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宽大的山脉从帕米尔高原中部向正西方向延伸,最后到达黑海和爱琴海,实际上这个山脉只是由一系列高大的高原构成的。
这些高原都有为我们所熟悉的名字,因为它们在人类进步的历史上曾发挥过最重要的作用。我不妨更深入一点,说说这个最重要的作用。除非我们现在所有的人种学家所做出的推断是错误的,否则,印度河与东地中海沿岸之间的那些高地和河谷就不仅是孵化人类种族中的一个支脉的温床,而我们自己碰巧就属于这个支脉,而且还起到了一种文法学校的作用,在这种文法学校里,我们学到了初步的科学知识以及那些道德宗旨的首要原则,这些原则最终将人类与其他动物世界分开。
我们这个星球陆地与海洋的总数
按照它们的顺序,这些高地中,第一个是伊朗高原。这是一片被高山环抱,海拔约3000英尺高的巨大的盐碱沙漠。它北靠里海和都兰沙漠,南临波斯湾和阿拉伯海,在它的北部和南部都没有足量的雨水,也无法在这个地区形成一条名副其实的河流。吉尔特尔山脉正好把俾路支(1)与印度分开,它从1887年起就成为英国领土的一部分。在这里,有几条不太重要的小溪,这些小溪最后汇入了印度河。但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的军队在从印度返回的途中,大部分军队就覆没于此。自从那时起,这里的沙漠便让人闻风丧胆了。几年前,当阿富汗落入新任统治者手中时,阿富汗这个国家曾非常引人注目。这个新任统治者曾试图通过一次场面壮观的欧洲旅行来为他自己和他的国家做宣传。这个国家有条河流叫赫尔曼德河,这条河发源于兴都库什山脉,最后消失在伊朗与阿富汗边境上的锡斯坦盐湖之中,是兴都库什山脉从帕米尔高原向南延伸的高大山脉之一。然而,阿富汗的气候比俾路支地区要好得多,而且,在许多其他的方面,阿富汗都显得重要得多。连接印度、北亚以及欧洲的原始商道正是穿过了阿富汗中部。这条贸易走廊是从西北边疆省的首府白沙瓦到阿富汗首都喀布尔,通过著名的开伯尔山口,然后再穿越高大的阿富汗高原,最后到达西边的赫拉特。
大约50年前,俄罗斯与英国开始争夺对这个缓冲国的最终控制权。由于阿富汗人恰好人人都是杰出的战士,因此,这种由南至北的和平式的渗透必须特别小心慎重才能完成。第一次阿富汗战争在1838—1842年爆发,这场灾难让人难以忘记,当时只有少数几个英国人回来报告所有其他的人在试图将不受欢迎的统治者强加给不愿接受该统治者的阿富汗人时,是如何被屠杀的;此后,英国人继续小心谨慎地穿过开伯尔山口。当1873年俄罗斯人占领了希瓦并向塔什干和撒马尔罕挺进时,英国人被迫转移,以免某一天清晨他们一觉醒来,听到沙皇军队在苏莱曼山那一边搞小规模的射击演习。因此,皇帝陛下的代表在伦敦,女王陛下的代表在圣彼得堡,向各自的帝国和王室政府保证,他们在阿富汗的行为毫无半点私欲;相反,是一个应该受到尊重和颂扬的善举。英俄双方政府的工程师正在制订周密的计划,来给可怜的阿富汗人带来福音,这些阿富汗人“因残酷的大自然的阻隔而失去直接通向海洋的机会”。由于有了铁路系统,从此以后,陷入黑暗中的阿富汗就可以直接分享西方文明所带来的福音了。不幸的是,这些宏伟的计划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受到了影响。俄国人的势力深入赫拉特,现在你能从赫拉特出发坐火车,经过土库曼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今土库曼斯坦)的梅尔夫,直达里海之滨的港口城市克拉斯诺沃茨克,然后转乘船只可抵达巴库和西欧。另一条路线是从梅尔夫出发,经过布哈拉到达乌兹别克共和国(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浩罕,而后从那里继续走,就抵达了巴尔克。巴尔克目前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三流的村庄,它建立在古代的贝克特里亚的废墟上,而在3000年前贝克特里亚的地位就如今天的巴黎一样重要。它是由琐罗亚斯德(或者查拉图斯特拉)发起的那场高度民族化的宗教运动的原始中心,琐罗亚斯德不仅征服了波斯,并将其势力渗入远至地中海的地区,而且他的宗教经过一定形式的改革以后,深受罗马人的欢迎,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它成为基督教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之一。
