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途一开始比较顺利,我们的状态也特别好,似乎连狗队都知道它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南部吹来一阵柔和的风,可能是南极极点送给我们的道别礼物。
我们很快就到达了毕嘉兰的雪橇处,在那里我们又拿走了一些物品,然后继续赶路。靠着毕嘉兰的好眼力,我们沿着已经有些模糊的雪橇印向回赶。不过即使没有这些路痕,我们仍旧可以顺着沿路的路标辨别方向。这些3英尺高的雪标在白色的平地上特别明显,当阳光洒在它们上面时,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排灯塔。而当太阳照到这些雪标背面时,它们看起来又像是黑色的岩石。与来时不同的是,我们的旅行现在被安排在晚上。这样做有两大好处:第一,在晚上赶路时,我们是背对着太阳的,这样可以防止眼睛被灼伤。第二,白天的温度更高,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晾晒我们的衣物。
往北返回的路程比向南前进的旅行要轻松好多。那些原来迎面吹来的南风现在只能吹到我们的背面,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脸上的冻疮遭受风吹之苦了。现在,我们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快点回到陆地边的冰障上。在海拔如此之高的高原上,我们呼吸都十分困难,连说个“是”字都得运两次气,这种高原反应让人很不舒服。为了保持狗的体力,我们当天计划只走15英里的路程。但我们确实低估了狗队的实力,它们只花了5个小时就行完了这段路,为我们留下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12月19日,我的爱犬拉瑟已经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于是,它成了我们在返回路中杀掉的第一条狗。拉瑟的尸体被分成了15份,喂给了它的同伴。在返回途中,像今天这样的“加餐”保证了狗队一直精力旺盛。这些狗从自己同伴们的身体中获益匪浅。
12月20日,天气开始转阴,有风从东南面吹来。在阴天里我们看不见路标,只有靠指南针引路。但突然天空又开始放晴,气温开始上升,我们脱下了不少衣服,但汗还是不断地冒出来。阳光照在沿路的雪标上,使它们变得更为明显。顺着雪标,我们很快就到了南纬88度25分的补给站。尽管我们没有任何感觉,但测高计和气压计都显示,我们走在一片上坡路上。
长途的跋涉似乎让我们变得比平时更容易饿。由于维斯汀和汉森驾驶雪橇,时不时可以靠着雪橇休息一会儿,他们的体力保存得要好一些。而我、哈赛尔和毕嘉兰则必须靠自己滑雪前进,结果经常在路上就饿得连石头都能咽下去。所幸的是,我们的补给充足,不至于饿肚子。我们每天的行程安排是:下午6点吃完饭,然后8点开始出发,凌晨1点左右完成15英里的路程,然后安营、吃饭、休息。后来,我们发现休息的时间过长,而且白天的温度又过高,睡在睡袋里甚至都会觉得很热。在返回途中的最初几天里,每天12个、14个甚至是16个小时的休息简直就是在磨炼我们的耐性,我们只得靠聊天来打发时间。
12月20日,帕尔终于倒在了地上,这可是一条忠实的好狗。它被放上雪橇,当日的旅程结束后,我们用枪把它从这个世界送走了。这样,维斯汀失去了他最好的狗。帕尔的表现一直很让人奇怪,它总是十分安静,从不参加任何打闹,但当它被套上挽具时,它的表现又比其他任何狗都出色。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帕尔已经死掉,它的尸体被分给它的同伴们。
平安夜越来越近,于是我们准备赶快到补给站去,这样在平安夜里我们就可以享受到滚烫的稀粥了。在平安夜的前一天,我们杀掉了斯瓦特伏勒肯。不过没有人为哈赛尔的这条劣等狗感到惋惜,尽管斯瓦特伏勒肯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它恶劣的性情不禁让人联想起那些被判苦役刑的罪犯。它一直就是个麻烦制造者,但现在它什么也干不了了。
