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鼯鼠，美梦成真了吗

小鼯鼠，美梦成真了吗？

撰文：玛德琳·博丹（Madeline Bodin）

摄影：帕特里克·卡文·布朗（Patrick Cavan Brown）

翻译：王子妹一

保护濒危的西弗吉尼亚北部鼯鼠有多难？要为它们植树30万株，给它们一个家。

就在几分钟前，一只年轻雌性鼯鼠还在科学家为它安置的小窝里酣睡。而现在，科学家正忙着为这个小家伙称体重、测体长，戴耳标。

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博士生科琳·迪金斯（Corinne Diggins）轻轻向鼯鼠的脸上吹气，以缓解它的焦虑情绪，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为它安装无线电项圈。技术人员用手套逗鼯鼠玩，小家伙咬住手套，渐渐安静下来。迪金斯终于装好了项圈，将鼯鼠放回树上，看着它窜上树冠。

生物学家柯瑞戈·斯瑟尔（Craig Stihler）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西弗吉尼亚北部鼯鼠（West Virginia northern flying squirrel）。不同于那些在许多美国人家的后院随时可见的灰松鼠，西弗吉尼亚北部鼯鼠在野外很罕见。这些喜欢夜晚活动的小家伙体态娇小、身形轻盈，前后肢之间长有翅膜——一层薄而褶皱的皮肤。展开翅膜，它们能在树林间轻松地滑翔，甚至完成空中转体180度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1985年，斯瑟尔始研究北部鼯鼠时，它已被联邦濒危动物保护法案登记为濒危动物。科学家只能在西弗吉尼亚一小部分地区找到它们的踪迹，它们仅存的栖息地也已支离破碎、岌岌可危。

更麻烦的是，那时人们对这种动物知之甚少，包括它的食物种类、筑巢地点以及它和其他近亲的区别。当时，想要探明北部鼯鼠数量锐减的原因，尚需详细调查，更不用说采取怎样的行动保护它们了。

然而仅仅过了30年，西弗吉尼亚北部鼯鼠的生存状况就大为改观。它们不再面临灭绝危险；2013年，它们被从濒危物种名册上删除了。

保护成就的确令人惊讶，但是，挽救鼯鼠可是一项艰巨复杂的任务。科学家和TNC保护人员想尽各种办法恢复了一个世纪以来被伐木和采矿破坏的森林，还给鼯鼠一个繁衍生存的家。

科学家想弄清鼯鼠的食谱，还颇费了一番周折。1980年以前他们观察到，这种会滑翔的啮齿类小动物喜欢吃树的嫩芽、地衣和蘑菇。不过，在它们被列为濒危动物后，科学家才发现了它们的主食是松露（大团囊菌科的一种）。这种菌类通常生长在阿巴拉契亚地区阿勒格尼山脉高海拔红杉森林中，和树根缠绕在一起。进一步研究显示，杉树、菌类和鼯鼠有互相依存的关系：菌类和杉树之间会产生营养交换，鼯鼠则以菌类为食，并将菌类的孢子传播到新的地区生长。

“不能低估森林、菌类和鼯鼠这三者关系的重要性。”生物学家唐娜·米切尔（Donna Mitchell）为了弄清鼯鼠数量锐减的原因，对它们的食谱进行了深入研究，“在森林生态系统中，这三种生物缺一不可。”

科学家面对的第二个难题是云杉林的退化。美国地质调查局的一份报告指出，阿勒格尼山脉的云杉林已经成为美国最濒危的生态系统之一，林地规模不及一百年前的十分之一。

“这曾是一个以云杉为中心的生态系统，作为关键物种，云杉是这片超过4000平方公里森林的灵魂。”在莫农加希拉国家森林公园工作的生物学家肖恩·琼斯（Shane Jones）介绍，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在追随鼯鼠行踪的过程中，TNC等自然保护组织逐渐发现，红杉林维系了整个生态系统：它们为鲑鱼生活的溪流遮阳，为濒危的火蜥蜴提供栖息地，它们还是西弗吉尼亚北部鼯鼠的家园。

19世纪，随着铁路时代的到来，美国的森林遭遇了大规模的采伐。一棵棵大树在轰鸣声中倒下，火车发动机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山坡上堆放的木材，引发了山火。红杉树皮薄，扎根较浅，种子也极易燃烧，种种劣势使其难逃烈火劫难。山火过后，一些阔叶植物诸如山毛榉、枫树、橡树很快又变得生机勃勃，而红杉却一蹶不振。因此，保护鼯鼠的第一步就是保住它的栖息地。相关法律规定：禁止在鼯鼠生活的国家森林公园伐木，TNC也制定出恢复红杉林的规划。

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TNC已帮助美国林务局保护了多个国家森林公园内266平方公里的林地。最大的一笔交易完成在2000年，TNC买下了一片230平方公里林地的采矿权。在此之前，林务局虽已拥有这片林地的地权，但采矿权却属于矿业公司，公司随时可能为了采矿而“掏空”森林。而现在，TNC已把采矿权移交给林务局，使这片森林得以永久保留。

2009年，在TNC帮助下，林务局和其他合作伙伴将千疮百孔的土地恢复为红杉林的家园。这项任务并不轻松。原来，当年采矿为了防止塌方，将泥土狠狠地压实，植树造林就不得不用螺旋钻来挖树坑，更糟的是所植的树只有15%的成活率。

但这没难倒TNC。科学家想出了一种恢复自然环境的新方法。“用推土机来松土”，这可不是谁都可以想到的。然而正是这个略显粗暴的方法有效地松软了坚硬的土壤，树苗得以扎根，树苗成活率达到85%。

2014年春季，又有3万株树苗在莫农加希拉国家森林公园安家落户。TNC计划在2015年，还要使中阿巴拉契亚地区600平方公里的红杉林得到恢复。

随着管理的逐步完善，红杉林植被恢复初见成效，鼯鼠得以从各个分散的栖息地聚集到大范围、连成片的森林中，繁殖成功率大大提升。2007年，科学家在莫农加希拉国家森林公园及周边100多个地方发现了它们的行踪。2013年，鼯鼠终于从濒危动物名单上删除。

不过，要帮助鼯鼠们更好地生活下去，科学家和保护人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迪金斯还在坚持观测鼯鼠夜间的活动规律。在为那只鼯鼠装上无线电项圈的两天后，她在距离鼯鼠小窝45米远的小路旁支起了轻便折椅。她和助手整夜守在小窝附近，观察着鼯鼠的一举一动。

每隔几分钟，迪金斯就举起一个像老式屋顶电视天线的装置来接收鼯鼠项圈发出的无线电信号，判断鼯鼠的活动情况，再用软件算出它的位置坐标。小家伙长时间停留的地点很可能是它觅食的地方。

迪金斯抬起头，仰望点点繁星，她为月光映照下的莫农加希拉国家森林公园感到欣慰，这里已经恢复为红杉的王国。“看上去小家伙打算好好休息一宿了。”迪金斯通过对讲机和助手交流着观测情况。讯号显示，那只鼯鼠在附近一个树洞里睡下了。

“祝它做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