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布赖恩·莱弗里 译/施诚,张珉璐 | By Bruan Lavery Translated by Shi Cheng, Zhang Minlu
纳尔逊在尼罗河的胜利被以不同的方式庆祝着,人民急切地找寻任何可以媲美这一场胜利的东西:战争胜利的消息刚传到伦敦,就有人绘制了这幅《盛装尼罗河》(Dress à la Nile),图中满是对埃及服饰的荒诞想象。(国家海事博物馆,PW3864)
1806年,纳尔逊的葬礼在伦敦举行,他有点儿像后来的温斯顿·丘吉尔与戴安娜王妃的混合,一边是救国于水火的民族英雄,一边是私生活略有瑕疵的全民偶像,相同的是民众所流露的悲戚和不舍。
当纳尔逊(Horatio Nelson)于18世纪90年代中期初入舰队时,他所拥有的最大的财富就是自己对舰队战术略知一二。在他早年的职业生涯中,他指挥的小船并不在主力舰队之列,而美国独立战中的舰队战,他又未能参加。就是在1793年执掌战列舰“阿伽门农”号(Agamemnon)的大多数时候,他也另有任务在身,直到1795年3月,他到霍瑟姆上将麾下时,才在地中海一场小战役中,第一次参与了舰队作战。那场战斗中,纳尔逊成功俘获了敌军两艘战舰,还没过瘾,就被上将召回。登上旗舰的纳尔逊因愤慨而对上将出言不逊,上将倒是平和以对,一如罗德尼在桑特战役后所说:“我们应该学会知足了,我们做得很好了。”事后,纳尔逊在给他妻子的信中写道:“若我们原本能俘获11艘,结果却只俘获10艘的话,我断然不会说这样就是做得好!”这一段话正是纳尔逊日后工作态度的写照:下决定时果敢而坚决,对待敌人毫不手软。约翰·杰维斯爵士那样的上将才是纳尔逊敬仰而向往的。也正是在杰维斯的麾下,纳尔逊才在1797年圣文森特角海战中,赢得了自己的第一场伟大的胜利。纳尔逊并不是唯一一个质疑现存战术的军官,邓肯在坎珀当战役中使用的战术就与日后纳尔逊所推崇的战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1798年,纳尔逊得到人生中第一次独立指挥舰队的机会。当时,英国获得情报,知悉法军在土伦扩建海军和陆军,总指挥正是法国陆军的冉冉新星——拿破仑。纳尔逊受命,带领一支由3艘战列舰和3艘护航舰组成的小舰队重新进入地中海,探测敌情。在土伦不远处,船队突遇劲风,船队旗舰、74门火炮船“先锋”号(Vanguard)的索具被毁。他只能前往萨迪尼亚(Sardinia)修船,却因此与舰队中的护航舰失去了联系,护航舰上的舰长以为纳尔逊会退回到直布罗陀进行维修,便转身前往。当时,纳尔逊手上只有3艘74门火炮舰,从土伦来的10艘战舰组成的增援部队还在路上。而拿破仑已经率领十数艘战列舰、数百艘运输船,载有3万多士兵起航,准备进攻埃及,打开一条通往印度的海路。拿破仑在途中稍歇,从圣约翰骑士团(Knights of St.John)的手中夺下了马耳他,而纳尔逊起航稍早,与法军擦肩而过。纳尔逊认定法军的目标是埃及,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却发现法军并不在亚历山大港(Alexandria)。随即纳尔逊又返回地中海,准备拦截,中途还在锡拉丘兹(Syracuse)做了补给。然而在纳尔逊离开埃及后不久,拿破仑就登陆了。又一次与法军擦肩的纳尔逊也从过往船只那儿得到消息,法军登陆点确实就在亚历山大港附近。
