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附二]居里夫人与镭

[附二]居里夫人与镭

时间:2023-02-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晚,应柯巴尔斯基的邀请,玛丽前往他下榻的旅社。当时是巴黎理化学校的实验室主任的培尔·居里,是“居里天平”的发明人,且发表过有关磁学的“居里法则”,在法、英、德的学术界颇负盛名,才35岁,年纪很轻。培尔·居里和玛丽在第二天晚上第一次见面。1894年7月,玛丽以第二名的成绩,获得数学学士学位。拿到奖金后,玛丽第一时间去还助学金。

[附二]居里夫人与镭

这是华沙的夏天,天气很好,空气中流动着欢乐。

玛丽的成功让父亲、哥哥、姐姐感到兴奋不已。

一回到家,玛丽像换了个人似的,她食欲大增,睡眠也安稳。在家待了没几天,她的气色比刚从巴黎回来时健康多了。

一天,父亲问玛丽:“玛丽,你留在华沙教会里,和爸爸住在一起好吗?”

但是玛丽很想再回到巴黎,修完数学学士学位。但令她为难的是,要是只靠父亲汇款,她的日子过得会比先前更艰苦。更何况,她自己的存款早就花完了。如果想再回去修完学位,自己必须设法筹集学费。

正在这时,玛丽收到了在巴黎念书时结识的好朋友伊斯嘉寄来的信。

两人一同学习时,玛丽曾说过自己的身世、遭遇和理想。伊斯嘉此时写来信,鼓励玛丽继续回到巴黎深造。

伊斯嘉说,她已经帮玛丽申请了为外国优秀留学生设立的“亚历山大助学金”,有600卢布,足够她四五个月的生活开销。这对玛丽来说,就像中了头彩一般。

看到玛丽欣喜若狂的样子,父亲虽然心有不舍,但也不好阻止她的决定,只好说:“也好,你去吧,但要多注意身体。布洛妮亚来信说你太用功,身体都搞坏了。”

“爸爸,您不要操心,这次出去,我至多一年就回来了。只要获得数学学士学位,我们的愿望就实现了,到那时,我绝不再到处乱跑,一定留在您身边。”

于是,9月初,充满希望的玛丽又前往巴黎。但那时,她并不知道,这次的离开,竟使她永远地离开波兰,成为法国人。

命运真是难料!

新学期开始了。玛丽再度进入巴黎大学文理学院,这一次她只攻数学,因此尚有闲暇做兼职老师。

她的学生是该大学的法籍同学,基础很不错。玛丽只要用她储备的物理学知识授课即可。比起教那些不用功的学生,她这次轻松多了。她不辞劳苦、坚持不懈地辛勤工作,希望能获得酬金,以便偿还助学金。恩师里普曼教授,介绍她到法国工业振兴协会做研究工作,去研究该协会指定的“关于各种钢铁的磁性问题”课题。但是,研究工作比她想象的困难多了。

就在她为此深感困扰的时候,一个知名度甚高的学者、某大学的物理教授柯巴尔斯基,竟然意外地前来看她。玛丽对他非常尊敬。他们曾在斯邱基村见过面。

柯巴尔斯基来到巴黎,一为度假,二为探访玛丽。

玛丽兴奋不已,能在异地他乡遇到波兰的故知,真是一件难以言说的快乐事。

当晚,应柯巴尔斯基的邀请,玛丽前往他下榻的旅社。两人交流得很快乐。他们除了谈论彼此近况,近期的物理研究外,还谈到有关钢铁磁性能的问题。玛丽告诉他最近困扰自己的事情:正为找不着适当的研究场所而头痛万分。柯巴尔斯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介绍给你一个地方,知道巴黎理化学校的教授培尔·居里教授吧?他是个有名的学者,住在罗蒙街。或许他愿意借你一部分实验室。我看,你们先见个面再说吧,你明天晚上再来一趟,我会把培尔·居里请来。”

“非常谢谢您,老师,明晚我一定来。”玛丽再三感谢后,才回去了。

当时是巴黎理化学校的实验室主任的培尔·居里,是“居里天平”的发明人,且发表过有关磁学的“居里法则”,在法、英、德的学术界颇负盛名,才35岁,年纪很轻。

培尔·居里和玛丽在第二天晚上第一次见面。“这位是玛丽·斯科罗特夫斯基,从华沙来,在巴黎大学念理学院。”

“这位是‘居里法则’的发明人培尔·居里先生。”柯巴尔斯基微笑着介绍说。

玛丽很虔敬地和她仰慕已久的学者握手。

看起来培尔·居里比实际年龄还年轻,他嘴角的微笑和散发的稳重气质,摄住了玛丽的心。

从此,他们俩经常接触。他们都发现,他俩在许多方面都有着惊人的相似!特别是为了追寻知识心无旁骛的态度,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培尔经常去玛丽的住处畅谈学问,随意地聊天,他们相谈甚欢,每次几乎都要忘了时间。

他送给玛丽自己著的书,上面题着:

送给斯科罗特夫斯基小姐。

以作者无限的敬意和友谊!

培尔·居里

有一天,培尔温婉地说:“玛丽,来见见我的父母,好吗?他们人很好的。”

玛丽微笑着点点头,应了他的邀请。那时正值6月,他们选定了一个气候怡人的傍晚,培尔领着玛丽,去安置巴黎市郊的老居里夫妇家。

“啊,他们好像我自己的父母呀。”

玛丽看着高尚而睿智的老先生,看着饱受病痛折磨但精神依然矍铄的老夫人时,打心底里感到亲切。

培尔母亲更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玛丽。她看着坐在对面这位安静的女孩,不禁心中暗想着:如果培尔能娶到玛丽这样纯洁聪明的女孩,那该多好啊!

这次会面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见面不久,老居里夫人就跑到玛丽的姐姐布洛妮亚家去提亲。

布洛妮亚和姐夫卡基米尔早已耳闻培尔的为人和老居里夫妇的仁慈,对这门亲事深表赞同。

而对玛丽和居里教授来说,家人能全部支持赞许他俩的结合,是最完美的事情———他俩其实早已私心暗许。

但是,玛丽迟迟不敢确定这份感情,是因为她一直牢记着对父亲许下的诺言。她想,要是真的嫁给培尔,就得入法国籍,就得留在巴黎,就得离开波兰。那么一直盼着我回华沙的父亲,得有多失望啊!

日子在忙碌中飞快地逝去。转眼,数学学士考试的日子如期而至。为了准备功课,顺利通过考试,那一段时间,玛丽闭门苦读,没和培尔见面。

1894年7月,玛丽以第二名的成绩,获得数学学士学位。此外,她还完成了法国工业振兴协会的一项研究,获得了一笔酬金,足够她偿还600卢布助学金。

拿到奖金后,玛丽第一时间去还助学金。助学金财团秘书很惊讶地对玛丽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快就还清助学金的,你倒开了先例。”

“如果我尽早还清,你们就可以再把这笔钱借给别的清贫的学生了。所以我尽最大力量、尽快还清这笔钱。”玛丽微笑着回答。善良的玛丽说的这席话,着实感动了秘书。

获得学位后,玛丽决定回华沙。

在三天的归程中,她百感交集。一方面是终于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父亲了,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悦;但另一方面,她舍不得离开培尔。

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父亲兴奋不已。他说:“玛丽,我可把你盼回来了!你以后不会再去别的地方吧?你看,爸爸等你,头发都白了……”

看见父亲欢天喜地的样子,玛丽实在不忍说出要和培尔结婚的事。

但是,玛丽的脑海里回荡着离别时培尔的殷殷叮咛。培尔温和地说:“玛丽,10月一定要回巴黎哦!”

怎么办呢?该怎么和父亲说出这件事?她为难了。

有一天,父亲跟玛丽说:“今年夏天,我们父女俩去外地旅行吧!”

这次旅行,已是期盼已久。旅途上洋溢着欢声笑语。但此时,培尔的情书也锲而不舍地追随着她。

亲爱的玛丽:

见信如见人。接到你的信是我最雀跃的事了。

我相信此次旅行,一定可以让你身体更健康、精神更愉快。我也坚信一到秋天,你也会如约到巴黎来。

假如你能如期返回巴黎,这不仅是我的幸运,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因为在巴黎,你可以更深入地钻研学问,为人类做一番有意义的事。

培尔

玛丽看了这封信,颇有同感。她实在喜欢知识,但一旦追求学问,她必须得离开被人蹂躏的华沙,到人文荟萃的自由的巴黎。她势必要再次离开父亲。一想到这些,她心中就充满了不舍。

其实,玛丽的父亲早已知道了玛丽的心思。他从布洛妮亚的来信里知道了一切。

培尔生长在一个知识氛围浓厚的家庭,兄弟们都是一流的学者,培尔自己更是卓越的物理学家。玛丽最好的伴侣莫过于他了。

思想开明的父亲,在旅游归来后,主动地试探玛丽:“玛丽,你可是对我隐瞒了一件重要的事,不打算告诉爸爸吗?”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布洛妮亚写来的信给玛丽看。

“爸爸,请原谅。我实在不敢跟您提这件事。因为我如果和培尔结婚了,那就必须在巴黎定居,会叫您失望的。”

出乎玛丽的想象,父亲并没有流露出伤感的神情,而是开朗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定居法国,我会孤单一点,但你也是为了做学问啊,作为父亲,永远不会反对女儿做有意义的事吧?至于培尔,无须布洛妮亚提我也知道,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成绩,我自然不会反对这桩姻缘啊。爸爸虽然会寂寞,但这并不是问题,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多么伟大的亲情,多么宽宏的父亲,玛丽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了。

1895年7月26日,玛丽和培尔在老居里的家中举行了婚礼。

这一对学者的婚礼,没有铺张,仪式简单,但气氛隆重。

希拉和父亲特地从华沙赶来见证玛丽和培尔的婚礼。

婚礼后,他俩骑着新买的两部脚踏车,度蜜月去了。

科学家母亲

玛丽成“居里夫人”时,是27岁;此时的培尔已是36岁。

蜜月归来,新婚夫妇租下一栋公寓的五楼。每天,培尔都到理化学校授课,玛丽则到实验室工作,傍晚时分,两人携手回家。

他们的屋子布置得很简陋,只有书架、桌子、两把椅子。因为玛丽认为不必要的东西就不用买,多一种家具,就得多费一番工夫整理,读书时间自然也就减少了。

的确,对他们来说,家具少也有好处。来客一旦没有椅子坐,便不会久留。这可真是打发闲客的良策。

有一天,老居里来看他们,见屋里的情形便说:“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说,我给你们买,权当新婚贺礼。”

玛丽委婉地告诉公公她的想法。老居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也为他们不愿浪费一分一秒的研究时间而感动。

尽管培尔的月薪不高,只有100法郎,但对勤俭持家的玛丽来说,也不觉得辛苦;但是,做研究又需要买大量的参考书,这样他们就显得拮据了。为了贴补家用,玛丽开始准备参加中学教师检定考试。

那时,玛丽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了,她身兼数职。

她要煮饭、烧菜、洗衣、打扫……还要做实验,还要牺牲睡眠时间去准备中学教师的检定考试。

时间太紧迫了!玛丽连购物的时间都没有。为了节省时间,她每天早上趁培尔还没起床时去菜市场,傍晚和培尔一起回家时,再顺路到食品店买点东西。

小家庭组建之初,女主人玛丽在做饭这事上有点力不从心,甚至感到头痛。自从她中学毕业后,就再没下过厨。她的大学时代,又是啃着面包过来的。可想而知,新婚的她,自然对烹调一窍不通了。但身为女主人,总得下厨做饭啊!为此,玛丽经常抽空到姐姐家学做菜,但烹调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即使照食谱做,也难保色香味俱全。幸亏凡事大而化之的培尔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甚至不曾发现玛丽一直瞒着他,苦心去学烹调的事。

“怎么样?好吃吗?”玛丽充满期待地问嚼着菜的培尔。

“什么怎么样?我正在想一个方程式呢!”培尔根本无心品菜。

为了博得培尔的赞许,玛丽可是两天前特地才去学了这道菜的烧法,如今竟然得到培尔这样的回答,真是好笑。他根本不在乎学问以外的事!

