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的艺术

第四节　即兴的艺术

一、即兴讲话与教师活动

即兴讲话，是在多人或者众多的人聚集的场合，对眼前的情景有所感触，临时触发兴致而作的讲话，或是临时应邀而作的讲话。

即兴讲话是讲话的一种形式，具有讲话、讲演的基本特征。它是面对多人或者众多的人发表意见，这一点与谈话的双向交流思想的形式不同。它也不同于一般的经过准备的正规讲话，相比之下，它有以下不同的特点：

第一，讲话的临时性特点。即兴讲话，一般都是未经事先准备，没有讲稿，没有资料，是讲话人临时有感而发，或者被他人提议、邀请而临时讲话。临时性是即兴讲话的第一个特点。例如，闻一多的《最后一次讲演》，就是有感而发的即兴讲话。1946年7月11日，国民党特务在昆明用无声手枪暗杀了民盟负责人李公朴。在为李先生举行的追悼会上，事先没有安排闻一多讲话，但当李公朴夫人、李公朴惨案的目击者张曼筠女士声泪俱下地讲述李先生死难经过时，会场的特务肆意捣乱，气愤之际，闻一多先生不顾个人安危，跳上讲台，即兴讲了一番气壮山河的话，讲话后的几个小时，他被特务的子弹暗杀了。这就是著名的《最后一次讲演》。

第二，话题的单一性特点。即兴讲话，因为没有经过事先准备，临时起意，临时思考，加上特定的场合和情景不适宜作长篇讲话，所以一般都是讲一个话题，不涉及更多更复杂的话题。例如，郭沫若先生的《在萧红墓前的五分钟演讲》，就是围绕“年轻精神”这一个话题来讲的。

第三，内容的短而精特点。即兴讲话不仅话题单一，而且一般都是围绕一个话题列出几点或者几个层次来讲，围绕话题抓住要点讲，不拖泥带水，不节外生枝，不画蛇添足。

即兴讲话在教师的职业活动中大有用处，在教师对学生的教育、管理活动中也经常发挥着重要作用。学生中经常会突然地发生一些问题，教师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需要面对学生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教师不可能事先预料到会发生什么问题，所以也不可能事先准备讲稿，这就只能作即兴讲话。如果一个教师离开讲稿就讲不了话，或是不得要领，或是语无伦次，或是讲不清理，就不能有效地说服教育学生，管理工作也就很困难。相反，如果一个教师善于即兴讲话，临时讲起话来能抓住要害、表述清楚、说出道理，就能有效地说服教育学生。这是教育实践所反复证明了的。

【例】江苏省丹阳师范学校，汤金洪老师记叙过他当班主任时处理过的一件事，下面是他的自述：期中考试到了。一天上午，我班考语文，监考的是一位年过半百且很有个性的老教师。考试铃声一响，监考老师刚跨进教室，教室后面的角落里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哟，×××监考么！”（×××是监考老师的名字）这位教师非常气愤，大声吼道：“我的名字是你们叫的吗？有胆的站起来！”顿时，教室里一片寂静，紧张的气氛简直令人“窒息”。五分钟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监考老师更加火了，便要周围的同学“揭发”，否则，就不让大家考试。班级气氛越来越紧张。我闻讯赶到教室，了解情况后，就心平气和地对大家说：“同学们，人的名字有两种功能，一是‘符号’功能。人名作为一种符号，是供人叫的。但是，叫人的名字也要分场合，看对象。比如，你妈对你爸直呼其名，既自然又大方。但你对你爸直呼其名，在我国的传统习俗中，就显得有失修养和尊重。同理，学生当面直呼老师的名字，不仅有失分寸，更是不礼貌的表现。人名除了具有“符号”功能以外，更重要的还具有‘人格’功能。它告诉人们，你是否是一个诚实、正直、勇敢、堂堂正正的人。这位同学可能是因为考试紧张，一时说漏了嘴。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更相信你的人格是诚实、美好的，你一定会敢于战胜自我，勇于承认错误。考试结束后，老师愿意随时在办公室恭候你，相信你一定会来的。”我的一番话，立即缓和了僵持许久的局面，同学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第二天一大早，我刚上班，就发现一份“检讨”已静静地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这里，汤老师一番成功的即兴讲话，既圆满地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又有效地教育了全班的学生，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它使我们看到了教师即兴讲话在教育工作中的重要作用。

