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景

江南的冬景

郁达夫的散文名篇《江南的冬景》被收入了新课程高中语文教材，每读一遍都是享受，教一遍更是陶醉。

久居江南，却从未真正饱览过江南的冬景。上周末去南京，从沿江高速再转沪宁高速，隔着车窗总算将江南的冬景看了一个够。

时已深冬，但江南的冬日却让人在温暖中生出几分温馨，几分舒适，几分慵懒。午后的阳光静静地照着旷野，除了荒芜的耕地，更多的是荠麦青青。陌间的荒草像厚厚的黄色绒毯，间或地铺成一片，似乎在等待着人们野炊或宿营。水多清浅，一泓，一湾，一线……芦花飘白，摇曳生姿，恰似江南的温柔。路边连绵的树，似乎都能“经冬而不凋”。常绿的风景树有好多种，一路都郁郁葱葱，可惜我叫不出准确的树名。水杉变成了枯红色，但针叶俱在，静静地站成一支支倒立的锈剑。白杨树的树叶飘零殆尽，露出苗条清秀的身姿，但总是剩下几片树叶在风中顽强地招展，仿佛身着比基尼的绝色美女，更见风致……这么温暖的冬日，真想到野外去奔走，就像郁达夫描述的那样或曝背谈天，或骑驴访友，或荒村酤酒，说不定还能谱就一曲“冬日恋歌”。但我却只能隔着空调车封闭的车窗，延续着幽居校园，系身讲台的困惑。韩少功说：“四季在隔热玻璃外变得暧昧不清……田野和鸟语变得十分稀罕和遥远”（《阳台上的遗憾》）。我们或淹没于都市生活的喧嚣，或困窘于应试教育的泥潭，大自然已离我们渐行渐远。

清代张潮在《幽梦三影》中写得更浪漫：“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因酒想侠客，因月想好友，因山水想得意诗文。闻鹅声如在白门，闻橹声如在三吴，闻滩声如在浙江，闻羸马项下铃铎声，如在长安道上……”这样的情怀今天忙碌的人们再也无福消受了。物价飞涨，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苦苦挣扎。小教师的月薪在城市中真的已买不到“立锥”之地，脚印大的土地都是人民币制成的金贵的压缩饼干。不用说车子像面包，更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了。

但是人们在心底里还是残存着一份对古典美的依恋。道路拓宽，桥梁改造，总有一些窄窄摇摇的石桥和孤孤零零的拱桥，废弃以后还被人们小心翼翼地掩藏在老屋旁，柳阴下，让人作一些“独立小桥风满袖”的追思和遐想。

行至镇江境内，绿野平畴变成了丘陵松冈。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我依然以不变的姿势痴痴地守望。车载电视播放着MTV，许美静在轻轻地吟唱《城里的月光》：总有一些记忆，被人们保留在心上……

暮色四起，灯火渐次。我恋恋不舍地放下窗帘，忽然看见旷野间一丛丛野火腾腾地升起，那一定是乡间顽童在点燃荒草吧？

江南的冬景，让人想起童年，家乡，故人……丝丝的凉意中，有糯糯的甜蜜，还有淡淡的忧伤。

2007－12－12　沙高怀幽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