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创造性思维

2.3　梦与创造性思维

探讨梦与创造性思维的关系，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梦这个创造性资源。同时，在一定程度或意义上，可以帮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进一步了解创造性思维运动的机制，从而有利于对青少年创造性思维的培养与教育。

（1）科学史上著名的“创造性梦”

可以说，每个人都有过做梦的经历，都曾感受到梦境内容不可思议、丰富多彩乃至千奇百怪的组合、场景变换。这些稀奇古怪的梦与人们的创造心理有着密切的联系。在科学史上，许多具有创造性贡献的科学家、艺术家，都曾得益于梦对他们的启示。

德国化学家凯库勒为了解开苯的分子结构式，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一天，他昏昏睡去，梦见一个个原子跳跃而出，并且像蛇那样翻腾舞动，一会儿眼前的蛇衔住了自己的尾巴。这时，凯库勒从梦中惊醒，在床头绘制出了苯分子中碳原子呈环状排列的结构式。另一位化学家班挺也是在梦中发现胰岛素的原理的。1869年，俄国化学家门捷列夫元素周期律的发现，则是梦的另一杰作。当时许多化学家致力于发现新的元素，并寻求元素之间相互关系的规律性。那些问题同样也萦绕在门捷列夫的脑际。他做了大量的理论分析和实验，最后却是在梦中“看见”了元素整齐排列的结果。这位化学家醒后将梦中所见写在纸上，通过论证，仅对一处做了订正。

19世纪美国著名的发明家赫威在设计缝纫机时，起初也是多次未能成功。一天夜里，他梦见国王向他发布一道命令：如果在24小时之内创造不出缝纫机，就用长矛处死他。他梦见长矛慢慢地升起又慢慢地降下，突然惊奇地发现长矛的矛尖上有眼睛一般的小洞。一阵激动使赫威醒来，他意识到缝纫机的针眼应当靠近针尖，而不是针的中部或尾部。回到实验室，他开始了新实验，结果成功了。

奥地利著名的生理学家勒维，因为发明了医学上著名的“双蛙心灌注”实验，而于1936年与英国科学家戴尔分享了诺贝尔医学生理学奖。他在回忆录中，描写了“双蛙心灌注”实验的设想萌发过程：“那年（指1921年）复活节的星期日前夜，我从梦中醒来，开亮灯后在一张纸片上写下几行梦中所想的计划，然后又入睡了。翌晨六时起床，我想起夜间曾经写过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由于字迹潦草，我怎么也辨认不出所写的是什么内容。次日晚上三点，梦中又出现了那个想法。这次我不再犹豫，立刻起床，跑进实验室，按照梦中所设计的方案，用蛙心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

古今中外，许多艺术家也曾有这样的经历：在梦境中任凭自己思维的野马驰骋，借助灵感构思出精美绝伦的篇章。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就曾声称：“余生平所做之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所谓“枕上”，即指就寝、进入梦乡之际。英国诗人科里兹的经历更为有趣。一次，这位诗人因思绪欠佳打起瞌睡来。梦幻之中，诗句竟如泉水一般涌现出来，科里兹惊醒后伏案疾书，一口气写了80行诗句。谁知，这时有不速之客造访，梦中萌发的诗意随之消失殆尽。其后无论他怎样努力，这下半篇诗也未能完成，终成一件憾事。

一些科学家对梦中的发明创造进行了研究。剑桥大学教授胡钦逊曾作过各学科有创造性的思想家工作习惯的调查，结果表明，有70%的教授回答说从一些梦中得到帮助。日内瓦大学教授福娄瑙爱报告过对数学家调查的类似估计，69个数学家中有51个回答说：睡眠能够帮助解决问题。

（2）梦的创造性及其主要机制

创造性是指发明具有新价值的事物或萌发新设想的能力，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创造力。创造力是在人的发明、发现以及艺术创作等创造活动中体现出来的。如前所述，创造活动（即创造过程）分为四个阶段：准备、酝酿、产生灵感和验证。在酝酿阶段，发明者按照自己的意志还产生不了出色的设想，只是等待着设想的成熟并自然地萌发出来。继酝酿期之后就是产生灵感的阶段，发明者由于受到某一闪念的触发，突然有所悟，从而萌发出新的设想。梦正是在这两个阶段对创造活动产生积极作用的。