同时,英国人将他的铁路从海德拉巴推进到俾路支的吉达,再从吉达通到坎大哈,1880年,英国人在坎大哈为自己在第一次阿富汗战争的失败复了仇。
而伊朗高原还有一个地区值得我们去关注。今天,它仅仅存在于过去伟大的影子中,但是当波斯这个名字代表着在绘画、文学领域以及生活的高难艺术的最重要的东西中的精华时,它一定是一片非常令人感兴趣的土地。波斯的第一个光辉时代,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世纪。当时,波斯是一个帝国的中心,这个帝国从马其顿一直延伸到印度。这个帝国被亚历山大大帝破坏了。然而,500年以后,在萨珊王朝的统治下,波斯又光复了古代的薛西斯与冈比西斯时代的领土。他们恢复了以前纯洁的琐罗亚斯德教信仰,收集经文并编辑成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阿维斯陀经注解》(Zend-Avesta);并把沙漠变成了开满伊斯帕罕的玫瑰的地方。
早在7世纪的时候,阿拉伯人征服了波斯,伊斯兰教打败了琐罗亚斯德教。但是,如果人们果真可以通过一个国家的文学来了解这个国家的话,那么来自尼沙布尔帐篷制作商(tent-maker)之子奥玛尔(2)的作品,就见证了从前曾盛行于库尔德斯坦和呼罗珊之间的沙漠的高雅的品位。一个数学家教授将毕生的精力用在代数学和四行诗歌上,他的四行诗歌颂了爱情的欢愉和陈年红酒的甜美。这是一种罕见的现象,只有一种既智慧又成熟的文明才能允许他出现在教育的圣殿里。
然而,今天的人更多的是出于更实际的原因,才对波斯产生了兴趣。这个国度拥有石油,而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最糟糕的事,莫过于其羸弱的国力无法保卫自己的国家利益。从理论上讲,任何地方的本地居民,应该是埋藏在其祖先坟墓下面的宝藏的主要受益人,但是,现实的情况却并不是这样的。苏丹的几个亲密朋友虽然远在德黑兰,却因为拥有特许经营权而发了财,而居住在油井附近的几千人,却只能在那里找到临时的工作获取菲薄的收入。其余的财富都落入了外国投资者的口袋,而这些人只把波斯看成是一个地毯的名称而已。
不幸的是,波斯似乎总是处于贫困和管理不善的状态之中。它所在的地理位置不但未能带来半点好处,反而给其带来了厄运。这儿就是一片沙漠,然而,当这片沙漠位于主干道,而这个主干道又是先后连接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地区的陆桥的一部分时,那么沙漠将永远会成为一个战场,成为敌对双方争夺的目标。我刚才说到的波斯就适用于整个西亚地区。在从帕米尔到地中海方向的一连串高原中,最后的高地就是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亚美尼亚是伊朗大高原向西部的延续,它是一块很古老的土地,这儿的火山土壤的形成时期很古老,人们受苦的历史也很古老。它是另一个起桥梁作用的地区。任何人想从欧洲抵达印度,都需要穿过高大的库尔德斯坦山脉的谷地。在这些旅行者中,总会混杂着一些臭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人。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大洪水时期。阿勒山是整个地区最高的山,其高度为海拔17000英尺,比埃里温平原差不多高出10000英尺,当大洪水退去之后,“诺亚方舟”靠岸之地就是阿勒山的顶部。对于这件事情,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是在14世纪时初,比利时物理学家约翰·德·曼德维尔爵士曾考察过这个地方,他还发现了山顶附近有古老的船只的部分残骸。亚美尼亚属于地中海种群,因而是我们的近亲。但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些山区的,仍然不能确定。然而,按照最新的死亡速率,亚美尼亚人很快就会灭绝了。仅仅在1895—1896这一年,当时统治这一地区的土耳其人就屠杀了数以万计的亚美尼亚人。
欧亚大陆桥
接着,我们将注意力从一贯受土耳其人的愤怒所伤害的受害者,转向土耳其人本身,我们再向西走一点,进入小亚细亚高原。
