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莫城金蝴蝶

第二章　黑色莫城金蝴蝶

艾老师走下讲台，阳光逐渐变得温暖，透过玻璃，映出艾老师的侧脸。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个班上的学生吗？”艾老师的语气较之先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句句充满了关切，“看得出你是一路小跑赶来的，心里一定很着急吧？没关系，快进来吧！我们正点名呢，还不算迟到。”

“艾老师，他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朱启乐热心地向艾老师介绍着班里的情况，“我们班一共就38人，21个男生，17个女生，人都到齐了。”

“你是新转来的同学吧？”艾老师爱心泛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得很远吗？”

教室门口的男生抬起头，环视了一下教室，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叫……我叫……毛豆豆……”

他叫毛豆豆？

大白天的怎么还真有人睁眼说瞎话。

顿时欢乐弥漫了整个教室，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看了一场喜剧电影，大家笑个不停。

“嘻嘻，你叫毛豆豆？那我还叫迈克尔·杰克逊呢！”朱启乐歪着嘴乐，“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我们队长，跟我们玩真假美猴王？人家真假孙悟空一模一样，他们从地狱一路打到天庭，最后还是如来分辨出来的。但是你这个假毛豆豆，嘻嘻，个子比毛豆豆高，长得比毛豆豆黑……”

“嘻嘻，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地冒充毛豆豆，你干脆冒充火星人算了！冒充警察四处行骗也行啊……”范丸子用铅笔敲打着文具盒，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说你看起来比我们大多了，就算初中没毕业，小学也早该毕业了吧？你不在初中好好待着，跑到我们这儿来，你不会是留级留上瘾了吧？”

“今天这是怎么了……见过冒牌的……没见过这么冒牌的……”李安安揉着肚子笑。

“他怎么不留长头发冒充女生呢？”马肖肖捂着嘴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唯有当事人毛豆豆没开口，他只是抿着嘴偷着乐，像在看热闹。

艾老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呼出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新转来的？”

“我刚才说了啊，我叫毛豆豆，我真的叫毛豆豆！”教室门口的男生缓了几口气，说话顺畅多了。

他的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使得教室里再一次炸开了锅。

真毛豆豆点“到”不答应，假毛豆豆无端添乱，把场面弄得乌烟瘴气，开学第一堂课竟然如此荒唐，艾老师都快被“毛豆豆”这三个字折磨疯了。上火转化为发火，她漂亮的面庞铁青，从牙齿缝里一字一顿地说话，似乎想把每个字眼儿丢在地上砸出个坑：“你们俩，来我办公室一趟！”

艾老师气呼呼地走出教室。

毛豆豆面不改色，旋即跟了出去。

“走！”教室门口的那个男生拍了拍毛豆豆的肩膀，一副哥儿俩好的架势，一高一矮尾随着艾老师。

这一幕，非同小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掉了下巴！

“原来他们认识啊——一场双簧戏？老天爷！上帝！佛祖！王母娘娘！”范丸子惊讶得险些倒栽葱，他虔诚地祈求着他所知道的神灵，“告诉我吧！队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艾老师的办公室。

一缕和风透过窗户飘进来，拭去了艾老师脸上那种莫名的热度，她双手的食指按了按太阳穴：“你们俩都自称是毛豆豆，说吧，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究竟”这两个字眼的音，艾老师特别用了些力道。

“艾老师，我是毛豆豆，您刚才点‘到’的时候，我没听见，下次我一定答‘到’。”矮毛豆豆拍着胸脯打包票。

“艾老师，我也是毛豆豆，您刚才点‘到’的时候，我还没到教室，下次我再也不迟到了。”高毛豆豆没有丝毫的心虚。

应答果断明确。

一高一矮并排站着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实际上是一个人，这种事情，未免也太科幻太离谱了。

“你们俩都是毛豆豆？这怎么可能呢？”艾老师满脸都堆着郁闷，“你们是想让我下不来台吧？是不是事先串通好了？”

“艾老师，您要是不相信的话，那您就给他起个别的名字吧！”矮毛豆豆无奈地说。

“艾老师，您要是不相信，那您就给我起个名字吧！”高毛豆豆也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

艾老师彻底被激怒了：“有你们这么调皮捣蛋的吗？好！那我现在就把这件事报告给校长，看校长怎么处置。”

说着，艾老师就拿起电话拨号。

校长！那可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号称“追风赶月黑面神”，还是不惹为妙。

就在电话即将拨出的刹那，本来还想跟艾老师周旋几圈的矮毛豆豆服软了：“艾老师，我……说……我说……”

“说吧！”艾老师扣上话筒。

“艾老师……我说了您也不会相信……”矮毛豆豆欲言又止。

“说说看！”艾老师挑挑眉毛，呈现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一来是拗不过艾老师，怕事情弄到校长那里不好收场，二来是心里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不说出来也憋得难受，于是，毛豆豆便像讲罗马神话故事般娓娓展开：“我爸有风湿病，我妈说苍耳籽炒熟了泡水喝，可以治风湿，暑假我跟我爸去西郊乌龟山上采苍耳籽，艾老师，您猜怎么着？”毛豆豆顿了顿，拖腔拉调地说：“在一丛发黄的苍耳下面，我捡到了一个宝——贝。”

