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为简
在红色高棉的统治时期,柬埔寨的人口锐减了将近300万人,这意味着该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此期间死去,堪称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政治浩劫之一。
S-21集中营弥漫着卡夫卡式的荒谬和怪诞的氛围,人们即使无罪也要给自己罗织罪名,名目繁多的酷刑如电刑、溺水和悬吊等,迫使无数人被屈打成招。
为了节约子弹,士兵们用铁镐、斧头等工具直接把受害者敲打至死,让吵闹的革命歌曲掩盖受害者的喊叫声,他们甚至把婴儿摔在树上砸死……
柬埔寨古称“高棉”,吴哥古迹中珍藏的“高棉的微笑”,向世人展现出了这个东南亚佛国宁静、安详的一面。然而,在20世纪70年代,这个传统的佛教国度,却经历了一场极为恐怖的政治浩劫。在此期间,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终命丧黄泉,含冤而死——这就是举世震惊的“红色高棉大屠杀”。
作为大屠杀时期的罪恶缩影,位于柬埔寨首都金边南郊的S-21集中营,关押了超过1.4万多人,最后却仅有7名幸存者,被称为“东方的奥斯维辛”。
政治狂热的畸形产物大屠杀的罪恶缩影
二战时期,纳粹德国在波兰设立了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他们利用毒气室和焚尸炉,杀害了超过110万名犹太人。与前者的种族屠杀不同,S-21集中营是典型的“自我灭绝式大屠杀”(auto-genocide)。
1975年4月17日,红色高棉打败美国扶持的朗诺政府,占据首都金边。不久,最高领导人波尔布特开始推行极度激进的政策,他高扬贫苦农民和底层工人的主体地位,力图消灭一切资产阶级和私有制,取消货币和市场,盲目推行合作社制度,实施按需分配和全民供给制,在柬埔寨全国上下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归零运动”。
当时,红色高棉谎称美军炮火压境,要求金边人民在一夜之间立刻撤离城市。慌不择路的民众带着仅有的家当,在完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四处逃散,家破人亡,许多没来得及逃亡的人直接被士兵射杀而死,即使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也未能幸免。这场大撤离使原本拥有250多万人口的金边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座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鬼城。
这些被视作“新人”(即资产阶级的代表)的城市居民往往被发配到森林、高地和沼泽等最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从事最艰苦的劳动,每天的工作时间不少于10个小时,每20人仅配1公斤大米,许多人因过度劳累、食物匮乏而死去。当时,柬埔寨全国爆发了疟疾等流行疾病,医疗设施的奇缺,使得许多人得病后无法医治,命丧黄泉。根据联合国的统计数据,在红色高棉的统治时期,即1975年4月—1979年1月总共三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柬埔寨的人口锐减了将近300万人,而当时全国的总人口也不过800多万,这就意味着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此期间死去,其中多数人死于饥荒、苦役、疫病或迫害等各种非正常原因,堪称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政治浩劫之一。
随着事态的逐渐恶化,情况越来越失控。为了巩固政权,维护统治,波尔布特宣称党内像细菌侵蚀肉体一样,被潜在的敌对分子占据了,一场又一场的政治大清洗就此展开。除了直接处决旧政府的官员和军人之外,大量的商人、僧侣、教师、医生等也因为不适合改造而被“肉体消灭”,人们只因长相(比如戴眼镜)和家庭背景就被任意定性为“阶级敌人”,全国上下弥漫着红色恐怖的氛围。这其中,主要用来关押旧政府成员和知识分子的“杀人机器”——S-21集中营,就是当时恐怖统治的罪恶缩影。
反人类的恶意刑讯白骨森森的杀人场
1979年1月,入侵的越军攻入金边,两名越南记者来到集中营附近,闻到了周围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烂尸体的臭气,他们循着恶臭来到了一所被废弃的中学,就此揭开了震惊世界的“S-21集中营”的骇人内幕。
S-21集中营,又叫“吐斯廉集中营”(Tuol Sleng),当地华人形象地称之为“堆尸陵”,位于金边市郊。集中营原本是一所中学,人们在这里能够听到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但后来却被红色高棉改造成了“死亡监狱”,取而代之的是受害者充满绝望的哀嚎和哭喊。S-21集中营是一座普通的三层水泥平房,建筑四周被带有高压电的刺状铁丝网环绕,每一扇窗户都被铁条覆盖并绕上电线,以防止犯人越狱。原本的教室被改造成狭小的监禁室,空间极度狭小,长度为2米,宽度仅为0.8米,受害者即使是睡觉也要被反铐在铁条上,他们吃的米粥也几乎跟清水无异。在这里,每个人都要绝对服从狱警的命令,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毒打。