8月1日,重回埃及的纳尔逊发现,法军的运输船安安稳稳地停歇在港口内,战列舰队以V字阵形停靠在阿布基尔湾(Aboukir Bay)。两军战列舰数量相当,但是法军舰队中有一艘120门火炮船“远东”号(L'Orient)以及两艘80门火炮船,而纳尔逊的船队中多是74门火炮船,还有一艘难入战列的50门火炮船“利安得”号(Leander)和一艘小型双桅帆“反叛”号(Mutine)。夜幕将至,纳尔逊不顾海战的传统惯例,仍毫不犹豫地下达进攻的指令。纳尔逊给其舰队中的舰长相当高的自主权,其中的重要战斗决策,可能由“歌利亚”号(Goliath)的托马斯·弗利(Thomas Foley)上校制定。弗利发现法军舰队起始处和岸边之间尚有空隙,随即便穿过此隙,攻击近陆地一侧的法军。法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毫无应对方法。更多的英军战舰加入了弗利的攻击,不久,纳尔逊的“先锋”号也赶来参战,从另一方炮轰法军舰队。当战争进行到英军围攻“远东”号的时候,法军阵线头上的战舰已纷纷投降。最终,“远东”号也没能抵抗住英军的攻击,着火后被炸得粉碎,爆炸威力之大,让周边进攻的船只都为之一震。战斗中,纳尔逊受伤,被送入船舱内,但是他的舰长们仍坚持战斗,彻夜未休。到次日清晨,法军中只有两艘船得以逃走,其余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毁,还有不少搁浅在岸边,动弹不得。严格说来,这场战斗的胜利与《战争指南》全无关系,倒是阵形完整的法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英国的舰长们,纳尔逊的兄弟们,通过独立作战,赢得了当时最重要的海战的胜利。
1790年左右的奴隶项圈。奴隶们常常脚戴铁镣,一对对地被锁在一起,甲板下空间狭小拥挤,他们只能站着。(国家海事博物馆,E9107)
这场胜利的战略意义也同样伟大。拿破仑由此被孤立了,只能抛下他的陆军独自回国。而英国舰队又一次控制了地中海,在寻找新盟友共同反法时也有了底气架势。很快,土耳其和俄国便加入了新的反法同盟,奥地利也紧随其后。但由于各国都心怀鬼胎,目的各异,同盟最终破裂解体。纳尔逊在那不勒斯整修船只并重整那不勒斯时,深陷当地事务,不得抽身。他的挚友威廉·汉密尔顿(William Hamilton)是英国驻那不勒斯的大使,纳尔逊却与其太太艾玛过于亲密。大概由于头上有伤,战斗神经过于紧张,纳尔逊决策不明,最后被召回国,但人们依然视其为英雄,款待有加。之后,英国在地中海地区又屡有斩获:1798年占领梅诺卡,1800年夺取马耳他,1801年更是将埃及也收入囊中。
1801年,纳尔逊受命成为海德·帕克舰队的副指挥,前往破坏丹麦、俄国、普鲁士和瑞典之间的联盟,因为联盟一旦成功,英国在波罗的海的海军势力将大受威胁,甚至有被驱逐的可能。3月底,英国舰队抵达哥本哈根,丹麦的舰队已经靠着浮动炮台和要塞列队以待。纳尔逊在进攻前夜仔细勘察了周围水域,严谨地制订作战计划,4月2日便起航驶入港口。战斗进行得并不顺利,英军舰船搁浅,而敌军却有愈战愈勇之势。帕克上校在远处向纳尔逊发射信号,要求停止行动,纳尔逊却故意将望远镜对准了自己失明的那只眼睛,并对他的舰长说:“弗利你知道的,我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嘛——我的右眼有的时候看不见东西的嘛……我真的没看见那个信号呀。”就这样,直到丹麦的皇储提出议和的要求,僵持的战斗才得以告终。和谈还在进行的时候,沙皇保罗一世(Czar Paul Ⅰ)去世了,整个联盟也就随之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哥本哈根之战被视作纳尔逊三大胜利之一,但要说纳尔逊赢得了这场战斗,似乎很难让人信服。
1802年,小皮特的政府落选,新首相亨利·亚丁顿(Henry Addington)昏庸无能,上台组阁。坊间有戏言称“亚丁顿之于皮特,就像帕丁顿之于伦敦”。和以前一样,英国胜于海上,法国胜于陆地,僵持的结果只能是握手言和,双方签订《亚眠条约》,就此停战。但是在和谈中,英国并没有捞到好处:英军被要求从好望角、埃及、梅诺卡和马耳他撤军,不过英国最后并没有放弃马耳他。圣文森特,如今已是大英第一海务大臣,居然也相信从此海外和平永固,而国内船厂才是腐败之源,而投身到改革船厂的工作中去了。
