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物理学理论的构成都起源于抽象和概括的双重工作。
首先,心智分析为数众多具体的、不同的、复杂的、特殊的事实,并以定律即把抽象概念约束在一起的普遍命题概述对它们来说是共同的和本质的东西。
其次,心智沉思整个定律群;它用为数极少极其普遍的、涉及某些十分抽象的观念的判断代替这个群;它选择这些原始的性质,并以这样的方式系统阐述这些基本假设:所有属于所研究的群的定律都能够用演绎法——演绎也许是冗长的,但却是十分可靠的——推导出来。假设和可演绎的推论的这个体系即抽象、概括和演绎的成果,它在我们的定义中构成物理学理论;它确实值得兰金曾经赋予它的称号:抽象理论。
我们说过, [46] 有助于构成理论的抽象和概括的双重工作导致双倍的思维经济;当它用定律代替众多事实时是经济的;当它用少数假设群代替庞大的定律集合时再次是经济的。
在把这一双倍经济的特征归功于抽象理论时,所有反省物理学方法的人将与我们一致吗?
直接把为数甚多的对象带到视觉想象面前,以便在它们的复杂功能方面可以同时把握它们而不是逐一领悟,任意地把它们与它们实际上隶属的整体分开——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或者至少是十分费力的操作。许多定律都放在同一平面上,没有任何聚集它们的分类,没56有任何整理或排列它们的体系,在这样的心智看来,这些定律对想象来说似乎是混沌的和可怕的,仿佛是他们的理智在其中误入歧途的迷宫。另一方面,他们毫无困难地构想观念,这种观念剥去一切能够刺激感觉上的记忆的东西;他们明确而完备地领悟与这样的观念相关联的判断的意义;在不屈不挠和坚定不移地追踪它的最后的推论、讨论采纳这样的判断作为它的原理的理由方面,他们是熟练的。在这些人中间,构想抽象观念和由它们推理的官能比想象具体对象的官能更为发达。
对于这些抽象心智来说,把事实简约为定律和把定律简约为理论确实将构成智力经济;这两种操作中的每一个将在很大的程度上减少他们的心智为获得物理学知识而不得不承受的烦恼。
但是,并非所有强有力地发展的心智都是抽象心智。
有一些心智具有在他们的想象中把握异种对象的复杂集成的惊人自然倾向;他们以单一的眼光正视它,而不需要眼光短浅地先注意一个对象,后注意另一个对象;然而,这种眼光并不是模糊的和混乱的,而是精确的和细致的,清楚地察知每一个细节在其中的地位和相对意义。
但是,这种理智能力服从一个条件;即它所指向的对象必须是落入感官范围内的对象,它们必须是可触知的或可看见的。这样的心智为了形成概念,需要感觉记忆的帮助;抽象观念若被剥去这种记忆能够使之成形的一切东西,它就像摸不着的薄雾一样消失了。普遍判断对他们来说就像空洞的公式一样而缺乏意义;冗长而严格的演绎在他们看来似乎是风车单调而沉闷的声音,风车的部件不停地转动,但只不过是喘息而已。这些心智尽管被赋予强大的想象官能,但却没有准备去抽象和演绎。
这样的形象化的心智将把抽象的物理学理论视为智力经济吗?确实没有。他们宁可把它视为一种事业,其费力的本性对他们来说似乎比它的有用性更确凿,他们无疑将在截然不同的模型类型上构造他们的物理学理论。
于是,除抽象心智之外,我们构想的那类物理学理论将不会被立即作为用来描述自然的真形式而接受。帕斯卡在他如此强有力地概述的我们刚才区分的两类心智的片断中,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两类正确的感觉:第一类在事物的某一秩序中,而不在另外的秩序中,它在那里看不见感觉。第一类从几个原理径直导出推论,那是一类正确的感觉。另一类从存在许多原理的事物中导出推论。例如,前者充分理解水的现象,而水的本性几乎没有几个原理,但是它的推论却如此微妙,以致只有极其严密的心智才能够把握它们;因此,这种心智不是伟大的几何学家,因为几何学包含为数众多的原理,这种能够彻底看穿少数几个原理的心智类型可能一点也无法看穿存在许多原理的事物。
“于是,有两种心智类型:一类能够迅速而深刻地看穿原理的推论,我们称其为精密心智;另一类能够领悟大量的原理而不混淆它们,我们称其为几何学心智。第一类具有强大而严格的心智锐利性,另一类具有广阔的心智范围。现在,一种可以在没有另一种的情况下存在,因为心智能够是强大而狭窄的,但也能够是广阔而脆弱的。” [47]
正如我们已经定义的,抽象的物理学理论确实将吸引强大而狭窄的心智;另一方面,它应该预期排斥广阔而脆弱的心智。而且,由于我们将不得不反对后一种类的心智,让我们首先着手充分了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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