平安夜终于到来了,但天气却变化不定,一会儿阳光四射,一会儿又乌云密布。我们晚上8点出发,12点就赶到了补给站。到达时的天气很好,我们立刻把补给站上的物品分别装到两个雪橇上去。维斯汀把放在补给站箱子里的饼干装进袋子里,残留下来的饼干屑则和奶粉一起用作熬粥的原料。当我们坐下来享受圣诞节的热粥时,我感觉这是世界上最为丰盛的圣诞大餐了。最后,我拿出毕嘉兰给我的雪茄分给大家,于是帐篷里又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欢笑声。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人大受鼓舞:我们已经到了高原的最高处,很快就要走到通向冰障的下坡路了。在前几天的旅行中,我们都是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但后来我们发现,路途中停下休息十分影响前行的效率,因为一旦休息,人和狗都会变得懒散起来。圣诞节那一天,我们一口气走完了15英里的路程,但丝毫都不觉得吃力。
12月26日,我们已经回到了南纬88度。由于阳光照射,雪面变得十分光滑,但至少不会向冰面那样让狗队犯难。就在此处,我们已经能够看到南行时被我们甩在身后的山脉了。这不由得让人有些惊奇,因为在我们往南走时,过了南纬87度,这条山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现在,我们在南纬88度就能看见它,而且看得更清楚。山脉的山峰一个接一个地向东南延伸,直到从我们的视线内消失。我们猜想它很有可能横跨南极。
然而,我们还是不能据此来判断位置和方向。没有人想到尼尔森山就在远方的山脉之中。我们根据日志来决定返回的路线,直到汉森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归途才变得明了起来。
12月28日,我们开始顺着高原的斜坡往下走。这个斜坡十分平缓,如果不是狗队的速度明显加快,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是在下坡。此时的天气很好,风都是从我们的背面吹来。维斯汀很会利用这些南风,他在自己的雪橇上装上了一个风帆,这样他就能赶上汉森了。狗队的精神十足,拉雪橇时十分卖力,根本不用皮鞭催赶。在返回的路上,它们长壮了不少,这大概是因为吃掉它们死掉的同伴得到了额外的营养。从28日开始,我们也为自己增加了补给的分量,每人每天大概可以吃到1磅肉饼。
12月29日,我们已经在坡上行了很长一段路了。地面开始出现波浪形大幅波动的雪堆,这是我们往南进发时没有注意到的。雪地表面光滑得像冰一样。汉森和维斯汀还算轻松,因为他们可以拉住雪橇,让狗拖着走。毕嘉兰的滑雪技术高超,在雪面上前进也不感到吃力。但这样的路面却害苦了我和哈赛尔,为了跟上队伍,哈赛尔不停地挥动手脚,拼命地向前追,那样子简直笨拙得可笑,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当天早上,在第一个雪堆顶上时,我们看到了汉森山,但它当时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冰脊的尖顶,没有人认出它来。直到后来我们看到山顶上的尖尖的冰脊,我们才意识到,这真的是汉森山!然而,除了山峰,周围的一切景象都让我们觉得陌生。
到了12月30日,我们回到了南纬87度。这意味着我们离“魔鬼舞厅”越来越近。第二天的天气很暖和,气温为华氏零下2·2度,我们的视野已经扩展到了“屠宰场”所在的高地上。当然,从这里到“屠宰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借助着好天气,我们很轻松地穿过了“魔鬼舞厅”。
1月1日,我们开始靠近“魔鬼冰川”了,远远望去,高低不平的冰丘和冰浪布满冰面。但让我们吃惊的是,在这些布满冰障和冰缝的冰丘和冰浪之间,竟然还有一片平整无缝的冰面。当我们又前进一些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哈赛尔山、维斯汀山和毕嘉兰山,而汉森山则高耸在它们的另一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发亮。我们猜想,之所以返回的路上地形大变,是因为我们比南行时更靠近这些山峰。但当时,冰川和山峰之间有很多无法跨越的裂缝吗?难道我们在裂缝之中找到了一条好路?到了第二天,我们才发现事实的真相,比起向南前进时,我们现在走的路线离这些山峰的距离更远。这大概就是我们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穿过这片冰川的原因。