在说到“宝贝”两个字的时候，毛豆豆的眼睛放了放光。艾老师目不转睛，屏息凝视着毛豆豆：“什么宝贝？”

毛豆豆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说是个宝贝，其实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就是一个生了锈的铁密码箱，怎么撬也撬不开，怎么砸也砸不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毛豆豆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又开始放光，他斩钉截铁地说：“但是我觉得里面肯定有宝贝！”

艾老师看看矮毛豆豆，又把目光定格在高毛豆豆身上，问道：“你捡到一个铁密码箱，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毛豆豆似乎早料到艾老师会有此一问了，他用一种无比神秘的语气接着说：“晚上回家后，我就上网查找破解密码锁的方法，按照网上那些解锁达人传授的妙招，我解锁到半夜，也没打开那个铁密码箱。后来，电脑突然黑屏了，我动了动鼠标，电脑自动弹出来了一个黑色莫城的网站……”

艾老师脸上变换着奇异的表情，还一不小心弄倒了办公桌上的水杯，一大杯水洒了一桌子，艾老师的小脚牛仔裤也遭殃了：“哎呀——水洒了……”

两个毛豆豆连忙从办公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着桌面上的水，边擦，矮毛豆豆边活见鬼了似的诡异地说：“艾老师，那个黑色莫城的网站上是一片楼房的废墟，满眼都是黑乎乎的残骸，玻璃碎了一地，弯弯曲曲的钢筋裸露在外面，跟藤条似的。突然，废墟里面飞出来一只好大的金蝴蝶，屏幕上还出现了一排字：‘我是连接未来的使者，请输入内容召唤未来的自己’。跟做梦似的，打死我也不相信。我当时完全石化了，吓得鼠标都差点儿飞出去了。后来我一想，管它是不是真的，我正愁没人帮我打开密码箱呢，反正试着给未来的我写封信，也不花邮信的钱，就当试着玩。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金蝴蝶差点就飞走了，我连忙输入了几句话：‘三年后的毛豆豆，我是三年前的你，我捡到了一个铁密码箱，怎么打也打不开，请你设法返回我这个时候，新学期第一天我在教室等你。’打字的时候，我的手拼命地抖……”

“我的电子信箱里收到了三年前的我传给我的信，然后我就糊里糊涂地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带到这里了，这一切，都是那只金蝴蝶在背后操作的。”高毛豆豆接上矮毛豆豆的话茬儿。

办公桌上的水擦干净了，艾老师一直在弯着腰，用纸巾蹭着她小脚牛仔裤上的水。

十秒钟过去，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艾老师一直如铜像般坚定地低着头弯着腰蹭着水。

“艾老师，您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啊？”矮毛豆豆深知即便自己说破大天也没人会相信，如果艾老师相信自己说的话，看着眼前的两个毛豆豆，她肯定会像一个瞎了很久的人忽然间可以看见东西了一般，一下子被光明吓住了，踉跄后退几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哪儿还会有心情管自己的牛仔裤呢！

“艾老师，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在胡言乱语啊？我早就知道我们说了您也不会相信。但我们说的是真的，他是毛豆豆，我也是毛豆豆，我是三年后的毛豆豆，我们两个其实是一个人。”高毛豆豆麻利地把艾老师办公桌上的纸巾盒、水杯都放归原位，“艾老师，我们两个都叫毛豆豆，不好区分，我比他大，要不我就改名叫毛老大吧！”

“艾老师，他就叫毛老大吧！”毛豆豆对“毛老大”这个名字心服口服。

“以后你就叫毛老大吧！是毛豆豆的远方亲戚。”艾老师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仍旧专心致志地蹭着她的小脚牛仔裤，“你们两个先回教室吧！”

“哦！”毛老大的手搭着毛豆豆的肩，走出办公室。

毛豆豆内心的兴奋跃然脸上，原来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在一起相处，竟是这么自然，根本不像他之前担心的会陌生和尴尬。

“以后我就叫你老大吧！老大，你觉不觉得艾老师刚才很奇怪，先是打翻了水杯，然后就一直弯着腰蹭裤子上的水。她裤子上的水早就蹭干净了，却一直没有直起腰。我刚才说了半天召唤你的事情，这种事情，比外星人乘飞碟来地球都稀奇，一般人听了那还不呱啦呱啦问一连串的问题啊，艾老师听了连句话都没说，还这么轻易地就放我们回教室，我觉得艾老师好像是有什么秘密在躲避着我们。”毛豆豆边走边分析。

“她就是一大丫头片子！第一天当老师，能有什么秘密啊？女生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毛老大轻描淡写地说。

本来毛豆豆就觉得艾老师有点儿反常，经过自己刚才那么一系列的分析，就更觉得其中有怪。但艾老师能有什么秘密呢？说不定艾老师根本就没拿自己刚才说的当一回事儿，所以听完之后无动于衷，想到此，毛豆豆便也不再纠结了，他看了看毛老大乱糟糟的头发、花猫似的脸，立马脚下生风：“老大，走，先找个地方洗洗头发洗把脸，然后再买两盒薯片去！我请客！”

说完，毛豆豆就意识到说请客好像不太对，请客，都是请别人，而毛老大不是别人，所以，毛豆豆更正道：“我要好好地犒劳自己，我不能亏待了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