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话，妈妈不生气

第四章　第一次独立支配金钱

看着兆君幼稚无邪的小脸，想想刚刚他在小广场上逼真的表演，我觉得很晕！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那个从来不会说谎的小东西！一个还未满七岁的孩子，他竟能将一个小谎言演绎得如此真实。看来兆君又长大了，我再也不能用以前的老眼光来看待他了。

1.爸爸不在的日子

兆君的爸爸回北京了，东京的家里便只留下了兆君和我，于是乎，小东西以为自己可以自由自在，为所欲为了，就差没高呼“万岁”了！

可是，我这个妈妈却令小东西失望了。因为爸爸太凶，所以妈妈对兆君就不太凶。但是凶的人不在了，我发现这小东西对我却有着另一张面孔。

我从学校接兆君回来去超市买菜时，他一定会嚷着要吃零食，开始的几天满足了他，于是小东西就以为这是习惯了。有一天晚上，由于家中有准备好的菜，我便决定直接回家不再去超市了，兆君听到这话后一路表示着不满：“妈妈，我要吃零食，为什么不可以啊？”

我说：“今天不去超市，而且零食也不能天天吃，吃零食会影响正常吃饭，影响健康的。”听到这话，小东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竟然给我脸色看！

我一路没理他。进了电梯后看着他的样子，我当真是动了气，不过依然忍着，毕竟在外面，不想对他发脾气。回到家里后，我再也不能忍了：“兆君，你是不是觉得爸爸不在了，你做什么妈妈都应该答应你？”

小东西不说话，用一种极不满的眼神继续看着我。

“妈妈问你，爸爸去接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每天都敢对爸爸说你要吃零食？”

“不敢。”兆君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不敢？”

“怕爸爸骂我。”

“那为什么到了妈妈这儿就敢了？因为妈妈不骂你，是吗？”

“是。”

小东西很诚实，脸不红心不跳地就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那表情，让我的气消了一半。可是，这才刚开场，怎么也得继续演下去啊。

“这几天爸爸不在，你做题出错，钢琴弹得时间短，玩的时间比以往都长，零食也是每天买给你。今天没买，你就跟妈妈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你觉得妈妈不凶你，所以欺负妈妈？”

兆君此刻的眼神没有不满了，闪烁的是狡黠。我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居然笑了，说：“是，是欺负妈妈。”

说这些话时，我的语气始终不是吼他，但也绝不是柔声细语，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才收起了正经的样子，露出了一点笑容：“妈妈对你那么好，你还欺负妈妈，是不是没有良心呢？”

“嗯，是，妈妈，那我今天多做题，多弹琴，明天你给我买零食，行吗？”

“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你要妈妈为你做事的时候，妈妈从来都没有失信，到了你自己呢？哪一次不是先说得很好，当时满足了你，到了第二天你却不按着自己说的去做，说话不算数。妈妈这一次不上当，如果你今天做得好，我再决定明天是否买零食给你。”

“嗯，行，那妈妈就看着啊……”

结果那晚兆君的确表现得很好，以往要用二十几分钟做的八道五位数加减法，他竟用了六分钟就全部完成了，而且只错了一道题。诚实地说，我吃了一惊，才知道这小东西其实是很有能量的，只是平日里在跟我浑呢。当然，我没表示出惊讶，也没批评他曾经的不对，只是表扬他说：“看看，宝贝，你要是用心了，可以做得又快又好！真棒，以后继续加油哦！”

2.尝试自己独立支配金钱

第二天，我接兆君回来一起去超市时，兆君对我说：“妈妈，我可以买零食吗？”

“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家你跟小朋友们常去的小食品店吗？一会儿妈妈给你两百日元，你自己去那家店里买零食。妈妈从这里直接回家，你买好后自己回去。如果想再玩一会儿，妈妈允许你玩到六点半，但绝对不可以再晚，可以吗？”

“嗯，我知道了。妈妈，我保证按时回家。”

兆君开心地点点头，拿着两百日元跑出了超市。这家超市就在小区里，门前有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兆君认识的。我看着他拿着钱跟另外一个小男孩打招呼，然后两个人一起奔向广场另一侧的小食品店。