由于没有合适的地方安营,我们最后把帐篷支在了一个被积雪填满的冰缝中间。1月2日,我们轻松地走出了这个危险地带,来到冰川下面的一块安全的平原上。但此时的空气开始变得稠密起来,雾气越来越重。到最后,我们能看到的东西就只剩下毕嘉兰峰的尖顶了。这让我们感到很麻烦,因为补给站应该就在附近。在走了6·75英里后,我们决定停下安营,等待天气好转。在浓雾之中,我们很难在四周看清楚什么东西。根据我们的估算,我们的方向太向西偏了一些,而补给站应该在东边的不远处。
当我们在帐篷内吃完饭后,太阳终于露出了头。“雾气上闪闪发亮的是什么?”有人突然问道。于是我们放眼望去,只见天空上的雾气已经朝两面散去,而在西边,一个白色的山顶在远方东南走向的冰脊上清晰可见。是汉森山脉!太好了!看到这个在西边最明显的路标,我们都高兴地叫出声来。这时东边的雾气依然很重,而雪橇上补给品还很充足,于是我们决定放弃寻找这里的补给站,直接向“屠宰场”进发。在路上,我们才发现,我们原来的路线并不是太偏西,而是太偏东了,但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向前赶路。在行完预定的路程后,我们开始安营休息。
天气放晴以后,我们回头远望那片“魔鬼冰川”。和在南行时看到的一样,冰川上面布满裂痕。在这些冰缝之间有一条完整的白线,这就是我们几个星期前走过的路。而在路底下正是我们的补给站。这个发现让我们懊悔不已,但我已经十分疲倦,不愿意再花费气力往回走了。“如果有人肯去把补给品取回来,”我说,“我会向他致敬的。”其他人马上表示愿意去一趟。最后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汉森和毕嘉兰,他们很快卸空了一只雪橇,开始向补给站进发。
他们是早上5点出发的,只花了10个小时就带回了一雪橇的补给品。据他们说,补给站的位置很好找,只是在一段波浪形路段上碰上了一些麻烦。当他们在波谷时,视线就被遮挡了。那一天,汉森、毕嘉兰和他们的狗队一共走了50英里路。我们在帐篷里早就为他们准备了热水和肉饼,让他们好好休整一番。接着,我们把所有的补给品均匀地分配到两只雪橇上,准备继续往回赶。天空越来越清晰,我们发现了南森峰和克里斯多佛山。为了防止雾气卷土重来,我们尽快地绕过了这两座高峰。
经过长途旅行,现在我们的时间观念变得十分模糊。当钟表的指针指向6点时,我们都很难分得清是晚上6点还是早上6点了。如果不是每天记日记,我们恐怕就会连日期也记不清了。
1月3日,天气晴朗依旧。由于厌倦了长时间待在帐篷里休息,我们决定,无论日夜,只要觉得休息够了,就继续赶路。现在的气温为华氏零下2·2度,很有一些极地夏天的味道。我们把厚重的衣服脱下来,放在雪橇上面。而我们身上则穿得特别少,在冰天雪地的南极显得极不协调。我们开始沿着山脉的边缘往回走,一路上的路面都十分平整,没有裂缝。但要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真的碰上布满冰缝的冰面,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接下来的旅途就不那么顺利了。“屠宰场”所在的高原比我们所处的位置要高出2680英尺,而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看见原先修筑的路标。一直到我们走过12·5英尺的路程后,终于有一个路标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让我们松了一口气,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自己没走错路。当我们继续往前走时,路标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些雪标有些已经被太阳晒弯,有些甚至都融化成了圆形的雪堆。当天我们一共走了25英里的路,最后在一个山脚下的雪标旁安营休息。
1月4日的任务很重要,我们必须在这一天赶到位于“屠宰场”的补给站。在那里储备有上次屠狗时留下的狗肉。这些狗肉对狗队的健康是极其重要的,有些狗对单一的食品已经开始厌烦,我就亲眼见过有些狗不肯吃我们发给它们的肉饼。由于长期只能吃到肉饼,狗都变得又瘦又弱,因此,丰富一下它们的食谱显得十分重要。