二、即兴讲话要抓准话题

即兴讲话的话题，就是即兴讲话的中心意思。

即兴讲话的话题单一，一般就是讲一个中心意思。在话题上，要注意三点：

第一，即兴讲话必须有一个中心意思，一般也只能有一个中心意思。一篇即兴讲话，就像一串珠子，讲话的具体内容就像一粒一粒的珠子，讲话的中心意思就像一根绳子，用绳子把珠子穿起来才能形成一串珠子，用中心意思把具体内容统揽起来才能形成一篇完整的讲话。即兴讲话必须想好讲话的中心意思。没有中心，讲起话来就会东拉西扯，无头无尾，使人听不明白所讲的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讲话，实际上是思维紊乱的表现，是思路没有理顺，连自己都没有想好要讲一个什么意思，讲出来也没有意义，不如不讲。即兴讲话，受讲话的篇幅、时间限制，除在特殊情况下需要简略地讲两个以上的话题之外，一般不应当有两个或者多个中心意思，多中心等于没有中心，既想讲这个，又想讲那个，结果就会什么也讲不透彻，什么也讲不明白。

【例】美国前总统里根演讲词的撰写人佩吉·努南在《演讲出色其实不难》一文中谈到：“一般人通常总是一心挂几头，脑子里有多种意见、想法或观点，演讲时须设法让听众心无旁骛。你应只讨论一个主题，例如慈善互助会的前途，或者家长教师联谊会为什么要增加预算。只提出能解释并支持你见解的观点，加以引申，不要谈不重要或多余的细节。假如你自己是个探矿者，正带着一匹驮马在山区里踏勘，如果你让马只驮少量工具，你就可以多勘察许多地方，甚至找到金矿。相反，你把太多东西放在马背上，很快就把它压垮，你到头来便一无所获。”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第二，即兴讲话要找准话题。就是说，要根据讲话的场合、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讲话的目的，选择恰当的话题。所谓恰当的话题，就是与讲话的场合相吻合的话题，而不是与讲话的场合不沾边甚至大相径庭的话题；就是与自己的身份、所处位置相称的话题而不是与自己的身份、位置不相称的话题；就是与自己希望通过讲话所要达到的目的相一致的话题，而不是“南辕北辙”的话题。

【例】一位老师的女儿过18岁的生日，女儿的同学为其开庆贺会，这位老师应邀出席，席间即兴讲话，他说：“同学们，感谢大家的盛情邀请，我为你们同学之间的真挚情谊而感动。刚才，我听到几位同学代表全班赠给我女儿的热情美好的祝愿，其中一句很有诗意，我一下子就记住它了：‘你很美丽，因为你年轻。’这样美的句子，只有你们这样充满诗情的青年人才有感慨。现在，我给它加两个字，并略加申说，赠给在座的我女儿的每一位同学：‘你很美丽，不仅因为你年轻；尤其因为你的执著和热情。热情将使你青春永驻；执著会助你事业有成。因此，当你走过青年之后，你将依然美丽，并且一定会更加光彩照人！’祝福你们大家！谢谢！”这位老师的话题，与场合、气氛相吻合，与自己身份相称，对在座的青年学生有教育意义，就是恰当的话题。

第三，即兴讲话要围绕中心展开，不转话题。就是说，选准了话题之后，通篇讲话都要围绕这一个话题讲下去，不要在讲话过程中跑题或者转换话题。例如，前述汤金洪老师在考场的一番即兴讲话，讲得不算少，却始终围绕着“学生直呼老师姓名为什么不对”这一话题展开来讲的，从人名的两种功能讲起，说明对什么人可以直呼其名，对什么人不能直呼其名，直呼老师姓名为什么是错误的，错了怎么办。通篇讲话的中心突出，层次分明，讲清了道理，使学生学到了知识，懂得了道理，明白了如何改正错误。这样的讲话，学生自然乐于接受。有些人讲话、发言跑题，往往是无意识的，应当明白讲话不能跑题的要求，增强抓住话题的意识。

