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大侦探》

◎朱艳芬

动物妈妈们的联名控告信

气球大侦探刚一踏进办公室，自来水笔秘书就递过来一份控告信。信是快活动物园的一百零八位动物妈妈联名写的。信里说：

尊敬的环境保护安全部：

我们以满腔的愤怒控告小不点儿（就是灰尘）对我们后代健康的严重危害。近几年来，我们可爱的小宝宝们都染上了可怕的佝偻病，一个个细手细脚，驼背哈腰。经过动物医院的详细检查才知道，孩子们晒不到充足的阳光，—特别是阳光中的紫外线，不能有效地吸收食物中的钙质，才生这种病。而阳光里的紫外线，听说就是被飘浮在空气中的各种灰尘给抢劫去了。因此，我们强烈要求严惩肇事的罪魁祸首——灰尘！

长颈鹿妈妈、金丝猴妈妈、

东北虎妈妈、黑猩猩妈妈、

斑马妈妈……

哼！又是灰尘！气球大侦探看完了信，他的嘴也抿得紧紧的，立刻召见了显微镜、空气采样器、灰尘分析仪、吸尘器等助手，向他们布置了侦察任务。要知道，他不是第一次跟灰尘打交道了……

可怕的面粉厂爆炸事件

那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一天，市里面粉加工厂突然发生猛烈爆炸，几千吨面粉顷刻化为灰烬。一个联合调查团很快成立了，由气球大侦探担任团长。可是调查团侦察了一切可疑线索，也没有查出一点儿眉目来。因为面粉厂里既没有可燃的煤、油、气，又没有易爆炸的药、雷管。所以，这个案子就以原因不明而不了了之。

直到不久以前，人类的科学杂志上发表了名为《警惕粉尘爆炸》的论文以后，那桩案子才真相大白。气球大侦探永远也忘不了文章中的一段话：“当空气中飘浮的粉尘达到每立方米25克的时候，只要遇上很微小的火花，也会引起强烈爆炸。这种粉尘可以是面粉末、奶粉末、煤粉末、金属粉末，甚至茶叶末。这些细小的粉尘颗粒，只要浓度适宜，在一定条件下，都可以发生猛烈的爆炸。”

现在，灰尘小不点儿又作案了。“绝不能让他们蒙混过关！”气球大侦探想。助手们出发以后，他也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紧了紧系在肚皮上的线绳，让身体变得又大又圆，轻盈透明。随着一股上升的气流，他很快就飞到空中去了。

气球大侦探穿上了魔鞋

迎面飘来一大群灰尘。他们刚从不远处的空地上跑来，现，在正东瞧西望呢。气球大侦探没有吭声。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悄悄地绕到小不点儿们的背后，跟他们一道乘风飞去。

前面是一座清洁明亮的工厂。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工人们穿着洁白的工作服，正在认真组装无线电零件。

“嘻嘻。”一个小不点儿笑着说，“你们看，他们都摆弄着什么玩意？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多有趣，咱们去看看吧！”

恰巧风小了，小不点儿们便纷纷落在车间的窗子上，几个胆子大的索性落在一个年轻女工的花衣服上，他们想跟姑娘到车间里去逛逛呢！可是刚到门口，一股大风“呜”地从通道里吹过来。花衣服上的几个小不点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尾随在后面的气球大侦探也好像穿上了神话里的魔鞋，身不由己地狂奔起来。直到他想起了自己肚皮上的那根线绳，才缠住一根枯树枝，停了下来。

气球大侦探赶紧缩缩身子，回到车间门口，顺着通道墙壁向里面摸去。他发现，车间的密封门前站着一个庞大的怪物。

“您好！”气球大侦探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您是谁？天气也不热啊，您煽这么大风干啥？”

“我是空气压缩机。”怪物也同样有礼貌地说，“我不是煽凉风，我是在帮工人吹掉身上的灰尘。要知道，这个车间生产的无线电集成元件要求非常清洁。只要落上一粒灰尘，就有可能发生电路故障，使产品报废！你看见了吧，人们在吹去了身上的灰尘以后，还得换上白色的‘超净服’才能走进车间哩！”