其实玛丽何尝不是一样?不管家务如何忙碌,她从未中断研究工作。每天晚上玛丽忙完家务后,无论多晚都要读书。

夫妻俩喜欢面对面坐在石油灯下一起准备功课。他们家经常过了午夜12点,甚至凌晨3点还亮着灯。

第二年的3月,玛丽收到约瑟夫从华沙家里写来的信,说希拉要结婚了,请她回华沙参加婚礼。玛丽看完信旋即写了一封复函。

哥哥:

来信已经收到。我们由衷地祝福姐姐快乐幸福,但很抱歉,我们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去。

我们每天都在读书、做功课中度过。我俩既不看戏,也不听音乐,没有一丝一毫的娱乐。

我们的生活过得很简朴。为了我能顺利通过检定考试成为中学教师,我们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这对改善我们的经济情况极有帮助。

此时,巴黎正盛开着朱槿,既便宜又美丽。我们喜欢买一些朱槿,插在简陋的公寓里,做点缀。

最后,请代我向姐姐道贺,并请原谅我无法回家参加她婚礼的无奈。

妹玛丽敬上

在酷热的8月,玛丽终于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通过教师检定考试。培尔高兴地说:“恭喜你啊,玛丽。咱们庆祝庆祝吧,出去玩玩吧,你想去哪儿?”

“当然想骑脚踏车去兜风了。”玛丽知道,培尔和自己一样,最爱的休闲娱乐活动就是骑单车出去兜风。

他俩骑上脚踏车,快乐地到高原地区玩了一趟。虽然他们的生活很紧凑,节奏很快,但他们并没有忘记大自然的美丽。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到空气新鲜的乡间去住两天,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在大自然的抚慰下,他们很快就能重新恢复研究创造的活力。

他们携手越过高原,渡过溪涧,然后在夕阳西下时,投宿在乡村的旅店。对他们来说,骑车在美丽的月夜里兜风,是一件最浪漫、最其乐无穷的事。

1897年9月12日,玛丽生了一个女儿,取叫伊莲。伊莲后来也获得了诺贝尔奖,但是襁褓中的她,真是瘦弱不堪。这让玛丽操碎了心。

现在,又是人妻、人母,又兼学者身份的玛丽,真是忙碌得不可开交了。为了胜任这些角色,玛丽全力以赴。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玛丽由于疲劳过度,日渐消瘦,身体越来越衰弱了。姐夫卡基米尔给她做了诊断,结果很不乐观,她患了肺结核!

一向坚强的玛丽不禁有点担心:她母亲就是因为肺结核而过世的。

想起母亲,玛丽的眼眶湿润了。

姐夫劝她静养数月,但玛丽立刻想起当年母亲静养归来后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她坚决拒绝静养。

“我还年轻,才30岁,伊莲也还小,还需要我的照顾。况且,我必须继续我的研究工作。我要靠自己坚强的意志克服病魔!”

玛丽又紧锣密鼓地安排起生活。她给伊莲请了一个奶妈。当他们夫妇上班时,奶妈就陪着伊莲。玛丽还叮嘱奶妈,要时不时地带坐在娃娃车里伊莲到公园散散步。

伊莲一到公园,就开心不已。泡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的玛丽,有时忍不住想女儿,也会抽空离开实验室到公园陪陪孩子。

虽然奶妈可以照顾伊莲,但是洗澡、换尿布的事,玛丽不肯交给别人。在她看来,为女儿做这些事,实在是一份令她喜悦的差使。

有一次,伊莲患了百日咳、流行性感冒。听着女儿痛苦的哭声,他们无心读书,一连好几夜都守护在女儿的病榻旁。做了一辈子医生的老居里先生说:“还是让我来照顾伊莲吧,这总比请奶妈带着好。”

老居里先生在伊莲出生后不久就丧妻,过着鳏居生活。为了能方便照顾年幼的伊莲,他决定搬过来和儿子媳妇一起住。

培尔另外找到一个光线良好、较为宽敞的公寓,举家搬了过去。现在,这个小家庭已经成为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了。除了年轻的夫妻、可爱的孩子外,还多了个慈祥的爷爷,共享天伦之乐。

这位既是学者又是医生的老人家,尽量避免打扰儿子媳妇读书学习,只专心教育小伊莲。

公公来了之后,玛丽轻松了许多。他帮她照料着家里。腾出精力的玛丽又萌生了着手另一项研究的想法。

此时,她已获得物理、数学学士学位,并完成法国工业振兴协会委托的钢铁磁性研究,也取得了中学教师的资格。那么,下一步她想做什么呢?思来想去,她想写博士论文。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她有点担心得不到他们的支持,毕竟孩子还小,经济也并不宽裕。

但教她感动的是,一听完她的想法,培尔和老居里医生衷心鼓励她,为她的决定而高兴。

其实,玛丽日后能克服无数艰难最终到达成功的巅峰,能两次荣获诺贝尔奖,能成为世界一流的科学家,与他们的理解和勉励息息相关。

仓库实验室

玛丽生性喜欢冒险。小时候,和别人一起结伴出去玩,即使到一个很熟悉的地方,她也总要想方设法尝试走不同的路,甚至去寻找别人不知道的路。而且,她的这种个性也体现在日常生活中。

她更是一个不畏艰难的人。无论遭遇何种困难,一定会设法解决掉。如今,她不但想写博士论文,而且也想着手别人从未做过的研究。但是,该选择一个怎样的课题呢?决定课题之前,她需要详细阅读大量物理化学界各种最新的实验报告。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灵感。

在夜以继日地阅读这些报告中,她对法国物理学者亨利·柏克勒尔的研究报告很有兴趣,再三阅读。

玛丽认为柏克勒尔教授的研究报告在物理学上极富启发性,虽然他的研究尚未完成,但很可能成就伟大研究。

这些报告让玛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进一步探索柏克勒尔射线。

所谓“柏克勒尔射线”,就是对当时已公之于世的X光研究的再进一步的发展。

柏克勒尔教授一直都认为还会有类似X光线的东西,于是坚持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想不到在实验过程中却意外地发现了金属盐———铀。

铀盐很奇妙,它无需光的刺激,就能够放射光线。而且,这种不可思议的光线,还可以穿透不透明物质如黑纸,以周围的空气为导体产生作用。即使把它长期放置在黑暗中,也照样放射光线。这种罕见的现象,玛丽后来把它命名为“放射能”。至于“柏克勒尔射线”的能,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其放射性质又如何呢?

那时欧洲所有的研究所都未着手此项研究,而亨利·柏克勒尔于1896年向法国科学学士院提出的报告是唯一的资料。

虽然资料有限,但对玛丽来说,这却是她最感兴趣的研究目标。玛丽想,说不定还会发现新元素呢!

玛丽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培尔,培尔深表赞同,夫妻两人立刻着手展开研究。

但是,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实验室设在哪儿呢?培尔找到学校,希望能得到帮助。经培尔和理化学校校长协商,学校借给他们一间仓库和堆置机械的栈房做实验室。

仓库简陋不堪,没有地板,屋顶还漏雨。这间房子,不仅夏季会闷热不堪,冬天更会有寒风从缝隙灌进屋子刺在人身上,滋味实在不好受。屋里的设备更是简陋异常,只有一块旧黑板、一个会晃动的桌子以及生锈的烟囱壁炉。

这间曾早在理化学校还附属于巴黎旧学院时当做尸体解剖室的屋子光线黝黯,湿气重得厉害。

漏风漏雨都还好说,但身体有病的玛丽最怕湿气重了。更何况,湿气一重,很有可能影响电流计的准确度。但他们已别无选择了。此后四年,他们就在这个仓库内研究不辍。

研究之初,玛丽一直感到疑惑的是:柏克勒尔射线产生的不可思议的作用,到底是铀矿特有的现象,还是只是偶然?其他物质是否也有同样的现象?如果也是的话,那么除了铀之外,也就应该存在具有这种现象的其他物质了。她要找到它们。于是,她把学校所汇集的所有矿石一一放在电流计的实验台上,再三检视。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她若干次实验后,终于在沥青铀矿(铀和镭的原矿)内发现具有相当强的放射能。

玛丽和培尔知道沥青铀矿因含铀,就应当具有放射能;但问题在于,也是最叫他们兴奋的是,此放射能比铀强4倍以上!他们对这个发现雀跃不已,他们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他们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其间应该含有尚未被发现的新元素。如果想验证这个猜测他们必须苦心钻研了。鉴于这项研究是一项新兴的研究领域,既没有参考书,也没有人可以指导。

焦头烂额的玛丽把她的想法告诉了里普曼教授,期望能得到一点启发。想不到恩师对此反应极其冷淡,说:“居里夫人,我也曾听说过你的研究。我认为你的研究方法可能有错,你最好重做。”

执著的玛丽坚信自己的猜测,她真想告诉他:“不,我的研究绝对没有错。”

可她还是强忍住了这句话,找了个理由,快速辞别恩师,怏怏地离开学校。

但是,随着研究的展开,看到玛丽和培尔公布的研究情况,里普曼教授对此转变了态度,并承认她的研究价值。他于1898年4月12日,在学士院例会席上说:“玛丽·斯科罗特夫斯基·居里在实验室内可能发现了一种具有强烈放射能的新化学元素。”这是整天泡在仓库实验室的居里夫妇向物理学界发出的第一炮。他们继续苦心研究,想求证这种元素是什么,以及它在沥青铀矿内的含量有多少。

