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难辨的熊狸

作 者:荣楠楠

　　熊狸的尾巴具有缠绕功能，能自如地将身体挂在树干上，头朝下在树上来回移动。

　　雌雄熊狸长相极其相似，雌性熊狸长有阴蒂骨，外观与雄性的性器官极其相似，若是想靠性器官来分辨雌雄，几乎徒劳无功。

　　熊狸的尿液中含有特殊物质，使得它们闻起来如同美味的奶油爆米花，又酷似傣族人家里的糯米饭，这种香气被熊狸用以标识领地，并吸引异性。

　　2017年7月，云南野生动物园内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傣式婚礼”，婚礼主角并非传统的傣族男女，而是两对被称为“五腿兽”的珍稀动物——熊狸。婚礼上四处洋溢着傣式风情：芭蕉叶包裹的水果手抓饭、穿着傣式服装的迎亲队伍、装饰着五颜六色彩带的“婚车”……在游客和工作人员的祝福中，这场新奇而浪漫的熊狸婚礼圆满结束。

　　熊狸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国内总数不足200只，处于高度濒危状态。这种非常奇特的动物开心时会像人类一样发出“咯咯”的欢笑声，且自带迷人香气，散发着一种类似奶油爆米花的奇特芳香。

　　《山海经》中的神物长有“四只耳朵”的“五腿兽”

　　在《山海经》里，描述了很多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兽类，熊狸就是其中之一。《山海经·南山经》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又东三百里曰基山。其阳多玉，其阴多怪木。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 ，佩之者畏。”大意是说，往东三百里有一座大山，山南面盛产玉石，山北面长有许多怪木，林木间有一种野兽出没，形状像羊，长着九条尾巴和四只耳朵，眼睛长在背上，名为“猼訑”。据考证，文中所说的猼訑，指的就是熊狸。

　　熊狸的名字源于两种动物，首先，它们属于跖行动物，行走时脚掌着地，悄无声息，这一点与熊类似；其次，它们总是夜间活动，眼睛在黑暗里大而明亮，但一遇到强光就会眯成一道竖起的细缝，这一点又酷似狸猫。“熊狸”就是依据这两种习性而定名的。

　　在中国，熊狸是最大的灵猫科动物，也是灵猫科中体型第二大的物种，在分类上属于食肉目、灵猫科、熊狸属，本属仅有熊狸一种，主要分布在东南亚一带，通常生活在海拔低于800米的热带和亚热带丛林，在尼泊尔、印度、不丹、缅甸、泰国、老挝、越南、柬埔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等地都有发现，在中国云南西部、广西西南部也常有它们的足迹。

　　成年熊狸体重约8～13公斤，雄性成体比雌性成体体型大20%。除开尾巴，体长70～80厘米，个头与羊类似而稍小，这大概就是《山海经》说它“其状如羊”的原因吧。

　　熊狸的脑袋形状与熊相似，唇边长有白色长须，灰色的小眼睛显得阴沉而忧郁，一对圆耳轮廓为白色，其上各长有一簇长长的黑毛，就像是又一对霸气而凌厉的耳朵，故而古人认为它们有“四耳”。熊狸全身的体毛又长又蓬，整体呈黑色，中间夹杂些许棕黄色或棕灰色，只在头部、眼周、前额和下颏长有少许灰黑色的毛，在整个灵猫科中，熊狸是唯一没有斑纹的素色皮毛拥有者。

　　熊狸常年生活在树上，是典型的树栖生物，值得一提的是，熊狸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别称——“五腿兽”，这是因为它们除了矫健的四肢外，还拥有“第五只手”——尾巴。熊狸的尾巴又大又长，几乎与身长相等，且柔软灵活，具有缠绕功能，末端可以卷曲起来，能自如地将身体挂在树干上，空出四肢来抓取其他东西。凭借着灵活的长尾巴，熊狸经常在树枝间跳跃攀爬，寻找食物，成为雨林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与长长的尾巴相反，熊狸的四肢粗短，爬树时总是慢悠悠的，让人禁不住担心它们随时会掉下来，但实际上，它们的后肢非常灵活，五趾上还长有尖锐的爪子，以帮助它们牢固地攀附在树上，即使以头朝下的姿势在树上移动，也安全自如。

　　让人忍俊不禁的是，熊狸在开心时会像人类一样，发出类似于“咯咯咯”的笑声，但在感到危险临近或受到威胁时，它们全身的毛发会因紧张和愤怒而蓬张开来，异常凶猛。此时，就算豹子、金猫等天敌面对熊狸，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一旦熊狸的虚张声势被对手识破，它们就会靠着灵活的尾巴，钩住身边的树枝，迅速跳到另一棵树上，飞快地逃跑。

　　热带雨林中的“夜游神”难辨雌雄的原始物种

　　熊狸的眼睛具有与猫眼相似的夜视功能，使得它们能在夜间活动。或许应该这样说，熊狸喜欢在夜间活动的习性，帮助它们进化出了可夜视的眼睛。在热带雨林中，熊狸是大名鼎鼎的“夜游神”，白天，慵懒的熊狸躲在茂密的林间睡大觉，养精蓄锐，静静地等待夜晚的来临。

