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萨顿可以说是当代科学史学科的重要奠基者之一,也是一位著名的新人文主义的倡导者。1884年8月31日,他出生在比利时佛兰德省的根特。早期的教育使萨顿对于文学、艺术和哲学都有很浓厚的兴趣。中学毕业后,萨顿进入根特大学学习。最初,他学习的专业是哲学,但很快就对哲学这门学科产生了厌恶。经过一段时间的自学和思考后,萨顿又回到根特大学,先后学习了化学、结晶学和数学,并曾获得根特大学等四所高等学校授予的化学金质奖章。1911年5月,他完成了题为“牛顿力学原理”的论文,并获得了博士学位。论文表明他受到哲学家和科学史家孔德、迪昂和坦纳里等人的影响。实际上,比这更早些,萨顿就表现出了对科学史的浓厚兴趣。1910年,他就在日记中写道:
几乎可以肯定,我要将我一生的大部分献身于“自然哲学”的研究。在这个方向上,还有大量的工作有待完成。而且,从这种观点来看,物理科学和数学科学活生生的历史、热情洋溢的历史正有待写出。实际上,这种历史不正是关于人类的伟大以及弱点的演化的历史吗?
一、《爱西斯》的目的:研究科学的哲学
1912年,也就是他的女儿梅·萨顿出生的那年,萨顿创办了一份科学史杂志,并用古代神话中专司生育与治病的女神“爱西斯”(Isis)的名字作为刊名。后来萨顿不无骄傲地称梅·萨顿和《爱西斯》为他的“两个女儿”。
萨顿创办这份刊物的宗旨,就是要把方法论的、社会学的、哲学的观点和纯粹历史的观点系统而且全面地联系起来,在早期一篇题为“《爱西斯》的目的”的文章中他这样说:
《爱西斯》杂志的独创性与其说是在于它对工作范围的选择,毋宁说是在于它力求做到百家争鸣。其实还有别的研究一门或数门科学史的刊物,但却没有一家刊物是把方法论、社会学及哲学的观点与纯历史学的观点结合在一起。然而根据我在杂志的概括简介中所陈述的方法,只有会聚了所有这些观点和方法,历史的研究才能获得它们全部的意义。
历史研究是我们的手段和必不可少的工具——因此我们要不断地发挥它的效力——但这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研究科学的哲学,在于获得对人和自然的更完善的认识。
不过,科学哲学还不是建立在大量准确的历史性认识之上的,它是一门尚未成熟的哲学,是一门还谈不上其存在价值的哲学。
萨顿的这段陈述几乎可以说是预言性的。尽管当年萨顿未能完全实现他所设想的目的,但今天与科学相关的各门人文学科的研究发展及其相互渗透和相互影响,几乎正是沿着萨顿所预言的方向在发展。
要把各种观点、视角和方法综合起来进行科学史的研究,这一宗旨也恰好反映了萨顿一贯对于与分科史相对的综合性科学史的重要性的强调。萨顿一直强调科学本身具有一种百科全书性的学科性质,包括了总结、比较和综合等多个方面。从个人的意义上来讲,这一刊物也为萨顿提供了第一个他所迫切需要的体制化的工具,或者说,是记录和传播其科学史研究和思想的阵地。自1913年正式出版,《爱西斯》目前已成为国际上最权威的科学史刊物之一。1924年,美国历史协会为了鼓励和支持萨顿的努力,成立了科学史协会,两年后,《爱西斯》成了该学会的机关刊物。直到1951年,萨顿一直担任《爱西斯》的主编,长达40年之久,并时常以自己和夫人的经济收入来补贴杂志的亏损。从1936年起,萨顿又主持出版了《爱西斯》的姊妹刊物——刊登长篇研究论文的专刊《俄赛里斯》(Osiris,俄赛里斯也是传说中古埃及的主神之一,是爱西斯的丈夫,负责掌管已故之人,并使万物自阴间复生)。
二、书房中的“游戏”:编辑科学史文献目录
1914年8月,德国入侵比利时,11月德军征用了萨顿家的房子,萨顿只好将他的图书抛弃,仅将笔记本埋在后花园中,就与家人一起匆匆离开了比利时,先是到了荷兰,然后又前往英国的伦敦。1915年初,他暂时将家人留在英国,只身前去美国寻求发展。1920年,萨顿成为哈佛大学的科学史讲师,并一直担任此职务到1940年9月,也就是在来到哈佛大学20多年之后,他终于被任命为这所大学的科学史教授。在美国安顿下来之后不久,因战争而停刊的《爱西斯》在萨顿的努力下恢复出版。
虽然萨顿最初所受的主要是科学训练,但他在人文领域中也成为一个极其博学的人,以至于有人认为在他生命的最后20多年的时间里,他可能是世界上最渊博的学者。可以说他是一个罕见的人文学者与科学家结合的典范。
在萨顿的时代,科学史没有成为一个独立标准的学科,相应地也极度缺少可用的工具书和文献检索等参考书。萨顿自己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做法。他很早就开始在《爱西斯》上刊印由他个人编辑的科学史的“重要文献目录”(Critical BibliograPhy)。依靠个人的力量编辑,或者说编写这样的文献目录绝非易事,它要求编者看过并收集尽量多的有关文献,将其归入相应的分类项目,并对其中一些重要文献撰写简要的评论。萨顿常常是在一天的工作之后,将这种编辑科学史文献目录的工作当成晚上书房里的“一种游戏”。可以说,这绝对是一种绝无先例的个人成就。在《爱西斯》上定期刊登这种文献目录成为一种传统,并被继承下来。从20世纪70年代起,这份刊物甚至在每年的四期之后,专门编出另外一期,全部刊登由专人编辑的这种科学史重要文献目录,现在它已经成为科学史家检索国际上科学史出版物不可缺少的重要检索工具。萨顿一生所编写的这种详尽而且价值重大的研究文献目录共达79份之多,其中包含了对将近10万种文献的简要分析。
其实,编写研究文献目录还只是编辑《爱西斯》这份刊物的一小部分任务。多年以来,几乎也一直是萨顿个人在负责这本颇具影响的科学史刊物的编辑工作,几乎每期他都写一些前言、后记、评论之类具有很强的可读性与思想性的文章。直到1951年他辞去科学史学会的任职和《爱西斯》的主编,并这份刊物全部交由学会负责时,人们才真正知道了几十年来萨顿在编辑刊物上花费的时间和付出的代价。
萨顿去世后,《爱西斯》先后两次用专号来纪念这位科学史学的奠基者。一次是在萨顿去世后的第二年,即1957年,另一次是在1984年萨顿诞辰100周年纪念的时候。在第一个纪念专号中,萨顿的女儿,后来比乔治·萨顿名气更大的诗人和小说家梅·萨顿发表了一首充满感情的诗作来悼念她的父亲。在这首诗的结尾处,梅·萨顿深情地写道:
就像一位邻居所写所说的那样:
“我不认识你的父亲,但是
他的灯光曾在那里,我把那灯光怀念。”
原载2010年1月21日《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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