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有一条

第十三章　要命有一条

毛豆豆颤巍巍地接过毛老大递过来的瓷碗。

灰头土脸的翠绿色印花大瓷碗，看起来普普通通，但碗底印有“大清康熙年制”几个字，这就不普通了！

不但不普通，而且还罕见。

此乃稀有文物！

“原来是文物……怪不得……‘地中海’说这些东西个个……都是价值连城呢……”毛豆豆的脸上还是天然呆的表情。

毛老大给了毛豆豆的后背一掌：“喂！刚才不是要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

“怪不得‘地中海’要……要去找买主……原来是想卖钱……”毛豆豆梳理着事情的头绪。

看得出，有三分怀疑；看得出，有七分相信。渐渐地，毛豆豆百分之一百地相信了！

天上掉下个毛豆豆

有福飞龙队同享，有难飞龙队同当。毛豆豆一个箭步冲出土地庙，大呼：“我们捡到宝——了！”

呼声随着山风响彻土地庙。

朱启乐三步并作两步：“什么宝贝……捡到什么宝贝了……”

“土地庙……真的有……宝贝啊……”范丸子的小心脏又开始跳踢踏舞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在看到大木箱的那一刹那，李安安失望透顶：“我当是什么宝贝呢！这就是你们捡到的宝贝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你家是缺瓦罐还是缺瓷碗啊？”

马肖肖一看，失望在脸上，绝望在心底：“你们能不能别大惊小怪！就这几个破罐破碗的，还叫宝贝啊？废品回收站里多的是，明天我给你们提一麻袋过来……”

朱启乐和范丸子都想砸场子了。

大家越失望，毛豆豆越欢实。他的逻辑是大家越失望，等公布真相的时候，就越震撼，越能服众。

毛老大的心情和山上明媚的阳光遥相呼应：“破罐子破碗，你们好大的口气啊……”

毛豆豆意气风发地站在大家的视线焦点处：“我大惊小怪？你们有见识，请问你们见过文物吗？知道什么是文物吗？在地下埋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就是文物！看清楚喽，这就是文物！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眼前，是出土的文物！

一般人，谁能相信啊？范丸子吞吞吐吐：“不会是……仿制……的赝品吧？”

“敢打赌吗？”毛老大完全是胜券在握的架势，“如果这些东西是赝品，我就把名字反过来写。”

“我才不赌呢！名字反过来写，那我就不姓范了，我们老范家的列祖列宗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嘻嘻，队长，你这个赌注太狠了！就冲你这个赌注，我觉得这些肯定不是赝品……”范丸子细细研究着瓷碗底部的“大清康熙年制”字样，他的研究，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不是赝品，那就是真品；是真品，那就不得了了！

毛豆豆的逻辑果然正确，现在大家都够震惊。

朱启乐震惊得灵魂都跑到外太空去感谢老天爷了：“我们捡到宝了……捡到宝了……苍天有眼……善有善报……看来上辈子我净做好事积德了……”

“真的是文物……捡到宝了……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李安安和马肖肖就差喜极而泣了。

大喜特喜，朱启乐的一双瘦手在瓷碗上来回游走：“这些文物，比我的命都宝贵，我们怎么安置它们啊？”

“当然是卖啊！卖的钱我们平分，哈哈哈……我范丸子那就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了，你们的钱打算怎么花啊……”范丸子像是已经拿到了一摞摞人民币似的，扬眉吐气。

朱启乐也忘乎所以地憧憬起来：“哈哈，我爸妈还不得买两栋别墅啊，一栋人住，一栋我家的狗住；还不得买两辆车啊，开一辆，后面再拖一辆；还不得把我送到国外留学啊……”

“你才买两辆车啊？反正有那么多钱，你一辈子也花不完，你怎么不买二十辆车啊，开在大街上，一会儿排成个‘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个‘S’形，那多拉风啊……”范丸子给朱启乐出了一个更好的招。

一想到成堆成堆的钱就快要压向自己了，马肖肖难以抑制那一串喷出嘴的车轱辘话：“那只要是我碰到了我喜欢的衣服，我就买一万件，穿一件，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件，我爱穿不穿；碰到了我喜欢的发夹，我就买一万个，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我爱戴不戴……”

“胖丸子，我要是你，一拿到钱，我就把全世界所有的减肥药先买回来，一种一种地试。”李安安一点儿都不吝啬自己的牙齿，笑得十几颗牙齿都露出来了。

“钱谁不喜欢啊？我要是有钱，我就把我最讨厌的人送到最好的精神病医院，没病也给我好好治……”毛老大在毛豆豆的耳边畅想着。

光是想想，就够让人陶醉的了！

唯独毛豆豆的嘴像是被封条封住了似的。

因为，毛老大末尾说了一句：“文物是国家的，你想坐牢啊？”

这一句话，让毛豆豆为之纠结了。到手的钱不要，那不是傻吗？买卖文物，那不是犯罪吗？

良久、良久，毛豆豆说了句特别让人扫兴的话：“文物是国家的，你们想坐牢啊？你们想发不义之财啊？”