由于英国并不相信拿破仑会乖乖收起他的勃勃野心,1803年,战火又起。圣文森特早在战争开始前就着手征兵动员工作,极尽强征之无理之举。在哈里奇(Harwich),征兵队素有“抢人队”(man plunder)之称,因为只要是个男的,就会被征入伍:
市场管理所就是他们的监狱,海军上尉及一队海军陆战队驻扎在此。仅一个晚上,他们就能拉来各类新兵,有教区的牧师,有穿着灰袍木鞋的农民,甚至是铁匠、石匠、裁缝、理发师、面包师、渔夫、医生都连夜被人从自己家里拽了出来……
镇上的妇人也被集中到管理所外,“妻子们请求放开自己的丈夫,孩子们要见自己的父亲,老人也难舍自己的儿子,这些青壮可能是家中唯一的支柱”。看到这种情景,一个上尉紧张地告慰众人:只要不是水手海员,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被释放。
我以自己的名誉向大家保证,今天中午,你们的丈夫、父亲和孩子就能重回你们的怀抱,只有那些技术熟练的水手和以海为生的渔夫,才有机会入伍卫国。其他人只要通过我身边诸位军官的审查,就能重获自由……
虽然政府大事征兵,但就如何攻敌,却全无打算。与此同时,拿破仑已经于1804年加冕,称拿破仑大帝。正在布洛涅建造驳船舰队,准备进攻英国,但在此之前,他也只能攻击英国国王位于汉诺威的领地。英国一如既往,用封锁之计驳之。基思上校受命指挥北海舰队,如果法军来犯,北海舰队将直面敌军主力舰队,还要承担保卫英吉利海峡东端的任务。“比利蓝”(Billy Blue)康沃利斯执掌海峡舰队,主要任务就是封锁布雷斯特。纳尔逊则彻底成为地中海军区的总指挥,其首要任务是封锁土伦。与圣文森特可能采取的全面封锁不同,纳尔逊大部分时候都守在脆弱的萨迪尼亚基地,希望可以诱敌出洞。
封锁布洛涅。一列小型法军战列舰排列在岸边沙丘的不远处,而图片下方在海峡中央的是英军的单桅帆船、双桅帆船,以及包括两艘双甲板船在内的大型战舰。(国家海事博物馆,PZ6989)
这样的僵持状态持续了整整两年时间。大多数时候,水手们在执行封锁任务的时候,生命安全无虞。1805年,约翰·鲍威尔(John Powell)写道:
我们在此瞭望海洋,每4个小时轮班一次。我负责在右舷守望,所以当早上轮到左舷守望时,我们一般能睡到七八点钟,甚至更晚。有的时候我们终日无所事事,但也有些时候境况紧急到大家无所适从。例如上周一,我在甲板上刚刚咽下一口早饭,然后在后桅顶端又吃了一口,最后在中桅桁上吃完了早饭。
在禁闭的环境中,人容易趋向无序,因而严格的纪律是必不可少的。威廉·鲁滨逊(William Robinson)记下了一次鞭刑。
所有人都被召集到此,上校命令犯罪者脱掉衣衫。犯罪者的手腕、膝盖被缚于栏杆上。有人宣读了他们的罪状,犯罪者可以申辩、请求开恩。20宗案子中有19宗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冒犯和怠慢,但其鞭笞却是严酷凶残的。
吉尔雷(Gillray)的这幅画表现了尼罗河战役后人们的普遍心态,此图中的纳尔逊就是“尼罗河口的英国英雄”,正在痛殴“革命中的巨鳄”(法国)。(国家海事博物馆,PW3893)
1804年,小皮特再任首相,对于如何制敌,依然不得门道。在布洛涅的几次大败后,拿破仑意识到如果不能控制英吉利海峡,不能牵制英军的护航舰和单桅帆船,法军是不可能成功进军英国的。因此,拿破仑制订计划,让维尔纳夫(Villeneuve)上将避开纳尔逊(这并不难实现),突破土伦的封锁,然后将纳尔逊的舰队引到大西洋彼岸的西印度群岛,在那儿摆脱他们。一旦摆脱了纳尔逊的追击,维尔纳夫就集队返回,顺道在维哥(Vigo)和加的斯载上西班牙的武装部队,这样,布雷斯特的法军舰队才能够打败英国的海峡舰队。1805年年初,一切就绪。维尔纳夫成功突破了土伦的封锁,纳尔逊虽然对其走向深感困惑,但还是追了上去,要不是情报有误,报错了方向,纳尔逊一队本能在西印度群岛处俘获法军。当纳尔逊意识到法军回撤渡洋时,他立刻派快艇回国报信。