研究发现其含量竟然不及百分之一!以其如此微量的含量,却能放出如此强烈的能量!这个发现震惊了学术界。

他们接下来开始分析沥青铀矿,期望能探索到发出放射能的成分。令他们惊异的是,具有放射能的是两个新元素。

1898年7月,玛丽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元素。她用祖国语言波兰文将它命名为“钋”。这是他们向科学界发出的第二炮。

艰苦的研究

居里夫妇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更加忙碌外,生活条件毫无改善。

为了节省生活开支,善于持家的玛丽经常利用在夏天水果上市季节里,购买大量便宜的水果自制成果酱,以供冬天时一家老小食用。除了做实验,玛丽还得煮饭、烧菜、洗衣、照顾小孩,并照料年老的公公。这些重担,压着爱好研究的玛丽。她根本闲不下来的双手,像工人的手一样粗糙。

发现“钋”的狂喜,冲淡不了玛丽随之而来的失落情绪:布洛妮亚和卡基米尔决定回波兰开疗养院,他们想为祖国的肺结核患者服务。连姐姐都回家了,玛丽难过极了。

那一阶段的生活对玛丽他们来说并不顺利,但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培尔和玛丽从未中断过他们的研究工作。这对发现“钋”而享誉世界的夫妇,在5个月后(12月26日)的科学学士院会上,又向世人宣告发现了第二种新元素“镭”。

钋和镭,像炸弹一样炸在学术界,引起轰动。他们所发表的新元素的特性,推翻了多年以来学者们所坚信的物理学的某些法则。在这之前,学者一直都认为一定是受到外部光的影响,放射线物体的内部才会发出射线来,但居里夫妻却发现了钋和镭的放射线是由内部自然放射出来的。

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看过镭,也没有一个人知道镭的原子量。有许多学者对他们的报告产生怀疑,认为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种没有原子量的物体。他们想要看看镭的实物。

居里夫妇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接下来的问题更棘手了,如何从沥青铀矿中提炼出钋和镭?用何种方法证明新元素的存在?而且,要想抽取含量如此稀少的新元素,需要为数颇巨的沥青铀矿———由它可抽取玻璃工业所需的铀盐,但它相当贵重,只产于奥地利的某座矿山。想要继续实验,无疑要耗费庞大的实验费,而且也需要一个更大的实验室。

为了节省费用,当居里夫人得知抽出铀之后的残矿内也可能含有钋和镭时,他们决定舍沥青铀矿取价格比较便宜的残矿。于是他们立刻请求维也纳科学学士院到矿山洽谈此事。

实际上,奥地利也正为处理这些废弃的残矿而头痛。他们早就想处理掉它们了。但是,他们不解地问玛丽和培尔:“你们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如果要,我们可以送你一吨。”

柳暗花明又一村了,问题暂时解决了。奥地利方面甚至还表示,以后如要再购买,他们随意定价格。

但奥地利方面的支持并未完全解决问题,他们仍然无法筹到经费。

法国政府不愿意辅助这种捕风捉影式的实验。如今,只有靠他们自行解决了。

终于等来了奥地利方面赠送的一吨“废弃物”。那天早上,一辆运货马车来到理化学校,车上堆着满满的沥青铀矿。

玛丽穿着工作服,兴奋地跑出实验室。

看着眼前这些还黏着泥土、稍带茶色的矿石含有钋和镭,玛丽抑制不住心底的快乐。她和培尔一直看着工人卸完货,他们越发坚定研究下去的信心了。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也许只有他俩对这件事最信心满怀了。此后的4年(玛丽31~35岁时),是他们为了探索宇宙奥秘度过的最艰苦的4年。

夏天,仓库里闷热异常,还四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他们身上的工作服上混着灰尘和汗水,脏兮兮的。眼睛、喉咙也被烟熏呛得刺痛,但是,条件再难,为了心中的目标,他们仍坚持不懈地用大锅炉提炼矿石。

每年秋季,巴黎经常有突来的阵雨。实验室又太狭窄了,玛丽他们经常不得已把机器搬到外头工作。到了这个时候,阵雨经常不请自来,他们经常被弄得措手不及,忙不迭地把机器搬进屋子里。

冬天也不好过。实验室里,为了顺利排出气体避免中毒,仓库的窗户必须随时打开,寒风呼呼地吹进仓库,冻得他们连笔都握不住。

研究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但困难也一个个地出现了。连风也来仓库里捣乱,不但满实验室地吹进灰尘,还会吹走重要的卡片。更有一次,伊莲发烧生病了。

这段时间,玛丽忙得像陀螺。每天晚上,等她把照顾孩子、老人,洗衣,煮饭……等工作一件件做好后,已过了晚上10点。此时,对于别人来讲,已是休息时,但对于玛丽来说,真正的夜晚才开始。她必须安排好第二天的研究预订表、阅读参考论文……等她忙完上床,往往已是凌晨两点了。

这怎么能是医生嘱咐的必须静养的病人过的生活呢?第二年、第三年,一直被要求静养的玛丽都是这样过来的。她是个知足的女人。在别人看来,玛丽这段日子真的好苦。但玛丽自己从不这样认为。她虽然忙碌,但充实快乐,虽然经济有点紧张,但还有足够的钱填饱肚子。她认为这时的生活,比起在阁楼上啃面包、喝白开水、趴在桌上为准备考试而忙碌的大学生活,好得太多了。

但是,老天并没有停止对居里夫妇的刁难:他们不断地联系奥地利方面,请他们尽快运来购买的沥青铀矿做实验,但迟迟未到。

研究中遇到的困难,加上生活的不易,培尔有点灰心了。他们都被搞得焦头烂额。玛丽也是,但一向坚强的她从未想过放弃,相反,她反过来以坚强的意志鼓励培尔再接再厉。

就这样,他们克服种种困难,每隔一年便发表一次研究报告,虽然没有什么突破,但都是物理学上有关放射能的最重要报告,因而颇受人关注。

那段时期的一天,一位名叫安德烈·波恩的年轻化学家特地到他们的实验室,给予他们精神上的鼓励。波恩是“锕”元素的发现者,他深知研究时所要付出的艰辛。

“祝你们成功。”他紧紧握着居里夫妇的手,由衷地祝福他们。

居里夫妇异常高兴。最艰难的时候,得到同行的拜访、理解,还有难得的鼓励,夫妇前进的勇气倍增、精神更是十足了。

他们继续苦斗,但是,经济状况愈来愈差了。

存款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一想到经济,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一天早上,玛丽正想开始工作,培尔递给她一封信,说道:“玛丽,这封信是日内瓦大学寄来的。”玛丽疑惑地打开这封信,低头读着。

培尔·居里先生暨夫人:

闻知先生及夫人不畏艰难从事着镭的研究,敝人深表钦佩。兹以下列条件聘请两位担任敝校教授并负责实验所指导工作。

一、聘请培尔·居里先生担任物理教授。

(薪水一万法郎,房租津贴另计。)

二、先生同时指导物理学实验所。

(有关实验经费面议,可追加购买实验器材,并提供两名研究助理。)

三、夫人由实验所给予正式职位。

瑞士日内瓦大学校长

这份聘书条件优厚、语气诚挚。不仅可以有一万法郎的薪水,又可添购实验器材了。如果真的应聘,眼前的困难可就都迎刃而解了。真是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

想到这些,捧着信,培尔几乎为之所动了。但是,第二天,玛丽却对培尔说:“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们还是不接受这份聘书比较好。”

培尔为之一愣,但也明白过来了,说道:“你说得对,玛丽,我也有同感。假如接受了聘书,得花好几个月来准备课程,我们无法静心继续做镭的实验了;何况,到国外继续这个实验,也没那么容易。要是工作地点不远在日内瓦,而是在国内的话,那还可以考虑考虑。”

稍顿,培尔耸耸肩,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但是,为了生活,我们还得另外想想办法。最近我要辞去理化学校的教职,到待遇更好的医科大学预备学校去教书。”

玛丽看着他,满目爱意地说:“也请原谅我一直瞒着你,我也曾到凡尔赛附近的塞弗尔女子高等学校去应聘。”

“哦,那结果如何?”

“他们打算聘我当客座教授,从7月29日开始,为期一年,教一二年级的物理课。”

“那太好了,但是,你更忙不过来啊!”

“没办法啊,为了生活嘛!而且也不能中断镭的实验啊!”

无论生活怎么艰苦,在坚强的玛丽看来,都是可以挺过去的。

发现镭

1902年4月,居里夫妇终于抵达成功的第一阶段。这是自发表沥青铀矿里含有镭的研究报告以来,经过了3年零9个月的艰苦奋斗,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成果。

现在,“镭”实实在在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了。虽然只有一毫克,却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努力和血汗的结晶。这微不足道的镭,足以证实镭这种新元素的确存在。

这个设在仓库里的实验室立刻成为举世瞩目的地方。

发现镭的成功给居里夫妇带来了巨大喜悦。他们激动得一连好几夜都睡不着。

“培尔,我们今晚再去看看镭,怎么样?”

“好啊,走吧。”

此时夜已经深了,是十点,老居里医生早已睡下,伊莲也是。一想到实验室那一毫克的镭,玛丽再也无法静心看书了。

激动的他俩,披上外衣,就往实验室走。罗蒙街上非常寒冷,阒无一人。路两旁渗透着住户窗口泛出的瓦斯灯的蓝白光圈。

他俩一言不发,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心里想的都是镭。

实验室一片漆黑。但是,桌上一团蓝白色的磷光甚是显眼,吸引了他们。他们不由自主地朝着它一步一步走过去。历时3年零9个月的艰难研究,终于得来呈现在眼前的镭了。在黑暗中,他俩激动得难以言说,唯有紧紧握着彼此的手,默默无言,伫立很久。许久许久后,才压抑住兴奋,依依不舍地离开实验室,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睡眼惺忪的女管家揉着眼睛说:“夫人,刚才您出去时,来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约瑟夫从华沙发来的。玛丽憷然心惊,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

“父病危,速返。兄字”

电报上简单的几个字,冷冷地映入她的眼帘,刺着她的心:“啊,爸爸……”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玛丽震骇得说不出话来,悲痛不已。

“怎么了,爸爸怎么了?”培尔见状,赶紧抢过电报看。玛丽已跌入悲伤的深渊。

“父亲收到我前几天寄回去的信了吗?”在信上,玛丽向他禀明“镭”的实验已经成功了。

“一直盼着我成功的爸爸,却在我即将成功之际病危了,天哪!”玛丽像个孩子一样跌在培尔的怀里,号啕大哭。

“爸爸,我一定要赶回去看您,请您千万千万要等一等女儿!”玛丽曾收到约瑟夫的信,在信上,他告诉玛丽,父亲的胆囊切除了,手术情况良好。闻此消息的玛丽颇感安心,可是谁晓得事情竟变成这样呢!