我第一次进那家小食品店还是兆君领我去的。他告诉我，小朋友们都是在这里买吃的。进去后，我发现那家店有点像国内的便利店，里面都是小零食，五日元起价。这样的东西，很适合只拿了一两百日元的小孩子自己买东西。从那天起，我知道兆君的小朋友们已经开始自己支配少量金钱了。

所以我想，兆君也到了这个年纪，应该懂得钱是什么东西了。买东西看似小事儿，却也是锻炼孩子的一种方式。记得当天，我是让他自己选挑零食，自己去付钱的，我始终站在一边看着他。而今天，我是有意识地想让他自己去锻炼一次。

想想，这小东西也有过两三次自己支配金钱的经历。不同的是，那几次都是他先看好了东西，跑回家告诉我，我按着价格把钱给他，他再买回来。这一次则是先把钱给他，让他自己完全做主。

然而，结果却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回到家后，我忙着打理晚饭，这时来了一个国际电话。我一边聊着电话一边看着时钟。到了六点三十分时，我还跟电话里的朋友说：“我和孩子约定好了，让他六点半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准时。”正说着，兆君就回来了。

不过他是空着手回来的。我问他为什么没买零食，他告诉我说：“妈妈，我的钱在跑的时候掉了，后来发现掉在地上排水管道的缝隙里……”一边说着，他还向我演示着钱是怎样掉的。

一瞬间，我怀疑这小东西是不是在说谎，因为我亲眼看着他跑过去的，那么近的距离怎么会掉呢！不过，他的神情和动作又不像在说谎。于是我试探地说：“你没有骗妈妈吧？是不是把钱干别的用了？”我猜测他会不会花钱去玩那种投币机了。向那种机器扔进一百日元后，就会随机蹦出一个圆球，圆球里面有一个小型玩具。兆君有好几次都想要钱去玩，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从那种机器里出来的小玩具实在太幼稚，早已不适合已经读一年级的小学生玩了。

“我没骗妈妈。我没注意掉在哪儿了，等跑到店里要买东西时才发现钱没了，等我再回去找时才知道掉到排水管道的缝隙里了，可是没办法拿出来……我跑的时候松开了手，自己都没注意……”

我多少还有些怀疑，于是又试探着说：“那这样吧，妈妈一会儿跟你一块儿去把钱找回来吧。”

“嗯，好的。”

兆君这样回答我之后，我便完全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了。试想，如果他说了谎，一会儿是没有办法把掉在排水管道缝里的钱拿出来的。

在日本，这种排水管道非常多，主要用途是排除雨水。排水管非常浅，也很干净。必要的时候，只要将上面的铁篦子拿开，就可以把掉进去的东西捡出来。但是对小孩子来说，这个道理他们是不懂的。所以做完手头的事情后，我们去了小广场。

路上，兆君对我说：“我看到那钱了，只是够不到！”

“没关系的，那盖子可以拿起来的，妈妈帮你捡回来就好了。”

“可是天都黑了，妈妈也许会看不到钱哦……”

“怎么会呢，现在天还不黑呢，而且广场上还有灯。”

到了广场后，我问他钱掉在哪里了，他指着那排水道盖子说：“就是这儿。”他一边说，还一边跟我学着他是如何跑过去的，如何进了商店才发现钱没了。

但他毕竟是孩子，我一看便知道钱是不会掉在这里的，因为那上面的空隙根本不可能让钱掉下去。所以，我只是觉得兆君丢了钱，而真正丢在哪儿了，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怕挨训，才会说是掉在这儿了。

根据我对兆君的了解，我知道他是不会像这样说谎的。以前，经过像刚刚在家里那样的试探之后，这小东西就会“招”了实情。所以，我没再怀疑小东西说谎。

“你这个小笨蛋，妈妈第一次让你自己做主买东西，你就把钱给丢了。行了，就当你吃掉了吧，我们回家吧……”

3.我说真话，妈妈不生气

兆君笑了笑，跟我回去了。可是上了电梯后，他的一个小动作出卖了他……

他的小手伸进口袋后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模型手枪，可他的嘴巴里却在说：“啊！这是什么啊？”

这种小玩具兆君一共有两个，是他以前在机器里扔进一百日元后得到的。他手上的这个与家中的一个是相同的，但我却可以确定这个是他新弄来的。

今天他穿的衣服全部是我新准备的，口袋里只装了手帕，这个模型手枪是不可能在里面的。所以，尽管小东西装得若无其事，好像无意中把家里的模型手枪放在口袋里了一样，但是我断定，他把今天我给他的钱换成了玩具，然后回来骗我。