小亚细亚,曾经只是过去的苏丹帝国的一个行省,如今却成了土耳其人称霸世界的残存的梦。小亚细亚北靠黑海,西边是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这些水域将小亚细亚与欧洲隔开,南面是地中海,托罗斯山脉将内地与地中海隔开。小亚细亚这一地区比伊朗、波斯或者亚美尼亚的地势要低得多,横贯这一地区的是一条很著名的铁路,即所谓的巴格达铁路,在过去的30年历史中,这条铁路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英国和德国都想拥有这条铁路的特许经营权,因为它将连接君士坦丁堡和底格里斯河畔的巴格达以及士麦那,士麦那是亚洲西岸的重要港口,亚洲西岸还有叙利亚的大马士革和阿拉伯的圣城麦地那。
英、德两国刚就此事达成协议,法国又站了出来,坚持要在铁路收益中分配到利益。法国因此获得了小亚细亚北部铁路的控制权。在这里,特拉布宗与西方的交通线还有待于适当的建设。于是,外国工程师就开始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进行道路的勘测工作。就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雅典殖民地的希腊哲学家们首次对人和宇宙的本性进行了思考;也同样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神圣的教会委员会给世界带来了一种铁一般坚固的信仰,欧洲人在这种信仰中生活了1000多年;这块古老的土地也是塔尔苏斯的保罗出生和布道的地方;这块古老的土地还是土耳其人和基督徒争夺地中海的世界霸权的地方。在这里的荒凉沙漠里的一个小村落里,一个骑着骆驼的阿拉伯人第一次梦想成为真主的一个同时也是唯一的先知。
按计划,这条铁路要远离海岸线,绕过了那些在古代和中世纪历史上几乎是具有传奇色彩的港口——阿达纳、亚历山大勒达、安蒂奥克、特里波利、贝鲁特、蒂尔、西顿以及巴勒斯坦多岩石领土上唯一的港口——雅法,此港为山区最主要的港口。
如德国人期望的那样,战争一爆发,新铁路线就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由于这条新铁路使用的都是德国最好的设备,加上在君士坦丁堡停泊着两艘大型德国军舰,基于这两个非常实际的因素的“考虑”,土耳其人最后还是加入了同盟国而不是加入协约国。从战略的角度来说,这条铁路设计的合理性在其后的4年中得到了显现。因为这场战争的胜负最终取决于海上和西线战场。当西线全面崩溃很久之后,东线才败退下来。让全世界感到惊奇的是,土耳其人在1918年战争中的表现,与他们的祖先在1288年时的表现同样出色。1288年时,他们的祖先塞尔柱土耳其人征服了整个亚洲,并首次把渴望的目光投向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的君士坦丁堡帝国那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时,山地高原已经非常富裕,因为小亚细亚尽管是欧亚之间的陆桥的一部分,但是,它从来未曾有过亚美尼亚和波斯伊朗高原那样的遭遇。这是因为,小亚细亚不仅是商业大道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印度及中国通往希腊与罗马的所有商道的终点站。因为在早期,地中海地区最具活力的学术活动和商业活动不是在希腊本土进行的,而是活跃于西亚诸城市,希腊本土的城市已经将这些西亚城市变成了希腊的殖民地。在这些殖民地上,古老的亚洲血统与新的种族相融合,最后就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绝顶睿智和敏锐的混合体。即使在现代地中海东部的诸民族中,从他们在商业守信和忠实老实问题上的那些臭名昭著的名声当中,我们也可以察觉到这个古老的种族一些特性。在长达500年的时间里,这个种族打败了许多敌人,存留了下来。
塞尔柱人统治的最终分崩离析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土耳其人是一支处于退化变质中的力量,但他们常常所向披靡。但是,今天的这个小半岛实际上是古代奥斯曼帝国辉煌的残余。苏丹们已经销声匿迹。亚得里安堡是除君士坦丁堡之外的另一座留在欧洲的土耳其城市,土耳其人的祖先在这座城市居住了近百年之后,在1453年迁到了君士坦丁堡,在这个地方他们统治了整个巴尔干半岛、全部匈牙利和俄国南部的大部分地区。
