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学给儿童的生理生活带来了自由,比如人们取消了婴儿的束缚带,让儿童自由地在户外生活,有充足的睡眠等。
不过我认为,以上这些只是让儿童获得自由的手段,要让儿童获得自由,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一开始就可以摆脱疾病和死亡的威胁。
一旦疾病和死亡的威胁解除,儿童的成活率就会大幅提高,而且,他们的生长发育状况也能得到迅速的改善。
卫生学可以帮助儿童长高、增加体重,也可以让他们变得更漂亮,但卫生学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它充其量只是解除了一些会阻碍儿童生长的因素。或者说,在外部条件限制和妨碍儿童的身体发展、生命自然的进化时,卫生学帮助儿童消除了这些具有限制和妨碍作用的因素。
我们都应认识到,儿童应该获得自由,认识到儿童生理和生活条件需求的满足与他们能否获得自由密切相关。
人们在卫生护理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成人们对婴儿精心呵护,就像对待幼苗一样。
营养健康的食物,清新的空气,适宜的温度条件,这些条件的改善,消除了会诱发疾病的寄生虫。让我们对婴儿的照料,像对别墅里最美的玫瑰花的照料一样精心。
儿童像花朵,这个比喻由来已久,我们希望在现实中儿童也能被精心对待。可惜的是,这种优待只有少数幸运的儿童才拥有。
有人呼吁“儿童是人”,这是对儿童的尊重。可事实上,我们不能像满足一株植物所需要的条件一样,去满足儿童成长所应具备的条件。
如果看到一位极度衰弱而且痛苦的瘫痪病人,我们可能会同情地说:“唉,这个人只能像一株植物似的活着,作为人,他已经死去了。”因为他除了躯壳,什么都不存在了。
既然儿童是人,我们就要把他当成人来对待。这个社会躁动不安,但如果我们观察儿童的行为就会发现,他们总是满怀着对生活的热情,是那么有生气和活力。
我们应该将儿童看作是一个社会阶层,他们处于一个劳动者阶层,因为他们也在进行着非常具有创造性的劳动,他们是在创造人。
的确,儿童在创造着人类的未来,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能健康成长。
母亲在儿童的生命之初,为儿童做了几个月的工作后,就应该让儿童自己去完成接下来的工作,虽然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会更艰辛、复杂和困难。
婴儿刚出生时,除了内在具有的潜力,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我们得承认,儿童必定要在一个充满荆棘坎坷的环境中努力完成每一件事情。他们出生时比动物还要脆弱,也非常无助。在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后,他们就会长大成人,成为一个有思想、有组织的社会成员。
当没有任何力量、没有任何思想的婴儿降生在我们这个所谓的文明社会中时,他应享有什么样的权利呢?
让我们先来看看,当婴儿出生后,我们的社会是怎样对待他们的吧。
虽然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但在很多所谓的文明国家里,孤儿院和奶妈仍然大量存在,他们被认为是看管儿童的重要机构和照顾者。
孤儿院是什么?它实际上就是一个关押儿童的场所,对儿童来说,这是一座可怕的监狱,就和中世纪的土牢差不多。
在中世纪的土牢里,犯人常常会频繁地、无声无息地死亡。这些犯人的姓名被删除,财产被没收,他们没有亲人,没有体验过爱,只有那些年长的犯人可能还记得自己的母亲、记得自己曾有过名字。
如果一个人后天致盲,他还能通过回忆美丽的色彩、灿烂的阳光来得到一些安慰。但孤儿却连这样的盲人都不如,他们更像是天生的盲人。
即使在让人憎恶的暴政年代里,那些被压迫者也会进行正义的斗争,当他们的不满累积到一定程度就终会爆发,引发革命,促使他们去争取平等的权利。
可是,有谁愿意为那些可怜的孤儿大声疾呼?这是一个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们的社会还没有意识到:孤儿也是实实在在的人。
奶妈的流行是一种社会习俗,也是人们奢侈生活的一个表现。想要与那些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的姑娘结婚,男子需要承诺一些条件,比如给她提供一个厨娘、一个佣人、一个奶妈。