为了保证顺利到达“屠宰场”,我们都没有睡得太熟。早上1点15分,趁天气晴朗,我们开始出发。根据估算,我们当时距离“屠宰场”13·5英里,中途会碰到两个路标。不过,尽管有路标指路,但方向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把握。在经过第二个雪标之后,距离目的地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程了,但周围的景象却和记忆之中的大不相同。在11月20日的时候,我们只在“屠宰场”西北方向隐约看到一些山脉。然而现在,我们前方的地平线则满是山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巫术吗?在我们掉转方向准备上坡的位置,我们又看见了一座陌生的山峰。只有在西北边,我们才找到一个下坡。看来,这里似乎发生过一次雪面下陷。
我们停了下来,仔细观察四周。“嘿!”汉森突然说,“我们好像到过这里的。”“是的,”维斯汀突然插了一句,“我打赌,那里的那个东西是我插在补给站旁边的滑雪板!”我拿起望远镜往前观望,果然看到了维斯汀的那只折断的滑雪板。于是,我们立刻向补给站赶去,走过3英里的路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为到达返回途中最重要的一站而欢欣鼓舞。这并非因为我们可以把补给站上的狗肉喂给狗队,而是因为我们可以找到下到冰障的路了。现在我们终于发现,那座陌生的山峰原来就是南森峰。现在看来,之所以我们四周的景象和记忆里的有所误差,大概由于现在的天空比原先清晰一些。
我们赶到补给站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取出存放着的几条死狗,切成大块后喂给它们幸存下来的同伴。同时,我们留下了3条死狗,放在雪橇上,留给狗队以后食用。“屠宰场”的天气依然是咄咄逼人,气温只有华氏零下9·4度。于是,在喂完狗后,我们整理了一下雪橇,继续赶路。
虽然没人能看得出前面的路实际上是一个下坡,但当我们走在上面后,我们才意识到必须给狗套上防止下滑过快的缰绳了。我们继续前行,很快就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上坡——欧勒恩格斯坦德山。它仍旧被冰雪覆盖,看上去十分冷傲。我们绕着这座山峰,很快就找到了往南前行时遇到的那个陡峭山坡。不同的是,现在我们准备做的是下坡,尽管我们给狗套上了缰绳,雪橇下滑的速度还是让人心惊肉跳。在完成一天的行程后,我们在欧勒恩格斯坦德山山脚的背峰面安营休息。这时我们的海拔高度已经下降了2000英尺,我们的呼吸已经不那么吃力了。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现在工作也没有原先感觉那么累了。
第二天早上1点,我们走出帐篷,顿时被四周的美景惊呆了。帐篷当时位于南森峰和欧勒恩格斯坦德山之间的狭窄豁口,太阳被挡在了欧勒恩格斯坦德山的山后,巨大的山影笼罩了整个帐篷。南森峰的冰峰高耸入天,在阳光的映衬下由浅入深泛出蓝色的光辉。而再往下看,黑伯格冰川上的冰障已经开始脱落,露出难得的青色山峰。虽然我们只能看到欧勒恩格斯坦德山的背阳面,但它的山顶上飘着一片浮云,云的边缘被太阳染成了醉人的金色。而在它的山底,四处都散落着各种形状的冰块。在东边,我们可以看见佩德罗山,阴影之外的部分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四周沉寂一片,似乎是连大自然也怕弄乱了自己的杰作。
现在我们已经对道路十分熟悉,不用再走迂回路了。由于是在夏季,沿路上,雪崩经常发生,有时是一叠连着一叠。
佩德罗山已经脱下了它白色的冬装,露出了深色的表面。而我们则一直行驶在松软、深厚的雪地上。由于我们是在下坡,狗队都被套上缰绳,这样在碰到裂缝时就可以及时刹住雪橇了。为了保证安全,我们还将两根滑雪杆扎成一根。我、哈赛尔和毕嘉兰在前面探路,而维斯汀和汉森则驾着雪橇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当晚我们安营时的海拔高度为3100英尺,这个位置和11月18日安营的位置相同。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与冰障相连接的黑伯格冰川。冰川的表面看上去平整光滑,于是我们决定直接从冰川穿过去,而不是翻山越岭。尽管这条路线显得长一点,但我们认为这样路会更好走些,反而能够更省时。另外,为了能更快地回到“奋进驻地”,我们作出这样的行程安排:每走15英里,我们就停下休息6个小时,然后再走15英里,再休息6个小时,直到回到“奋进驻地”为止。在以后的旅行中,这种安排让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在黑伯格冰川上我们没遇到什么障碍,仅仅只是在冰川与冰障的连接处看见了几个冰缝。到了1月6日早上7点,我们在冰川向北的入口处安营休息。虽然现在的地形让人觉得有些陌生,但这很正常,因为毕竟我们是从一个与先前相反的角度来观察的。到了下午,我们开始向南纬85度5分的补给站进发。