　　黄昏之后，熊狸们纷纷从沉睡中醒来，用强健的四肢和灵活的尾巴在森林中迅速移动，轻巧地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寻找野果、小鸟、鸟蛋或小松鼠等美味食物，有时还会偷吃挂在树上蜂巢里的蜂蜜。熊狸虽是食肉目动物，但它们的犬齿却不发达，切齿也不如其他食肉目动物那么强而有力，所以食谱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素食。如果夜间没能找到足够的食物，熊狸偶尔也会在相对凉爽的上午活动，但在烈日炎炎的午后，熊狸肯定雷打不动地在巢穴中呼呼大睡。

　　从前，生活在热带雨林的老人们曾经捕捉熊狸，把它们当作宠物饲养。对于有经验的猎人来说，捕捉熊狸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到深夜，当熊狸出来活动时，用强光手电直射熊狸的眼睛就大功告成——熊狸的双眼一经强光照射，在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只吓得抱紧树干，一动也不敢动，乖乖沦为阶下囚。不过，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熊狸如今已经摆脱了猎人这一最大的敌人，除了北京、云南等地的几个动物园圈养数只外，中国其他地方的熊狸都在野外自由生长着。在野生状态下，熊狸的寿命约18年；人工饲养条件下，熊狸的平均寿命可达20年以上，最高有26年的记载。

　　如果只看外貌，一般人很难分辨熊狸的性别，雌雄熊狸长相极其相似，几乎没有区别，即使再精细一点，靠性器官来分辨熊狸的雌雄，也是徒劳无功的。雌性熊狸长有阴蒂骨，从外观上看，几乎与雄性熊狸的性器官一模一样，这种现象是猫科亚目遗留的原始特征。好在成年雌性熊狸体型明显大于雄性，靠个头大小来区别熊狸的性别，最简单不过了。

　　每年二三月份是熊狸的发情期，在这个时期，野外的熊狸会暂时放弃独来独往的生活习惯，寻找心仪的配偶繁衍后代。在经历了90天左右的孕期之后，雌性熊狸会产下2～6只幼崽。刚出生的幼崽双眼紧闭，完全依靠母亲的乳汁生存，6～8周后断奶，它们便跟随母亲学习觅食、捕猎等生存技能，随后离开母亲，开始独自生活。熊狸在两岁半左右达到性成熟，在来年春天里，它们便开始新一轮的生命繁衍。

　　尿液散发爆米花香气标识领地和吸引配偶的独门秘技

　　大部分动物，特别是领地意识强的大型肉食动物，身上大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膻味，即使相隔很远也能闻到，让人难以忍受。熊狸却是动物界中的奇葩，它们身上的味道十分独特，不仅不会令人反感，反而会给人带来一种愉悦的联想——它们闻起来简直像一桶美味的奶油爆米花！

　　为什么熊狸有着如此独特而奇妙的奶油爆米花香味呢？起初，有研究者对熊狸尾巴下方的气味腺进行研究，试图寻找熊狸标识领地的气味来源，却一无所获。后来，科学家们采用气相色谱—质谱分析技术，对熊狸标识领地的尿液进行分析鉴定，发现在尿液里的29种化合物中，存在一种叫做2-AP的物质，与奶油爆米花散发诱人香味的物质完全一样。这种物质不仅有着奇妙的香味，且散发出来的香味还能在原地萦绕，随着时间的增加变得更加浓烈。

　　研究人员发现，每一只成年熊狸身上都含有2-AP这种物质，而且浓度相当高，并且，雄性熊狸会比雌性熊狸分泌更多2-AP。在标识领地的时候，喜欢独自活动的熊狸用含有大量2-AP的尿液来宣告“这里有一只雄性或雌性熊狸”，借此警告同性别的熊狸入侵，也告知异性熊狸这里有一个可供选择的对象。这种可爱的动物还经常蹲着尿尿，不慎将尿液沾到脚上和蓬松的尾巴上，在丛林间活动的时候，它们拖动的尾巴便在丛林中留下一道独特的气味路径。

　　在西双版纳傣族、彝族等少数民族看来，丛林中熊狸的气味更像是糯米饭的香味。傣族人家喜食糯米饭，糯米饭在傣家人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携带糯米饭气味的熊狸，在傣家人心中是神圣的。

　　熊狸特殊的气味吸引了无数研究者，他们猜想，这种特殊的香味是不是可以像麝香猫一样，用于制作世界上最香醇的猫屎咖啡，或者像麝一样，将尿液用做生产香料的原料。但目前，人们暂时还不能将熊狸分泌的香味加以利用。

　　在中国，熊狸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考验，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为了发展经济，广西和云南的大片热带、亚热带雨林不断被砍伐和破坏，熊狸的栖息地范围也不断缩小，这个本就稀少的物种逐渐消失，这也是造成熊狸濒危的最主要因素。直到近几年，中国政府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随着热带雨林的恢复，食物丰沛、环境适宜的生境重现，熊狸奶油爆米花的香味才又重新出现在了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