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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处视月”与“牖中窥日”

时间:2023-02-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南朝人刘义庆所撰《世说新语》称:“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日。”为什么“渊综广博”会被说成“显处视月”,而“清通简要”则被评价为“牖中窥日”呢?《世说新语》的刘注解释得最为贴切:“学广则难周,难周则识暗,故如显处视月。学寡则易核,易核则智明,故如牖中窥日也。”故识暗,则如显处视月。约的基础在于通,“清通简要”,正其所谓。

“显处视月”与“牖中窥日”

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为贵,不肯专儒。

读书人大概都有喜欢泛读的爱好,涉猎广博,仿佛无所不知。其实,古人对于读书广博与专精有过比较和讨论。南北朝时代,南北分裂,造成南北学风迥异。南朝人刘义庆所撰《世说新语》称:“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日。”这是当时人支道林的话,持这种看法的大有人在。褚季野和孙安国说:北人学问渊综广博;南人学问清通简要。唐朝撰写的《隋书》和《北史》二书的《儒林传》也说:“大抵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方深芜,穷其枝叶。”各人所言,大同小异。

为什么“渊综广博”会被说成“显处视月”,而“清通简要”则被评价为“牖中窥日”呢?《世说新语》的刘注解释得最为贴切:“学广则难周,难周则识暗,故如显处视月。学寡则易核,易核则智明,故如牖中窥日也。”当代学者周一良先生在《略论南北朝史学之异同》一文中作了精心的现代解释:“(北方)治学偏于掌握琐细具体知识,涉及面广。……(南方)偏重于分析思辨,追寻所以然的道理。”以上可谓不刊之论。

时过境迁,今日的情形与南北朝时代自然大不相同,但是,读书学习乃至学术研究上博与约的问题依然存在。因此,南北朝学风差异的旧事仍多有启发。

读书要广,知识要博,切不可以实用和兴趣为理由而画地为牢,也不应有学科的畛域之见。兴趣应广,读书宜杂,没有一定的知识面和比较完整的知识结构,根本谈不上专与深。没有面的专,将使人固执而偏见;没有多学科的相辅相成,人的思维将是单调而平面的,不可能结出饱满的果实。因此,“渊综广博”应是读书的终生追求。

当然,广博不是没有选择。首先要读好书,尽量读原著。其次应在一段时间集中读相关的书,逐步深入,层层扩展,“穷其枝叶”。这样读书,可以有意识地构建立体的知识结构。

无论读书还是研究,最重要的是要有总体的把握,对读书的目标和研究对象在全局中的定位,有清醒而正确的认识。全局性和方向性的正确把握,可以将局部的偏差限定于无碍大局的范围之内。相反,没有全局与方向感的微观研究,则很有可能出现“失之千里”的结果。

全面拥有材料是重要的,但对每条材料的深入理解更为关键。前者是组成躯体的骨肉,后者则是躯体的灵魂。有人主张在学习和研究上要“竭泽而渔”,这其实在许多场合是不容易做到的。广和博是相对的,皓首穷经,常常是徒费光阴,而且泯灭思想。没有思辨的猎取材料,犹如纸篓一般,把散如纸屑的材料扫在一起,罗列一通,倒入纸篓,也成文章。

实际上,从各处摘取的材料是不能简单排列在一起的。每条材料都有其自身的内在联系,我们在摘取的时候,都是在断章取义,把它们堆砌在一起,更是以我们的逻辑思维在拼凑,拼凑出来的是自我想象的真实,是支离破碎的万花筒。

更何况这些材料,不管表面上看是相近或抵牾的,它们在根本上很可能是相矛盾的,或者是毫不相干的,更多是在特定条件下成立的。要把它们拼凑顺畅,看起来顺眼,就只好抹杀它们的特性,用我们的思路把它们摆在适当的位置,这时,我们并不是在还原事物的原貌,而简直是创世的上帝。

至于学识庸暗者,甚至被材料牵着鼻子走,东也是,西也是,把好端端的一道菜煮成一锅糊,不知所云。因此,没有思辨,只能是纸篓子或一锅糨糊,泽尚未竭,早已鱼虾不分,蛇鼠一窝。故识暗,则如显处视月。

由此看来,在广博的基础上,必须识明。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用心去读书,宁可读得慢一点,少一些,也必须读清楚,想明白,用心去体会,去理解。读书一定要谦虚,千万不要自以为是。自以为高明,则视古今人物皆不如己,必定会妨碍我们的理解,而轻下断语。许多人和事,看似凡庸,却经常有其不得不凡庸的道理。有些记载,明显有误,但我们还是先别去“纠谬”,自鸣得意,最好认真想想其为什么谬,许多重要的事实,往往就隐藏在这个为什么的背后。因此,没有谦虚,就没有理解,也就没有体悟。

其次,对人与事所处的时代须有深切而全面的了解,这样,我们就能够把每一条材料放在特定的时代里,从各个方面、各种角度进行考察,两者有机地联系起来,还原当时的时代与社会的系统,从而确定每个时代的关键性材料,做到纲举目张。

第三,弄清楚每条材料的来龙去脉,把握其特性,找到不同材料之间的联系,做动态的考察。对于材料之间的抵牾,切不可任意取舍或做逻辑处理,而应该深入思考其意义,发现真相和新问题。实际上,社会是十分复杂的系统,充满矛盾。研究者的工作是在充分尊重事实的基础上,去发现和阐释其意义。

也就是说,对于每一条材料,我们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分析、理解和批判,咀嚼体会,有所领悟。这就是约简的工夫,方能得其英华。

博固然重要,而约更为关键,去芜存真,方能“牖中窥日”,使得事件的真相及其本质凸显出来。

博和约是相互矛盾的,又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博,无从约起;没有约,则杂乱无章。约的基础在于通,“清通简要”,正其所谓。故博与约又是相互转化的。重要的是如何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在不同的层次上取得平衡,正是学问的不同境界。

博而有约,重在思辨。

原文

学之兴废,随世轻重。汉时贤俊,皆以一经弘圣人之道,上明天时,下该人事,用此致卿相者多矣。末俗已来不复尔,空守章句,但诵师言,施之世务,殆无一可。故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为贵,不肯专儒。(〔隋〕颜之推《颜氏家训》)

今译

学之盛衰,随世道变化。汉代的贤人才俊,都靠精通一部经书来弘扬圣人之道,上知天时,下通人事,据此治理社会,当上卿相高官者不在少数。末世风气转变,空守章句之学,只会背诵老师的学说,用于处理实际事物,大概都行不通。所以,士大夫子弟,都以涉猎广博为贵,不肯精通一门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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