气球大侦探赶忙掏出口袋里的小本本一空气压缩机的话正是他所需要的证词啊！

空气压缩机还告诉他，除了无线电工业以外，精密仪表工业、光学仪器工业等都怕灰尘。毫不夸张地说，这类工业出残品次品，主要罪犯是小不点儿！

气球大侦探见到了捕尘大将军

气球大侦探和空气压缩机正聊得起劲，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吓了他们一跳。原来，市郊的黄龙山正在爆破岩石，那里要挖掘一条穿山隧道。

“有爆破的地方，一定有大量的岩石尘埃！”气球大侦探灵机一动，“说不定小不点儿又在作案了！”他急忙告别空气压缩机，向黄龙山飞去。

隧道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工人们正在用机器清理大大小小的石块。奇怪的是，这儿看不到爆破之后的硝烟迷雾和碎块粉屑。

“小不点儿们都跑到哪儿去了？”气球大侦探正在奇怪，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嗡嗡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台机器张着大嘴，一边吸着清理碎石时扬起的灰尘，一边把清洁的空气从另一头喷出来。机器上写着“捕尘器”三个大字。

“原来是他！”气球大侦探肃然起敬。捕尘器的大名，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见过面。捕尘器是消灭小不点儿的功臣，人们都叫它“捕尘大将军”。

“您好啊！”气球大侦探说，“有您日日夜夜地守卫，这里一定是绝对安全啦！”

捕尘器不停地吸着气说：“安全？这可要看怎么说了。在我们这里，粉尘爆炸是不会发生的。可是我总担心，工人们吸进了岩石粉尘，岩石粉尘就会在他们的肺里停滞、淤积，引起咳嗽、胸闷、气急等症状，影响工人们的健康！”

“矽肺病！”气球大侦探想起来了。在科学不发达的过去，这种病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健康，以至生命！怪不得捕尘大将军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原来他是在捍卫人类的健康呢！

离开黄龙山以后，气球大侦探又走访了许多地方。在医院，他了解到，小不点儿如果混进手术室，附在他们身上的各种细菌就会乘机钻进病人身体捣乱，引起伤口化脓、感染，甚至导致死亡；在学校，小不点儿总是喜欢跟着那些不讲卫生的小朋友，藏在他们头发里、耳朵里、鼻子孔里、指甲缝里、衣服褶里，让他们得感冒、喉炎、肺炎……小不点儿真是可恨，他们竟然充当了细菌的传播手！

气象舞台上的重要角色

天快黑了，气球大侦探和助手们押着罪犯匆忙地赶回安全部。浓暗的天空中，巨大的云彩像一头头猛兽似的在互相撕打着，大雨要来临了。可是，气球大侦探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为了尽快破案，他不顾一天的疲劳，立刻对小不点儿进行了公开审讯。

“肃静，肃静！”气球大侦探把显微镜、空气采样器、灰尘分析仪等和他亲自调查到的罪证陈述了一遍。然后他严厉地说，“被告小不点儿注意：你们聚集在城市的上空，无所不为，对自然环境、生物健康、人类生产活动等犯下了严重罪行，触犯了环境保护法第366条。你们知罪吗？”

“知罪，知罪。”那些白的、红的、灰的、黑的小不点儿耷拉着脑袋一齐回答。

“好。”气球大侦探说，“本案人证、物证俱全，罪犯供认不讳。现在请法官宣判——”

“慢着！”一阵劈里啪啦的雨点儿忽然冲开了玻璃窗，闯进了审讯大厅，“大侦探先生，法官先生，让我们为灰尘说几句公道话。”

气球大侦探望着这些湿淋淋的小家伙，有点儿迷惑：这案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顶小的雨珠说：“小不点儿们确实干了不少坏事。可是作为大自然的一员，他们也有他们特殊的功劳哩！”