在长达400年的时间里,难以形容的管理混乱使帝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并铸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君士坦丁堡是商业垄断的最古老、最重要的范例。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它是俄罗斯南部的粮食贸易的基地;同样是这个君士坦丁堡,曾经受到大自然的恩宠,其港口逐渐成为著名的“金角”、“富角”,港口丰富的渔业资源可以使人们都不用受饿,如今,却已沦落为一个三流的省会城市。新土耳其主人们在宣布和平之后收拾残局,他们明智地认为,君士坦丁堡已经处于堕落变质之中,城市里杂居着希腊人、亚美尼亚人、地中海东部地区的人、斯拉夫人以及十字军的乌合之众,这座城市几乎不可能承担起恢复土耳其人的活力、将土耳其变成一个现代国家的任务。于是,这些新土耳其的国家领导人就为他们自己挑选了一个新首都,即位于安纳托利亚山脉中部的安卡拉,该城就在君士坦丁堡以东200英里的地方。
安卡拉也是个古老的城市,非常古老。公元前400年,有个叫作高卢的部落曾居住在这儿。就是同样的高卢人,后来占领了法兰西平原。同位于这个主要商道上的所有其他城市一样,安卡拉也曾历经变迁兴衰。它曾被十字军占据过,被鞑靼人践踏过,甚至晚至1832年时,连同整个周边地区都被一支埃及军队摧毁过。但是,凯末尔·帕夏在那里建立了他的新国家的首都。他清除了一切不能被融合的因素,用居住在土耳其的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换回了在其他国家居住的土耳其人。他用同样卓越的才华建立了他的军队和信誉。他使新土耳其得到了世界不断的关注。尽管上天都知道,在经过长达1500年的战争和被忽视之后,安纳托利亚山脉已经生产不出什么足以让在借贷市场上寻找可能的机会的西方银行家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了。
与此同时,小亚细亚仍然被认为是亚欧之间未来贸易往来最为重要的地区。士麦那正在恢复它以前的地位。以前,古代时期亚马孙族女战士们统治亚洲这个地区并建立了奇特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所有的男孩都要被杀死,男人们每年只允许进来一次,其唯一的目的就是延续这一种族的香火。
再往北一点,穿过帕加马废墟(古代最大的文学艺术中心,为我们奉献了羊皮书资料),铁路线绕过特洛伊平原,与马尔马拉海边的班德尔马连在一起。从班德尔马乘船到斯库台湖,只需花费一天时间,在斯库台湖地区,著名的东方快车(伦敦—加莱—巴黎—维也纳—贝尔格莱德—索菲亚—君士坦丁堡)与开往安卡拉和麦地那的火车连在一起,同时也与另外一些火车相连,这些火车经过阿勒颇—大马士革—拿撒勒—卢德(去耶路撒冷和迦法,可以改乘汽车前往)—加沙—伊斯梅利亚—坎塔拉与苏伊士运河连接,并从苏伊士运河出发沿尼罗河而远达苏丹。
如果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通过这条道路可以获得巨大的商业利润,通过铁路可以从西欧把货物和乘客运送到印度、中国和日本去,最远可达苏伊士运河,再从这些地区坐船走完其余的旅程。但是,4年的战火造成的巨大破坏需要时间来修复,在这之前,飞机可能会成为运送旅客的通用交通工具。
小亚细亚的东部居住着库尔德人,他们是亚美尼亚人自古以来的敌人。同苏格兰人和大部分山区人一样,库尔德人分成诸多部落,他们具有强烈的个人自尊心,而不喜欢商业文明或者工业文明。他们是一种十分古老的种族,在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的铭文中就有所提及,而根据色诺芬的作品《万人撤退》,库尔德人和我们原本同属一个血统,但后来他们皈依了伊斯兰教。正因为如此,他们从来就不信任那些信仰基督的邻邦。但是,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所成立的所有其他的穆斯林国家也是如此。他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我们这些曾经在那个时期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当“官方谎言”成为一种国家战略时,人们就有理由对此记忆犹新。
