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仲春,大街上的行道树,散布在小巷里坡坡坎坎的树上,总会开出繁多的花。那花白色,带着淡蓝或淡紫斑纹。花开花谢,树便抽出肥厚而茸茸的树叶,遮蔽了火炉城市夏日骄阳。这便是泡桐。只是这情景已远远离开我们。
泡桐,玄参科,我国分布极广的优良树种之一。它枝杆高挺,枝繁叶茂;总状花序生于枝头,花极多,先花后叶,即可观赏,又是速生用材树种。
川泡桐
泡桐曾伴随我和儿时同伴度过难忘童年。那时生活清贫而祥和,电视还在地球另一面缓慢发展,电脑仅在国外科研机构试用。在祖国内地,谁家有台上海产红灯牌收音机已是让人羡慕不已。儿时我们缺乏精致玩具,却不缺少精力和丰富的想象力。每每泡桐花开时节,当官兵捉强盗之类的游戏让天性好动、精力旺盛的我们灰头土脑回到巷内院里那高大的泡桐树下,家人或邻居总会为我们送上几碟菜品请我们品尝。菜品原料是用掉落在地的泡桐花切成各种几何形状“烹调”而成。“烹调”大师自然是自家或邻家小妹。尽管这只是办家家游戏,于我们仍是巨大安慰,感受到一份浓浓亲情的温馨。我们也回报妹妹们关心,拿出削铅笔小刀,捡拾起泡桐花,去掉花瓣,小心细致地剥掉部分花萼,抽出嫩白子房,便做成一个精巧有盖的空心罐子,送给辛劳的小妹。许多小玩伴却戏谑它为尿罐。
夏天来了,泡桐愈发茂盛。树上树下,成了我们游戏的场地。胆大的孩子在树干树枝间蹿上爬下,灵活得像猴。忽一日,孩子们均哑了声,只听那蝉在树上歌唱。有小孩去备了细软竹竿,缠上自己熬制的粘胶,小心翼翼地去粘那蝉。得了手的便张狂炫耀,失了手的就面红耳赤,任伙伴肆意嘲笑。
川泡桐
泡桐叶片没有约束地张扬,把个人行道遮得严严实实。白天人们躲在树下行路,晚上在树下纳凉。纳凉情景也颇为壮观。屋里闷热无风不透气,只等太阳下山,将几盆水于地上泼了,驱散燠热地气,左邻右舍便将自家的凉椅、凉板、凉竹棍从屋里搬出来,参差不齐地一溜铺开,当了晚上睡觉的床,也作为市民的社交场所。在这,老人不紧不慢地摆古,小孩惊风扯闪地嬉闹,汉子们大声武气聊些听闻的天下大事,妇女们则摸了黑纳着鞋底袜底,窃窃私语讲些街坊趣闻。夜深,话语声渐渐杳去,我们疯了一晚上,也是累了乏了,兀自进入梦乡,唯爷娘辈老人还摇着蒲扇为我们送风。年复一年,老人摇走了好多岁月,他们仙去,我们长大成人,也渐渐变成爷娘辈。记忆犹在,只是生活条件改变,有了风扇空调,我们不用熬着瞌睡为儿孙摇扇,却 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打发时光。记忆中偶尔显现白色带淡蓝或淡紫斑纹的泡桐花,已感觉离我们好远好远。
泡桐当年是我所在城市的优势树种。我清楚地记得家门前的行道树就是泡桐,市区内几条主要干道也以泡桐为主。后来不知啥原因,用黄葛树、小叶榕、刺桐替换了泡桐。至今似乎也没统一的行道树,新开发城区行道树,黄葛树、小叶榕、重阳木、鱼尾葵等交替轮换,甚至引种一些华而不实的树木,独独缺失乡土树种泡桐。新建社区栽种奇花异草,迁移深山老林百年古榕进入社区,也偏偏遗忘泡桐。尽管泡桐还可能在尚未开发的街区看到,但老城区被开发商从蚕食变成鲸吞,没有任何自卫能力的泡桐难道还能负隅顽抗。
又是一年花开季节,残存的泡桐在个别僻静老街区里疏疏立着,怒放一树繁花,昭示它的存在,却让我的思绪增添几分惆怅。
川泡桐的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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