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是个团体项目

在传统的课堂上，老师这一职业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工作之一。老师被一群孩子包围着，就好像海湾中一块孤独的礁石。当然，教师休息室为师生提供了交流的环境，他们可以在这里喝杯咖啡、简短地聊聊天，甚至抽一根烟，但当老师开始讲课时，他便再次回到了孤身一人的境地。没有同事能够提供支持，没有人能为他提供建议，没有人能给予他帮助或是肯定。与公司里的员工不同，没有人会在一旁倾听老师发泄紧张的情绪，没有人能够帮助他面对课堂中令人眩晕的种种问题。

这一局面应该得到改善，老师们也应该获得与其他行业的员工类似的物质奖励和情感慰藉——它们能够让老师们互相帮助，在必要的时候互相依赖，从彼此身上学习，一起工作和进步。

对于一个融合了多年龄层学生的班级，我建议在把课堂融为一体的同时继续保持现有的师生比例。既然学生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我们就无须人为地将学生分到不同的课堂之中，也无须让学生坐在课堂上听一位老师枯燥地讲课。在这里我想明确一点，我并不是在建议单纯地增加或减少老师的数量。与其让三四位老师各自教授25名学生，不如将这些学生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75~100人的班级，由三四位老师来管理。在我看来，这样做会带来很多明显的优势，能够极大地提升课堂的灵活性。

在只有一位老师的课堂上，学生只能从这位老师身上学到知识，这位老师能够利用的科学技术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而在一个有多名老师的课堂上，老师对科学技术的利用会成倍数增加（实际上是以阶乘的方式增加，但只要能说明我的意思就好）。如果契机合适，老师可以在教室的一前一后进行教学，可以采用辩论的方式或者组织不同的小组展开项目研究。如果某个知识领域刚好是某位老师比较擅长的，那么这位老师就可以独自讲解那部分内容。此外，由于每个人都需要休息，组成一个团队的几名老师可以安排轮班与休假，这样就可以避免因为“代课”老师的出现而打乱课堂节奏，或者导致课堂教学效率下降。

从根本上讲，由于教学本身就是项复杂的工作，涉及的内容也包罗万象，何况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如果老师能以团队的形式进行教学，就可以将自己的关注点放在他们最擅长的地方。此外，由于教授一门课程并没有唯一正确的方法，如果有多名老师授课，学生就能从多种具有细微差别的方法中获益，进而帮助其提升批判性思维，让他们能够更好地面对千差万别的观点和看法。

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教育方法上，多名老师联合授课实际上都更合情合理。鉴于人性中的不可思议之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会为学生建立重要的关系纽带打下基础。如果教室里有多名老师，那么学生就有更多机会与老师接触。

最后，我还认为多名老师共同教学能够极大地解决老师负荷过大的问题。如果能与其他更为专业的老师合作并互相支持，那么他们在工作上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正如其他大部分行业一样，在这样的教学环境下，老师能够观察彼此的教学方式并帮助彼此。年轻的老师可以向经验更为丰富的老师请教和学习，而年长的老师不仅可以受到年轻老师的感染而变得更有活力，还能从年轻老师那里获取新颖的想法，这样的团队教学法能让每个人都获益。

说到团队合作，我们可以进行一个对比，你是否注意过：孩子们往往会厌恶甚至憎恨老师，却很尊敬和爱戴他们的教练？

乍看起来，这种现象让人觉得荒诞可笑。不管是老师还是教练，其目的都是为了帮助学生，他们的工作都是要求孩子鞭策自己、迎接挑战——虽然有时候他们鼓励孩子做的是孩子特别憎恨的事情，比如推导方程式或者做锻炼呼吸冲刺练习。学生在面对老师时，态度往往是对立和厌恶的；而在面对教练时，却充满了热情并愿意积极配合。为什么学生对待老师和教练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差别，甚至截然相反呢？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在于，老师教的是学生被动学习的内容，而教练传授的是学生自己选择的内容。不过以我的观点来看，仅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说明这两种情况之间的差别。孩子们之所以尊敬教练并且愿意服从教练的指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教练特别明确地表现出了对学生的支持。教练帮助孩子们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让孩子们体会到了胜利带来的兴奋感。在团队运动中，教练向学生反复灌输祖辈的精神，给他们讲述狩猎部落的故事。在个人运动中，教练昂首屹立，成为学生主要甚至是唯一的伙伴。当孩子在比赛中取得胜利时，教练与他们一同庆祝；当孩子们输掉比赛时，教练会陪在身边安慰他们，帮助他们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

相反，在很多学生眼中，老师可不是那个在背后默默提供支持的人，也不是帮助他们做好准备在比赛中迎接对手的人，更不幸的是，学生常常将老师视为对手——正是老师丢给他们繁重的课业任务和与现实脱节的公式，让他们没有闲暇时间，让他们感到耻辱。这样形容老师公平吗？当然不。大部分老师对学生的关心程度绝对不亚于教练，但为什么学生对这两者的态度会有天壤之别呢？

这是因为老师被迫拉着学生按照规定的进度学习，而评估系统只用来给学生贴上“标签”，而不是帮助他们掌握知识点。在如今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标签”对学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掌握知识点才是帮助学生成功的关键。让我们正视这一问题吧——与教练一样，老师的目标也是帮助学生做好进入社会的准备，但学生们并没有深刻地体会到这点。

事实上，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明确课堂的作用，课堂教学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帮助学生在未来更好地面对社会竞争。考试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学生定性或者让学生蒙羞，而是为了让学生发现自己在知识和能力方面的不足，以做到查漏补缺。发现自己的错误并不意味着自己愚笨，而意味着仍有需要提高的地方，老师此时的作用就是确保学生弥补这些不足之处，而不是强迫学生进入更困难的学习阶段。老师应该像教练一样向学生强调，对知识的精通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因为他们期望学生能最大程度地挖掘出自己在思考和创造力方面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