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河妖

吃人的河妖

〔印度〕　民间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条大河边上有一个小村庄，它的房屋都是热带的茅舍。村子里住着两个形影不离的10岁的孩子，他们的名字叫巴博和穆罕。他们并不是兄弟俩，甚至也不是表兄弟，可是他们十分相亲相爱，以至于他们的父母早就同意不让他们分开。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连吃饭和睡觉都在一起。他们今天这个到那个家里去，第二天，那个又到这个家里来。

这两个孩子的性格都很使人喜爱，在学校里他们的功课都很好。只要别人有事请他们帮忙，他们都心甘情愿地全力相助。作为报答，人们允许他们俩一起到位于这个村子上游的大河里去游泳。这条河水非常清澈，可是很深。河的对岸水流湍急，但在他们所住的这一边，水流平稳，深浅适宜。由于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人们只是嘱咐他们最远只能游到瀑布那儿，因为在这条河的上游，中间有个小岛，岛上住着一个吃人的女妖。像所有的吃人妖魔一样，她的名声也是很坏的。

可是有天下午，当他们正准备回村时，两个孩子看到水面上飞来了一只小鸟，它的彩色羽毛比漩涡里反射出的太阳光还要美丽。

“多么奇异的鸟啊！”穆罕说，“我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鸟呢！”

“它像一簇火团，”巴博端详了一阵以后说，“不过是一簇并不燃烧的火团就是了。”

这时小鸟向他们飞了过来，停到了一根芦苇上。它是那样的轻盈，芦苇连弯都没有弯一下。

“你们看到我好像很奇怪，是不是？”它对他们说，“难道在你们住的这个地方，从来没有鸟儿来过吗？”

“当然不是，”穆罕说，“可我从没见过一只像你这样美丽和鲜艳的鸟儿哩！”

“我也没有看到过。”巴博说。

鸟儿听了很得意，便张开全身羽毛，抖了又抖，同时用嘴巴梳理起翅膀上的羽毛来，好让它们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你怎么会这么美丽和鲜艳呢？”巴博问。“这并不难呀，”鸟儿回答说，“因为我每天都在这条河里的一个地方洗浴，它就在这瀑布的上头。你们看，它给了我一身多美的羽毛，还给了我巨大的智慧。正是这种智慧才给了我你们所说的我的艳丽。”

孩子们听得完全入了迷，以至于把那吃人的河妖和父母的嘱咐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为了使自己也能变得像这只小鸟一样美丽、聪明，他们同意跟着它前去看个究竟。于是小鸟便引着他们向上游走去，一直来到河流拐弯的地方。到了那里，它便请他们下来洗一洗。他们把瀑布丢到了身后，在那上面，由于布满了岩石，水又深又平静。从那里，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河中心有个小岛，岛的四周全是悬崖峭壁。他们连想也没有想到，就在那个地方住着一个吃人的女妖，一点不假，那巨石下面果真是那个女妖和她男人的住所。

两个孩子在水中无忧无虑地洗浴着，不时地相互打量着对方。

“我是不是变得漂亮些了？”一个问。

“我看你还是老样子，”另一个回答，“不过我觉得自己聪明多了。”

“你们要耐心一点儿，”鸟儿说，“不会变得这么快的！”

孩子们就这样大概在水里折腾了一个小时。突然他们的头上出现了一片黑影，就像太阳正好被一团厚厚的乌云遮住了一样。他们惊讶地抬起了头。原来这并不是乌云，而是一个颀长无比、又瘦又丑的女人，她的头发直得简直像筷子，红得就和西红柿一样。她轻盈地站在水面上，跟你们与我站在坚硬的土地上没有一点区别。孩子们吓得要死，叫也不敢叫一声，动也不敢动一下。女妖把他们俩一把抓住，拉出水面就带走了。

她没走几步就跨过了这条相当宽阔的河流，两个孩子一下子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这时女妖已经从一处狭窄的裂缝里钻进了岛上的岩石里。她在一个拱顶下走了一阵，她的脚步的回声听了令人毛骨悚然。而她那粗声粗气的呼吸就像在山谷里回荡的暴风震天作响。一直吓得要死的两个孩子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后来，女妖走进了一间大厅，它的内壁是用巨石装饰成的，闪着刺眼的光芒。大厅里又冷又湿。墙壁上插着两根火把，地面上处处倒映着它们跳动的暗影和微光。阴风阵阵掠，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这时吃人的女妖把两个孩子往石桌上一放，然后开口说道：

“瞧，这些年我们都是以鸟儿充饥，这一回吃点孩子肉对我们可会大有好处哩！”

两个孩子这才看见她的男人从一处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他长得跟她一样丑，但比她要苍老得多。他弯着腰，拄着一根拐杖，行走显得非常困难。他的头上长着几根稀疏的头发，但不像他老婆那样是火红色的，而是翠绿得像牧场上的青草一样。

“讲得对……”他说，“可我想象不出你是从哪里把他们找来的。”

“不太远，他们是到我们家对面来洗澡的。”

“太好了。”男妖说，“说不定这个地方的人还以为我们都死了呢！”

女妖听了放声大笑，整个岩壁都随着摇晃了起来。

“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说，“我在想他们是不是被那只我对你说过的奇异的鸟带来的。它可狡猾得要命，能识破我所有的诡计。这只鸟，我想一辈子也难逮住它。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它要把他们领到这里来。”

“别提这么多问题吧！”男妖说，“既然把他们抓来了，那你就赶快把他们煮了算了！新鲜人肉的味道使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女妖把两个孩子掂了掂，然后说：

