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油的皮鞋

我刚出门打工的那阵子，总是找不到工作，可每天的房租费和生活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我去了市公园里擦皮鞋。这好歹也算一份工作。

可是，当我到了公园的门口时，心里就后悔极了。在公园擦皮鞋的都是些老头老太。特别是看到公园里的那些青春活泼的男女，欢快而又幸福的笑声，我真想有着与他们一样的生活。可我一想到我是来打工的，而且还要为那房租费和生活费算计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更使我恼火的是，有对青年男女对着我指指点点，说现在什么世道了，居然还有这么年轻长得那么帅的靓哥来擦皮鞋。那对年轻男女还来我的摊前，把脚抬得高高的，让我给他们擦皮鞋，当他们抬起脚时，一阵臭烘烘的味道直进入我的鼻子，我一呛就咳嗽起来。

“你这也算擦皮鞋的？”那对年轻男女笑开了。

“谁说他不是擦皮鞋的？”旁边的一个老头走了过来，说，“他是我的徒弟，只不过今天才来。你们把脚放好，我就要开始了。”老头也不管那对年轻男女答不答应，就把刷子拿出来，沾上油就先给那男的擦起来。我看着老头那熟练的动作，心里有了一种感激。

老头很快就把那个男的皮鞋擦完，又叫那个女的把脚伸出来。老头也不管那个女的答不答应，就把她的脚按在脚踏上，替她擦了起来。

老头擦完皮鞋，对我说：“一共5元。你收他们的钱。”我伸手向男的要5块钱，可那个男的不给我，而是把钱直接给了那个老头。

“给他。”老头的话不很重，但能感觉出一种威严。那个男的只得把钱给我。我看着那不属于我的劳动挣来的5元钱，对老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可是在那两个年轻男女走远后，老头说：“拿来。”

“拿来什么？”我一时摸不清老头在玩什么把戏。

“钱啊，刚才是我给他们擦皮鞋的。你得分一半给我。”老头的话里仍透出一种威严。

“刚才不是你叫他给我的吗？”我被老头的这句话弄糊涂了。

“生意是你的，可劳动是我的。所以，我要得一半。”老头做出一付不拿到钱就不走人的架势。我赶紧把那5块钱给了老头。心想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先装好人，等钱一到手，他就成恶人了。

“我只要一半。”老头说着拿出2　5元钱给我，头也不回地走到他那边的座位上去了。

我这一愣，很多人都围了上来看热闹，我真希望地上有条缝钻下去才好。直到那些人散去，我向老头的摊位上看去，他正在给一位穿得很阔气的青年人擦皮鞋。只是老头只把鞋油挤在那个青年人的鞋上，就把我叫了过去。

“你帮他擦好。”老头用一种不容否定的口气对我说。我想到老头刚才对我那样，我也就不客气地给那个青年人擦起皮鞋来，我管他擦不擦得好，只要我一擦完，就向老头要一半的工钱。到时候，我也会说，是你生意，可是我劳动的。

可是，我给那个青年人擦了半天，那鞋不但没有擦亮，反而越擦越脏，把油还擦到那个青年人的裤子上。

“完了，这下完了。”我想，这就是我的劳动成果。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来擦什么皮鞋？早知道就是饿死也不来这鬼地方丢人现眼。想着想着我头上的汗就流了下来。

“你慢慢擦，直到擦好为止。”老头说着又在一边指点我该怎样擦才不会把鞋油擦到裤子上。青年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在老头的指点下，我终于擦完了那双鞋，可头上的汗还是有增无减。

“好。就是这样。”老头高兴地对我说，青年人也没有说什么，就拿出一张10元钱给我。我想找零钱，可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抬头望着老头，希望他能找开。

“不用找了。”青年人回过头来对老头说，“爸，你真是一个热心人。又教会了一个徒弟。”

“他是您儿子？”我望着老头更加不解，问，“您儿子是干什么的？”

“我儿子在一家公司当经理。”老头很自豪地说，“他以前跟你一样，什么事都做不来。是我教他从擦皮鞋开始，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皮鞋厂。”

原来老头是用他们的皮鞋来教我怎样擦皮鞋，同时，他也在教我怎样做人。

那双沾满油的皮鞋，就像“我”沾满灰尘的梦想，脏脏的，灰暗的。庆幸的是，“我”遇到了一位老者，他不仅愿意帮“我”擦鞋，更愿意帮“我”擦拭梦想。当“我”的汗水流下来，当客人的皮鞋亮起来，“我”的自卑消散了，双手有力，甚至在老者的指点下，“我”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