当和平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没有人对这一结果表示满意,旧恨未决,新仇又接踵而至。对于昔日土耳其帝国的部分地区,几个欧洲大国现在更是以“委托统治者”的身份指手画脚。而结果却证明,在对待土著人方面,这些委托统治者的所作所为同当年的土耳其人相比,其残酷程度一点也不少。
在叙利亚投入了大量钱财的法国人控制了叙利亚,他们组成了一个法国高级委员会,配备有大量的资金和军队,开始统治300多万叙利亚人。毫无疑问,这些叙利亚人没有被纳入欧洲的“托管地”。对他们而言,这就意味着成了殖民地,只是名字稍稍不那么难听而已。很快,前叙利亚的几个大民族就把他们之前的矛盾放在了一边,而有了共同的憎恨目标——法国人。库尔德人和他们的宿敌黎巴嫩的罗马天主教马龙教派达成了和解,基督徒不再虐待犹太人,犹太人也不再蔑视基督徒和穆斯林了。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法国人不得不竖起了许多绞刑架。但是很显然,社会秩序被重构起来了,叙利亚不久就沦落成了第二个阿尔及利亚。但这不意味着叙利亚人比以前更喜欢他们的委任统治者了,而是他们的领导人被绞死了,其他的叙利亚人缺乏继续斗争的勇气。
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流域,出现了一个君主国,巴比伦和尼尼微的废墟现在成了伊拉克王国的一部分。但是,新的当权者并不能享有汉谟拉比或亚述巴尼拔那样自由行动的权利,因为,他们已成为英国的附庸,费萨尔国王如果需要做出某个比重新挖掘几条古巴比伦排水渠更重要的决定就需要得到伦敦的准许。
至于巴勒斯坦,也是这个地区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很奇异的国度,我将不得不只对它作简短描述,以免对一个小国的描述会挤占本书其余的空间。这个小国像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一样,只不过是一个九流的欧洲公国。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它在人类历史上所起的作用比许多一流帝国的作用还要大。
犹太人的原始祖先在离开了美索不达米亚东部荒凉的村庄后,穿过了阿拉伯沙漠的北部地区,跨过了西奈山与地中海之间的平原以后,先在埃及生活了几个世纪,最后又沿路返回。当他们来到朱迪亚山脉和地中海之间那一小片狭长的沃土上时,他们停下了脚步,与当地的原始土著人展开了激战,他们占领了原始土著人大量的村庄和城市,从而建立了自己独立的犹太国家。
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并不十分舒适。在西侧,腓力斯人和来自克里特岛的非闪米特人移民完全控制了沿海地带,完全切断了犹太人通向公海的路;在东侧,有我们之前提到过的最奇特的自然现象,即在岩石中有一条自北笔直向南的、其深度低于海平面1300英尺的大裂谷,这条裂谷将他们的国家与亚洲其他地区隔开。这条大裂谷北起于黎巴嫩和前黎巴嫩山脉之间,沿着约旦河河谷、提比利亚湖或者加利利海(低于海平面526英尺)、死海(低于海平面1292英尺,而加利福尼亚的死亡谷只低于海平面276英尺,它是美洲大陆的最低点),然而从那里(约旦河最终注入死海,死海由于不断地蒸发,含盐量达25%),经过这片古老的土地,到达红海之角亚喀巴湾。
叙利亚城市——大马士革
这条大裂谷的南面是世界上最炎热最荒凉的地区,充斥着沥青、硫磺、磷酸盐和其他可怕的成分,现代化学已经使这些东西成为非常值钱的东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德国人就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死海沥青公司),但是这些东西一定使从前的人们感到恐怖和害怕,使他们将所多玛和哥摩拉这两座城市在一次普通的地震中的毁灭归结于由他们的上帝表现出来的神的报复行为。