沿路上有一个冰脊,当我们爬到冰脊顶上时,毕嘉兰说他已经看到了冰障上的补给站。过了没多久,我们又和贝蒂山重逢了,这说明补给站应该就在附近。我拿起望远镜向毕嘉兰所指的方向观望,果然,补给站就在那里。于是我们继续向前,几分钟后,1月6日晚上11点,在51天的旅行之后,我们又回到了冰障。
到达补给站后,我们发现太阳已经把它烤化成一个浅浅的雪堆,放在上面的肉饼也已经有些腐臭。在给雪橇装上必要的补给品后,我们将穿了51天的衣服换掉并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同时,还有两个同伴跑到贝蒂山上去采集了一些岩石标本。最后,我们用石块做了一个纪念碑,在旁边留下了一罐17升的煤油、20盒火柴和一份我们旅行所带物品的清单。如果以后有人再经过此地,这些东西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我们发现毕嘉兰的狗福里夫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紧促,它看上去十分痛苦。最后,我们不得不把它射杀。不过,杀掉这个与我们生死与共3个多月的伙伴让我们觉得异常愧疚。当福里夫的肚子被刨开的时候,我们发现它的肺部极度萎缩,但这并不影响其他狗的胃口。很快,福里夫就被装进了它同伴们的肚子里。加上在高原上被杀掉的尼各,我们从极地到冰面一共杀掉了6条狗,这和我们原先统计的数字一模一样。剩下的狗都健康安全地回到了“奋进驻地”。我们离开这个补给站时,雪橇上的物品足够我们用上35天的。
很快,冰障上空的天气开始恶化,从南方吹来了一阵暴风雪,天也阴沉了起来。但幸运的是,我们背对着风,不用担心被风吹到眼睛。由于路上依然有不少冰缝,为了安全,我们让毕嘉兰和哈赛尔在前面探路,当然,他们之间有一条绳子相互连在一起。沿路上的冰脊帮了我们的忙,因为一旦看到这些冰脊,就意味着附近肯定有裂缝存在。渐渐地,天气又有所好转,云层开始散开。突然,汉森喊道:“毕嘉兰,停!”此时毕嘉兰正走在一个裂缝的边缘,虽然他和哈赛尔之间有绳子连着,但如果他真的掉下去了,肯定会造成不小麻烦的。
我以前一直认为这些冰缝是冰障与陆地的分界线,但现在我才意识到,它们还是天气的分水岭。虽然在这些冰缝的南边是暴风雪,北方却是晴空一片。很快,我们就把贝蒂峰和陆地抛在了地平线之外。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沿着雪标向北走了。到了晚上9点,我们到了南纬85度的补给站。由于得到了充足的补给,我们决定给每条狗双倍份额的肉饼,如果它们愿意吃燕麦饼干的话,我们也可以大量供应。但好景不长,天气又开始变坏了,阴云逐渐布满天空,强风也开始从东南方刮了过来,天上甚至飘起了雪花。但多亏汉森的好眼力,我们还是可以顺着雪标往北赶路。
在我们往南行驶的时候,我们为冰障上的每个补给站都放上了一些海豹肉。现在,我们可以保证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肉食了。到了冰障以后,气温开始逐渐上升,最后保持在华氏14度左右。现在睡在睡袋里只会让人觉得又闷又热,于是睡觉的时候,我们都把脑袋伸了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大热天躲到树荫下一样。
我在1月9日的日记里这样写道:“雪,雪,雪!还是雪!天气糟糕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漫天的雪片把我们的视野限制在10码以内。气温却是华氏17·6度,把雪橇上的东西都烘化了,所有的东西都湿了。一个雪标也没看到。尽管雪下得这么大,但狗的表现却还很好……”当天晚上,天气开始转好,到了10点我们出发时,空气的能见度也高了一些。很快,我们就在离我们200码的位置找到了一个雪标,虽然它遭到了部分毁坏,但我们还是发现了放在路标里的纸。从纸上我们得知,这个雪标是我们11月14日修筑的,位置是南纬84度26分。纸上还标明了上一个雪标的位置。于是,我们准备向5公里外的下个雪标前进。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看到两只贼鸥朝我们飞来,围着我们转了几圈后,便停在了雪标上。这里正处在“奋进驻地”和南极极点的中间,它们是怎么飞过来的?难道它们是来自充满生命气息的海边的信使?很快,这两只贼鸥从雪标上飞起,朝南而去。或许它们是想横穿南极吧。