听到动静的老居里医生也从卧室出来了。他担心玛丽父亲的情况,毕竟他也已年岁颇高。

“我必须赶快回去!现在,马上!”玛丽立即就收拾好行装,要最快赶到父亲身边。

可是,当时,从法国到波兰必须办理入境手续。等着办理入境证的玛丽真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的玛丽上火车后,早已满身大汗。

5月的北欧,真是美丽极了!气候最怡人,车窗外是重山叠岭,花朵满树,堪比一幅田园景观。面对这扑面而来的美丽景色,玛丽根本无心欣赏,她只恨火车开得太慢、太慢。

“等等我呀,爸爸,一定要等我啊!我要再见您一面。神啊!求你保佑我爸爸。”

玛丽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但是,叫人悲恸欲绝的电报又来了。

“父逝。兄字”

“啊,爸爸,您还是去了。”

绝望的玛丽立刻从车上拍电报给哥哥、姐姐,请他们务必等她回到家,再举行葬礼。

等玛丽赶到华沙,父亲已被安置在花圈围绕的棺木内。玛丽请人拔去钉子,掀开棺盖。她必须见父亲最后一面。棺木里的父亲,像一尊大理石像般静静地躺着,微张着嘴巴,似乎有千言万语还没来得及对玛丽说。

玛丽悲痛得几至昏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希拉轻柔地说:“爸爸,您最疼爱的玛丽回来了,您安详地去吧,去天国和妈妈相聚……”

痛彻心扉的玛丽喊了一声“爸爸”,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恸,号啕大哭。她知道,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走了。

云烟般的往事不断地浮现在玛丽的脑海里。她想起16岁那年,去斯邱基村的那个飘雪的早晨,父亲送她到车站。

“爸爸,您多保重啊!”

“你也一样,玛丽。”

慈祥的音容,宛如就在眼前。

玛丽又想起修完物理学士学位回华沙和父亲团聚的情景。

“爸爸……只要获得数学学士学位,我就达成愿望,那时我绝不再离开您,到别的地方去,一定跟您在一起。”

谁知道世事难料,玛丽不仅不能承欢膝下,连和父亲都没说上最后一句话。

玛丽像孩子般地哭泣着,跪在父亲棺木前乞求宽恕。

哥哥、姐姐告诉玛丽,自从她开始做镭的实验以后,父亲最感兴趣的就是巴黎科学学士院所发表的实验报告。父亲也收到了玛丽特地写给他禀报已发现镭的那封信。当读到那封信时他的兴奋之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父亲在去世的前6天,曾写了最后一篇日记,说:“玛丽终于发现了镭,万岁!”

儿女们将父母亲合葬在一起。葬礼过后,玛丽载满悲伤,重回巴黎。

长年的劳累和过度的哀伤,击垮了她本就瘦弱的身体,她罹患了轻微的失眠。一到夜里,她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徘徊,睡不着觉。

培尔由于疲劳过度,引发了关节炎。

对整个研究而言,镭的发现只是向前迈进一大步而已,离最后的完成尚有一大段距离。为了整理实验报告,玛丽不得不抱病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为了缓解经济压力,夫妻俩分别到学校兼课。

这段艰难的日子,坚强的玛丽不仅度过了,还完成了一篇论文,即《有关放射能物质的研究》。

巴黎大学文理学院组织了审查委员会,三人负责审查这篇论文,并要对玛丽加以口试。

恩师里普曼教授是玛丽的主考官。师生情谊归情谊,考试还是要公正的。

对委员会提出的问题,玛丽对答如流,而且态度从容。说到兴奋处,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图或写公式。

口试时,来了不少旁听者。此时离她发现镭的时间尚短,公众都还沉浸在对镭的横空出世的喜悦中,此次又是发现者亲自解说此方面内容,因而不少学术界人士慕名而来。培尔、老居里医生以及特地从华沙赶来的布洛妮亚,都坐在旁听席上。他们专注地聆听着玛丽和审查委员会之间的问答。

玛丽在这场口试中的表现,感动了主考官和旁听者。性情温厚的里普曼教授郑重地宣布说:“本大学决议颁发荣誉奖和物理博士学位给玛丽·居里。”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不平息。

接着里普曼教授又对玛丽说:“请允许我以论文审查委员的身份向你致上由衷的贺意!”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师生紧紧地握住了彼此的双手。

一开始,一般人都认为培尔才是发现镭的主要功臣,玛丽只不过是他的助理而已。通过这次博士考试,大家总算改变了这个想法。

获诺贝尔奖

为什么镭的发现,会成为学术界的一大轰动呢?

过去,学者始终认为宇宙所有物体都是由固定元素构成的,性质永远不变。镭的发现,推翻了此种想法。

镭是由放射光所产生的氦气和射气组合成的新元素,换句话说,放射性元素本身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如果想要这种变化达到一半时(半衰期),铀要花上数十亿年的时间,镭则需1600年!但这种射气寿命不过10年。

在此基础上,人们进一步又发现,镭对癌症颇具疗效。镭疗法后来被称为“居里疗法”。

1902年,法国科学学士院拨2万法郎给居里夫妇,请他们从5吨矿石中抽取镭。

镭的性质非常有趣:阳光下,人们看不到它的磷光;黑暗里,其光度却足以用来照明。而且,它放射的光线能穿透任何不透明的东西。即使它被包在黑纸里,还是能使底片感光。假如用纸或棉花包着它,纸和棉花则会慢慢被腐蚀成粉末。唯一能遮住镭射线的,只有厚铅。

镭还可以用来鉴定钻石的真假。我们都知道,钻石本身并不能发光,必须靠其他的光反射。依此,镭照射时能发出灿烂光芒的才是真的钻石。镭还有一个“特异功能”:会释放热能。它能在一个小时内,释发出与融化同等重量冰的热量。假如镭所在之处没有散热的装备,它身处之地会比周围的温度高出10℃,甚至更多。

而如果把它放在真空玻璃管内,玻璃会变成蓝紫色或紫色。此外,镭会发射一种奇怪的气体(射气),而且会有规律地消失;温泉水中就存有射气。

镭具备的这些特质,能为人类的进步做出大贡献。它的发现深具意义。

居里夫妇做了数以万计的实验,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镭。在四年间,他们总计发表了32篇报告,欣慰的是,每篇报告都能获得热烈的回应。

1903年,英国皇家学院邀请他们前去演说。这是英国的最高学府,能被邀请已是无上的光荣,更何况,玛丽是第一位被邀请的女性。

夫妇俩带着一粒镭到了英国。他们用它在出席的专家学者前做各种实验。夫妇二人在英国的表现震惊了学术界,扬名全英伦。

晚宴、欢迎会、香槟酒、数不尽的祝贺……像风一样,使习惯了安静的实验室的夫妇眩晕,仿佛置身梦境。

身在贵妇堆中的玛丽,穿的是被化学药品弄坏了的家常服。她没有戴手套,露着那双因为做实验而变得粗糙不堪的手。培尔身穿的衣裤也并不光鲜,显得陈旧不堪。

宴席上,众人交口称赞他们的成就。作为当事人的他们,却很淡然。看着贵妇们身上的饰物,玛丽禁不住想:如果我有这么多钱,不知能做多少镭的实验。

皇家伦敦协会授予他们最高荣誉奖。

对专注研究的居里夫人来说,奖牌根本没什么意义,再说,陋屋里挂着金牌,感觉总是不相称。她把奖牌送给小伊莲当玩具。

一位前来拜访的朋友见此情景,惊讶不已,玛丽平静地说:“小伊莲最爱这个玩具。”

他们对研究的热忱和对奖牌态度的淡漠不仅感动了这位友人,也传遍了整个巴黎。

1903年12月10日,瑞典斯德哥尔摩科学学士院决定把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给居里夫妇。

瑞典科学家、炸药的发明人阿佛德·诺贝尔创立了诺贝尔奖。他把巨资存入银行或换成有价证券。他去世之后,每年的股息、红利赠给为世界作出贡献的人。诺贝尔奖奖额共分5类,分别是:物理、化学、生物或医学、文学、和平奖。

居里夫妇研究的灵感源自柏克勒尔射线,因而他们三人共享此次诺贝尔物理学奖。

按惯例,获奖人领奖时要做简要演说。但时值寒冬,玛丽又因过度劳累卧床不起。她的身体状况容不得长途跋涉。无奈之下,法国公使代表居里夫妇领奖。

荣获诺贝尔物理奖的他们,声名更是远播全世界的各个角落。全球五湖四海的记者拥来想要采访他们。但对淡泊名利的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一大困扰。我们可以从玛丽给哥哥的信上知道这点。

哥哥:

我们获得了一半诺贝尔奖金(6万法郎),对一向清贫的我们来说,极有助益,但不知何时才能领到。

最近,新闻记者像洪水般拥进我们的研究室。美国也想以丰厚酬金邀请我们去做巡回演讲……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无法静心读书,真想躲到人烟绝迹的地方去。说真的,光是谢绝庆祝会的事,就搞得我们精疲力竭了。

我们需要时间继续努力研究,但世人为什么不理解呢?

妹:玛丽

1904年1月2日,他们收到了从瑞典寄来的诺贝尔奖金。现在,培尔终于可以辞去教职,一心只为研究了。

居里夫妇并没留下全部奖金。玛丽从中取出一笔钱,汇给远在华沙开疗养院的姐姐和姐夫———他们一直本着为穷人服务的宗旨,收入甚微,日子过得很艰辛。夫妇二人又取出一部分奖金,分捐给两三个科学学会。他们知道,凡是从事科学研究的组织,都经常会有经费困难。

他们还取出一笔钱,用于帮助在他们研究室工作的波兰留法女学生,和自己所教的清贫却优秀的学生。

最后,玛丽郑重邀请远在华沙的恩师来法国旅游。

桑多潘老师:

您或许已经不记得我。我是玛丽·斯科罗特夫斯基,曾在华沙跟您一起学法语。那时我才十四五岁。当时老师给予的亲切指导,使我毕生难忘;老师的谆谆教诲,使我终身受益匪浅。

随函所附的钱虽然微不足道,但希望老师能拿它做旅资,来巴黎散心。

我们的生活一向清苦,此次获得诺贝尔奖实在出乎意料。于是,我想以这笔钱聊表对恩师的感激之情。

如果老师来到巴黎,将是我无上的荣幸。只盼望老师早点来。

学生玛丽敬上

不久之后,如玛丽所愿,桑多潘老师到巴黎来了。师生相见,激动万分,场面十分感人。

居里夫妇把这笔自己辛苦奋斗得来的奖金和大家共享。却唯独不留给自己享用。玛丽依旧节俭如初,为了缓解生活压力,还得继续在女子高等师范学校任教。

向命运挑战

居里夫妇也要为成名付出代价,他们现在再没有先前的清净了。桌上放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有的询问有关镭的问题,有的邀请他们撰稿或演讲,还有的要求他们转让专利权,等等。为了应付这些信件和登门造访的人,他们精疲力竭。