集中营主要用来审讯、拷打和处决党内异己分子和知识分子,弥漫着卡夫卡式的荒谬和怪诞的氛围,人们即使无罪也要给自己罗织罪名,名目繁多的酷刑,诸如电刑、溺水和悬吊等,迫使无数人被屈打成招,有些拒不招供的人则会直接被割喉或用塑料袋闷死。“我能忍受挨打,甚至是被拔掉了脚指甲盖我也能忍受,但是电刑真的太可怕了,”一名叫春迈的幸存者如此说道,“当时我的眼睛就像着火了一样难受,脑子也在嗡嗡作响,然后我就把他们想听的话全部说出来,虽然我早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作为一名工匠,春迈为红色高棉的士兵修复各种机械和器具,在超过1.4万名关押人员当中,他是7个得以幸存的人之一。
其他受害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红色高棉的严刑逼供,会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美国中情局、苏联克格勃或越南敌对政府有瓜葛,或者干脆承认自己就是外国间谍(实际上,很多人连美国中情局的名称都没听说过),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最终会将他们置于死地。不过,狱警也不想让他们轻易死掉,而是要让他们牵出更多所谓的“敌对分子”,这导致冤案频发,无数人受到牵连而被逮捕、刑讯逼供并被迫害致死。后来,因为要处死的人数实在太多了,狱警们便把关押人员运往郊外进行杀害,这就是极为血腥恐怖的“钟屋杀人场”。
钟屋杀人场,又叫“琼邑克杀人场”(Choeung Ek),是柬埔寨境内大大小小158个杀人场中最有名的一个,位于金边南部15公里处,死者多是来自S-21集中营的男女老少,甚至还包括婴儿。受害者晚上被蒙上双眼后,士兵们便用卡车把他们运到杀人场,等待他们的是16~18岁的年轻士兵,这些年轻的狂热分子事先已经挖好了埋尸坑。为了节约子弹,他们就使用铁镐、斧头、锤子等最原始的生产工具直接把受害者敲打至死,杀人的同时还会非常大声地播放革命歌曲,以便掩盖受害者的喊叫声,他们甚至还当着妇女的面把婴儿狠狠地摔在树上……红色高棉政权倒台后,人们在杀人场发现了大量墓穴,发掘出9000多具白骨森森的尸体,“万人冢”的别名也由此而来。
慰灵佛塔建立正义终未缺席
1978年12月25日,因借口边境冲突和在柬越南裔人被屠杀,15万越南军队浩浩荡荡攻入柬埔寨。越军一路如狂风扫落叶,只用了不到13天的时间就攻陷了金边,红色高棉的领导人被迫逃难到泰国,世界历史上最血腥的大屠杀宣告结束。对于入侵越军,柬埔寨人民竟颇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味道,这是因为他们对红色高棉早已憎恨至极,故而对越军的侵略报以热烈的欢迎,而每年的1月7日,还成了柬埔寨的一个正式国家节日——大屠杀逾越日。
红色高棉政权崩溃后,人们在钟屋杀人场陆续发现129个大型埋尸坑,占地达到2.5公顷。据估计,这些坑里埋葬着2万多具尸体,其中有大约9000具尸体已被人们发现,最大的一个埋尸坑甚至发现了多达450具尸体,附近也依旧立着那棵用来杀死小孩和婴儿的“杀人树”,模糊的血迹仿佛在重述着当年的血腥场景……
1988年,为了缅怀在大屠杀中死去的同胞,柬埔寨人民在钟屋杀人场的中心建起了一座佛塔。在塔楼内部的17层木架上,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从万人冢里挖掘出来的8000多个头骨盖,这些头盖骨根据年龄、性别和死因贴有不同的标签,其中不少头骨盖上面还有明显的裂痕和破洞,触目惊心的场面足以引发人们对那场浩劫的沉痛思考。每当下大雨,这里偶尔还会冲刷出一些受难者的骨头或牙齿、衣物等东西,佛塔的工作人员便会收集起来并放置在保护盒里。每年的5月20日,佛塔附近都会举办追悼仪式,数百名僧侣和上千名柬埔寨人自发前往这里缅怀追思,超度亡魂。
与此同时,针对红色高棉领导人的审判也终于姗姗来迟,虽然头号罪人波尔布特已经死于1998年,但其余的几个刽子手如“二号人物”农谢和“五号人物”乔森潘因犯下反人类罪和战争罪,在2014年被联合国特别法庭判处终身监禁;S-21集中营的监狱头子康克由也被判处30年有期徒刑。在此之前,因为黑暗统治,人类文明在柬埔寨这个传统的佛教国家降到了零点,无数人家破人亡,含冤而死,但正所谓“正义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特别法庭的庄严宣判,终究为受苦受难的柬埔寨人民带来了一丝心灵的慰藉。
此外,针对红色高棉领导人的审判也再次引发人们对于“平庸之恶”的深度思考:在国家机器和历史巨轮的碾压之下,个体如何拒绝或挣脱“平庸之恶”——一种因无思想、无判断和盲目服从权威而犯下的罪恶?要知道,包括农谢在内的人都声称他们只是在服从和执行红色高棉的指令,有的人甚至宣称大屠杀是为了“创造一个平等的柬埔寨”,却不承认自己所犯下的任何罪过……
每到燕语莺啼、蝉声喧闹的盛夏时节,金边附近总有茉莉飘香,紫荆依次绽放,让人赏心悦目。那段似乎已经远去的大屠杀历史,与这里风和日暖的天气极不相符。但是,柬埔寨人民并没有选择遗忘,他们把S-21集中营改造成了吐斯廉屠杀博物馆,而钟屋杀人场也变成了一座纪念馆,每年都会吸引各国游客前来此处抚今追昔,反思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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