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英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即由“快乐教育”引起的争论。这次争论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泛,民众、教育界和宗教界都参与了进来。
之所以会引起如此大规模的争论,原因在于我发表在《威斯敏斯特评论》上的一篇文章,文章的主要内容是探讨父母和老师究竟是否应该惩罚孩子,以及惩罚孩子的时间和方式。这篇文章能有这么大的影响,是我所未能预料的。
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家争论的是关于英国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我们暂且撇开这些学术问题,先来看看孩子的天赋是怎样被不快乐的因素扼杀的。
由于我在教育上的研究有一点儿影响,镇上一所公立学校的校长带着3个孩子来到我家,向我请教关于教育方面的问题。这3个孩子年龄都在10岁左右,分别叫劳伦斯、小汤姆、杰克。
校长对我说:“这3个孩子简直没救了,他们的成绩特别差,而且非常顽皮,连老师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们被学校开除了3次,但是他们的父母每次又都把他们送了回来,说是实在找不到一家学校肯接受他们。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3个孩子,似乎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或是特别令人讨厌,或是特别讨人喜欢的地方。于是,我答应了校长,但前提条件是明天我再去学校接他们。
我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怕小斯宾塞会受到这3个孩子的不良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孩子染上不良习惯比培养孩子养成好习惯要容易得多。我打算先把小斯宾塞送到他爷爷家,然后再去把这3个孩子接过来。
第二天,我把他们接到了家里。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听说过我在教育方面的小成就,还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到一个比较有教养的人家里,他们显得非常规矩,并不像校长说得那样顽皮。不过,即使他们像校长说的那样顽皮,我也不怕,因为我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我能看出来,这3个孩子是很想了解我的,其实我更希望尽快了解他们。我不希望给他们营造一种“医生给病人治病”的感觉和氛围。
于是,我对他们说:“孩子们,首先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从今天一直到暑假结束,我们都将生活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起劳动,所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每个人都是家庭成员。今天晚上,我会在屋后的花园为你们举行一个特别的欢迎仪式。从明天白天开始,我会带你们去镇上的木器厂劳动,挣一些工钱。”
3个孩子一听说要去木器厂劳动,都高兴得不得了。当我带着他们来到木器厂的时候,工人们纷纷说:“斯宾塞先生又收了3个徒弟。”他们听到这话都很开心。
一天的劳动结束之后,他们虽然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是依然很高兴。晚上,我们买了一些糕点,在花园里庆祝。我们一起玩12张纸牌的游戏(这个游戏将在后面的章节中详细说明)。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渐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讨厌学习。
劳伦斯是这样描述的:
学校就像一个恐怖的城堡,老师非常刻薄,总是这样嘲讽我:“你父母每天在大街上扫地,你难道也想将来像他们那样吗?”农场主的儿子壮实得像校工一样,经常追在后面打我,我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老师,老师反而说我破坏纪律。其实,我很想去学校上学,但是每天早晨一醒来,只要一想到学校的种种,我就感到害怕,就不敢去上学了。
小汤姆的描述是这样的:
以前,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自从妹妹出生之后,母亲就好像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总是对我唠叨个没完没了,总是挑我的毛病,有时甚至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严厉地指责我。为了好好地气气她,我就故意不好好学习。
杰克的描述让人感到有些心酸,他是这样说的:
我总是管不住自己,我开始讨厌自己,甚至有些恨自己。数学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我根本就听不进去,心思早就飞到河对岸的森林里了。每次祷告的时候,我就想笑,因为我真正想祷告的是:“上帝啊,请赐给我一个鸟巢吧,别忘了在里面装满鸡蛋。”每次父母被老师叫到学校来的时候,我就恨不得砍下自己的双手,可惜它们不听我的指挥。还有,我的大脑总是想一些没用的东西。有时候,我想:“如果我能像小斯宾塞那样优秀,该多好啊!”但每次一说出这种话,我父亲就会狠狠地说:“做梦去吧!”
就这样,孩子们在我面前说出了他们藏在心底的秘密。
劳伦斯一直遭受老师的不公平待遇,这种遭遇严重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这样的孩子又怎能激发起对学习的兴趣呢?他既没有学会像成年人一样如何对待不公平待遇,也没有学会像成年人一样如何保护自己的自尊心。试想一下,对于一个整天出入垃圾堆的孩子,你却要求他每天保持衣着整洁,这不是很荒谬吗?
小汤姆之所以那样做,主要是因为母亲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导致他对母亲产生了叛逆心理。
杰克的行为完全是一个孩子向往大自然的天性所致。
我知道,传统的说教对于孩子来说是苍白无力的,所以我首先充分肯定了每个孩子在愿望上的合理性,然后根据他们的具体情况,设计出了不同的训练课程,这些课程都是围绕如何驱除孩子们心中不快乐的阴影而设计的。
我认为,如果不能驱除孩子心中不快乐的阴影,那么再多的快乐教育也是不可能收到成效的。况且不快乐的阴影差点就葬送了这3个孩子的前途。
于是,我经常和劳伦斯谈论弱小者应该如何通过别人没遇到的、特别的境遇去发现真理,从而成就自己的品德,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劳伦斯内心的耻辱感和自卑感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正义感和使命感。我深知自己无力改变社会上的不公平待遇,但是我可以培养一个热爱公平和正义的人。后来劳伦斯成为了英国一位著名的律师。
对于小汤姆,我让他理解他的母亲,并告诉他母亲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但是她有一种执着的愿望,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健康成长,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后来,小汤姆成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牧师。
对于杰克,我在整个暑假里,教给他很多研究动物的方法。很多年之后,他成为了一个研究鸟类的专家。
我非常感谢上帝,他赋予了每个孩子不同的禀赋,目的就是希望他们将来成为不同领域的栋梁之才。然而很多父母往往会忽视这一点。孩子们因此被责骂,常常感到不快乐。我们应该认识到,即使是一个天才,也有可能被不快乐所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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