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于铁江
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山东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少年曾入耿京抗金义军为掌书记。绍兴三十二年(1162)奉表南归,授右承务郎。北返,会张安国杀耿京降金,辛率50人直入金营,缚张安国以归宋。改授江阴签判,时年23岁。乾道元年(1165)献《美芹十论》。四年,通判建康府。六年,孝宗召对延和殿,迁司农寺主簿。八年,出知滁州。淳熙二年(1175),提点江西刑狱,加秘阁修撰。六年,任湖南转运副使,知潭州,兼湖南安抚。八年,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后为谏官王蔺弹劾落职,闲居带湖、瓢泉达二十年之久。嘉泰二年(1203)始被起用为绍兴知府兼浙东安抚使,后知镇江府,不久免职。此后虽有征用,均辞不就。开禧三年(1207)九月十日卒。德祐初(1275),以谢枋得请,赠少师,谥忠敏。辛弃疾性豪爽,尚气节,为南宋伟大爱国词人。他于民族危亡之际,力主抗金,反对苟且偷安,但不为朝廷所用,投闲置散,一腔悲愤,俱发之于词。其词深刻反映了当时的民族矛盾,揭露了南宋统治者偷安苟活的可耻行径,表达了词人建功立业的渴望和政治失意的幽愤,始终贯注着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辛词继承了苏轼词的传统,风格以豪放为主,但其底色则是悲壮苍凉,且不拘一格。有时熔铸经史百家,有时又出以口语、白描,清新脱俗;有时慷慨纵横,睥睨当世;有时又轻音软语、秾丽妩媚。在题材、内容、意境、手法等方面均有所突破和拓展,在词史中占有重要位置。有《稼轩词》,存词六百余首。
水龙吟,词牌名。这首词写于淳熙元年(1174)秋,作者在江东安抚司参议官任上,这时他南渡已12年之久,尚未得到北伐抗敌的机会。正值登临周览之际,一抒郁结心头的悲愤之情。
建康(今江苏南京)是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的都城。赏心亭是南宋建康城上的亭子。据《景定建康志》记载:“赏心亭在(城西)下水门城上,下临秦淮,尽观赏之胜。”
中心思想
本词通过对楚天和长江壮阔景色的描写,以及对四位历史人物的褒贬,抒发了作者抗金壮志未酬的苦闷心怀。
写作特点
1.沉郁悲壮,独具风格
此词登临感怀,眼底江山与心头抱负两相融会,阔景、壮志、豪气、悲怀一时齐集,笔力遒劲而笔致婉曲,于纵横跌宕中慷慨淋漓,如闻裂帛之声,表现出独具“辛”味的沉郁悲壮。全词写尽英雄失意之感,有极强的感染力。
2.句法多变,婉曲有致
上片用倒卷之笔,多整齐对句。如“秋无际”从“水随天去”中见,“玉簪螺髻”从“远目”中见,“落日”“断鸿”由“游子”眼中见,皆用倒卷之笔。下片用转折之法,句式多变。三个典故,一用反问句,一用推测句,一用感叹句,极富错综变化之妙。
宋孝宗乾道五年,辛弃疾通判建康,当时他正值壮年有为,但朝士多是求田问舍、贪图禄位之辈,这些人既不肯高蹈远引,又不能力济世艰。加之词人南归8年,虽几番上书陈奏御戎之策,却皆无下文。英雄失意,年华虚掷,难得一遂报国之愿。这年,他登临建康西城下水门城楼(别名赏心亭),写下了这首《水龙吟》,借以倾吐自己的抑郁悲愤之情。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这是所见。登楼远眺,三楚故地,天高野阔。上面湛湛青天、悠悠白云,入眼的是一派凄清悲凉的秋景;脚下秦淮之水注入万里长江,无语东流,越去越远,直至水天相接处,最后融入了无边的秋色里。秋天原本萧瑟惨淡,加上作者又心情沉重,所以,尽管江南的秋天天高地阔,江水也宁静、清澈,但作者眼里和笔下的环境气氛却显得黯然压抑,凄清伤神。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侧重写所感。放眼秋山,千姿百态,但远远望去,不论状如玉簪的山,还是形同螺髻的山,在清冷的秋天里,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和怅恨的色彩。