三、即兴讲话要抓住要领

即兴讲话的要领，就是即兴讲话的要点，也就是即兴讲话的主要内容。

选定了话题，有了中心意思之后，还要思考如何围绕中心意思展开来讲，分几个层次来讲，各个层次的主要内容是什么，这就是确定讲话的几个要点。有了恰当的讲话要点，并且按照要点一层一层地讲下去，就能使通篇讲话抓住基本要领而且有条不紊地讲下去，也就能保障讲话过程中不会出现大的跑题现象。

即兴讲话的内容有两种结构形式：一种是有小标题，用小标题把讲话内容分成一、二、三等几点；另一种是没有小标题，通篇讲话一气呵成。

有小标题的即兴讲话中，小标题就是讲话要点。例如，郭沫若《在萧红墓前的五分钟演讲》，由萧红墓前的年轻人谈起，围绕“年轻精神”的话题，从三个方面阐述“年轻精神”的三个特征：第一，是真理的追求者；第二，是博爱的实践者；第三，是勇敢的战士。这第一、第二、第三是他讲话的小标题，也是他讲话的三个要点。

没有小标题的即兴讲话，也有讲话要点，他的要点就是讲话中各个层次的中心内容，只是没有一句话概括和表现出来而已。在即兴讲话前打腹稿的时候，如果不分成几个小点来讲，也要构思分成几个层次或者几个方面来讲，想好各个层次或者各个方面的要点即中心内容，这样讲起来，才能层次分明，内容连贯。

讲话要点确定之后，还要根据要点思考各个层次或者各方面的基本内容，再根据表述内容的要求，组织讲话的句群，借以表达各个层次、各个方面的基本内容。

所谓句群，也叫句组，是前后衔接连贯的一组句子。如果说句子是语言的使用单位，那么句群则是成篇讲话的基础单位。一个句群有一个明确的中心意思，我们可以称之为“意赅”。几句话之所以能成群，是因为其中有意核的粘连，如果我们准备三五个，或更多的意赅，再把一个个意核发挥成句群，一篇即兴讲话也就出来了。

四、即兴讲话的局面控制

要想即兴讲话获得成功，不仅要讲好，而且在讲话过程中要注意观察听众的反映，根据听众的不同反映，机智灵活地采取应变措施，积极地影响听众的情绪，调整和控制讲话的局面。这是保障讲话成功的一个重要条件。

控制讲话局面，总的要求是根据听众的不同反映和现场出现的不同情形，适时采取临场应变措施，营造良好的讲话氛围。具体方法需要根据具体情形而定，下面略举几例：

【例1】面对听众情绪不高的场面，需要调整情绪，激发热情。如第四届上海国际电视节开幕式文艺晚会上，被海外誉为“歌星”的高凌风，上台唱完第一支歌《黄土高坡》，只有零零落落的几点掌声。面对此情此景，高凌风说：“我到上海来得太少了，上海没有几个人认识我，这从刚才那零零落落的掌声可以看出。”说到这里，听众鼓起了掌。当然，这掌声的含义是复杂的，不少人是出于礼貌，不管怎样，歌星与听众的心理隔膜之墙已经开始拆除。掌声刚落，高凌风又大声说了一句：“我在海外就听说，上海的观众最富有同情心，今天一见，果然是这样，谢谢！”这时，掌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是听众真心的热烈的掌声。这种局面的改变，重要的是在于他即兴发表言辞，影响了听众，疏通了与听众的情感。

