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养马,冬暖屋,夏凉棚。头平系,行相离稀阔,槽道洁净,拣择新草,筛簸粟豆。若熟料,用新水浸淘,放冷,方可喂之。其饮马水,切忌宿水。冻料、尘草、砂石、灰土、蛛丝、诸杂,毛发,食之即瘦瘁生病。或以盐水饮者,勿多,多即损其腰腹,以成肾冷之患。即惟以新水以时饮之,遇夜不饮。冬月饮讫,便须牵行,即无伤后失,仍日看其粪溺,若溺清、粪漫、即无病矣!凡槽,忌以猪槽及用石灰洗饰;马有汗系于冲门,此三者,皆令马落驹。
术曰:常系猴狲于马坊,辟恶、消百病。
凡喂,有三刍:一日恶刍,二日中刍,三日善刍。
善,谓饥时与恶刍,饱时与善刍,引之令食之,常饱,则无不肥。锉草粗,虽足豆粟,亦不肥充。细锉、无节。蓗、音余,去节而食之者,令马肥,不啌啌。
凡饮,有三时:一日朝饮、少之,二曰昼饮、则酌其中,三曰暮饮、极之。
一曰:夏汗、冬寒,皆当节饮。谚曰:旦起骑、谷,日中骑、水。斯言,旦饮,须节水也。每饮食,令骤,则消水,小骤数百步,亦佳。十日一放,令其陆梁舒展,令马硬实也。
凡饮喂刍水者,其则有三,故云三饮、三喂也。夫、三者:一曰少饮、半刍,二曰忌饮、半刍,三曰戒饮、禁刍。是故,少饮者,饥渴休饮足,尪羸休饮足,妊娠休饮足。半刍者,饥肠休喂饱。出门莫喂饱,远来亦忌饱,此谓一饮一喂也。忌饮者:浊水休教饮,恶水休教饮,沫水休教饮。净刍者:谷料须当节,灰料须当洁,毛发须当择,此谓二饮二喂也。戒饮者:骑来不得饮,料后不得饮,有汗不得饮。禁刍者:脿大休加料,骑少休加料,炎暑休加料,此谓三饮三喂也。夫饮喂而有其三者,则马骡四时无患,任使骑习矣。凡喂者,冬暖屋,发凉棚,面南拴,勿北系,筛簸豆谷,凡有砂石、灰尘、蛛丝、毛发,务于清净。曰令观其形状,夜则听其喘息,较验草料多寡,详察疾病有无,斯谓蓄养之道也。但,如尿清,粪润,鼻气温和,脉呼三一五,唇舌鲜明,皮毛光采,体健神清,头尾不动,轮歇后蹄,如此,则为无疴之状,故饮喂而得其则也。是故,观外形,察内受,刍水有节,饮喂有三,使马骡不致夭横而终天寿矣。
凡马有三饮三喂,草慢腹内似痛,啌喘不止。
释曰:马有三饮者,须禁,远行有汗不得饮,迎风而走不得饮也。三喂,喂饲须要细意拣择,草料内须看砂石杂物。仿肺多喘啌,伤肾拖腰、脚直,伤肝羸瘦,伤脾起卧是也。
凡新马,能食而瘦者,为有蠹蜇。每煮豆二斗,用不蛀皂角三挺贯众一两火麻子一合,同煮料,候熟,去了皂角贯众,如常法喂之,虫出、添膘即止。
凡饲父马令不阙法。多有父马者,别作一坊,多置槽厩,锉刍及谷豆各自别安,惟著紌头,浪放不系,非直饮食,遂性舒适自在。至于粪溺,自然一处,不须扫除。干地揹展卧,不湿不干。百匹群行,亦不□(此处原文为方框字)也。
凡饲父马令不实法。细锉刍,杴掷,扬去叶,专取茎,和谷、豆、秫,之置槽于通地。虽雪寒,勿令安厩下,一旦走,令其肉热,马则硬实而耐寒苦也。
粱米,考之本草。分三种——青、黄、白——以色而名之,即籼米也。青者、襄阳出,黄者、西洛出,白者、东吴出。即今江南、江北、淮南皆有之。味甘,微温,无毒。羸,生食者,皆能补脾胃、养五脏、生血、生脿,无有不美。
粳米,即白晚米,处处有之,大小四、五种,犹同一类。味甘,性平,无毒。皆能补脾胃、益五脏、壮气力、止泄泻,惟粳米之功第一耳。
糯米,造酒之米也。味甘,性平,无毒。凡喂马者,以糟用之。皆能补中益气、实肠胃、壮筋骨、生脿,旬日而见其功。