其实,话说回来,制造1克的镭就需要花费75万法郎,但如果他们申请专利再转让出去,他们一定可以获得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一直既要专心研究又要应付生活的培尔,在世界各地企业家的说服下,一度意志动摇,但如冰块一般冷静的玛丽却说:“培尔,能过富裕而舒适的生活当然很好,可是,我们并不是为了享受才做研究呀。镭比我们当初设想的作用更大,尤其在治疗癌症方面更是不可或缺的,如果申请专利,我会良心不安。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怎么能忍心独占?我想向全世界公开镭的秘密。”

一直静听玛丽说话的培尔,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心中也越发生出对妻子的佩服之情。他说:“好,我赞成你的看法,不论是谁,只要向我们询问,我们都会告诉他。”

居里夫妇毅然放弃靠镭发家致富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将研究成果贡献给全世界。他们的这一举动,成就了镭的快速发展。镭工业很快就扩展至世界各个国家。

1905年6月,他们前往瑞典斯德哥尔摩访问。

他们在斯德哥尔摩科学学士院发表有关镭的演讲。那次演讲,培尔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深入,深深地吸引了许多听众。

大家都已经知道,镭的发现,推翻了物理学上原先存在的几个根本原理,还揭开了地质学、气象学等领域的某些奥秘。

但听完培尔演讲里穿插的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做的一番详尽专门性的解说,所有的学者不得不重新评估他们的研究价值。此时的瑞典气候非常怡人,加上接待者的细心照料,他们夫妇俩的健康状况大为好转。这趟短暂的旅行,大概是培尔短暂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岁月了。

回巴黎后,他们竭力避免不必要的应酬,但是他们的声名早已远播,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一天晚上,在居里夫妇家简陋的客厅里,上演着一场前所未见的表演。观赏者都看得目瞪口呆、禁不住大声喝彩。培尔、玛丽、伊莲也都看得非常高兴。

在黢黑的客厅里,一只翅膀上闪烁着蓝白磷光的蝴蝶,正随着美妙的音乐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这是美国名舞蹈家洛伊弗莱为了答谢居里夫妇而献演的。

原来,舞蹈家从报纸上关于玛丽说的“镭会在晚上发光”的报道中获得灵感,从而设计了一套舞台服装。它以磷光颜料涂在华丽的舞台上以显现效果。当表演正式上演之后,一时之间,剧场爆满,盛况空前。却没有人知道,在精彩演出的幕后,藏着的竟是居里夫妇这对学者的智慧。

美国及其他国家的大学都挖空心思想要邀请他们去讲学。这样一来,法国政府再也无法保持缄默了。于是,法国正式聘请培尔·居里为法国科学学士院的会员,并担任巴黎大学文理学院物理学讲座教授,也为居里夫妇提供了15万法郎的试验经费预算。

不久,法国政府又在与巴黎大学相隔不远的一条街上,兴建了两座实验室。总计设备费为34万法郎,每年再拨经费12万法郎。政府同时答应还将承担实验所工作人员的薪资。玛丽是该实验所的主任。

一切渐入佳境,很顺利地进行着。一切也似乎要变得越来越好了。可是,谁能想到,一场横祸的到来彻底击碎了玛丽的心。1906年4月19日星期四,阴雨绵绵。

天气虽已到了4月中旬,落下的雨还像冬季时的雨水那般湿冷。一大早,为了参加大学午餐会及商讨校正书稿等事,培尔急匆匆地出门。下午两点,他步出科学会馆,打算到出版社去。

屋外大雨滂沱,浇灌着街道。培尔撑着伞,匆匆地过着马路。不幸发生了!在培尔横越马路时,左右各来了一部马车,闪避不及的他,又因路实在太滑,滑倒在地,被疾驰而来的车碾碎了头盖骨。

鲜血顿时浸红了马路,混着淤积在那儿的雨水。马路,被染得通红。交通警察跑了过来,从死者身上搜到证件,确信罹难者是居里教授。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政府当局、巴黎的各大学。

先得知消息的学校,决定由亚伯特校长和勃朗教授去居里家,告诉玛丽这件不幸的事。他们匆匆赶到居里家,玛丽不在家。

傍晚六点多,屋外依然冷雨飘洒,毫不知情的玛丽回来了。走到家门口时,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祥的阴影笼罩了她。

难道出了什么事?玛丽一边想着,一边推开门。她抬头,只见亚伯特校长、勃朗教授,还有四五个陌生人,呆呆地伫立在屋里,神情哀伤。

玛丽的心不禁紧缩了起来。心里升腾起一股怕意。难道真的有事发生了?难道……她不敢往下想了。抬起头,疑惑不安地扫视着他们。大家木然地望着她,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亚伯特校长艰难地启齿:“夫人,你要冷静,不要太激动。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居里先生出车祸……死了。”

“培尔死了?!”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时之间,玛丽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神情茫然地伫立在那儿。

“培尔死了!这是真的吗?”玛丽仿佛置身梦境,一切都是虚幻。耳畔都是大家在说着培尔出事的情形,但谁也不知道玛丽是否听见了。她一直不言语、眼神呆滞。

这是个确确实实的悲剧而不是噩梦!

培尔的尸体被救护车送回来了。早上出门时还满面春风的培尔,现在却头绑绷带,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玛丽哀恸欲绝!

玛丽抚摸着培尔身上的手表、钢笔、研究室的钥匙,还能感觉到他留在上面的体温,手表也完好无损,连表面都没破,还滴答、滴答地走着……

轻吻着培尔的双手和脸颊,玛丽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神态依旧安详,虽然血早已染红头部的绷带。。

谁能想到刚才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一幕!“啊,培尔真的死了!”才缓过来的玛丽,热泪像躲在角落里的不听话的孩子,汹涌着。

玛丽的记忆被拉到从前,记起夫妻俩的谈话:“如果我们两人中有一个死了,另一个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没想到,培尔就这样走了,走得这样匆忙。他这一走,也结束了他俩恩爱了11年的婚姻生活。

“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在法国,培尔走了,对玛丽,无疑就是丧失了精神支柱。培尔独自走了,留下她和9岁的伊莲、2岁的艾芙。

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她该怎么办?如何能让断翼的鸟再在空中飞翔?

“培尔,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们仨?我不如和你一道去。可是年幼的伊莲、艾芙怎么办?我们共同研究的镭,又该怎么办?”

绝望中的玛丽,只能把满心的疼痛诉诸日记。

培尔,各地的吊唁电报、信件,堆满了我的桌子。媒体上天天都在报道你短暂的一生。但,所有的劝慰和悼念,只会徒增我的哀伤罢了。你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培尔!我把你最喜欢的那张我的相片和院子里的一枝夹竹桃放在棺木中。培尔,你知道吗?你最爱的夹竹桃还没来得及开花,你却走了!

法国政府当局和大学几次来家里向我致歉,为曾经三番五次拒绝批准你申请的研究费补助和加入学术会员行列,并且希望我能让他们在葬礼前举行追悼演讲会。我替你拒绝了。培尔,虽然我们只是做了11年夫妻,太短了,但我知道,不管他们现在如何颂扬你,也愉悦不了你的灵魂。如果政府在你出事前,答应你的请求,那么,你短暂的一生,也许会创造更多了不起的成就。

一切都太迟了!培尔,我所敬爱的丈夫,我最亲切的老师,你再也不会回来开研究室的门。现在,你扔下我一个人,把艰难的研究交给我,我该怎么办呢?

你告诉我啊,培尔!

我只请最亲近的人参加葬礼,依你生前的意思。但是,教育部部长执意要送你,要一直送你到墓地。盛情难却,请原谅!

我把你放在居里家的墓地里,葬在母亲身边。而你旁边空着的地方,是我将来要去的。等我去了,我们还会厮守做夫妻。我在你的棺木上撒你最爱的花朵,让它们先代替我,陪伴你。

永别了,培尔。

1906年4月22日

玛丽写完,已经泪眼婆娑,眼泪争先恐后地掉在笔记本上,洇染了刚写的字。久久地,她才合起日记簿。此时,巴黎的夜色已深,年少不知事的的艾芙睡得正香甜,发出温软的呼吸声。

巴黎的晚春,在落花和悲伤中逝去。

接到电报的约瑟夫和布洛妮亚马不停蹄地赶来,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路途又那么远,他们还是很遗憾,没能赶上葬礼,没能送培尔最后一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悲伤不已的玛丽,他们知道,千言万语也不能抚平她心灵之痛,唯有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们强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一旦布洛妮亚开口,大家都会失声痛哭的。

葬礼后,玛丽成了穿着黑衣的无魂木偶。整天沉默不语。对前来悼问的人,只是点头答谢,不曾言语。

老居里医生,从波兰赶来的哥哥、姐姐都很担心玛丽,怕她想不开,寻短见。

有那么一段时间,玛丽真被培尔忽然的死讯击垮了。但是,对于一向坚强的玛丽而言,悲痛摧毁不了她的心。虽然在外人看来,玛丽俨然已因哀伤过度而麻木,但是,她的内心正以坚强的理智来压抑悲伤。当她觉得孤寂,当她想念培尔时,她就在日记上和培尔对话。

培尔,分离还没几天,却像已过一年。你离我,那么遥远……

一切都像你在的时候一样,桌上摆着你的参考书,衣架上挂着你的衣服,你那块不离身的表也依旧滴答滴答地走着……我保持着家里你在时的模样,这样,我可以假装你还在我的身边,像以前一样,并没有远离。培尔,政府与学校当局正在研议如何填补你大学物理讲座和实验所的遗缺。我现在最惦记的是他们如何处理实验所,我如何继续你的研究。

前些日子,政府打算拨一笔养老金给我,但我拒绝了。

我还年轻,还可以教书。再说,我相信自己也一定会把咱们的孩子伊莲、艾芙抚养成人。

悲痛击不垮外表沉默、内心坚强的玛丽。大学当局越发钦佩这位拥有理学博士头衔的坚强女性,不再予以轻视。他们指定玛丽为实验所主任。但是,至于这个举世瞩目的镭研究实验所的指导者,却迟迟未定。谁才是恰当的人选呢?大家都为此焦头烂额,找不着一个最佳的人选。

玛丽在日记上也和培尔聊了这件事。

她在日记上写道:

培尔,你最要好的朋友杰尔威和杰克认为我能胜任你以前担任的工作。他们已向学校寄出推荐函。

亚伯特校长也很赞同他们的提议。倘若真能打破传统,任女性为教授,那真是一件大事了!