看着兆君幼稚无邪的小脸，想想刚刚他在小广场上逼真的表演，我觉得很晕！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那个从来不会说谎的小东西！一个还未满七岁的孩子，他竟能将一个小谎言演绎得如此真实。看来兆君又长大了，我再也不能用以前的老眼光来看待他了。

由于电梯里还有别人，我不好发作。我一边想着该如何对付这小东西，一边摸着他的脑袋说：“宝贝，妈妈知道你的秘密了！”

小东西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很无辜。他还在继续着他的表演呢！我笑笑没再说什么。等同乘电梯的人都下去之后，我才严肃地问他：“兆君，诚实地告诉妈妈，你怎么花的那些钱？不许再说谎，否则妈妈不原谅你。想骗妈妈可没那么容易！”

到了此刻，兆君才低下头说：“妈妈，我说真话。妈妈不生气，不骂我，行吗？”

“可以，但是你得诚实……”

“那我告诉妈妈，我用一百日元玩那个机器了，还有一百日元买零食，跟小朋友一块儿吃了。”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家了。在开门换鞋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该如何处理兆君的这件事。

“兆君，不跟妈妈说实话，是怕妈妈生气骂你，是因为以前妈妈说过不让你玩那机器，是吗？”

“嗯，妈妈说那机器都是骗小孩儿的，一直不让我玩那个。而且妈妈说让我买零食，我却没拿回来零食，怕妈妈会生气……可是，我是按时间回来的哦。”

这小东西就算是承认错误也要再次表白他是按约定时间回来的，想借此减轻自己犯的错。我才不买账呢。“按时回来那是应该的，你跟妈妈是这样约定好的，那是你守约，没什么值得表扬的。另外，妈妈告诉你，今天这两百日元是妈妈给你的，你自己可以做主支配它，懂不懂？如果你认为玩了比买零食更重要，那是兆君的选择，妈妈不会骂你。但是，说谎却是错的！”

“嗯，妈妈，对不起，就这一次，下次再也不会了。”

“嗯，妈妈相信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那妈妈问你，你是不是还有其他骗人的事情？”

小东西想了想，说：“妈妈，我跟同学说DS游戏我全都能打过去，这件事算不算？”

“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你从来没玩过DS的。”

“因为我想自满一下啊！”

“可是宝贝，为了自满一下你就说把DS都打过去了，如果有认真的小朋友问你都打了什么，你该怎么回答？你从来没玩过DS，是没办法回答上来的，是不是？那么，大家就会知道你说谎了。你知道吗？宝贝，没玩过DS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但是让大家知道你吹牛说谎可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哦。时间长了，大家就不会再相信兆君了，懂吗？”

他点了点头，问我：“妈妈，可是我明明在家里听到你说我的同学是一个笨孩子，可是你见到他的时候还表扬他了，那算不算说谎？”

那个孩子是从保育园就跟兆君在一起的，只要安静坐着就会不自觉地睡着，所以我曾说过如果不是缺觉，坐着就能睡着的孩子不会聪明，多半是一个笨孩子。可是，有一次他跟兆君一起玩装模型，他装得很好，我夸奖那孩子真是聪明。

兆君这句话问得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这小东西的观察也是如此细致。

“这也是说谎。不过呢，有时候需要这样。妈妈总不能实话告诉他‘你是一个笨孩子’，是不是？如果妈妈那样说了，那孩子多可怜，一定会伤自尊心的。对待别人是不能这样的，是不是？而且笨孩子也不是做所有的事情都笨。对他来说，那天玩具模型装得很好，于是妈妈就表扬他了。按兆君的理解，妈妈这个也算是谎言。但是，这样的谎言不是为了自满，只是为了不伤害别人。这跟兆君说谎是不一样的，懂吗？”

“好像……是……懂了……”

4.妈妈小时候也骗过姥爷吗

接下来，我又诚实地告诉兆君：“人的一生，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说小谎言的时候，但这个小谎言的出发点一定要是善意的。在大事情上是决不能说谎的，特别是面对最信任自己的人，是不能说谎的，这种行为是很可耻的。”