正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的需求,那些生活在贫困的农村、刚生了孩子且身体健康的女人,就会为自己拥有丰满的乳房而骄傲,因为她可以谋到一个好职位,就是去当奶妈。
只有到了最近,卫生学家和营养学家才认识到这个问题,并责备那些懒惰得不给自己的孩子喂奶的母亲们。为了倡导母乳喂养,他们会把那些亲自给孩子喂奶的女王和皇后树立为其他母亲应该学习的榜样。
他们之所以鼓励母亲将母乳喂养当作自己的一项职责,是因为母乳比其他任何食物都更有利于婴儿的健康成长。
虽然卫生学和营养学家提出的这条建议很明白,但还是有很多母亲没有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母乳喂养还未普及,很多母亲仍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奶妈喂养。
奶妈喂养婴儿还有一个不好的后果,就是当一个婴儿吃了别人母亲的奶水后,另一个婴儿,也就是奶妈的孩子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母乳不是工业生产的产品,它是自然的产品,自然会精心地给每个新生命调配好这样的食物。母乳必须随着新生命的诞生而产生,别无他途。
喂养奶牛的人会精心地喂养奶牛,他们将奶牛产的奶挤出给人喝,却将奶牛生的小牛送给屠夫屠宰。他们会发现,小牛和它们的母亲分离时,是多么的痛苦。
小狗和小猫也是一样,如果一只母狗生下了很多只小狗,但它又因不能喂养全部的小狗而不得不清除一些小狗,母狗也会非常悲伤。
就像这些被迫与自己的孩子分离的动物母亲一样,奶妈出售自己的乳汁,但她的孩子却得不到自己母亲的奶水和关心。
对于这种现象,我觉得,只有明文规定儿童应享有哪些权利,并且依靠法律的力量强制执行,才能让儿童的权利得到保护。
社会要以人的权利为基础而建立,一个人若因为饥饿而偷了面包,那他就是一个贼,他应该受到惩罚,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人人都知道,如果犯下罪行,就应该被判刑。但是,很多人犯下了剥夺婴儿母乳的罪行,却视为理所当然,没有人将这当作是一种犯罪,只认为是一种富裕生活的表现。
对一个婴儿来说,能够拥有母亲的奶水是最为神圣的。婴儿如果能表达,他可能就会像拿破仑那样去说:“母乳是上帝赐给我的。”婴儿的这种要求无疑是正确的。
婴儿来到这个世界后,母乳是他们拥有的唯一资本,母亲的奶水也是因为他的出生才产生的,是和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母乳是婴儿的财富,婴儿的生活、成长和生命营养都蕴含在母亲的乳汁中。出生后就被剥夺了吸食母乳权利的婴儿,身体很难强壮起来。将来若从事艰苦的工作,很容易身体虚弱,甚至患佝偻病之类的疾病。
有一天,当这样的婴儿成年并有了能力后,他们会站在道德法庭上控诉他们的母亲。
可能有人会问,如果母亲是因自己生病而不能给孩子喂奶,她该怎么办呢?对于这种情况,只能说这个女人的孩子很不幸。
但为什么一个孩子要因为自己的家庭富裕,就去剥夺另一个孩子吸吮母乳的权利、使他遭受痛苦呢?这是不公平的。
无论一个人多么富有,他都没有权利去剥夺其他人的财富,在野蛮时代,若皇帝必须要用其他人的血浸泡身体才能治愈自己可怕的疾病,那他也不可能因此让其他健康的人为他流血,更何况现在是文明时代呢?
这是我们的社会区别于海盗和食人者社会的一点。我们的社会已经承认了成人的权利,但还没有充分认识到儿童也应该享有权利。
审视儿童的道德教育时,我们的眼光要再开阔一点,我们应该认真反思,看看自己给儿童提供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难道,我们希望孩子毫无顾忌地、粗暴地对待弱者吗?难道,我们希望孩子在与文明人交往时是半个文明人,在与无知、受压迫的人交往时是半个野蛮人吗?
要想改正错误,我们就要像即将走上圣坛的牧师一样,先在全体教徒面前反省自己的罪恶,然后再对儿童实施道德教育。
儿童被剥夺了权利,就像他的手臂脱了臼。在他脱臼的手臂恢复到原初状态前,他不可能让自己的道德得到进化。只有脱臼的手臂复位,他才能不再忍受因肌肉受伤导致的疼痛和麻痹。
与儿童有关的社会问题很多、很深奥,这既是我们当前应该解决的问题,也是我们今后需要长期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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