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思虑一直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次在杨耀松的沁轩茶馆喝茶,大家言谈间说到湖南安化出产的“片片金”黑茶,并在为黑茶发出赞许之际,也为还没有出现匹配黑茶的特色茶具感到遗憾。而这些无心的谈论却让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立即作出了要为黑茶设计生产出富有地方特色的茶具的决定。
彭望球充满感悟地对张昭东一行说,农耕时代,古人生存的法则是临水而居,取土制陶。陶为器皿,是实用的工具,一定要具备实用价值。如果只追求纯粹的陶器文化价值,陶器的传承,也许就会在我们这代人中寿终正寝。研究陶文化,更应制造文化陶。他开始潜心研究陶器与黑茶的奥妙。
彭望球认为,传承和发展铜官陶艺,首当其冲的就是要保护当地的文化传统。然而这并不等同于执著于落后的老观念,想要让铜官陶艺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打破故步自封的局限,在保持原汁原味的铜官陶元素时,更要大胆创新、勇敢开拓。在他的记忆里,旧时铜官窑主要以生产粗犷的日用陶为主,而这显然早已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只有在原有基础上不断求新求变,才能延续“长沙窑”过去取得的辉煌。意识到这一点后,彭望球开始积极地关注起正在国内逐步兴起的黑茶热,而让他感到兴奋的是,黑茶正是出产在离铜官并不遥远的湖南安化,如果把黑茶和铜官陶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是不是会开拓出更大的发展空间呢?
一般人只知道杨耀松当下是袁隆平院士的工作秘书、研究杂交水稻的教授,并不知道他的副教授职称是茶叶专业。杨耀松是真正的茶专家,他的沁轩茶馆完全是因为个人爱好而开的,他在长沙的业余时间,大多在这里公益传播茶道和茶知识。彭望球、杨耀松在此结缘,也算是天地造化,成就了彭望球的器道。
杨耀松告诉彭望球,湖南黑茶的种植与生产有着悠久的历史,从前主要都是销往边疆地区,由少数民族同胞用来烹煮奶茶,但近几年来由于黑茶独特的养生与保健功效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所以慢慢地便也得到了市场的欢迎与追捧。然而尽管其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却一直都没有出现与之匹配的茶文化以及配套的茶器,这使黑茶始终未能自成一个完善的体系,终成憾事。
此言一听,出于对黑茶的偏爱以及对其独特的理解,彭望球开始专注于用来品尝黑茶的茶具的设计。在彭望球看来,产自铜官十里窑场的陶土,经过揉、搓、压、塑,加上火的煅烧产生的“窑变”,与历经压、滚、槌、焙、晾、晒的湖南安化黑茶,都有着一种粗犷的外观与坚韧的内在,在气质上相得益彰;那么把它们结合在一起,不仅是一种文化上的传承与发展,更是一种绝美的享受,当然,也会带来不可忽视的商业价值和可观的收益。
彭望球发现,陶作为茶器,还有一个独特的优势,那就是陶的结构比瓷器或者其他玻璃、金属器皿都要疏松。经过较长时间泡茶之后,茶器与茶水会产生化学反应,能软化水质,使口感更佳更醇,而铜官陶更被他称之为“会呼吸的茶陶”。在明确为黑茶做茶器的思路之后,彭望球认为要真正融入茶文化,还要对传统的制陶工艺进行改良。有了这个想法后,彭望球立刻付诸行动,并立志要改变外界对陶留下的粗糙甚至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印象。
随后的两年时间内,彭望球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泡在工作室内,一遍一遍地尝试陶土和其他材料不同的比例调配,一遍一遍地烧制,一遍遍地研究,也一次次地经受着各种失败与失望。
2014年3月,彭望球经彭德胜推荐,参加了湖南国学践行俱乐部举办的第七期企业家研修班培训,看了一个日本江本胜博士的水实验视频《水知道答案》。贴了祝福语的水结晶非常漂亮,贴有诅咒语的水结晶特别难看,这个视频令他茅塞顿开。对陆羽《茶经》上说的:“水是茶之母,器是茶之父”也有了深刻的领悟。为什么“上水为溪,中水为湖,下水为井”?因为溪水来自深山,没有被嘈杂的声响污染,从鸟语花香的环境中来,犹如贴上了善良和美好的标签。茶呢?《茶经》里说:“好茶长于乱石,中茶长于卵石,下茶长于黄土”。由此,彭望球推断出用矿石做陶一定胜于泥土。彭望球送给张昭东的那个神奇陶杯,就是他在潮州创业时,泥胚里加了粉碎的矿石烧制而成。现在终于找到了之所以神奇的依据。
彭望球的陶器卖得不贵,物超所值,政府采购作为礼品的特别多,各大寺院也喜欢买他的陶茶器,长沙名寺洗心禅寺方丈室的所有陶茶器都出自彭望球之手。他研制的茶器,在冲饮方法、材料选用、器皿设计上都独具匠心,最大的特征是粗陶雅作。茶碗的开口、深浅度、宽窄、长短,都需做无数次的实验,才可以制作出上乘的产品。用他的陶碗往杯里倒茶,如一股清泉,从绝壁倾泻而下,犹似瀑布,落入茶杯,令人心旷神怡。如此急流,茶叶却静静地躺在碗底,没有一丝躁动。
有好事者,想摸摸彭望球的陶器最高价格是个什么行市。2014年下半年,湖南“快乐购”在上海组织举办“沪洽周”,有人定制了彭望球一个高28厘米,直径20厘米的陶罐,标价16万元,结果被一个上海收藏家15万元买走。
传统的工艺,更需要年轻人的传承。彭德胜说,如果彭望球不亲自传授继承下来的陶道和手艺,他将是铜官窑最后一个陶文化传人。2015年春节过后,彭望球开始接纳弟子,传授他的独门技艺。一直在谈陶器与传承的彭望球,是较早一批由湖南省轻工行业管理办和湖南省陶瓷行业协会联合授予的“陶瓷艺术大师”、湖南省工艺美术协会授予的“工艺美术大师”。他也曾荣获文化部授予的“全国百强青年”荣誉称号,而这殊荣并不仅仅只是在陶瓷领域,也不仅仅是在工艺美术领域,而是在整个文化体系范畴内。这个荣誉是给他的,也不仅仅只是给他的,还有他身后的千年窑火不断的铜官窑。
彭望球说,传承不是泥古,不是复古,是要将技艺与记忆,以及技艺与记忆背后更深层的精神传递下去,如此才是传承。这句话让张昭东一行人变得沉默不语,陷入无限的遐思中。彭望球终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是彭望球之福,也是铜官窑之福,但愿在他持续的研究中,铜官窑的传承与开拓能够得到更多有识之士的关注与支持。
通过这次参访,张昭东对彭望球有了更深的了解,并且增添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和亲近感。也许是他觉得,彭望球与自己一样,具备和袁隆平一样的匠人精神,对工作的态度,总是精益求精,总希望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
离开铜官窑之际,张昭东订制了一批彭望球的手工陶器,打算送给菲律宾的朋友们,张昭东还建议尹云强担任彭望球手工陶器销往菲律宾的总代理,他将尽力提供便利。彭望球的如意算盘“得逞”,心里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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