“煮熟……煮熟的鸭子……让它飞走啊……”范丸子被空气呛住了。

“坐……坐牢……”朱启乐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嘎吱——”推开木门的声音。

“地中海”带着买主回来了！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丁点儿火星，空气就会爆炸。

“你们几个毛孩子不去学校上课，来这儿干什么？这儿哪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知道我旁边的人是谁吗？大名鼎鼎的威哥，趁威哥现在还没生气，还不快滚！”“小胡子”气红了眼。

“地中海”下了驱逐令：“滚滚滚！赶紧回学校上课去！我看你们几个是胆大包天了吧，敢来坏我的好事！”

“就这几个毛头孩子，能坏我们什么好事儿啊？还不快滚！”“地中海”带来的买主长得五大三粗，十分彪悍，脸上一对三角眼，左手衣袖里还藏有一根打架专用的螺纹钢棍。

有人要钱不要命，但朱启乐肯定是要命不要钱，他浑身哆哆嗦嗦，口齿不灵地求饶：“走……我们现在……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威哥饶命……威哥……饶命……”

“饶命……饶命……威哥饶命……我们这就走……我们走……”范丸子一瘸一拐地蠕动着。

敌强我弱！

硬来，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毛豆豆的一双脚开始向门外靠近：“走……我们走……威……威哥……”

毛老大却不撤退。他用一个眼神阻止了毛豆豆，嘴对着毛豆豆张张合合：“我们就这么走了？买卖文物是犯法的，这事你不管了啊？放着英雄你不做，偏要做狗熊……”

声音很小，但毛豆豆却听见了！

“狗熊”这个词，让毛豆豆的脚步停住了！

“我今天心情好，放你们一条生路……快滚！快滚！”“地中海”的眉眼打霜。

毛老大的嘴巴又开始张张合合。

毛豆豆看口型也看得出来毛老大说的是：“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就是贪生怕死……难道我们就任由坏人为非作歹啊……”

“队长……毛豆豆……走啊……快……快走啊……”范丸子边向门口蠕动，边回头催促。

离开，证明自己贪生怕死；

留下，证明自己自不量力。

是走是留，毛豆豆低头挣扎着，抬起头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勇气，蹦出来一句：“我不走！”

“小胡子”以为自己的耳朵飞进了虫子：“我没听错吧？你不走？你说你不走？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小弟弟小妹妹们，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地中海”面目变得狰狞，两眼一片猩红。

恐惧是人的天性，掩饰不了，但却可以提高胆量。毛豆豆挺了挺胸，自己给自己壮胆：“文物是国家的，你们买卖文物，就是犯法！我劝你们还是去自首吧！”

“呦嗬！一个毛头小子知道的还不少，还知道这些都是文物……”五大三粗的“三角眼”把那根打架专用的螺纹钢棍在手里掂了掂：“这些东西我要定了！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反正我不走，要命有一条！”毛豆豆按捺住噼里啪啦四处乱撞的心脏，胸挺得更直了。

毛豆豆没有退却。毛老大笑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朝毛豆豆会意地笑了笑，然后把毛豆豆的话重复了一遍，重复得义正言辞：“反正我们不走！要命有一条！”

朱启乐心急如焚：“队……队长……你疯了啊……你们……不想活了啊……快走啊……快……快走啊……”

“毛豆豆……快……快走啊……你要在这……在这……白白送死啊……再不走……我们就死翘翘了……”范丸子的声音饱含了无穷无尽的想活下去的心愿。

毛老大和毛豆豆对视了一下：“要走你们走！我们留下来！”

“我们不走！”毛豆豆朝毛老大点了点头。

“我也不走!”思想游离了半天的班长李安安突然像是有什么能量附体似的，“买卖文物是犯法的，你们还是去自首吧！”

“别……别说了……”马肖肖扯了扯李安安的衣角，“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犯法？知道的还挺多啊！就凭你们几个小毛孩子就想让我们去自首？”“地中海”的手握成了拳，关节咔咔作响，“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们滚不滚？”

毛老大和毛豆豆出奇的默契：“不走！要命有一条！”

“我也不走！”李安安的话语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李安安不走，马肖肖也不会独自逃亡：“我……我也……不走……”

女生都要做英雄了，男生却要做狗熊，于情于理，貌似都有点说不过去。

“那我……我也不走了……”朱启乐的表态还算是个男生。

“算了……我……我……我也不走了……”范丸子想起了自己儿时的梦想。

“呦嗬！嘴还挺硬的！都不走是吧？有骨气！”脖子粗、腰粗、腿粗的“三角眼”把手中的螺纹钢棍扬了起来，“我看你们是皮痒了，那我就不废话了！”

双方交战了！

螺纹钢棍落在了毛豆豆身上，毛老大刚冲上去，“三角眼”一只硕大的拳头就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背上。

朱启乐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了“地中海”的大腿：“范丸子……快……快打他的头……”

“你找死！”“地中海”使劲一甩腿，就把朱启乐弹出去一米多远，一个跳起式后踢背，就把范丸子踢得眼冒金星。

李安安咬住了“小胡子”的胳膊，马肖肖从地上搬起一块砖，朝“小胡子”砸去。

“小胡子”一抡胳膊，李安安的牙都快松动了；一个飞腿，马肖肖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