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铁的反思

纵观整个人类历史，我们一直都受益于铁的特性，不仅在血液与肌肉中，还有地球磁场，是地磁帮我们抵挡了宇宙射线与太阳风——太阳强烈爆发的亚原子粒子与能量，我的一个学生将其比作“愤怒的吹风机”——使我们的大气层不至于被吹到太空中去。随着冶铁与加工技术的提升，我们现在已经能够利用这种在恒星之中诞生的金属制造人体延伸物，就像早期的一些动物利用其他元素进化出外壳或骨架一样。

追本溯源，在亚洲与非洲正式开启铁器时代以前，只有很罕见的陨铁被用于装饰或工具。三四千年前，这种新技术在安纳托利亚被广泛使用，或许也在赤道非洲地区有所发展，在3000至2500年前传到了欧洲与中国，又通过贸易与战争传播到了世界的其他角落。在杨惟德与伊本·巴特兰的时期，铁器已经不再新鲜，基于很多因素，这个时代仍然持续了很久，直到被工业时代、太空时代以及数字时代所更替。但铁依然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一种金属，只不过多数是以钢的形式。根据世界钢铁协会的统计，2012年，仅中国就生产了超过7亿吨钢材，占全球总量的一半，相比客星SN1054出现的那个时代已是天壤之别，那时全世界每年铁的总产量不过几十万吨。磁铁被用于卫星与GPS零件、录音设备及音响、电吉他拾音器以及电脑硬盘。越来越难以想象，如果现代文明没有了电磁媒介会怎样，不过即便在它们出现以前，和一千年前相比，我们也早已更依赖铁和铁的合金了。

看看你衣服上的各种纽扣与拉链，它们都是由坚硬的钢针缝制；再看看书桌抽屉里的剪刀与订书器，让你进出房间的合页、门把手与门锁，将木板组合成屋子的钉子与螺丝，以及保持摩天大楼直立的钢结构。你的食物用钢铁器具加工出来，装上钢铁制造的卡车或火车，经过钢铁打造的桥梁，最终运到你面前并被你消费，而它们之前生长在用钢铁犁过的田地上。警察与军人配备着钢制武器，它们改进自中国古代用铸铁做的“火铳”“燧发枪”和“飞云霹雳炮”等武器。上述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由工业钢具经过切割、拉伸、浇铸、钻孔和冲压等工艺加工完成的，而冶炼这些钢铁时排放出的温室气体也在改变着大气的化学组成与温度。

就像铁会从正反两方面影响恒星与细胞一样，通过用其制造的越来越高级的，或用来创造或用于破坏的工具，铁也将继续服务或伤害我们。如何实现平衡？这将取决于我们对“原子联系”的理解能力，这种联系包括我们的原子与原子之间的联系，我们的原子与我们的地球之间的联系，以及我们的原子与太空深处的联系——我们都曾在那里遨游过。

我们制造的机器已经将人类送上了地球轨道，并且我们也已能够了解太阳系外的空间，一些曾经不可能抵达的地方看起来也越来越像是我们家园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可以正确地认识“流星”的闪光到底是什么，这些宇宙邻居的碎片并非真的消失了，而是与我们的大气发生摩擦，然后它们的原子融入了我们的空气、水以及土壤，甚至还有我们的血液。当夜幕降临，迈出家门，抬头望着星月，此刻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那些遥远世界存在的种种物质，也在你我的身边和体内存在着。我们还将在科学前辈们打下的基础上继续前进，而我们如何解释这一切，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都将会在历史上写下独一无二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