“还吃！胖丸子，你能不能有点儿减肥意识！当然了，你这肥也减不下来！胖就胖吧，不过你要记住，宁肯胖得像个梨，也不要胖得像个苹果。”
“梨……苹果？”范丸子忙问，“队长，属下愚蠢，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毛豆豆微笑：“像梨，是指下半身肥胖，也就是说腿粗。像苹果，是指脂肪堆积在肚子上，也就是说腰粗肚子大。你是愿意像梨，还是苹果，你自己选吧。”
“唉！”范丸子无精打采地把一颗蟹黄大蚕豆放在嘴里，嚼得不是滋味，“那还是像……梨吧！”
“队长，这是我爸爸从马来西亚出差带回来的。”班长李安安递给毛豆豆几片巧克力豆曲奇饼干，然后，又按人头，挨个进行了分发，轮到范丸子的时候，李安安正色道：“胖丸子，你就不用吃了！还是好好追求梨形身材吧！再吃，就是冬瓜身材了！”
“连块饼干也不让我吃！”范丸子欲哭无泪，“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好像我没欠你们什么钱吧？”
朱启乐将来报考警官学院侦查专业肯定有戏，他细细地在脑海里回味着毛豆豆刚进教室门时那个奇特的表情，觉得里面肯定大有名堂：“队长，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毛豆豆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
“左眼跳好事来，右眼跳要倒霉。完了！我右眼皮开始跳了！队长，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朱启乐说着，右眼皮就真的跳起来了。
“等着看吧！”毛豆豆透过教室窗户的玻璃，放眼天际。
等着看？
这是多么容易吊起人胃口的一个回答。
上课的铃声急促而短暂，是一道命令。教室立刻寂静下来，每个人的脸都紧绷绷的，不敢再出声音，因为这学期新换了一个班主任，谁也摸不清新班主任的脾气秉性。
“噔、噔、噔……”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而近，听起来清脆响亮，教室中的目光汇集成焦点投了过去。
哇塞！
走进教室的是一个超级大美女！
高高的个子，乌黑的眼睛，穿着米白色的毛呢薄外套搭配小脚牛仔裤，戴着一条漂亮的小方巾，扎着一条卷卷的马尾辫，走路的时候辫子在脑后荡来荡去。
“这是什么老师啊？明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大丫头片子嘛！这种乳臭未干的大丫头片子都能当班主任，这是什么世道啊？这学期我算是毁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范丸子如同一个衰神一般默默哀叹着命运的不公。
“肯定是个师范还没毕业的实习生！”朱启乐细长的脖颈像只骆驼，“这学期我的成绩不大滑坡才怪呢！”
范丸子和朱启乐互换了一下眼神。
“这种小脚的牛仔裤我早就想买了！我妈一直不让我买，说学生就应该穿校服，现在连班主任都穿这种小脚的牛仔裤了，我妈这下肯定会妥协了。”班长李安安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我们班就是出美女，现在连班主任都是个大美女！”马肖肖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就把自己也划归为“美女”的级别。
李安安和马肖肖互换了一下眼神。
目前，对于新来的班主任，两票反对，两票支持，打了个平手。
最后，大家的眼神一齐看向毛豆豆，队长的这一票至关重要。
可是，从毛豆豆那里，谁都看不出半点“支持”或“反对”的意思。
人家毛豆豆对这个新来的班主任好像视而不见，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嘴里还喃喃自语：“怎么还没来啊？”
朱启乐的顺风耳可不是盖的，毛豆豆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于是，他的胃口就被吊得更厉害了。他飞快地写了一张纸条：“谁还没有来啊？队长，你在等谁啊？”
纸条被揉成纸团，以优美的曲线隔空抛落在毛豆豆面前。
毛豆豆打开纸团，看了看，扔进抽屉。
“卖关子！你就卖关子吧！”朱启乐恨得牙痒痒。
“同学们好！很高兴能成为你们这么聪明的同学们的老师。从现在开始，这个学期我将和大家一起度过，你们可以叫我艾老师，也可以叫我乐儿姐。”超级大美女迈步走上讲台，微鞠一躬，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艾乐儿”。
开头的一段话热情洋溢。
黑板上的三个字潇洒得让人赞叹。
“大丫头片子，嘴皮子练得这么溜……”范丸子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艾老师打开书夹，摊开点名册，朗声念着上面的名字，声音悦耳。每个人都紧张地听着，生怕错过。
点名进行得很正常。听到自己名字的，站起来喊声“到”，艾老师便眼光一扫示意坐下。但，事情却在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
“毛豆豆！”艾老师念道。
教室里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每个人都侧目看向毛豆豆，毛豆豆，人在！
“毛豆豆！”艾老师提高了分贝。