我们在南纬84度15分的雪标处安营休息。在雪标附近给人一种安全感,因为这样能保证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走。早上4点,我们从睡袋里钻出来,几小时后便又踏上了归程。当天我们所行的路程是34英里。此后我们这样规定行程:第一天走17英里,第二天走34英里,第三天再走17英里,以此类推。在这样高强度的旅途中,那12条狗竟然最后都活了下来。突然,前一天我们看到的两只贼鸥让我开始担心一个问题:这两只鸟很可能是往南而来的某个鸟群里的成员。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鸟很可能会把我们留在补给站上的海豹肉和狗肉吃个一干二净,即使这些肉被冰冻结也丝毫不会影响它们的食欲。于是,我脑海里开始不断闪现出这样的情形:补给站上只留下几根被鸟吃剩的骨头。不过,实际情况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或许是因为离陆地越来越远,天气和路况现在不断好转。在万里晴空之下,我们在平整光滑的冰面上向前滑行。毕嘉兰作为探路者行在队伍最前面,一路上他都十分称职,但人无完人,在冰障上他向右偏的习惯给我们制造了一点麻烦。由于看不见路标,只有靠汉森雪橇上的指南针给毕嘉兰指明方向。但无论毕嘉兰怎么努力试图保持笔直前行,最后他还是往右偏了一些。如果不是汉森要毕嘉兰停下来,我们肯定还会跟着他绕回原地。结果我们发现,我们行走的路线比雪标标出的路线要偏右好多。在这以后,毕嘉兰开始受到“监视”,一旦出现右偏的现象就会立刻被我们纠正回来。
11月13日,根据计划,我们应该在当天到达南纬83度,那里有我们向南行驶时修筑的第一个补给站。但由于天气不好,我们只能看到几码以内的物体,沿路上一个路标也没有见到。下午4点,我们行完了预定的路程,根据测算,补给站应该就在附近。于是我们决定先安营休息,等天气好转后再去寻找补给站。正当我们在支帐篷的时候,我们在浓雾之中发现一个裂缝,而补给站就在裂缝西边。我们赶紧又把帐篷收好,赶着雪橇滑了过去。补给站里的物品保存完好,没有贼鸥偷食的迹象。
突然,我们在补给站旁发现了一些狗的脚印,这一定是那几条在南行途中逃跑的狗留下的。这么多天来,它们很可能一直躲在补给站底下。补给站完好无损,肉饼一块都没有被动过。那么,这些狗在这些天里吃什么呢?这些脚印大概是它们两天前向北走时留下的,因此我们断定这些狗没走太远。
我们跟着这些脚印继续向北走,一直走到位于南纬82度45分的路标。那些脚印依旧向北延伸,到了南纬82度24分,它们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最后往西而去。而那些逃跑的狗也依然不见踪影。我们在南纬82度20分的雪标旁停了下来,这里是两个月前我们射杀爱尔斯的地方。由于阳光融化了雪标的底部,它的尸体已经从雪标上掉到地上,没有被“逃兵们”动过的迹象。尽管有强光照射,但爱尔斯并没有腐坏掉,只是某些地方有点发霉。我们把爱尔斯分给了它那些活着的同伴。虽然肉已经不新鲜,但这似乎并不影响这些狗的食欲。
1月16日,我们来到了位于南纬82度的补给站。和我们离开的时候相比,现在这里显得有些凌乱。补给站周围到处都是狗的脚印,看来那些“逃兵”待在这里的时间一定不短。补给站上的几个箱子已经滑落到了地上,大概也是由于太阳烤化补给站的底部所致。其中一个箱子已经被“逃兵们”弄开,里面的肉饼和饼干荡然无存。我们放在补给站上的乌拉诺斯和雅拉的尸体也无影无踪了,看来它们应该是被“逃兵们”吃掉了。雪橇上的食物十分充足,因此这点损失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但那些逃跑的狗现在在哪里呢?它们会不会跑到南纬80度的补给站去了?虽然我们不缺食品,但如果它们把放在南纬80度补给站那里的海豹肉偷吃掉的话,那会让人觉得十分不快。在北面没有看到“逃兵们”的脚印,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天我们没有再往北走,而是安营休息。维斯汀用饼干屑、奶粉和巧克力加上水为我们煮出了巧克力布丁,那种美味让人至今难忘。向北行至南纬81度到南纬82度之间时,我们看到了一些用箱子碎片标成的路标,一直排到81度33分的位置,这是1911年3月我们摆放在那里的。至于1月18日剩下的路程,我在日记中这样记载:
天气一直不错,微风从西南面吹来,驱散了天空的雾气。在南纬81度20分,我们又看到了那些冰脊,它们起伏着由东北向西南延伸。在冰脊边上是一片光秃秃的陆地,和两座位置大概在南纬82度的白色山峰连接在一起。显然,这片陆地一定是和我们在南纬84度,海拔4000英尺的高度时观察到的卡门高地连在一起的。它四周的冰面上到处都是裂缝、冰脊,地形也呈波浪形起伏。毫无疑问,我们明天的路程要受到这些冰障的影响了。
根据原先的估算,卡门高地应该位于南纬84度和南纬86度之间,但现在看来,它已经延伸到了南纬81度30分的位置,而且很有可能向东北方继续延伸。但这也仅仅只是个猜想,因此我把南纬81度30分的高地称为“大陆表层”,没有把它画进地图。至于我们的猜想,就留给以后的探险家来验证吧。
正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到了南纬81度12分,路况开始变得十分复杂,而此时的天气也开始转坏。我们面前的冰障并不是太大,南北的宽度大约只有5英里,但路面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冰丘和足以吞下整个狗队和雪橇的大裂缝。幸运的是,除了汉森有一次差点掉进一个冰缝外,到达冰障北端时,我们都丝毫未损。
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南纬81度的补给站,在那里没有发现那几个“逃兵”活动过的迹象。在往南前行时,我们在南纬80度45分杀掉了第一条狗——波恩,当我们回到那里时,它的尸体依然躺在雪标上。很快,波恩成了为狗队预备的加餐。1月21日,我们终于看到南行路上修筑的第一个也是北归路上的最后一个雪标,它的位置是南纬80度23分。一路上要是没有这些路标的陪伴,我们的旅行可能会更加乏味。
我们当天就赶到了南纬80度的补给站,在那里我们看到一张普雷斯特留下的纸条,上面的内容告诉我们他和他的东部小组于11月12日带上2只雪橇、16条狗和30天的补给经过补给站。补给站上的物品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贼鸥啄食或者“逃兵们”撕咬过的迹象。我们决定让狗放松放松,但当身上的挽具一被卸掉,这些“恶徒”就簇拥着向我们放在地上的海豹肉奔去。很快,好斗的野性胜过了食欲,它们围着美味的肉块,挑衅地相互对视,最后终于扭打在一起。精疲力竭之后,它们终于平静下来,躺到了雪橇底下。补给站上的物品十分充足,完全有可能再为下一次旅行提供补给。
从南纬80度回到“奋进驻地”的路程十分轻松,没有什么特别可以提及的地方。1月25日下午4点,我们带着11条狗和2只雪橇安全地返回了大本营。这次旅行全程1860英里,一共用了3个多月。当我们进入营地时,屋子里的人似乎都在睡觉,当我们走进屋子时,斯塔伯路德吓了一大跳,看来他把我们当成鬼了。很快,其他人都从铺位上爬起来,向我们的归来表示祝贺。“‘奋进号’在哪里?”我问道,很快就有人给了我一个满意的回答。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回答他们的问题了。如:“你们真的到了南极?”“那里怎么样?”等等。于是,我们在热咖啡和蛋糕的款待下开始讲述旅行中的故事。实际上,大约三四个月前,“奋进号”就已经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起航,并于1月8日到达了冰障。但由于天气原因,它迟迟不能靠岸。但在我们回来的几天后,“奋进驻地”的守望员突然跑来告诉我们“奋进号”已经靠过来了。我们赶紧跑到岸边,很快,我们就在冰障边上看到了“奋进号”的桅杆,并且听到了船上机轮的声响。当船靠岸后,我们立刻跑上甲板,和船上辛苦航行了3个多月的船员们问好。最后,我走进尼尔森船长的舱室,在那里我拿到了他给我带来的信件和报纸。
在此,我要向国王陛下、南森教授和堂·佩德罗·克里斯多弗致谢,没有他们的帮助和支持,这次南极之行是不可能胜利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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