看着兆君点头，我却在心里思量着，我对他采用的这种近似成人般的教育方式，他是否能够正确理解？他对善意的谎言究竟能懂多少？会不会因此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不正确的印痕？

“兆君，妈妈还想跟你说一句话。天下没有不犯错误的孩子，妈妈、爸爸小时候也是一样的。但是做错了，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才是好孩子。要是做错了，就用说谎的方式去掩盖，那是错上加错。敢于承认错误的孩子，是有勇气的孩子，是值得表扬的。每个人都要有责任感，小孩子也一样。敢于承认错误，是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这是一种美德哦！”

“那妈妈小时候也说谎骗过姥爷吗？”

“嗯，有过。小时候，姥爷管妈妈很严的，晚上放学要按时回家。可是，看着别的同学都在一起玩，妈妈也跟着偷偷跑出去玩了，很晚才回到家里。姥爷自然要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妈也是跟兆君一样的，怕姥爷会骂，就说谎，说学校大扫除，所以回来得有些晚。”

“那后来呢？姥爷发现了没有？”

“当然发现了。因为妈妈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那会儿妈妈还小呢，哪里有学校会大扫除到那么晚的呢！”

“妈妈真笨啊！那姥爷打妈妈没有？”

“妈妈是笨哦。可是聪明的兆君，还是被妈妈发现说谎了，是吧。小孩子再聪明也是聪明不过大人的，只要大人真的关心小孩子，就不会不知道他们在说谎哦！”

兆君不理我的说教，急着问：“那姥爷打没打妈妈？”

“妈妈今天打没打你呢？”

“没打……”

“那就是了，姥爷也没打妈妈。而且，妈妈长这么大，从来没被姥爷打过。可是，姥爷说教起来比打人还让人难过呢。”

“为什么？打会疼的，说又不疼。”

“可是，打了疼完了就完了，而姥爷会把人说得几天都抬不起头来。你说哪一个更厉害？”

“嗯，那倒是哦，我可不要妈妈连着说我几天。妈妈，那姥爷说妈妈什么来着？”

“那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们学校要是让你们打扫卫生到这个时间的话，明天我要去学校找你们老师！”

“那妈妈就怕了？”

“是啊，如果姥爷去了学校，就一定会知道妈妈说谎了，是吧？”

“姥爷第二天去学校了？”

“没有啊，姥爷其实知道妈妈是在骗人的。姥爷这样说，是想让妈妈知道，下次再回来晚了，他会去学校问老师的。那就是说，妈妈下次要再敢说谎的话，他就不会原谅妈妈了，他会去证实的，然后那结果……太可怕了！妈妈哪里还敢再骗姥爷呢！”

“从那以后，妈妈就再没骗过姥爷吗？”

“有啊，不过，今天太晚了，我们要吃饭了，等有时间妈妈再慢慢讲给你听……”

兆君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去吃晚饭了。

母亲感言

兆君，我第一次让你独立支配金钱，或许是失败的。但是，亲爱的宝贝，我不得不承认，你又在长大。其实在教育你不要说谎，担心会让你养成坏习惯的同时，妈妈心中却也有几丝窃喜。世间万物都可以辩证地来看，谎言也是如此。你这个小东西能编造出这么一套故事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表示你是有想象力的孩子。但妈妈希望兆君把想象的能力，用在正处而非谎言上。

你问妈妈：“那妈妈小时候也说谎骗过姥爷吗？”妈妈诚实地给了你答案，因为妈妈只想成为你的朋友。在妈妈的眼中，你是孩子，但也是一个小“个体”。所以不诚实面对你，这对你是不公平的。妈妈希望用自己的诚实与坦然，换你一个看人性与世界的机会。让你明白，犯错是人人都会有的，而知错并改正，需要勇气，那是自己的责任，更是一种美德。

通过第一次让你自己拿着钱出去，妈妈知道了你还需要更多经历，需要妈妈为你提供更多这样的机会。因为只有在不断的锻炼中，你才会慢慢地学会克制欲望。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妈妈相信你会渐渐地体味出钱的用法以及节约的益处，甚至储蓄的快乐。那么，有一天你进入青少年时期，就可以充分地发挥这些理财的能力，轻松地驾驭自己的欲望，不会变得对诱惑没有丝毫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