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西印度有一个良善的猎者。他并不以狩猎为游戏;他不喜欢娱乐性质的杀死鸟类、鱼类、野兽等野生动物,只有当他需要食物和衣服的时候,才偶一射击。他是一个极仁慈、极慷慨的人,异常喜爱所有树林里的一切生物,时时用他自己的粮食去饲喂他们,并且保护他们免去敌害。所以鸟类和野兽们喜爱他和好朋友一样,他就以良善的猎者著名。[1]
良善的猎者异常勇敢,时时去和与他的种族为敌的凶暴的野蛮人作战。有一次,出发交战,不幸完全失败,于是良善的猎者被屠杀了,敌人还将他的头皮剥去[2],让他的尸身,僵卧于森林中。
良善的猎者失去生命,体温退却以后,躺在幽暗寂静的林中,没有多少时候,狐快步经过,发见横陈落叶上的尸体,不禁叫了出来:“唉!唉!这里是我们亲爱的朋友,良善的猎者,被杀害了!唉!唉!我们的好友和保护者失去了,我们应该怎样做呢?”
狐在林中悲哀地叫,向各种野兽报告遇着最伤心的事情了。不久,所有林中的野兽,成群的跑到出事地点。他们有好几百聚拢来,围绕他们好友的身体,发起最悲伤的哀哭。他们虽然用温暖的鼻头嗅他,用和润的舌头舐他,用柔软的毛皮抚摩他,终究不能使他醒转来。
他们要求熊哥哥来告诉他们应该怎样做,因为他是与人最有关系的兽类。熊像人那样地坐着,含泪对忧愁的群众讲话,嘱咐他们细致留心他的药箱,且看那里一种药材可以使良善的猎者复得生命。但是终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使他们朋友苍淡的脸上,呈现生气,眼中得到光亮。他是时常救助他们的,但是现在他们却没有方法可以帮助他。于是这些仁慈的野兽,都秃然卧下,发出有力的哀哭,作为安魂的挽歌。
这样悲哀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见过,粗莽、尖刻并长声拖曳很迅速的经过林中。黄鸟在上面飞行,闻见了颇为惊异。即刻他鲜明的色彩,穿过多叶的树枝,闪灿而下;对于朦胧幽暗的森林,好像一道太阳光。
“哦,四脚的朋友们,遭遇了什么事情?”黄鸟询问,“你们为何如此重大的悲哀?”于是他们指着卧在他们忧愁伴侣中间良善的猎者尸首给他看,黄鸟也就随同他们发出悲哀的叫声。
他对良善的猎者的尸首说:“哦,鸟类的朋友,是否现在没有任何鸟类来帮助你?你是屡次在草舍门口饲养我们的,我将呼唤全体羽族前来,尽我们的力量,设法让你复活。”
黄鸟飞去呼唤鸟类到森林里来会议。翅音纷杂扰动,鸣声啁啾喧噪之中,他们闻得噩耗,都是感慨惊叹。各种鸟类一概在这里,从微小的蜂鸟起,以至伟大的鹰,也离开他寂寞的高巢,来致敬于良善的猎者。可怜的小鸟们用尽种种方法,想把他们可爱的朋友复活起来。他们用嘴、用爪并用柔弱的翅膀来推动,但是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属无效。他们良善的猎者是死去了,他的头皮是失去了。
于是白头的、聪明的、富有经验的伟大的鹰,对着失望的群众说了。从他高在空中的栖所俯视下来,已经看见世上无数岁月的生死变化,他明白自然的各样势力,和一切生命的奇象。头发苍苍的圣者说,如其不将良善的猎者的头皮寻得,他是不会复生的了。于是各种禽兽都鼓噪起来,他们愿意允诺去寻觅失去的头皮。狐得到差遣的荣誉,因为他是第一个在林中发见良善的猎者的身体。狐就出去寻觅,但是他只用诡谲的方法。他访觅每个雉巢和每个鸟窠,不能寻得失去的头皮。当他没有结果而回来的时候,鸟类都叫起来,“当然是没有的!当然没有一羽鸟会取良善的猎者的头皮的。狐先生,你必须再比晓得这样多一些才好。”