【例2】面对学生对抗的情绪，需要冷静处理，稳住局势。如一位教师接手了一个后进班的班主任工作。在一次班会上，老师总结了前段时间的全班工作，正当对近期值日生打扫教室不负责任的行为提出严厉批评时，一个学生冷不丁冒出一句“扫个屁！”这位老师顿时火冒三丈，大声追问：“谁说的！请站起来！”这时，一位个头较高的女生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两眼直视老师。此时此刻，课堂上的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了，全班同学个个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老师。老师环视了一下全班学生，冷静下来，以最大的毅力，克制着狂怒的情绪，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很好，你很勇敢，先请坐下吧！不过，我要纠正的是，‘屁’是不能‘扫’的，只能放。”全班同学都笑了，那位女同学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凝固的气氛一下缓和下来。老师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继续进行工作总结和思想教育，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例3】面对学生调皮的情形，需要顺水推舟，引向正道。如缪荣富同志谈到有位老师新接一个班的课，面对全班40多个陌生的面孔，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开场白：“同学们，我姓缪……”他正准备转身板书“缪”字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个座位发出一声模仿猫咪的叫声：“喵——”于是引起了哄堂大笑。这时，只见缪老师微笑地发挥道：“同学们别忙着先夸我‘妙’，从今天起我们一起来学习，到时候再请你们给我作评价，看看到底是妙还是不妙……”这一“发挥”机智地设计了一个“误解”，使师生首次见面出现的“危机”转化为亲切和融洽。

【例4】面对突然发生的情况，需要借“情”发挥，吸引听众。如有一年，侯宝林表演相声时，正说到：“……前面有一个火盆，旁边人举着一杯酒，当新娘子迈过去的时候，往上面一洒，火苗子一起来，预示着他们以后的生活旺旺腾腾的。可是，您说这要把裤子烧着了怎么办？”下面“哗”地笑了。正巧这时外面有辆消防车路过此处，“呜哇呜哇……”观众都往外看，不知怎么回事，场里乱了，侯宝林却很镇静，“各位，各位，您听见了没有？这不定是哪家结婚把裤子点着了。”“哗”观众一乐，都又回来聚精会神地听相声了。

五、即兴讲话的知识积累

前苏联著名电影导演阿马格·洛柏里在听完瓦西利耶维奇的一篇出色的即兴演讲后，惊叹道：“我不明白，我简直感到极为惊讶。整天我没有离开您一步。我觉得这有些不可理解，要知道，您做这篇报告之前并没有做过准备啊！”瓦西利耶维奇十分严肃地回答说：“我一生都在为这篇报告作准备。”这完全是实话。

即兴讲话，看起来是临场发挥，实际上，讲话的人之所以能够临场发挥出来，靠的是平时知识积累。

恩格斯曾对马克思的讲话进行过形象的描述，说马克思的脑海犹如风平浪静的海港，他统摄的语言材料犹如在这海港里排列整齐的航船，当他讲话时，犹如航船有序地出港。这段形象而深刻的描述，非常清楚地说明了一个人讲话与知识积累的关系，它使我们懂得了即兴讲话对于平时知识积累的依赖性。

即兴讲话，往往是检验一个人知识程度和素质涵养的标尺。知识积累如同渊潭之积水，蓄之愈深，则流之愈长。没有深厚的积累和素养，没有长期的实践和磨砺，就不可能作出高水平的即兴讲话。

【例】上海徐宝作同志在《演讲，多一些即兴》的讲话中说：“即兴的演讲，也是文化的展示，美的底蕴的显现。这是演讲者平日里长年累月的蕴蓄所致，而不是一时匆匆忙忙的拼凑所能达到。只有充满深厚的文化内涵和美学底蕴的演讲，给予听众的才能是艺术的陶冶和美的享受，才能吸引人。”

知识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积累知识，最主要的要靠勤奋读书。好的书本，是前人的知识概括，是科学的总结，是智慧的源泉。只有多读书，才能不断扩大知识面，才能讲起话来思路通畅，话如泉涌。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说过：“所有我认识的伟大的领导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都是伟大的读书者。”在现代社会中，这种“共同的特征”，绝非偶然现象。因为，不能成为“伟大的读书者”，也就成不了用现代知识武装起来的伟人。

当然，知识积累，除了读书之外，还有其他途径。俗话说：处处留心皆学问。说的就是学习的途径广阔得很，而且，也还需要参与社会实践，在实践中增长真知灼见。

在社会主义社会生活中，要做好即兴讲话，除需积累知识之外，还需要全面提高自身素质，用正确的立场、观点、方法，观察和分析问题。这是尤其不可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