心理学家乌尔曼曾指出，梦的创造性表现在四个方面：^[6]

第一，梦能构思出新事物。《海底两万里》的作者斯蒂文森回忆说，他早年就梦到过所写的故事，如果故事结尾不完满，下次梦里会出现更好的结尾。他把自己的梦描述为每天夜里舞台上为自己提供神话魔杖的小人儿。

第二，梦能使做梦者联想到事物间的实质。著名物理学家波尔曾梦见自己站在充满热气的太阳上，行星呼啸着从旁边擦过，行星似乎靠细丝系在太阳上，围绕着太阳旋转。波尔醒后联想到了原子模型的实质，即原子核像太阳固定在中心，而电子像行星一样围绕中心旋转。

第三，梦能够把分散的表象组成一种新形式。德国药物学家洛伊，因为发现心搏的控制受神经释放的化学物质影响而获诺贝尔生理学奖。早在1903年，他就不同意传统的心搏理论，但思维零碎，一直统一不起来。直到1920年，他在一个梦中才把各种事实综合起来。当时他在纸上记下了梦的内容，第二天清晨却不能解释记录，这一夜他又做了同样的梦，醒后直接去实验室做实验，结果证明了自己的理论。

第四，梦的创造性使做梦者感觉到一种不自觉的经验反映——一种和非梦境的创造过程相似的反映。意大利作曲家塔蒂尼在睡梦中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创作冲动，耳边传来了一首优美的曲子。靠梦的帮助，他谱成了世界闻名的奏鸣曲《魔鬼的颤音》。

梦为什么具有创造性呢?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梦中的创造活动不是偶然的，也不神秘，而是包含着心理规律的心理过程。梦是人的想象活动在睡眠时的一种形式，而想象则是为了表达某种新的意义而对有用的意象进行再创造的过程。奥地利心理学家、精神疾病学家弗洛伊德指出，梦无视时间和空间，做梦者在睡眠状态中可以摆脱平时的各种束缚，将已经唤起的意象搅和在一起，重新加以组合，获得新的意象。从梦的来源看，梦是以被动的想象和观念表现出来的对现实的反映，是过去的意识经验的不自觉的浮现，因此，梦有可能反映事物的规律，产生创造性思维。从梦的创造心理过程来看，梦可以作为其中的一个阶段。创造心理学家认为，人的创造活动在准备和验证阶段是有意识的、逻辑的，而酝酿、顿悟阶段可能是无意识的、自发性的。因此创造活动有可能在梦中发生。从梦的生理机制看，梦也具有创造能力。这种机制，可以从两方面解释：第一，从睡眠的脑电波看，人的睡眠可以分成快波睡眠和慢波睡眠两种时期，梦发生在快波睡眠中，这时人的呼吸、血压和心跳都发生明显变化，兴奋性增高。研究表明，快波睡眠在储存知觉、认识信息和行为记忆方面有重要作用，有可能产生创造性顿悟。第二，从巴甫洛夫的生理学观点看，梦反映了大脑细胞抑制和兴奋的不平衡性，它是整个大脑皮质抑制状态中少数细胞兴奋的结果。因此，梦是一种解除疲劳的休息，但并非是被动的心理补偿，而是能被人回忆的积极休息过程。

