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对未来的希望——存在主义
波 诺
对父母和教师的绝对信赖。波诺(O.F.Bollnow,1903—?)是斯普朗格教育思想的杰出继承者。他以鲜明的观点致力于人的形成问题。指出教育的实际存在的情况是:孩子并不喜欢由父母和教师按照理论构想出来的教育课程,但是,教育又必须在这种交织着不安与希望的紧张气氛中努力地、孜孜不倦地积累着经验。在这种情况下,既有挫折,也存在着希望。
波诺认为,幼儿教育的基础体现在幼儿与他们父母的关系之中,他以自己与女儿的关系为例对此作了详细说明。小女儿看到报纸上的陌生人,例如某个政治家的照片,总是问他:这是好人吧?一定要得到答复才会安心。这时父母必须警惕,不能不作回答,也不能老是说讨厌的家伙。要知道,喜欢的东西(好的东西)与讨厌的家伙是尖锐对立的。幼儿在这个世界感到安心,是对特定所爱的人、对父母人格的信赖。幼儿与特别亲密母亲的关系是根本性的。幼儿对母亲爱与信赖、感谢与顺从等关系,对日后健全人格的形成奠定浓厚基础,母女之间自然的关系的把握尤为重要。
波诺认为,孩子这种被保护感或信赖是绝对的。在孩子眼里,因为父亲什么东西都能修理好,所以信仰的是父亲的修理能力,从而钦佩的是能把那些破的、坏的东西修理得完整如新,能把一个拆散的世界重新整合起来的人。同样,当孩子受伤而哭泣的时候,母亲经常哼着歌安慰:快点好,快快点好,是呀,已经好了。孩子也认为母亲有一种止哭的魔力。对父母完全信赖,父母对孩子来说是绝对的东西的体现者。真正的绝对者——神与眼前活着的人(母亲、父亲),对幼小的孩子来说是融为一体的,只是后来才开始分辨。从这里看到,孩子对绝对者的接近,是以那时的体验作媒介的。正是有了这样的初期形态的接触,才有了日后孩子的身心发展。
初遇的前期。波诺认为,在幼儿时期对特定个人无限信赖的人,在知道其界限之后,就不会再限定于特定的个人。一个立脚未稳的幼儿,不能马上交到那不可饶恕的现实世界。幼儿教育的决定性条件是为孩子创造一个周围环境适合的世界。当小女儿想到造出秘密的空间时,就按她的要求造了一个小家,他暗暗注意女儿的世界创造了些什么。哪怕钉钉子弄坏了房屋,也不打乱她的日常生活秩序去阻止她。
在这样的教育氛围中,孩子的情绪就显得快活。要让充满欢笑的快活促进人的各种内心力量的成长。创造心情愉快地游玩的空间,一切力量自然会喷涌而出。孩子满脸笑容,伙伴间的摩擦、内心的不快等情绪的壁垒,自然会拆除。这样快活的笑,只有让孩子同大家在一起时才会发生。
波诺指出,那些始终板着面孔、粗暴而又不自信的教师是教育的主要危险。因为,那种教师认为教育的意图强调的是有意识的作业,是与自由游戏不同的受理性制约的作业,它一开始就要求认真,如果孩子快活地笑,那就不认真了。教师往往制造不愉快气氛,弄得教室死气沉沉。这种教育理念可以说是教育者的职业病。教师如果被这种职业病缠绕,应该马上觉悟,自觉加以修正。只有快活的教师才是真正有良心的教育者;只有这样的教育者,才能在他们周围不断创造快活气氛,吸引住孩子。波诺强调,所有的教师,都要努力完全消除他们脸上一直不亲切和不高兴的表情。他们的目光应该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明亮,他们要与孩子为伍,一起玩标靶,一起打球,并教孩子们玩陀螺。孩子们对此感到很高兴,会禁不住用两手吊住老师的脖子,或拥抱并亲吻教师。
新鲜的初遇。波诺还认为,教师与孩子的接触方法如果恰当,孩子就会像早晨一样新鲜,活泼好动,高兴快活。这时,在孩子面前,未来的生活恰如约会之国似的,充满着迷惑,像梦幻一般地令他们神往。孩子的心开始向世界完全敞开,对一切都感到新鲜而惊异,在他们的情感世界中,最初流露出来的就是新鲜感和由此而来的感动。一切最初的好东西,都是充满难忘的甜蜜,有如初恋的味道。因为自体实际就是最初爱的结晶。这样,处在发展阶段的幼儿,面对向他们展示的新鲜世界,敞开他们的心扉,高兴地吸纳着一切。这样看来,教育不应该是从外面强制孩子进行的功课,而应该是一种发自孩子内心、符合孩子愿望、帮助孩子实现其要求的存在。孩子希望教育成为一件高兴的事。这种情况,在人的形成过程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可惜,其意义尚未被人们充分地认识到。
教师的童心。波诺认为,教育最基本的要求之一就是要创设和促成这样一种高兴的气氛。要做到这一点,青年教师比较容易,因为他们的心向着未来,内心世界与孩子相通,并且能讨孩子喜欢。赫尔巴特(Herbart)要求教师必须年轻的意见,一般人较少能认识到它的深刻意义。他还认为,上了年纪的杰出教师名列高位的这种存在也不能忘记。但年纪大的教师要造成一种令孩子高兴的、新鲜的氛围,是比较困难的。这是因为年纪大的教师与孩子感悟距离较大,缺少共同语言。他们往往认为,孩子们那种热情奔放是浅度和无知,应该用教师的认真加以批判。波诺看到,由于这种年轻化的要求,一些上了年纪的教师在中途徘徊歧路,在不满中放弃了自己的神圣职责而采取了马虎应付的态度。波诺说,真正的教育者不应如此,老教师不应陷入黄昏般的暮气之中。这正如福禄贝尔强调的,这种交往不只是让成人变得年轻,再且把孩子新鲜的年轻的生命力带给了疲劳与迟钝的成人。这里揭示了与教育孩子具有完全同等意义的反作用。我们把生命给了孩子,形成了孩子的生命。这样,我们的生命不是再度转移到他们身上了吗?