依旧，无人应答。
艾老师合上点名册，目光扫视着。
朱启乐焦急万分，对着毛豆豆又是做手势又是压着声音喊：“队长——队长——点到你了——快答‘到’啊——”
毛豆豆还是不应答，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艾老师，仿佛置身事外，看情形，没准是中邪了！
“艾……艾……老师……毛豆豆生病了……怕是来不了了……让我帮忙请个假……”范丸子急中生智站起来。
“谁是毛豆豆？”艾老师明知故问，从大家的目光中，她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毛豆豆……没来……他生病了……”范丸子嗫嚅。
艾老师重重地拍着讲桌，神情像是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声音也带着严寒般的威慑：“范丸子，不得胡闹！这是课堂！”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范丸子腾地坐下，像是触了电。艾老师点名道姓，这让他的确有点儿胆怯，喉咙里咕咕作响，如同塞了一块干硬的馒头，再也没说出一个字。
“毛豆豆！”艾老师气得脸都红了，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全班N双眼睛都盯着毛豆豆。
毛豆豆却全然不理会，他向窗外张望了又张望，好像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人。
“毛豆豆，你这是不尊重老师……”艾老师的表情越来越打起了霜，可想而知，她有多生气，终于狮吼爆发了：“毛豆豆，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大丫头片子，早上肯定吃了红辣椒，火气这么大。”范丸子用一种悲悯的眼光看了一眼毛豆豆，“新学期第一天队长就要去办公室做客了。”
“毛豆豆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神灵，新学期第一天魂就不在身上，他到底在等谁啊，连点名都不管了。卖关子卖成这样我也服了！”朱启乐心里都开始有点儿同情艾老师了，“能不气吗？我要是艾老师，我也生气！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气得脑袋都快爆炸了！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气得舌头都快咽下去了！气得脚都抽筋了！”
毛豆豆好像根本没听见艾老师的狮吼，仍然执着地凝视着窗外，眉头紧皱，拳头紧握，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艾老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几乎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毛豆豆——站——站起来——”
罚站，是老师们所用的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
谁知，毛豆豆稳坐在那里，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毛豆豆今天是怎么了？就算想给艾老师一个下马威，也不至于做得这么过分吧！搞什么鬼啊？”班长李安安的脑海里满是问号。
艾老师面红耳赤，眼角都红了。
气氛紧张得连空气都凝固了！
正在此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时而重时而轻，像醉酒的人迈着跛脚在走路。接着一个嗡声嗡气、嘶哑疲惫的声音在外面喊道：“报……告……”
所有的目光闪电般聚焦在门口。
教室门口的那个男生，看样子能比朱启乐高出一个脑袋，耷拉着秤砣似的脑袋，手里拖拉着一个背包，走路踉跄蹒跚，气喘吁吁，像是经过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乱蓬蓬的头发，好像一堆干涩的乱草，上面还粘着一些未抖落的污泥；衣服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东一道西一道全是污水的痕迹；脸上更是滑稽，大汗冲掉脸上不少污泥，骤然形成了歪曲的花纹，犹如特意图画而成的小丑。
“这是谁啊？”“我们班又来新生了？”教室里交头接耳。
毛豆豆紧盯着教室门口的这个人，由眼到脸，由脸到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如此这般，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看着看着毛豆豆就笑了，笑得很开心，那几颗洁白的牙齿一不小心就露了出来。
“队长，原来这就是你苦苦等待的人啊？这人是谁啊？不会是你远方的表哥吧？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人……”朱启乐的嘴撅得像暖壶的瓶口，“卖关子卖到底！一个男生，比女生还爱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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