粟米,即小米,山东最多。味甘,性温,无毒。和中、益气、养胃、宽胸、止泄泻、利小水。陈者最良。
亦黍米,穗熟,色赤者是也。味甘温,有微毒。能补中益气。多食者,生烦热,昏五脏,软筋骨尤甚。
陈仓米。味酸,性平凉,无毒。平胃,宽中,下气,消食,补虚损,除烦热,止泄泻,甚佳。
大麦。煮半熟,用井花水淘过,味甘,性温,无毒,宽肠胃,化草谷,调中,益气。捣捶生用,补胃气,强筋骨。为蘖,化宿食,逐冷气,消肚胀,进草谷,开胃口,无不甚佳。
小麦。味甘,微寒,无毒。解心热,消烦渴,利小便,养脾气,大有奇功。
而麸。味甘,性温,无毒。厚肠胃,实肌肤,强气力,壮筋髓。脿大者,少令食之。
黄豆。煮熟用之。生者,作泻。味甘,性温,无毒。生心血,实腠理,厚肠胃,长陡肌肉。乃为诸料之美也。
黑豆。味甘,性平,无毒。其功与黄豆相同。又能解乌头毒。
豌豆。味甘,性温,无毒。和脾胃,长脂膘,宽腹肷,润皮毛。有验。
红豆,又名赤小豆。味酸,性平凉,无毒。利水气,消胀满,止泄泻,解诸毒,立效。
白豆。即今饭豆是也。味酸,性温,无毒。补五脏,暖肠胃,益十二经脉之气。
绿豆。味甘平。性寒凉,无毒。熟用,去心火。生用,泄五脏热,解诸毒,大有功。
木樨草,布种之草也。与葱韭之类同,割而复发。河南、河北多种之。其形,枝高、叶密。味甘,性凉,无毒。祛脏腹热,泻三焦火,生膘,和血,无不甚嘉。
苲草。溪沤深水而生,江南、淮南多有之。味苦,性寒,无毒。清咽膈,泻心火,膘马食之甚佳。
巴根草。味甘,性平,无毒。食之,健脾胃有大功。
四花草。味甘,性温,无毒。羸马食之甚美。
熟地草。江北、淮南、河南地亩多有之,傍谷豆而生。味辛酸,性温,无毒。壮筋骨。多食者,作泻。
狗尾草。味甘,性平,无毒。添膘和血有小功。
胡麦苗,俗名彦麦,即野生麦也。味酸苦,性寡,有微毒。食之,破腹、损膘、伤血、败气。膘马有热者,可以食之。
绿豆苗。味甘,性寒,无毒。去三焦火,泄五脏热,解诸毒尤妙。
大麦苗。味甘,性温,无毒。宽肠胃,化草谷,开胃口如神。
小麦苗。味甘,性凉,无毒。健脾胃,泻火,退胸中邪热。
稗子衡。味甘辛,性微温。暖中焦,补下元。久食者发瘙。
生籼稻草。味甘辛,性热,无毒。生心血,强筋骨,久食生热。
秫黍草。味甘辛,有小毒。不可食,食者作胀、损膘。
籼稻事。味甘,性子,无毒。生心血,养胃气,强筋骨,壮精髓,喂羸马月余而成骏骥。
直头籼稻草。味甘,性平,无毒。生新血无不足,保元气而有余。
晚稻草,芒稻草也。味甘,性温微寒。健牌经,开胃口,生膘和血,旬日而显大功。
糯稻草。味寡,性寒系,无毒。膘马食之犹可,羸马食之冷肾经、败元气,伤脾胃,损膘。
大谷草。味甘,性温,无毒。北方嘉禾也。食者,生血,生膘,无不甚美。
糯谷草。味甘,性凉,无毒。食者,平和。北方造酒之谷也。
谷草,即晚谷也。味寡,性寒,无毒。不可食,食者损膘。
黄豆秸。味甘,性温,无毒。健脾,利小水,久食作渴。
黑豆秸。味甘,其性微寒,无毒。其勿与黄豆秸同。
绿豆秸。味甘,性凉,无毒。清上膈之小水,分阴阳,止泄泻如神。
井花水。味甘,性平,无毒。清心,解暑。冬、健脾胃。北方者,水深土厚,其性甚嘉。江南,味寡,性寒。久饮者,令马焦毛、损膘、积浊。无根水,即井花水,清晨初汲者是也。能和药敷诸黄毒。其性味与前相同。
河道水。北方,清澄者可饮;浊者,不可饮。南方,近山者,味寡,性寒,饮者损膘、伤血。
涧水,山涧之水也。味酸,性温,有瘴毒。饮者,令马生肿。
溪水,村溪之水也。味甘,性平,无毒。饮者,和血、生膘。