这里的“献愁供恨”其实是移情及物,是自己对大好河山沦陷的痛心。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又写所闻。在落日斜照的赏心亭上,在失群孤雁的声声哀鸣中,一个客居江南的天涯游子正怆然伫立。山水无情,犹且“献愁供恨”;孤雁独飞,岂不撩人愁肠?更何况其哀鸣之声,声声入耳,是那样的惊心动魄呢。落日孤雁,固写眼前实景,其实也是喻情,是以物况己,包含着家国之痛身世之叹。犹言南宋国势衰微,恢复遥遥无期,孤雁悲苦,尚可南归,而自己却已有家难投了。
词写到这里,情调未免略显苍凉低沉。但词人一生慷慨纵横,从不失英雄本色。即使在罢黜闲居时,也还是要“补天裂”(《贺新郎》),要“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破阵子》)。所以在悲凉之余,下文便表现出了激愤。他顺理成章地写到了自己的所为:“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词意跌宕,突然扬起,而又一如水到渠成,隐隐流出了一片建功立业之意。然而,他拔剑而起,反复把看;他壮怀激烈,几番手拍栏杆。可又有谁能理解一个失意英雄此刻的心情呢?把看吴钩、手拍栏杆原是忠愤激越时的行为,却也是抑郁苦闷无从发泄时的行为。至此,不为当权者所用的悲愤难诉之情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词人的自我形象也已跃然纸上。末三句由前面写景转入直接抒情,点出了全篇主旨,为下阕用典使事、抒怀言志作好了铺垫。
以上,词的上阕从上(天空)、下(大江)、远(青山)、近(楼头)不同角度描绘了一幅完整的秋意图,渲染了一种凄清萧瑟的气氛,给人造成了一种怨愤、失落、压抑的感觉,并通过所见、所闻、所感、所为展开题旨,不但交待了时间(深秋傍晚)、地点(赏心亭楼头)、人物(江南游子)、事由(登临凭吊),而且已隐隐道出了作者的情怀,内涵极为丰富。
词的下阕作者连用三个典故来表明自己的志向。先用张季鹰之典。张翰为官可以忘情世事,追求个人的“适志”,但词人自己却因家乡沦落金人之手,有家难归,只能永远客居江南了。“休说”“归未”,意含否定,既写了对金人、对南宋朝廷的激愤,又表明了自己不会像张季鹰那样置国事不顾而隐居的责任感。
接着,再用三国时许汜、刘备之典,进一步表明自己矢志恢复的雄才大略。许汜向陈登请教买地置屋之事,为人所不齿;而蜀主刘备,素有平天下的雄才大略,为人敬仰。作者一生以功业自许,忧国伤时,矢志恢复,假如自己今后真的变成了像许汜一样的卑琐小人,囿于个人生计,求田问舍,无济世之志,那么,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当今那些舍身忘家的刘备式的英雄人物呢?以上两典连用,衔接极其自然。通过否定季鹰与许汜,申述了自己志向之所在。
最后用桓温之典直述心声。桓温北伐时见过去种的柳树已十分粗大,感慨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词人借此写出了自己的担忧和时间的紧迫:时间一年年过去,光阴虚度,恢复无期。国事依旧不可收拾,自己的夙愿依旧不能实现。自然界的树木尚且经不起时光淘洗,变得摇落枯萎,日渐衰老,更不必说风雨飘摇中不胜愁苦的人了!至此,三次驱典入词,两番反面否定,层层曲折地把感情的宣泄推向了高峰,也把全词主旨作了具体说明,使人对其“登临意”有了深切的了解。
最后三句是全词的收束。天晚了,暮色四合,江风扑面,想到自己壮志未酬,了无知己,满腹愁绪得不到慰藉,终于控制不住洒下了伤心的热泪。泪眼模糊中,抬头四顾,周围人去楼空,亭上亭下早已寂静一片了。不惟“无人会,登临意”,便连一拭英雄泪的红巾翠袖也无人唤取了。其孤独、寂寞、悲怆、愤慨之情溢于言表,读来令人扼腕、浩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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