（3）关于梦的创造性的研究概况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当“眼球快动睡眠”被发现后，众多科学家就对梦和智能活动的关联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弗洛伊德把人脑比做一部由显意识和潜意识构成的机器，有时，一部分显意识可以变成潜意识，而一部分潜意识也可以通过睡眠、做梦的形式进入显意识系统。他认为，后一种情况对人的创造性活动起着重要的作用。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生物系教授斯佩里等人，对裂脑人进行了仔细的观察和研究，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从而为弗洛伊德的论断提供了科学的依据。斯佩里发现，人的大脑左右两个半球各有不同的功能，左半脑主管语言和抽象思维，右半脑则主管音乐、图形等形象思维。两个半脑通过“联络脑”（胼胝体）相互作用。心理学家由此推论，显意识功能主要表现在左半脑，而潜意识功能则主要集中在右半脑。这就是说，右半脑是负责潜思维的。潜意识先于显意识，人在睡眠或做梦时，显意识停止而潜意识却更加活跃。潜意识的活动区域大多在同形象思维有关的右半脑，因而右半脑与潜意识及梦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日本的脑生理学家松本淳治教授把梦区分为“梦见式的梦”和“思维式的梦”。前者是在动眼睡眠期呈现的，后者虽说是梦，但却已进入“思维”的状态，它大多是在慢波睡眠期发生的。心理学家通过实验发现，动眼睡眠期所做的“梦见式的梦”，大多是以大脑右半球为主导型的梦；而在非动眼睡眠期所做的“思维式的梦”，大多是以左半脑为主导型的。要区分“梦见式的梦”和“思维式的梦”是相当困难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右半脑可以针对左半脑所思考的问题，充分调动形象性材料与之相对应。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显意识将有待解决的课题作为“指令性信息”传递给潜意识，潜意识围绕着这一中心开始活动，它能够摆脱现实世界中各种清规戒律或是传统模式的束缚，对右半脑所存储的形象性材料进行筛选和重新组合，并且以梦幻等形式仅让少数几种有选择的刺激信息通向显意识，显意识对这些形象性的反馈信息进行以抽象思维为主的综合分析和利用，从而完成创造的过程。

美国女学者卡特赖通过做一组关于梦和智能活动的关联的实验后指出，人类经过有梦的睡眠之后，常能从不利的方面看问题。做梦者经常对不利的环境设想得多一些，梦境的内容也以不愉快的居多。这样，人通过做梦之后，更能现实地适应觉醒后的环境。1983年，英国心理学家伊凡斯提出一个新颖的论点，认为梦不是偶然形成的睡眠副产品，而睡眠的目的也许恰恰是为了做梦。对一个人来说，清醒时着手的工作会在梦中继续，如果他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梦就可能向他提供有用的意见。伊凡斯指出，人类感受到的梦，是大脑把零星截取到的资料进行有意识的分类和过渡。它如同彩排一样，将我们可能在期待、盼望或担心会发生的事情作一次次预演。^[7]伊氏的理论从某个角度解释了梦的机理，阐述了梦与智能活动的部分关系，说明了梦是心理活动最主要的历程。

最近科学家们在这一研究领域又取得了许多新进展。1985年，美国纽约洛克菲勒大学神经科专家温森通过多年对人脑内部结构的研究指出，脑在睡梦中可能一直都在处理那些层次上低于自觉意识的思维。大脑边缘系统必须要有做梦历程相辅，才能行使判断种种事故、学习记忆和稳定情绪等功能。如果不做梦，就不能将新得到的经验纳入原有的经验，也不会有正常生活中的短期回忆。温森指出梦中之所以能出现灵感，或者出现创造性思维，这也许是由于梦境中排除了外界的干扰，联想又特别活泼，不受逻辑思维和各种成见的束缚，当白天觉醒时的思索在梦境中继续下去，所以豁然贯通的机会就比较大了。前不久，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霍布亚市索尔克生物研究所曾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神经生物学家弗兰斯·克里克和他的一位合作者，英国剑桥医学研究会的克雷姆·迈特海森通过研究认为，人类的大脑皮质在正常的发育和学习、积累经验的同时，必然会产生一些偶然而且毫无意义的东西（表现为神经细胞之间的联结），如果大脑皮质要保持成为一个性能良好的思维系统，对这些多余的东西就必须加以清除。而做梦，正是一种最有效的方式。它可使大脑“忘却”那些不重要的事件，清除脑内的无意义联结，从而使人的整个思维与记忆系统更有效地发挥功能，诱发和促使灵感的产生。

综上所述，梦与创造性思维的关联的机制问题仍然是一个尚未解开的谜。但各种研究材料已经证实，做梦对于精神活动有影响，特别对注意力、情绪和认识活动有较明显的影响。梦无疑会给人以灵感；它是人脑的一种工作程序，对白天接受的信息进行去芜存菁的筛选，促进记忆，促进人类的创造活动。