在玛丽看来,这件会令人惊异的事,却当真发生了。

玛丽·居里接任了已故的培尔·居里的物理讲座。

虽然玛丽暂且只是讲师而非教授,但作为法国史上第一位站上大学讲坛的女性,玛丽真是百感交集。

我已接任你的工作,坐你坐过的椅子,拿你拿过的教鞭。

培尔,我的心情错综复杂。痛苦时,万念俱灰时,会想到你经常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生活如何艰苦,我们都要坚持到底完成实验。”这话,总能给予绝望中的我足够的勇气,再一次走下去。也因为你给予我的信念,我才决然地接受了校方的聘书。

你离开我们母女已快一个月了。花瓶里的金雀儿早已盛开,藤花和菖蒲也含苞待放,我不忍看你喜爱的这些花。看到它们,我忍不住想的都是你,想我们以前快乐的日子。如今都是伤心的往事。

培尔·居里之死震撼了全世界。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下去。两个月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玛丽也恢复了往昔的冷静,并且滋生了一股新的勇气。约瑟夫见此情况,心安了不少,于是放心回波兰去了。姐姐布洛妮亚想再陪玛丽一阵子,再走。

等到7月时,培尔过世满3个月。

布洛妮亚告诉玛丽,她打算第二天返回巴黎。

玛丽先是沉默不语,似乎有事要和姐姐说,但迟迟未开口。终于,她喊上姐姐,请她去卧房。

正是巴黎最热的时候,玛丽却把卧房里的壁炉点燃了,里面燃着熊熊大火。

“玛丽,你在做什么?”布洛妮亚疑惑不已。

“请帮我一个忙,姐姐,这件事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

说着,她从壁橱里取出一个包袱,剪断绳带。

布洛妮亚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啊?”

包袱里是血渍斑斑的衣裤,那是培尔遭遇车祸时穿着的。玛丽一言不发,剪碎它们,放入壁炉。

炉火蹿起的火舌,吞噬了染有血渍的布片,一切化成灰烬。

“让所有的哀伤全随它消失吧,请赐给我生存下去的勇气。”

坚强的玛丽再也抑制不住,抱着布洛妮亚,失声痛哭。

布洛妮亚禁不住流泪了,一边淌着泪,一边紧紧拥住玛丽,她能理解妹妹玛丽的心情。她轻轻地推开她,拿过玛丽手里的剪刀和衣服帮她剪碎,投入壁炉。

燃烧吧,姐妹俩紧握双手,如石像般坚定,盯着炉火,动也不动。

布洛妮亚抚摸着玛丽的头发,温缓地说:“玛丽,一切都过去了。从明天起,生活会比以往更艰苦。但姐姐相信你一定会克服的。从小,你就不曾被困难击败,我坚信你会比以前更成功。也许你会孤寂,但是要忍耐。不要忘了,你是法国第一位大学女讲师,全法国人都在关注你的表现;还有,对于培尔生前尚未完成的镭的单独分离,只有你才有可能完成它啊!培尔在天之灵也会护佑着你的。玛丽,为了祖国波兰的荣誉,你必须振作起来,必须努力!”

玛丽的眼泪扑簌簌地流着,但听到这番劝勉的话,心情大为振奋。她越发坚定往前走的信心了。

“姐姐,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请放心,我不会再这样伤心难过下去了。我要做完培尔未完成的事。以前两人共同努力,但现在只能由我一人去做。虽然不知要克服多少困难才能完成,但我一定会坚持下去,尽全力取得成功的。”

翌日,布洛妮亚离开巴黎,玛丽又是孑然一身了。她真的开始一个人面对这万般艰难的日子了。

玛丽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活在过去里,为了孩子,为了未完成的研究,她必须开始新生活。经过慎重考虑,玛丽在巴黎市郊租了一幢有庭院的房子。

培尔还未结婚时,就住在这一带。而如今,他的坟墓也在这里。物是人非也!虽然这里离大学实验所有点远,要搭半小时的火车,但住在这里,孩子们可以更接近大自然。

现在,玛丽、伊莲、艾芙和79岁的老居里先生,他们四个人,开始着手过新生活了。

新学期从11月开始。为了准备大学物理课程,玛丽整个暑假都泡在实验所埋首备课。

为了做得比培尔还要好,也为了不辜负推荐者的好意,她研读了培尔的参考书和笔记。为了更好地工作,玛丽狠狠心,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亲戚照顾。一人独自生活。有时会感到寂寞,但她必须得鼓起勇气去面对。

终于,开学了。

11月5日下午1点38分,是她的第一堂物理课。

一大早,玛丽先到培尔的坟上献上一束鲜花,轻声地说:“待会儿我就要到学校去接任你的课。为了不有损你的名誉,整个暑假我都在拼命地准备讲课内容。作为女性,我还不知能否胜任这份工作,有点惴惴不安。但我从未失去信心,为了维护诺贝尔奖得奖人的荣誉,我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的,也请你在天之灵保佑。”

教室里早已挤满学生。来旁听的人也从走廊排到校园。

作为法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讲师、诺贝尔奖得主,又遭遇了如此大的人生变故,玛丽早已被人知晓。更何况,今天的课程又是有关镭放射能的说明。因而,前来听课的不只是学生,还有大学教授、新闻记者、社会人士。

上课铃响了,玛丽轻轻推开教室的门,从容淡定地走进来。喧哗已久的教室,顿时沉寂。

玛丽步上讲台,微微鞠了一躬,四周立即响起如雷的掌声。

掌声终于停止了。大家屏息静气,想听听这站在讲台上的第一位女性,该如何开始她的大学讲师生涯。

“在物理学领域里,这十年来所取得的进步……”

玛丽用沉着、坚定的声音,将培尔最后一堂课的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这节课她主要讲授有关原子分裂、放射性物质的新知识。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下课铃已经响了。她又微微地一鞠躬,走出教室。静心聆听的人群这才如大梦初醒,疯狂地鼓掌。

这是多么成功的一堂课!学校当局更是钦佩她的学识。

除了讲课,玛丽还必须到实验室指导研究。

从实验的策划到撰写研究报告,对于健壮的男人来说,都有点吃力,难以胜任,何况身体本就瘦弱的玛丽?她只能全力以赴。

当务之急玛丽要做的就是居里夫妇尚未完成的“镭的单独抽出”。这项工作的艰巨性、实验的困难度,根本无法想象,比准备功课辛苦许多许多。

高强度的工作,艰辛的生活,压得玛丽喘不过气来,有好几次,因脑贫血在实验室和家里晕倒了。其实,玛丽这种健康状况不佳的人,是不能担任这种工作的,但,没有人能代替玛丽做这份工作,不仅因为这是她和培尔一起做的研究,更是他俩梦想的所在啊。虽然一人已逝,但活着的人要将梦想进行到底!玛丽下定决心要继承培尔的遗志,完成他未来得及完成的事业。为此倒下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培尔还把教育伊莲和艾芙的重担交付给她一个人了,她不能倒下!

玛丽教育孩子的方法不同于一般母亲。她总认为她们太宠孩子,缺乏对孩子们的知识积累教育。玛丽有一套自己的教子方法。

有一次,正值晚春。巴黎郊外正下着倾盆大雨,雷电交加,10岁的伊莲害怕极了,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玛丽一把掀开棉被,但伊莲随即又扑向妈妈怀里:“我好害怕!”

玛丽硬是把孩子按在椅子上,然后用浅显的语言,给她解释雷电产生的原因。

“如果雷落到我们家,怎么办妈妈?”

“我们家有避雷针。”

“可是……如果掉到别人家,会发生火灾。”

“不会,屋子都是砖头建的。”

“可是……我讨厌闪电……”

玛丽走到窗口,拉上窗帘,微笑着说:“这样,光就进不来了。”

“那么,雷的声音不是恶魔的声音喽,妈妈?”

“嗯,那是电的作用。这个说法是骗人的。”

“雷会抓小孩也是骗人的喽?”

“是啊,雷怎么会抓人呢?”

听完母亲耐心的解释,伊莲紧张的情绪缓和多了。

“打雷时,大家都往屋里跑,我以为他们是怕被恶魔抓去。”

“不是因为它。是因为打雷时待在外面很危险的。尤其在大树下更危险。大家都跑到装有避雷针的屋子,就不怕打雷了。”

“我知道了,妈妈,我不怕了。”

玛丽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孩子的所谓的神怪故事。如果看见谁在孩子面前谈鬼怪,她一定毫不客气地责怪他。她不允许家里有关鬼怪的书刊,看见了就把它们扔进火炉。玛丽要她们做勇敢的孩子。她告诉孩子们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黑暗中也没有。听妈妈这样讲,伊莲和艾芙不再像别的孩子那样非得开着灯才睡觉,她们敢自己一个人上楼睡觉,而且有时玛丽遇到急事,要出门外出,她俩也不怕。稍微大点的姐姐伊莲甚至可以单独一人搭火车到遥远的亲戚家去度假。

玛丽除了关注孩子的精神健康,更关心她们的身体状况。为了让她们身体好,她特地在院子里设置单杠、秋千、跳环,供孩子玩。她还送她们到体操学校,加强体育锻炼。

孩子最快乐的时候是每个星期日下午。因为忙碌得像陀螺的妈妈终于可以陪她们出行了。

“妈妈,脚踏车轮胎打好气了。”

“好,那我们走吧!”

于是,母女三人各骑一部脚踏车,驶向郊外。

看着骑在前面的妈妈和姐姐,不愿服输的小艾芙,猛踩踏板。

凉风吹拂在她们汗湿的额头和红热的脸颊上,很舒服。

她们会骑车到草原,采撷野花;在溪涧濯足;到阳光普照的草坪上吃点心。

每次出行回来,母女都不忘采摘郊外的花儿回来,插在餐桌上的花瓶里。顿时,屋里芬芳四溢。而晚餐时,大家必不可少的又是聊当天的见闻乐事。伊莲和艾芙总会告诉留在家里的爷爷旅行中的见闻。爷爷兴致勃勃地听孙女们谈郊游的趣事。听到两个孩子争先恐后惟妙惟肖的讲演,老居里乐了,玛丽也乐了。这时候,玛丽感到最快乐。

玛丽知道运动是治疗心灵创伤最好的方法。为此,她苦心安排出时间,陪孩子们运动。她想借此让她们忘却失父的孤寂和缺憾。

她也常利用暑假,带她们到海边学游泳。

在她的精心培育下,孩子们都很健康、强壮。

培尔过世4年后,正当玛丽的生活渐趋平静时,不幸的事又来了,躲也躲不掉。

1910年2月25日,老居里医生因肺炎去世了。虽然在此之前,玛丽竭力看护,但仍无济于事。居里家的墓园又添了一座新坟。

伊莲和艾芙痛失慈爱的爷爷,号啕大哭。公公走后,忙不过来的玛丽只能把她们交给女管家照料。玛丽为此总是自责,觉得没尽母亲之责。

好在,远在波兰的哥哥姐姐想方设法地帮玛丽,想拉她一把。尤其是希拉,有空就来照顾她们。小艾芙最爱希拉阿姨,当阿姨在时,她绝不会去吵正在做实验的母亲。

虽然孩子失去了父亲,但玛丽绝不宠溺她们。她的管教方式很特别。孩子如果不听话,她并不体罚她们,但会一两天不理她们。孩子最受不了这种处罚方式,她们不得不向母亲道歉。但每次处罚她们,最痛苦的还是玛丽自己。

再度获奖

培尔去世之后,玛丽在实验所孤军奋斗。想不到,却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援助。

美国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听了玛丽的故事,深表敬意,并决定供给她数年研究费用,供其改善研究设备还增加了研究员。

此外,还有一位名叫安德烈·杜比恩的科学家愿意协助她研究———后来玛丽能够成功地将镭单独提取出,他功不可没。

终于,等到成功的那天了。玛丽真的单独提取出镭了,为此,她再次登上诺贝尔的领奖台,荣获1911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史无前例的一生中荣获两次诺贝尔奖,就这样被玛丽打破了。

为了这一研究,玛丽失去了太多太多!她丧失了可以依靠的丈夫,得独力养育小孩。在那间简陋的实验室里,玛丽撑着瘦弱的身子独自奋战。一个人做实验,一个人写报告。她经常因积劳而晕厥。但身体的病痛是可以克服的,最难忍受的,莫过于受法国学士院的歧视(他们说她不是法国人,而是亡国的波兰人,并且是个女人)。这么多的苦闷,玛丽要向谁倾诉?