当最早的一批来自东方的移民翻越了与这条大裂谷平行的朱迪亚山的山岭后,这儿不同的气候和景象一定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可能会因为找到了一块“流淌着牛奶与蜂蜜的土地”而欢呼雀跃。现在到巴勒斯坦去的人,会发现那里几乎没有什么牛奶,蜜蜂也显然因为没有足够的鲜花而早就死了。然而,这并非人们常说的气候变化的结果,现在的气候与当年耶稣的信徒从达恩去贝尔谢巴时的气候相差不大。当年,他们没有费多大的劲就弄到了每天要吃的面包和黄油,因为一路上椰枣和本地佳酿到处都是,旅行者的简单需求都能在此得到满足。然后,整个面貌因为土耳其人和东征十字军而改变。独立时期和后来罗马人统治时期留下的古老的灌溉设施都被十字军破坏了,后来的土耳其人又把余下的部分摧毁了。这个只需要水就能够丰产的土地就这样彻底荒芜了。最后,十分之九的农民,或是坐以待毙,或是背井离乡。耶路撒冷沦落成了贝都因人的村庄,生活在这里的基督教派与他们的穆斯林邻居永无休止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争斗。因为在穆斯林看来,耶路撒冷也是一座非常神圣的城市,阿拉伯人认为他们自己就是不幸的以实玛利的直系子孙。当年,在亚伯拉罕的已婚妻子——可怕的萨拉——的要求下,亚伯拉罕把以实玛利和他的母亲夏甲赶入了荒野。
但以实玛利和夏甲并没有像萨拉所计划的那样渴死。相反,以实玛利还娶了一个埃及女人为妻,并成为整个阿拉伯国家的缔造者。以实玛利和他的母亲死后就安葬在克尔白圣堂之外,克尔白圣堂是麦加所有圣地中最神圣的圣地的中心,所有的伊斯兰教徒在他一生中至少必须要来此地朝觐一次,不管路途有多么艰难或者遥远。
阿拉伯人征服耶路撒冷以后,他们就在那块岩石上建起了一座清真寺。根据传说,他们的远亲所罗门是亚伯拉罕的另一支嫡系后裔,所罗门在这一地方也曾建造过一座著名的寺庙。只有天知道这是发生在多少世纪以前的事。可是,为了争夺这块圣石以及建在它周围的那道墙的所有权(此墙有部分是正统犹太人传统上的“哭墙”),两个种族之间展开了持续不断的争斗,这两个种族就构成现在巴勒斯坦托管地的人口。
人们对未来还能指望什么呢?当英国人占领了耶路撒冷以后,他们发现这个地区80%的人为穆斯林(叙利亚人和阿拉伯人),20%是犹太人和基督教徒。英国作为现代世界最大的穆斯林帝国的统治者,不能去伤害他们那如此众多的忠实臣民的感情,也不敢将50万巴勒斯坦穆斯林交到20万犹太人手中任由其处置,而这些犹太人如果要对穆斯林大开杀戒的话,其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凡尔赛和会之后的妥协方案。而这些方案让所有人都不满意。巴勒斯坦现为英国的托管地,英国军队在不同的民族之间维持秩序,总督从英国最知名的犹太人中选举而生,但是巴勒斯坦仍然是一个殖民地,并不能享受到完全的政治独立。在巴勒斯坦战争初期,贝尔福先生在谈到要把这些地区建成犹太种族未来的家园时,曾经口若悬河地讲到这种完全的政治独立,但是却讲得非常含糊。
如果犹太人清楚要在古老的祖国做什么,那么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东欧的正统犹太人,特别是俄国犹太人希望这里可以维持原样,建成一所规模宏大的神学院,里面建一个小型的希伯来人古迹博物馆,青年一代记住了先知的至理名言:“死者应该埋葬死者。”他们感到,过多地哀叹往昔的荣耀与辉煌只会对明日的辉煌与荣耀产生不良的影响,他们希望把巴勒斯坦建设成为一个正常的现代化国家,就如同瑞士或丹麦那样的国家一样,这才是那些摆脱了对犹太隔离区生活的记忆的男男女女正在关心的事情,他们将兴趣更多地投向建设好的道路和灌溉渠,而不是和阿拉伯邻居争夺几块旧的石头,而这些旧石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利百加用于取水的井里的石头,但是这种石头却成了进步的绊脚石。
由于巴勒斯坦的大部分地区是自东向西呈明显坡度的起伏地形,因此,实际上有可能对这些荒芜了的、地力耗尽了的土地进行开垦以用于农业生产。海风每天都吹拂着大部分地区,给整个地区带来了浓厚的露水,使之成为种植橄榄的理想场所,而杰里科这个建在可怕的死海地区的唯一重要城市,可能会再一次变成椰枣贸易的中心。
由于巴勒斯坦的土地上既无煤矿也无石油,因此这里不会引起外国企业家的注意。
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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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俾路支是巴基斯坦西部一沙漠地带,以伊朗、阿富汗和阿拉伯海为界。——译者注
(2) 奥玛尔,1025—1133年,波斯诗人、天文学家。——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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