快艇船长乔治·贝特斯沃斯(George Bettesworth)发觉法军航向过于偏北,不像是回地中海的样子,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地将会是海峡。随即,贝特斯沃斯迅速回国,告诉了新任海军大臣巴勒姆(Barham,即查尔斯·米德尔顿爵士)。时间紧迫,巴勒姆只来得及从考尔德(Calder)上将所在的菲尼斯特雷调集一支分舰队。分舰队与维尔纳夫的舰队交火,法军两艘战舰被俘。虽然在纳尔逊看来这并非大胜,但也足以告诫拿破仑,他想要入侵英国的计划纯属妄想。此后,拿破仑撤离了驻扎在布洛涅的陆军,全力应对奥地利。
维尔纳夫的舰队此后就在各个港口间徘徊不定,舰队规模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壮大,像鸟巢中的布谷鸟一样消耗供给。最后,在加的斯停驻时,舰队规模一度达到40艘战列舰。为了应对这么大的威胁,巴勒姆也开始在港口建造强大的英国舰队,正在休假中的纳尔逊也被召回,负责此事。
漫画大师詹姆斯·吉尔雷在1798年法军入侵危机中所绘的4幅漫画中的第2幅。图中的法国统治者手持权杖,上议院的挂毯被作为他们的战利品取下,法国人还搬来了断头台。(国家海事博物馆,C1463)
在短短的3周休假中,纳尔逊想了很多战略战术之事。如果他的舰队足够大的话,他会将其一分为三,其中两支分舰队规模相当,一支由自己领军,负责在战斗中切断敌军的阵线,“敌军舰队至少1/3将远离领航舰”。而另一支分舰队围攻被切断的敌军,这就形成了“乱战”(a pell拟mell battle),英军重型火炮的优势就能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最小的那支分舰队的指挥将拥有极高的自主权,由最快的帆船组成,利用优势,见机行事。
到达加的斯的第二天,纳尔逊就在“胜利”号的大客舱中,向他的舰长们叙述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当我向他们解释了“纳氏追击法”的时候,人们都为之一振。甚至有不禁潸然泪下者,当然,大家都赞同我的计划——“这是创举——这独一无二——这简单易行!”从上将起自上而下,人们都在重复一句话——“只要让我们碰到敌军,这办法一定会成功的!我亲爱的大人啊,您享受着朋友的环绕,也赋予了大家必胜的信心啊!”
纳尔逊像之前在土伦时一样,按兵于远方,引蛇出洞。他只派一小支护卫舰队探测敌军动向,其余的主舰队离岸50英里,敌军难辨其规模大小。若有新的战舰或分舰队加进来,也不需鸣炮示意,就怕惊扰了敌军。但是,为了维持这样的布局,纳尔逊不得不时常派遣分队往来于直布罗陀,补充攻击。10月19日,当他收到情报说一支由33艘战舰组成的法西联军舰队驶出港口时,他手上只有27艘战列舰。
拿破仑勇敢地面对滑铁卢的失利以及流放孤岛的命数。这幅画由查尔斯·伊斯特莱克(Charles Eastlake)绘制,1815年普利茅斯海峡,他曾是梅特兰上校(Captain Maitland)指挥的74门火炮船“柏勒洛丰”号(Bellerophon)上的一员。(国家海事博物馆,BHC2876)
维尔纳夫暗下决心,要在被拿破仑卸职之前带他的舰队驶入地中海。由于船队庞大,驶出加的斯已经耗时良久。1805年10月21日清早,维尔纳夫的船队正向东南方向行进,当他意识到纳尔逊的拦截行动时,急忙下令重回加的斯。纳尔逊的舰队规模要比计划中的小了一些,因而需要调整计划。他将舰队一分为二,自己带领一支,老友卡斯伯特·科林伍德(Cuthbert Collingwood)中将率领另一支。这一战术的危险之处在于执行中,纳尔逊的船队将会暴露在敌军火力最强的侧舷处,只能被动挨打,全无还手之力。唯一可乘之机就是对手欠缺实战经验,战线杂乱无章。即便如此,科林伍德的第一排战列舰在向敌军挺进的时候依然伤亡惨重,纳尔逊的前两排舰队更是全军覆没,其中就包括“胜利”号。然而,一旦插入了敌军的阵线,英军就占得了优势,对准了前方敌军的船尾和后方战舰的船头,火力全开,猛烈攻击。之后,船队散落成三三两两的单打独斗。