好在,她终于成功了。4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等到开花结果时。那年,她正好43岁。

她请布洛妮亚陪同她和伊莲,前往斯德哥尔摩参加颁奖典礼。

同去一个地方,同走一条路,三人心境却截然不同。

年少的伊莲,一想到瑞典国王将亲自颁奖给自己的母亲,对母亲的尊崇之情就油然而生,觉得母亲太伟大,内心充满了骄傲和幸福感。

玛丽的成串往事像电影胶片一样上演在布洛妮亚的脑海。当年那个在小阁楼里不眠不休苦学、不饮不食而晕厥的妹妹,如今已是两次诺贝尔奖的得主了。倘若去世的父母亲真要有灵,他们知道了这份荣耀,该有多高兴啊!

母亲去世时,玛丽还小,10岁的孩子。转眼之间,却已经是33年前的往事。想着想着,布洛妮亚禁不住潸然泪下。她看着身边的玛丽和伊莲,假装撇过头,悄悄揩去脸上的泪。

玛丽在想什么呢?她自然要想起4年前,她和培尔一起到瑞典。但,真是世事难料,当时一同欢笑的两人,现在已是阴阳之隔。培尔已经死于车祸。只留下她今天再到斯德哥尔摩领奖。

按颁奖程序,授奖之后,玛丽要发表感言。玛丽发自肺腑的感言,着实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动情地说:“今天我所获得的所有荣誉,属于我的丈夫培尔和我,我们共同研究建立了这个项目。在这里,请诸位允许我,把你们加于我的赞语,都转赠给我的丈夫培尔·居里先生。”

玛丽不堪旅途的劳累,一回巴黎便病倒了。加上她本就弱的身子,医生劝她静养两个月。

希拉、布洛妮亚、约瑟夫都赶来看她,看着骨瘦如柴的她。大家都担心坏了。

一位朋友建议她带上伊莲和艾芙,到英法海峡附近的一栋别墅静养。

玛丽采纳了朋友的建议,去那儿疗养。在疗养期间,有一天,她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华沙的信。

信是华沙大学发来的。信里说,鉴于当时俄国对波兰的管制已较为放宽,请她返国指导华沙大学拟成立的放射能实验所。

不久,富有诚意的华沙大学特派的教授,也千里迢迢赶到巴黎登门拜访她。

为祖国贡献一番心力,这也是玛丽朝思暮想的事情。况且,即使当年培尔还健在,法国政府也一直漠视他们。现在,虽然她已是诺贝尔奖的二度得主,法国政府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仍然不完善简陋的研究设备。如果能回祖国从事自由的研究,为祖国做事,比在巴黎这种恶劣条件下做研究好多了。

去还是留?玛丽难选择了。她罗列了所有的条件,最后,犹豫不决的玛丽请祖国原谅她的无奈,她最后决定留在巴黎继续奋斗。为了弥补这份遗憾,她派了两位最优秀的助理到华沙协助工作。

1913年,玛丽抱病返回华沙参加华沙放射能馆的落成典礼,波兰全国上下热烈欢迎她的归来。每次演讲,她总不忘强调波兰总有一天会脱离铁蹄的蹂躏,投向光明。

这次归国,令她最兴奋的事,莫过于遇见中学时代的校长。

“校长,您好。”一看见校长,激动不已的玛丽疾步向前,激动得紧紧握住这位白发老人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一幕,感动着在场的人,大家不由自主地鼓掌喝彩。

那年秋天,玛丽应邀前往英国伯明翰大学,接受该校颁发的荣誉博士学位。

同年,巴黎大学文理学院校长里奥博士及巴斯特研究所所长卢博士决定共同出资创设“镭研究所”。

该研究所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放射能实验所,交给玛丽负责;另一部分为生物学研究和“居里疗法”实验所,由克劳鲁格主持。

1914年7月,由建筑家雷诺设计的现代化研究所“居里馆”落成。

玛丽的身体渐渐康复。但正当她想返回实验所展开研究工作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实验只能中止。

访问美国

生灵涂炭的战争终于过去。世界再度恢复和平。实验所的工作也开始正常开展了。经历了战争的人们,都埋首于研究中,越发珍惜眼前的工作机会。看他们的工作状态,就像不曾受到战争干扰似的。

玛丽把在战争中苦心得来的成果运用在和平之世,也就是把“居里疗法”推广得更为普及。

但是,岁月不饶人,何况吃了那么多苦的玛丽已过半百,她的身体状况比从前还坏,越来越叫人担心,不得不利用暑假多休息。

她最喜欢的避暑地,是英法海峡之畔。她们学校的教授也经常利用暑假到那儿度假。

海岸罗列着大小无数的岛屿,如诗如画,风景怡人。玛丽选定了一所视野最佳的别墅,住了下来。快乐悠闲的日子却是有限的,暑期很快地过去,新的学期很快地临近。此时,玛丽又恢复健康了,精神饱满地要开展下一阶段的工作。

1921年5月,应纽约数家杂志的编辑美洛妮夫人的邀请,玛丽带上两个女儿,从马赛港出发,搭上“奥林匹克”号,前往美国。

原来,该编辑得知玛丽的事迹后,向全美国知识界呼吁,募集“玛丽·居里镭基金”。玛丽动身前往美国时,他们已经募集到10万美元的款项,足够买1克镭赠送给居里夫人。他们还决定由总统在白宫亲自颁赠给居里夫人。

为了答谢美国各界的热忱,居里夫人抱着病体,千里迢迢到美国访问。

本来可以通过申请专利富甲天下的玛丽,自身连1克的镭都没有,唯一的那1克,属于实验室。她从未为自己没有申请专利丢掉发财的机会而后悔,她始终认为,要为人类幸福做研究,不为赚钱做工具。这件事在前面我们就已提过。当年居里夫妇把镭的制造法公之于世,全世界们那些富裕而设备完善的地方,就可以制镭了。此时的美国,已经制造了50克。

为了表达对这位女性科学家的崇拜和感激,美国方面发起前文说的“玛丽·居里镭基金”募捐运动。

其实,在玛丽打算前往美国访问时,法国政府特别想颁给她一个勋章,她想都未想就拒绝。她只想以私人的身份前往美国。

这趟旅行访问,她们的行李很是简单,三人的行李都没装满一个皮箱。玛丽还在伊莲的劝告和“要挟”下,好说歹说添置了一件新衣。其实,早在船进港5小时前,港口已经被欢迎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站在甲板上的她们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

等候的人群里,有新闻记者、摄影记者、女学生团体、女童军团体等,人人手里都拿着红、白蔷薇花。此外,美国、法国、波兰的国旗也宛如海浪,在港口的上空随风飘摇着。

大家争先恐后地想一睹这位伟人的庐山真面目。母女三人好不容易才挣脱重围,奔赴美洛妮夫人家。

美洛妮夫人的房里正绽放着一盆艳丽夺目的花。没等居里夫人歇下来,美洛妮夫人便急不可耐地说:“居里夫人,因为镭的力量,这盆花才得以开放。”

“哦?”听到这话,居里夫人疑惑不解。

“是的。一位园艺家栽植了这盆蔷薇。但其实,他早先得了癌症,幸亏有了居里疗法,才把他治好。为了报答你,他从数个月以前就开始精心培育这盆花,以便你到美国访问时,正好能看到它盛开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听了这番话,玛丽自己也禁不住兴奋,感动了一番。

终于等来居里夫人的大伙儿,热热闹闹地替她们安排着旅程表。她们的行程太密集了:要出席各大学要授予荣誉博士学位典礼,要赶往大都市特办的欢迎会等。美国的行程安排,真正地从5月13日开始。

第一站是纽约女子大学主办欢迎会。学校代表轮流向居里夫人献上鲜花或纪念品。学校当局还赠予玛丽“纽约的荣誉市民”之钥。

与会者有各大学的著名教授、法国及波兰的大使,最令玛丽惊讶和感动的是波兰第一任总统也前来参加盛会。

这位总统当年曾在巴黎举行音乐会,但当时是无名音乐家。当年玛丽还和姐姐、姐夫去欣赏过他的演奏。

当年在音乐厅见面时,一个还是苦学的留学生,一个是流亡的音乐家。而30年后的今天再重逢,一个已是诺贝尔奖的两次得主,另一个也已经是波兰总统。5月20日,哈定总统代表美国,把1克镭赠给居里夫人。

事实上,当天颁赠仪式铅盒内的镭只是模型而已。真正的镭还存放在工厂的保险箱里。

仪式从当天下午4点开始。哈定总统的夫人先行入场,紧随其后的是法国大使、居里夫人、哈定总统、伊莲、艾芙、美洛妮夫人。

场内早已坐满各大学代表、各国外交官和陆海空军官员,装着镭的铅盒摆在桌子的正中央,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哈定总统在典礼仪式后,以“献身于艰苦工作的妇女”来形容居里夫人。总统把一串挂有钥匙的金项链套在她的脖子上。这是存放镭的保险箱钥匙。

各大报纸不惜篇幅报道这件大事。然而,尚未来得及从前一天的新闻中缓过劲的美国人,被第二天的新闻震惊了。居里夫人婉拒了总统所颁赠的镭!她把镭转赠给研究所!她对媒体说:“我要把我的一切都献给大众。”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居里夫人所到之处,受到更为疯狂、热烈的欢迎。有一家报纸曾以担心的口吻报道说:“我们如此疯狂,是否要将居里夫人置于死地?”