“哪儿来的功劳？”气球大侦探刚想反驳，那个雨珠接着说：“太阳光穿过漫长的空间是直线前进的，进入大气层之后，碰到大气分子以及悬浮在天空中的水滴、灰尘等物，阳光才能弯来拐去地前进，发生散射作用，照亮地球。当空气中的水蒸气达到过饱和状态的时候，水蒸气分子只有依附灰尘——也就是凝结核上，才会形成小水珠或冰晶。有了他们，才有云、雾、雨、雪、雹……”

“虽然小不点儿在我们的身体里只占很小的比例——一吨重的雨水或雪水中，灰尘的重量还不超过一两，可他们毕竟是气象舞台上一个不可缺少的角色呀！”另一个雨珠也抢着说，“灰尘是形成我们雨滴的关键。如果没有灰尘作凝结核，空气中的水蒸气就不能形成雨、雪、雹降落地面，自然界的水循环就会停止，于是扛河湖泊的水越来越少，庄稼、树木没有水会干死；空气中的水蒸气越积越多，湿度越来越大，就会使天气闷热，人身上的汗水散发不了，衣物发霉长毛，铁器生锈……你看，这该多么可怕啊！”

气球大侦探的嘴巴张得有巴掌那么大。他暗暗庆幸小雨珠的及时出现，同时叮嘱自己：办案千万要慎重。如果了解情况不全面就下结论，真不知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呢！

气球大侦探把灰尘分析仪的报告又翻了一遍。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大量”两个字上。他的心里猛地一亮；问题的关键不就在这“大量”上吗？大量的灰尘超过了自然界的允许量，破坏了生态的平衡，才造成目前这种危害丛生的局面。那么，这大量的灰尘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公正的裁决

气球大侦探考虑了一会儿，郑重地对所有小不点儿宣布：“现在，本侦探命令你们把各自的出身、经历以及作案动机等从头说来。这将关系到各位的正确裁决，希望大家慎重！”

“我来自大地。土壤是我的妈妈。”一个黄色的尘土粒说，“近几年来，人们大量毁林开荒，乱砍滥伐。我们的‘保护伞’——树木被砍光了，风暴就可以随时把我们抛向空中了。”他的声音带着呜咽声，“土壤妈妈在分别时告诉我，可以请叶子婶婶在风暴中把我们截留下来，再请雨水姑娘把我们送回妈妈的怀抱。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叶子婶婶多么难找哇！由于缺少树木，气候干燥，几个月里不下一滴雨。我只得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再说，我身上的细菌，大部分是人们不讲卫生、随地吐痰、抛垃圾的结果啊！”

“我是被热气从烟囱里带出来的。”一个黑色的煤灰粉粒接着说，“其实我并不愿意离开工厂，因为我的身体里还有铝、锌、钛、碳等各种宝贝，可是人们不注意回收灰尘中有用的物质，使我无法施展我的本领……”

“我是从水泥厂跑出来的。”一个灰色的水泥粉粒说，“我的兄弟都去参加生产建设了，他们在高楼大厦、工厂厂房里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我呢，却被包装机漏在水泥袋外面了，工人师傅也没有及时地把我收管起来。一阵风刮来，把我裹到了空中……”

“罪犯”的交代结束了。怎样宣判呢？要说小不点儿们无罪吗？他们确实无意中触犯了法律。可是这又不能怪他们，况且他们还做过、现在也正在做着重大的贡献……

面对着一双双灼热的目光，气球大侦探和法官简短地交换了意见，作出了两条决定：

第一，把所有被逮捕的小不点儿，按照他们自己的愿望，送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将功折罪。比如，把尘土运到土壤妈妈那儿去，让他们为植物生长作贡献；把煤灰送到工厂里去，让工人们从中提炼铝、锌、钛、碳等；把水泥粒送到建筑工地上去，让他们盖高楼，架大桥……

第二，由自来水笔秘书起草一份致人类的公开信，并把“小不点儿案件”的始末详细地公布于世，请人类吸取一定教……”

后来，这封信被我读到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既为气球大侦探的秉公无私和精明干练深深感动，又为自然环境的严重污染，而深深担忧。作为大自然的主宰——人类，我们在保护环境，为子孙后代造福的事业中，应该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