塘水,池塘之水也,与村溪相类。性、味皆同。
浊水,不澄清、污秽之水也。不可饮,饮者,伤血败气,损膘束肷,诸疾由斯而发也。
漱水。猪食之水也,家家有之。味酸,性热,有微毒。不可饮。饮者伤胃减草,束肷、焦毛。牛、饮者,勿论。
麸浆水。味甘,性寒,无毒。去心抑热。久饮者,伤马腰胯。米泔水,淘米之水也。味甘,性寒,无毒。饮者,伤胃,伤血,损膀胱,积湿浊。热疾者,用二道水少许饮之。
滚白水,即熟水。味甘,性温,无毒。温肠胃,暖子宫,牝马堕胎者甚嘉。
米饮水,即熟米汤也。一沸澄清者,候温用之。味甘,性温,无毒。暖肠胃,化谷、草,和气血,长脂膘。寒疾饮者,甚良。久饮者,多生热疾。
籼米茶。用米一升,炒黄色,入水一斗,同煎数沸,以米熟为度,候温饮之。味甘,性温,无毒。健脾胃,进草、谷,止泄泻,利膀胱,寒疾饮者、开胃。
清心糊米水。大米或小米一升,炒枯色,取出,扬去灰尘,用无根水淘三次去其火毒,将锅亦用井花水刷净,仍入水一斗和米,以文火慢煎一沸,取出,去渣,扬去火气,候温饮之。味苦,性凉,无毒。清心,敛肺,泻三焦火,利小水。热暑症饮者,甚良。
弘治六年,太仆寺卿何钟,条陈六事。其三,言喂养无法:军士爱惜马匹,喂以实草实料,其马始终膘壮,无他病损。有等奸徒,未关本色,则已卖筹,及关折色,徒取自给,而惟以酒糟啖马。酒糟,性热而味恶,性热,则马生疮而伤气,味恶,则不作膘而损力。虽强壮之马,数月之后,即致羸损,甚者,不能啖糟,因之而死。今,把总下,马有百匹者、有七八十匹者,中间,有上膘、有中膘、有无膘。除上膘、中膘,听其自养。无膘之马每令把总下,各会集一处街巷空地,申酉二时,把总官亲至其地点视,以熟草、纶料喂之。一月之后,科、道官查验,有膘息者,免其喂养,无膘者,惩之。仍行严禁,不得喂以酒糟。如此,则马不致瘦损,而军士知警矣!
马以土生,水草食料不齐,调习无法,以致膘瘦,皆喂养不精故也。法:用豆一石、皂角五挺、贯众五两,同煮熟喂饲,三五日一次,食后,控驭行步,须放头平,免伤马肺,萃脚起卧,使不得久立,免伤筋骨;则马膘壮,自无病损。此四时皆宜也。
凡乘习,一日行、二日驱、三日骤、四日驰、五日奔,终而复始,千里无病。远来有汗,牵行、喘定、汗息,去鞍,即时放揹展,系于迎风,勿近舍檐,移时方喂。
凡牧放。春月,诸群趁茂草劫膘。同陂牧放。至气候极暄,即各归棚。遇盛热大暑,于辰时上棚,迎风系行,打苜蓿、嫩草贴喂,至晚凉下棚。如云阴及气凉,更不上棚。凡值大风雨,即时上棚。若遇雪寒苦冷,即入暖棚,应上棚以白草、茭草,依时喂秣,即当早、午、晚三时饮水。如大暑,酌度量加饮数。每遇饮马,就便看验有无病患,交点匹数。每三日次,专上棚、系行,作轮次抓洗口、鼻、眼目、胸膊。令兽医遍看口色,有病者灌啗,甚者,别槽医治。逐群每番轮,兵士四人当番。随群照管,不住往来,挨撵、搅拨、驱喝,无致群聚立卧,务要透风,以免承罨生病。若冬寒雪压草苗,不可牧放,即归监。
武备未尝一日而忘,则马政未尝而不讲。是故,有苑、圉焉,若吾民之有田庐也;有刍秣焉,若吾民之有廪囷也,有羁靮鞯箠焉,若吾民之有衣被履舄也;至于人力所不能及,则又立祀以主之,亦犹吾民之有先农、先啬焉者,其备如是。当是时,歌于黄华,则云:“骐、驹、駰、骆。”田于秦,则云:“驷、铁、辰、牡。”牧于鲁:则云:“骊、黄、騂、驈。”延至于汉,犹曰:“闾巷有马,而阡陌之间成群。”何则?养之之日多,而用之之日少也。养之多,则力有余,用之少,则力不匮,故神歆其祀,民受其福,而邦家亦有终赖焉。马之有益于人国也亦大矣!