“这个太瘦了，得喂养一些时候。那个肥一点的，我们星期天就吃了他！”

瘦的那一个是巴博，而肥一点儿的则是穆罕。她把穆罕带进一间又矮又小的房子里，就把他关起来了。然后，她重新回到大厅里准备起米饭来，好给巴博填饱肚皮。

穆罕一个人被关在小房子里真想痛哭一场，可是他明白只是由于自己不听话才落得这个结果，不管怎么说，他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这时他看到一线阳光射了进来照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岩石上有条裂缝，可是缝并不宽，他只能把手伸出去。就在他想着从这里出去没有任何希望时，那只五彩鸟突然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手指上，因为它很小，可以很容易地从裂缝里飞进来。

“你要特别小心，”鸟儿低声地说，“千万别太声讲话。那个女妖耳朵可灵着哪！听我说：我把你们领到这里来是因为我们鸟族受尽了这个女妖的残害，她一天到晚不停地追逐我们，总有一天她要把我们都捉光的。巴博和你都很机灵，你们会有办法把她的魔力破掉的。”

“她的什么东西？”穆罕问道。

“她的魔力，”鸟儿重复着说，“她全仗着装在一个小瓶子里的粉末。只要把这个小瓶子带在身上，人们就不但可以在水上走动，而且还能在河上穿行。”

穆罕想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道：

“可我们被分开了，我的朋友一不在，我就没有主张了。”

于是他就告诉它，为了想用饭把巴博喂肥，女妖把他的朋友单独留在了身边。鸟儿听了以后也思索了一下，然后它说道：

“得想办法让你的朋友提出来要求和你在一起，否则就叫他别吃东西。既然女妖一心想把他养肥，她是会同意让你们在一起的。等你听到那两个妖魔打起鼾以后，你就从门缝里把这个主意告诉你的朋友好了。”

说完以后鸟儿飞走了，穆罕于是就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夜里，他照着鸟儿所说的做了。果然第二天一早，女妖就把他带到了大厅里。这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也不过，因为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吃到米饭了。可是鸟儿却不能飞到这里来和他们联系，由于得不到它的指点，穆罕不免感到有些心慌意乱。

不过，鸟儿毕竟还是对他提到了一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瓶子，而他确实也注意到了每次那女妖出去时，都要把一个小瓶子带在身边。回来以后，她又总是把它摆到一件很高的家具上面放好。

浑身是胆可又怕被妖魔吃掉了的穆罕暗想：如果能得到鸟儿帮助，他是可以拿到那只有魔力的小瓶子的。于是等妖魔夫妇睡熟以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头一天被关进的那间小房子里。他把手从岩缝里伸了出去。就像前一天一样，五彩鸟又飞过来停到了他的手指上。穆罕把放小瓶子的地方告诉了它，并且对它说道：

“你跟我一起到大厅里来，然后你飞到那件家具上，再用你的翅膀把那个小瓶子扫下来，我的动作很敏捷，是可以接得住它的。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因为那女妖放大门钥匙的地方我也看到了。”

显然，对一只鸟来说，要进到这样一所房子里去非得有巨大的勇气不可，要知道，那里面住着的正是以食鸟为生的妖魔呀！可是除此而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于是鸟儿便随着穆罕飞了进去。穆罕叫醒了他的朋友以后，两个人便一起到那件家具底下等着。

“你们准备好了吗？”鸟儿轻轻地问道。

穆罕做了个手势示意它可以开始了，于是鸟儿便飞了起来，只见它用翅膀一扫，小瓶子就掉了下来，被穆罕接了个正着。可就在瓶子掉下去的同时，鸟儿把妖魔装烟叶的罐子也碰倒了，罐子搏在石头地面上摔了个粉碎，发出了一声巨响。妖魔夫妇立刻从他们的床上跳了下来。孩子们以为这一下子全完了，可就在这时鸟儿急中生智，它叽叽喳喳地尖叫了几声，就朝着原来关过穆罕的那个房间飞去了。妖魔夫妇很自然地跟着追了过去，两个孩子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从大门那里跑了出去。

一到外面，穆罕手里紧紧捏着瓶子，他把朋友往肩膀上一背，就直奔河岸而去。他在水面上跑了起来，就像是在沙滩上奔跑一样。

到了对岸，他们又找到了从岩缝里飞出来的那只小鸟。

“这里可不能待！”穆罕喊了起来，“那女妖长着两条长腿，会把我们再抓回去的。”

可是鸟儿听了却笑着说：

“放心好了！你看那个女妖，她再没有魔力了。她被囚禁在那个孤岛上了！”

一点儿不错，在峭壁下面，妖魔夫妇正在那里捶胸顿足、大叫大嚷，他们互相指责着，同时在用叫骂声和手势威胁着两个孩子呢！

五彩鸟这时又飞回到他们的头顶上百般嘲弄他们，它的笑声使这对妖魔气得简直要发疯了。

当鸟儿重新飞回两个孩子身边时，它代表它的鸟族感谢了他们，并且对穆罕说：

“现在，妖魔夫妇就要在他们的洞穴里饿死了。可你，你也应该把这个瓶子丢掉，因为我担心到头来它会给你招来祸害的。”

于是穆罕就把小瓶子扔进了河里。河水翻腾了起来，一股黑烟腾空而起，渐渐被风吹散了。

从此以后，这个地方飞鸟成群。为了怀念巴博和穆罕，鸟儿成了孩子们的朋友。可打这以后，也就再没有人能在水面上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