在“胜利”号中,路易斯·罗特利(Louis Roteley)上尉记录下了可怕的一幕:
人们应该在三层甲板船的中层目睹这么一场战斗,言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其壮烈……火势在上下两层张牙舞爪,而我所在的这一层也未能幸免,弹击声如雷鸣般惊人,甲板和船舷也随之跌宕起伏……人们在叫喊着,但在这混乱中命令和听力都失去了作用:大家都只能看手势行事。
“拜耳”号(Belleisle)上的保罗·尼古拉斯(Paul Nicolas)上尉在驾驶舱中所见更为惨烈:
我自认神经并不脆弱,可在这样的考验下也不免胆战心惊,眼前景象之可怕,远胜战场之危险。在长桌上,伤员仰卧着,眼巴巴地等待医护人员的救助,就怕死神前来,宣布他命该如此。一个伤患正在遭受截肢,因为疼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刺耳的尖叫声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相互回应,交织出一片凄惨的景象……而就在昨夜,就在这屋里,人们还欢声笑语,激情洋溢。
“胜利”号的对手是“敬畏”号(Redoutable),其船长卢卡斯(Lucas)只训练他的手下使用火枪而非大炮。纳尔逊正是被火枪击中,子弹从其肩膀打入身体,穿透了他的肺和脊椎。人们忍着悲痛将纳尔逊抬到底舱,3小时后,纳尔逊不治身亡。其实当时,纳尔逊能做的也不多了。他的战舰全部参战,战斗的局势也朝着预料中进行。战斗结束时,法西联军共有18艘战舰沉没,1艘被焚,其余的逃回了加的斯,还有少数几艘在两周后又被另一支英军围剿俘获。福兮祸之所伏,纳尔逊早在去世前就提醒大家风暴将至,他要求他的舰队在战争结束后马上靠岸修整,但是大部分船只还是不断围追射击,船员精疲力竭。
3天的风暴对于有些船只来说,毁灭力比战斗更为可怕,在“拜耳”号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尤为难熬,狂风骤起间,死神将隐将现。在战场上,生死尚且机会均等,况且还有很多人临阵脱逃;但是在此狂风大浪中,怕是谁都无望从风暴中生还。战船颠簸起伏,让人时刻高度紧张。这样的恐惧焦虑每多一小时,都像是敲响了催命的丧钟,危险之中,人心已近绝望……
不少军官士兵在战斗中都已身负重伤。
对于国家来说,这一行动足以荣耀史册,但思及这肆虐风暴,还谈何荣光?有多少孩童因此丧父,孤苦无依?它带来几多欢乐,更带来几多哀愁?一场胜利,未感喜悦。痛失首领,愁云笼罩,只求亲友相安,方能驱除阴霾。后甲板本是热闹之处,如今只觉冷清萧瑟。过往的欢愉嬉闹也不知所踪,剧院、音乐、舞蹈这些伴我们打发沉闷时光的娱乐,现在不合时宜。我们抬头寻望餐桌旧友,才警觉物是人非——我们要找的是那一位——先生,他在行动中去世了呀,他失去了一条腿——我们闭上了探究的嘴,就怕再得到类似的答案。150人的伤亡名单,我竟然不在其中,情何以堪!
特拉法尔加海战的胜利并没能挫败敌军入侵的野心,虽然入侵的行动被一拖再拖。但是这场胜利确实将英国海上霸主的形象又延续了一个世纪。当国内得知战争胜利和纳尔逊阵亡的消息时,人们悲喜交加。1806年,纳尔逊的葬礼在伦敦举行,他有点儿像后来的温斯顿·丘吉尔与戴安娜王妃的混合,一边是救国于水火的民族英雄,一边是私生活略有瑕疵的全民偶像,相同的是民众所流露的悲戚和不舍。
(本文节选自《海洋帝国——英国海军如何改变现代世界》,中信出版社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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