（4）辩证地认识梦的创造性

正如前面所说，我们探讨梦与创造性心理的关系，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梦这个创造性资源。梦与创造性思维的关系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我们必须运用哲学观点辩证地看待和分析它。

首先，因为人人都做梦，因此创造性的梦，人人都可能获得。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创造性的梦并不神秘，我们要消除神秘感。其次，并非所有的梦都能产生灵感，在梦中产生灵感也是有条件的。要得到梦境中的灵感，必须具备各种客观条件；否则，梦仅仅是梦而已。弗洛伊德就指出，梦的形成需要一个来自日常生活的触发事件，而这个事件必定和某种欲望有实在的或象征性的联系。第三，出于梦的想象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被动的、微弱的心理活动，创造性的梦的发生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时，尽管创造性思维在梦中出现了，也会出于创造者的疏忽和梦的信息的微弱而被遗忘。第四，因为梦境往往是不可靠的，所以对梦境中的创造要采取严肃、慎重的态度对待。正如觊库勒所说：“在我们清醒后，未弄明白前，切勿轻信梦境”。创造性的梦往往提供发明创造的预感和启示，我们还需在有意识的心理活动下进行实践、检验和论证，即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第五，既然梦与创造性思维密切相关，对人们创造发明有所帮助，因此我们也不应放弃睡梦帮助解决问题的机会。在创造发明过程中，我们既要善于诱发灵感，又要善于捕捉灵感。

目前，科学家们正在探索通过催梦促使灵感产生的有效方法，并且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他们指出，无意识地做梦并且借此而产生新的设想是可能的，并提出了如下挖掘梦的创造潜力的方法：

第一，要有明确的创造动机，不断增强创造意识。入睡前重温研究的问题，带着问题入睡，使之更易在梦中出现。美国学者发现，当一个人所思考的问题焦点清晰，解决问题的意识极为迫切时，若他的身心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脑电图会显示出一系列频率为4～8周的脑电波，这是产生灵感的最佳时期。这时，潜意识中的各种意象会呈现在他的眼前，由于左脑的显意识功能和右脑的潜意识功能能通融和相互作用，灵感便会应运而生。可见，大脑对某一问题长时间的苦思冥想又不得其解，这是产生灵感的前提。笛卡儿曾深有体会地说：“只有那些有准备的头脑，才会在梦中幻觉出新的发现”。

第二，就寝前对自己发出暗示，即运用自我催眠法，促使进入梦境，诱发灵感。这种通过自我催眠的方法使身心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脑电波的频率也恰好是4～8周，科学家称之为“西托”。人在“西托”状态中做梦很可能迸发创造性灵感。至于良好的睡眠，无疑能使大脑充分放松，解除自觉思考的桎梏，改善集中思维的单调性，调动潜意识思维的积极性，扩大信息加工组合的范围，容易促进灵感的产生。

第三，在右半脑中存储大量的、与创造内容有关的形象材料。也就是说，尽可能地以表格或图形的形式来表现文字性的材料，以便输入右脑。最好把这些表格或图形材料贴在室内醒目之处，以便有意无意地随时看到它。这具有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效应。

第四，灵感闪现，稍纵即逝，倘若有幸出现，醒后应立即集中注意力，最先浮现梦的观念，顺着这个观念回忆，记起最后一个梦的内容。回忆后立即记录梦的内容，利于保存，或趁热打铁、付诸实践，认真分析其中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找出所隐含的意义；否则，留在脑中极易忘却，常常后悔莫及。勒维回忆那个梦时曾说：“幸运的是，在预感的时候我没有更多地考虑它，而是立即去做实验了。”坎农也说：“我把纸墨放在手边，便于捕捉这些倏然即逝的思想，以免被淡忘。”

第五，培养运用意志控制梦的能力。尽管梦是一种神秘奇怪的现象，大多数梦的内容杂乱无章，不着边际，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很难追索，人类还不可能有意识地去做一场能为创造发明提供灵感的美梦。但已有研究表明，经过锻炼，人能控制自己的梦，多少能左右梦境情节的发展，而有意识地诱发创造性灵感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