事实上,玛丽确实被大家的热情折腾得有点体力不支了。从早到晚,她要和欢迎的人频频握手,握到手已痛得举不起来,必须用绷带吊上。加上过度疲惫,她累得不行了,只好谢绝西部欢迎会。

但最后一个欢迎会她不能拒绝。那是在芝加哥的波兰人特地为她办的。当地所有的波兰人都来参加这一会议,以便一睹“祖国闪亮的星”的真面目。男女老幼都因在异乡客地,看到闻名世界的同胞,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家紧紧地围绕在她的周围,高唱波兰国歌。

美国之旅很快结束了,6月28日,居里夫人和伊莲、艾芙再度搭上“奥林匹克”号返回法国。船舱里堆满了惜别的电报、花束。她要转赠给研究所的镭,存在船上的保险箱里。跟着她一起向西航行。

为科学奉献

60岁时,玛丽仍要把生命奉献给科学的信念丝毫未因年龄的增长而减弱。她对研究的热情一点都没有减退。

每日上午9时15分,玛丽公寓下总会准时驶来一部汽车,缓缓地停在她的公寓旁,轻按3下喇叭,早已收拾妥当的玛丽闻声立刻披上外衣、戴好帽子下楼。她坐上车子,直接驶向实验所。等到了晚上七八点或者迟至午夜,疲倦不堪的玛丽才回家。

“妈妈,您年纪大了,不要太劳累。”艾芙一直担心母亲的身体情况,她一见又熬夜加班的母亲,总要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母亲好好休息。每每此时,玛丽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不会的,我一天里能有40分钟休息呢!”

玛丽口中的40分钟休息时间,其实是和伊莲的女儿艾莲玩耍的时间。当时,长女伊莲已和在研究所工作的物理学者杰里欧结婚,生了女儿艾莲。做了祖母的玛丽,每天总要抽空到公园去陪小外孙女玩。而带外孙女的那40分钟,就是玛丽眼中休息的时间!家里放着琳琅满目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纪念品。有美丽的水彩画、珍奇的花瓶、富于情调的地毯……一个进行环球旅行的人还写信告诉玛丽,她的照片被挂在中国某个地方的孔庙里。

1923年12月26日,居里夫人的公寓内洋溢着欢声笑语。原来,年老的四兄妹终于团聚在巴黎了,玛丽抑制不住心头升腾起的欢乐,禁不住就大声歌唱了。

他们谈刚刚出席完的大学召开的“发现镭25周年纪念会”的情景。哥哥摸着雪白的胡子,呵呵地说:“玛丽,今天法国总统说:‘有这么一位伟大的居里夫人,是法国无上的光荣。’那时我心里想,要是爸爸在世,他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说:‘才不是!玛丽是波兰人,是我的女儿。’ ……”大家不禁又笑成一团。

这是法国第一次以国家的名义褒奖玛丽,并颁给她“国家奖”及4万法郎的养老金。

当初,三兄妹一听到玛丽传来的这份好消息,不约而同地前往巴黎参加这一盛典。坐在台下的三兄妹,看着台上的玛丽和伊莲、艾芙被冠之以贵宾的身份,接受法国人士的祝贺,他们的兴奋无以复加了。

这一天,注定是他们四兄妹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当年那几个住在华沙女子学校的宿舍玩家家的孩子,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但年岁丝毫阻挡不住他们的欢乐,大家仍像孩子般天真地谈笑着。

布洛妮亚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玛丽,还有一件事你没做。”

“什么事?”玛丽问。

“还记得3年前你回华沙参加典礼的事吧,华沙镭研究所那天开工。明年春天这个研究所就要落成了。这是波兰人特地为了纪念你而建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回去参加落成礼。”

玛丽乐道:“我一定回去,爬也爬回去。姐姐无需提醒了。听说规模比我当初设计的还大。我真想即刻回华沙,叫希拉做她最拿手的波兰饼给我吃。”

一旁的希拉哈哈大笑:“波兰饼?……哈哈!玛丽好用功,我一定做给你吃……哈哈!”

约瑟夫也禁不住插嘴说:“是啊,玛丽最爱吃波兰饼了。一次能吃那么多。”

“玛丽,还记得7岁那年吗?你头发上系着红丝带,吵着妈妈要吃波兰饼,你那时好馋啊!”

布洛妮亚话题一转,兴致勃勃地说:“等你明年回到华沙,我们再到维斯杜拉河去划船,如何?”

“好啊,幸好每年夏天我都在海滨划船,技术不会比你们差的,哈哈!”那天玛丽的心情出奇的好,时不时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玛丽,桨可不是镭哦,你不要搞错!”约瑟夫的幽默,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波兰镭研究所”如期落成,玛丽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回到了华沙。

波兰人民照例为这位享誉世界的波兰女儿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会。会后,照着一年前巴黎的约定,兄妹4人到维斯杜拉河去划船,过了最愉快的一天。

这是玛丽最难忘怀的故乡,但谁又能想到,这也是玛丽最后一次回故乡。

1933年12月,65岁的玛丽病倒了,经X光检视,她被证实罹患了胆囊结石。

她想到当年父亲也是因此病开刀但不久身亡的,所以不愿动手术,只打算静养一段时间。结果比想象得好,静养不久后,玛丽果然慢慢恢复健康了,甚至还可以去溜冰、滑雪呢。

她对自己的健康情形更有信心了。人虽老,心未老。玛丽开始从事有关放射能的著述,也开始着手“锕X”分离的艰难研究。

每天她依旧是早出晚归,和以前一样。甚至,现在的玛丽,比以前更用功了,努力工作着,只为一心一意做研究。

她听不见周围任何人的劝告,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即使在寒冷季节,她为了避免温度变化影响实验效果也不生炉火。

也许她的潜意识里真的已经意识到自己来日不多了吧,所以才加倍努力。又是一段艰苦的日子后,她终于完成了“锕X”的分离工作。

1934年4月复活节时,布洛妮亚出其不意地跑来巴黎看她。高兴之余,玛丽决定带她到法国南部旅行。在那里,她们参观了几乎所有的名胜古迹。

“姐姐,你知道吗?我和培尔曾经相约到法国南部观光,想携手看所有的名胜。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今生今世也难弥补我与培尔的这一缺憾了。幸好,这次我带你来这里,可以说看遍了法国的名胜古迹。现在我的心愿已达,死无遗憾了。”

“玛丽,好好的,为什么说这种丧气话?人生70才开始呀!”

“镭的研究取得相当的进展,祖国也独立了,孩子也已经长大,我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了,觉得力量慢慢从体内消失。”

“尽情享受这样美好的生活,愉快地看风景,不许说这种话。全世界的人都还在关注你的研究呢,不要这么软弱。平时都是你鼓励我,这次怎么反倒让我安慰你来了呢?”

“其实我也不想死,还想研究镭是否会有新作用……可是,我的健康容不得我再进行了……”

“也许因为你太累了,多多休息,静养一段时间又会好的。真的,听姐姐的话。多保重身体。”

旅行就在这次悲凉的谈话中落下帷幕。回到别墅以后,玛丽突然打了个寒战,好像感冒了。布洛妮亚赶紧生炉火。玛丽又抖了一下,倒在布洛妮亚的身上。布洛妮亚吓坏了,紧紧抱着她。玛丽像一个孩子,哭了起来。

“玛丽,不要哭,只是小感冒,不要紧的。”

玛丽抽搭着终于止了哭泣,无力地说着:“姐姐,今晚这里是不是只有咱俩?”

“是啊,你振作一点。”

“我不是感冒。姐姐。最近我时常这样,怕是受到镭放射能的侵害,这事我一直都没对别人说。”

“你胡说些什么?玛丽。最近你老是说这些……感冒了,你休息四五天就会好的,我们到时再回巴黎!”

如果真是受到镭的侵害,那可是医学界的严重问题了,布洛妮亚和玛丽都不想也不敢再谈这个问题。

过了几天,气候暖和许多,玛丽的精神也貌似好多了,于是姐妹决定先返回巴黎,再查身体。

布洛妮亚请了一位权威的医生,给妹妹诊断。医生说是感冒。姐姐半信半疑地看着诊断结果,宁愿相信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等她忐忑不安地上了开往波兰的火车,望着月台上前来送行的玛丽气色很好时,才有点宽心,但一想到别墅那幕,她还是无法安心。

“玛丽,答应姐姐,多保重。”

“嗯,姐姐,你也多保重。”

姐妹吻别,两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泪水。谁也难以料到,这竟是姐妹最后一面啊!

6月底,玛丽又病倒了。医生用X光照射,发现她年轻时肺结核的部位有发炎现象。

大家劝她到疗养院去。也许静养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

艾芙揉捏着母亲瘦削的肩膀,说:“妈妈,让我陪你去吧!你看起来很疲倦,暂时到疗养院静养也好,等到了8月,伊莲就会回来看你,我也会请阿姨来陪你。”

玛丽没像之前一样严词拒绝女儿的安排,爽快地答应了。

“好吧,那你叮嘱实验所的工作人员保存好锕。等我回来,以便继续研究。”玛丽慈祥地说。

艾芙怕医生误诊———她宁愿医生误诊。前往疗养院前,她先请了法国4位权威医生会诊,一致认定是肺结核复发。既然如此,艾芙也无法可想,只好收拾行装,准备和母亲到疗养院去。

火车抵达圣杰尔巴车站时,玛丽忽然倒在艾芙和护士的怀里,昏迷不醒。

居里夫人生命垂危!这个消息震撼了全世界。

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被疗养院从瑞士日内瓦请来了。这位有名的医生洛克博士,经周详的血液检查后,发现玛丽的红血球和白血球均低于正常指数。他说玛丽患了“恶性贫血症”。

玛丽时常高烧至40℃,有时也会清醒过来,自己会看体温计。她自知不行了。

但艾芙不愿承认这一事实,不敢通知亲戚,怕他们一来,使病人更绝望。

7月3日上午,玛丽的热度终于降了下来,她自己也感觉舒服了好多。谁能想到这竟是回光返照。

“让我精神好的不是药,而是高山的清新空气。我真想赶快回巴黎,看看放射能的原稿。”精神难得见好的玛丽徐徐地说。

她始终记挂着出书的事。但是,7月4日,当阳光把疗养院周围的山染成蔷薇色的时候,玛丽·居里,这具伟大的灵魂蒙神宠召,与世长辞了!连她的兄姐都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她死于恶性贫血症,缘于镭长期辐射破坏了她的红、白血球。

1934年7月6日,天气很好,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居里家的墓地上。玛丽的棺木被安放在培尔的旁边———当培尔离世时,玛丽就为自己留着这块墓地。现在,恩爱的夫妻终于再次团圆了。

约瑟夫和布洛妮亚各把一抔土撒入墓穴,轻声说道:“玛丽,这是你生前最喜爱的祖国的泥土……”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