第二次是一羽鸟出发去寻觅。鸠鹰[3]出发了,相信她应该成功的。但是她十分匆忙,飞行异常迅速,没有看到什么,所以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寻着。于是白鹭请求他可以被允许去试试看。他说:“因为你们都晓得我飞行如何的缓慢,而且我如何的细致,各样东西,都能够看见。”
“是的,特别是假如有什么东西很适宜于取食的时候。”机诈的鸟说,“不要信任他,众鸟们,他是最贪食的。”
白鹭仍旧被允许出发。他缓慢沉静地飞去,会议暂时停顿,等他回来。但白鹭飞得没有多远,他经过一块有美味的田荳;他息下来,啄取一二口。他吃,他吃,他还是吃,贪食的东西!直到他吃得饱满不能再加。然后他就熟睡,他睡着,睡着。睡着了。待他醒转来的时候,他已经很觉饥饿,于是继续吃。至于会议是等待着,很诧异地等待着。直到最后他们不能再忍耐,开始揣想鸟的话是对的,白鹭真是他所说的这一类东西。他们决定不必再等白鹭,他也没有回来。然后鸦走上前来说:“让我去罢,我请求你们,因为我想我晓得头皮在什么地方,可以觅得;不在鸟的巢里,也不在任何野兽的窟穴里,也不在鱼所出没的水里,因为所有地上、空中、水里的生物,都是良善的猎者的朋友。那是人类,最最残酷的人类!所以我们在人类的篷帐里,一定可以寻得失去的头皮。让我到那边去寻访,因为人类常常见我飞近去,将不会猜疑我做什么的。”
白 鹭
鸦负着使命飞去,不久来到屠杀良善的猎者的武士所居的草舍前。确确实实在篷帐外面,良善的猎者的头皮,被高晾在竿上,曝晒太阳中,鸦飞近来武士也看见,以为没有要紧,因为他常常看见鸦飞近篷帐边的。当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个巧妙的窃贼时候,他就设法窃取头皮,携带到森林中的会议席上。各种鸟类和野兽看见鸦竞得成功的时候,都异常快乐,他们极和气的对鸦讲话,比他许多月日以前所听到的还要过分。他们即刻将头皮放在良善的猎者头上,但是已经在武士的草舍里,烟得十分干燥,所以不能适合了。于是出现了一种新的困难。如何可以使头皮柔软而且适合呢?野兽已经尽力设法,但是他们的努力毫无效果。
伟大的鹰再走上前来,吩咐他们静听。
“我的小孩儿们。”他说,“我的翅膀是永不收摺的。我坐在云霄上的王位里,几百年来,日夜的天上露珠,都积蓄在我背上。或许这种不受地上泉水的露珠,有着治疗的能力,我们可以试试。”
伟大的鹰很庄严的拔取一枚长羽,浸入露水中,使羽毛润湿,然后蘸到僵硬的头皮上。不久头皮就变软了,可以适合于良善的猎者头上,和他初时生活着的同样。鸟类和野兽,匆忙地走开去,带回叶子和鲜花,树皮和浆果以及根儿,他们用以制成一种强有力的治疗药膏,洗洁刚刚被残忍地处理过的可怜的头皮。他们看见良善的猎者苍白的脸上,微微呈现色彩,眼睛也有光芒了,于是大大地快乐。他呼吸起来,他活动起来,他坐起来惊异地看着围绕在他四周的禽兽。
“我在哪里?遇着了什么?”他询问。
“你睡着了,你的朋友们唤醒了你。”伟大的鹰和蔼地说。“站立起来,良善的猎者,他们要看看你走路的样子呢!”
良善的猎者立了起来,而且步行,初起是异常不能稳立。回到他自己的草舍里,跟随着一大群林中快乐的生物,他们欢欣的喧扰声,成为钧天乐音。从此以后,良善的猎者,生活无数时日,喜爱他们,并且保护他们。
皇冠林莺
【注释】
[1]北美易洛魁人的传说。
[2]北美土人的习俗,剥取敌人带发的头皮,烘干保存,当作战胜的纪念物。
[3]鸠鹰(pigeon hawk),北美产的一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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