古有驭马法,不传。惟前魏武侯问及此,疏议略存云。
练驭议京、塞之马,以备骑操、战阵之用。平时,必时加按勒鞭策,俾其练习闲熟,乃缓急足倚。如:止刍牧、安佚,则血气凝滞,精神散漫,驭用难。必其不惊骇奔逸不足骑操战阵,安所倚之,是以古有善驭之法。为是,尔近岁庚寅春,本寺唐冏卿,疏古人之练兵也,不惟习其人,又习其马,一行阵,兵识将意,马识人意,晓然自喻于摇手举足之间,故所向皆克。有如目不习旗鼓之容,体不习鞍辔之事,而以试于敌,欲无败,得乎?晋惠公与秦战,乘郑小驷,庆郑曰:“乘异产从戎事,及惧而变,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后,果败。刘玄德久不复骑,叹髀肉复生。夫人不可息劳也,而况马乎!今驭法不讲而禁骑,辔疮有禁,镫花有禁,虽有霜蹄,不习控驭,而况其不能禁也,徒为下人吓诈之资而已。是以,迩者,本寺议俵寄:马凡负重载则有禁,若营伍骑操,将用于战阵者,不禁。即古驭法不传,今京塞群将中,当或有明阵理、得骑法,能自识王良、造父之术者,访之,俾之主驭,专训以按勒鞭策之事,则练习闲熟,必有兵识将意,马识人意,所向能克者,庶几兵强马健,实为安攘辰猷,安容不讲也。
万历、甲午、正月,杨时乔识。
调兑议古之驭者歌言:“春红,游牝。秋青,驾旌。”又言:“春花红,马通淫。秋草青,马食肥。”夫游牝通淫者,以春为交接、孳育之时。驾旌、食肥者,以秋为驰牧、练驭之时。此摘《周礼·月令》语称之,实王政生之以时,用之以时,对时育物之道也。以故,马各适用,无有夭札颠弃者,即霸业者亦识此。旧传,秦穆公于仲夏调马出战,相马者孙阳曰:“今时值仲夏,炎暑熏蒸,疫症大作,未敢轻出。”穆公遂停兵罢战以待秋成,阳施剂制疫气,诸疾悉愈,群骥,望之如云锦,秦人以孙阳为能。后世,兵家仿之,凡以夏月役马为不时。乃国制,俵取种马寄养民间,谓之俵寄,分春秋两运;而调兑则于秋间,此遵王政,对时取用之制,亦善矣。迩者,辽镇奏讨寄养马以给征。太仆以职事,谓:“寄养马,专为兑给关营骑操,防守都城,拱护陵寝,征讨,入卫,应援勤王军,国固本、安内,居重至计。各关边,旧有苑、仆、卫所,马,例未有自内远调者。”疏请止,未得行。又疏:“暑途千里跋涉,人马沟壑。欲待秋成,又以事急未得行,卒遣马至山海,乃调于养民,兑于边军,皆不悦,且苦之。偶适久暵,幸得霖雨,疫不作,而犹日晒水泡,汗蒸力疲,毒发,蹄艰,果有沟壑者,亦有畏阻半途逃匿者,即幸存,而军强受,将来鲜足骑征,似为弃之视兑。”冏丞君回语之,特书此,以贻后之炎夏慎勿调马者。甲午、六月,望日,又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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