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以来,我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作为一名教师,我能给学生什么?
给他知识吗?我做不到。有时知识就像食物,对于一个不饿的人,给他食物是没有意义的,而一个习惯于让别人“喂食”的人,也不会有谋生能力。因此,知识不需要给,而要“索”,“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几千年前《易经》就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学习的本质,所以,我给不了学生知识。
给他学习方法吗?学习方法是一种技能,但说多了就会成为教条,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修行法要,自悟自证”,学法是学生的学习心得,教师的方法是无法替代的。
给他成绩吗?成绩是比较片面的衡量标准,它既不能成为学生自立的资本,也不能给学生带来幸福的保障,而且,成绩同样也是学生自己“拿来”的。
那么,教师还能给学生什么呢?
我想起了安葬在西敏寺的英国主教的墓志铭:
我年少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当时曾梦想要改变世界,但当我年事渐长,阅历增多,我发觉自己无力改变世界,于是缩小了范围,决定先改变我的国家。但这个目标还是太大了。接着我步入了中年,无奈之余,我将试图改变的对象锁定在最亲密的家人身上。但天不遂人愿,他们个个还是维持原样。当我垂垂老矣,我终于顿悟了一件事:我应该先改变自己,用以身作则的方式影响家人。若我能先当家人的榜样,也许下一步就能改善我的国家,再后来,我甚至可能改造整个世界,谁知道呢?
这则墓志铭既是苏格拉底“想左右天下的人必先左右自己”的观点的再现,也是教师作用的最好宣召——做好自己,就是好的教育,因为“教育是用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
我想给我的学生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能为他们做的。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的学生,知识、方法、成绩,还有很多,你的衣食住行,你的喜怒哀乐,你活着所需要的一切。
但是我知道我能做好自己。
我爱读书,虽然还算不得博学,但也能做到不让自己的课堂除了教科书之外一无所有。假如你也渴望拥有丰富的谈资,也许你也会爱上读书,若是你能在书中获得志趣和智慧,能让自己不只是太阳的影子而成为能映照他人的人,我的学生,你会痴迷于书籍的。
我爱思考,每一个问题背后隐藏的原因是我的兴趣,我在探索中获得的不是“乐趣”二字能够涵盖的,所以,我因为思考变得不浮躁。假如你也有甄别是非的能力,假如你也能感受到思考带来的通达,那么,这就是你的了,是你的思考的乐趣和权力。
我爱我所做的,不只因为我别无选择。你是能看得到的,因为爱着,所以专注,因为专注,所以忘我,当我用我全部的热情来对待你——我的学生,我相信你会受到感染的,你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我,对待他人。我一直以为,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多米诺骨牌,传递和链接着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倾倒”的态度。
爱到极致是审美。所以我的眼中都是美好的事物,你、他、他们、大家,一个人就是一个存在,“存在就是真理”(萨特),真理的本质就是“美的存在”。因为美,我喜欢,因为喜欢,我欣赏,所以我希望你每天看到的都是我的笑容,而你,会将“笑容”变成自己的一种习惯的表情,让世界充满笑容。
是的,我的学生,我给不了你知识,给不了许多作为教师应该给你的一切。但是我知道,我能做好自己,读书的我、思考的我、敬业的我、热情的我,如果你喜欢,你会做得比我好,是的,我相信,我的学生。
如果非要说我给了你什么,我的学生,我会说,我给了你一个成长的愿望,或者说,我的学生,是你给了我,给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因此我的人生才不寂寞。
真的,我的学生,我给不了你什么,而我的快乐是你给我的。
所以,我感激你。
如果说能给点什么的话,那就是这种态度了——是你的老师活着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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