感谢与顺从。波诺指出,创设的纯粹气氛的生活感情,一方面在父母和教师的关怀下孩子得到很好的培育,另一方面,新鲜的生动的教育的气氛也产生深刻的反作用。两者是相互作用、相互渗透的,并从中发现幼儿的优秀本质。与此同时,幼儿在成长中自感势单力弱,需要帮助与保护,离不开大人世界的支持。在孩子对大人的这种信赖中,毫无疑问地有着感谢的成分。甚至可以说,这种顺从完全不是被感觉到的,而是悄悄地自明。孩子们对大人的许多要求都欣然点头同意,乐于去做,这是对大人充满信赖的结果。
在这样的洞察下,波诺指出了当今许多人在这个问题上经常犯的错误。许多人认为,顺从是孩子的心理负担,因此,应该尽可能地帮助孩子免除这种负担。这种只看到孩子身上的劣等感知和攻击性的想法,是忽视了孩子健全的本性。因为,孩子认为自己年小体弱,产生无力的信赖意识,这只在病态的非正常发展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同大人自然的一体感将破坏殆尽。
波诺指出,一般正常发展着的孩子,从自己需求出发去要求大人,很自然地感觉到自己同大人是联系在一起的,并且受到大人的强有力的保护。在这种情况下,单纯直接的顺从是顺理成章的。哪怕较小的任性反抗也是能够得到理解。任性的反抗是客观存在的,但是,这种反抗不是正常的事例,只不过是一种例外。因为在不顺从的时候,实际上孩子自己情绪也不好;而只有当孩子再次回到同周围的人融洽相处时,才会感到幸福。感谢与顺从,只是幼儿期孩子教育气氛的一种表现,其前提是自明。随着孩子逐渐成熟,经历各种生活的体验,自主能力不断增强,感谢与顺从就会逐渐弱化。这个过程,在孩子的思春期表现得最为明显,可以认为它是相对地、有意义而又必然的东西。甚至在长大成人后,也会被迫作出不顺从的决定。孩子反抗的情况虽然是过渡现象,但是,从教育根本性气氛的建设,乃是教育的经常课题。要想根绝孩子反抗存在不少具体困难,不少人在这个问题上遭到失败。但教育者不能因此气馁,必须在失败后不断提出新的目标,要有长期的耐心。当孩子在经历关系紧张或僵化之后,重新回到教育者观点的时候,也会对这种感谢与顺从引以为自豪。
爱与尊敬。同这种感谢与顺从表现紧密相连的是爱与尊敬。波诺指出,孩子不仅对父母的全能怀抱朴素地信赖,而且对他的教师也寄予了完全地信赖和尊敬。孩子希望以自己的教师为荣。孩子小时候以自己的父亲为荣,长大后,转移到以自己的教师为荣,并且显得十分强烈。这时的孩子感觉到,由于自己的老师值得尊敬,自己也好像变得伟大了似的。就像他的小儿子说的那样,当看到教师的缺点、弱点以及一般有损教师权威的失误等情况时,心理不高兴,甚至为之苦恼。孩子确实想要学习,而只有在被他崇拜和尊敬的教师带领下,才会有学习的愿望,特别是幼小的孩子更是如此。希望以这种尊敬的思念报答所尊敬的人,实现所要求的愿望。这种思念是使孩子奋起的强大原动力,也是前进的强大动力。这种尊敬的爱对孩子有着特别的教育影响。为了教育的成功,这种尊敬的爱是不能缺少的。只有教育者被感动、他人也被感动的天真而和谐的情绪才会在孩子中唤起这种感情。
连续的向上与非连续的觉醒。波诺还提出了幼儿教育的先辈蒙特梭利主张的孩子的觉醒问题。这种觉醒,不外是所谓的非连续的事物,并在比奈(Binet)的心理学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作了如下的说明。孩子的智力发展,不是一条走向规则、标准的上升线,而是一条曲线,而且这条曲线有时还会中断。有时孩子在发展途中止步不前,只要稍微给一点助力,又会重新起步。把孩子发展的非连续的线描出来就是:从错乱与低迷的状态到觉醒与飞跃,再回到低迷与飞跃。当然,有的孩子发展如同种子发芽缓慢生长,但依然是规则的、连续的上升线。教育的作用就是帮助孩子完成连续的和非连续的发展。幼儿教育的作用就是用教育者生动的声音和智慧促使幼儿觉醒;以后像他们教育自己一样地鼓励他们。
挫折与希望。波诺进一步指出,在教育者的生活中,存在着教育自己的必要。教育者总是担心教育上遭遇挫折而受到威胁。毋庸讳言,这正是教育者职业上令人痛心的阴暗面。在教育上存在着有始无终,教育者达不到自己追求的目标,与孩子的关系矛盾深化,终至不可面对,甚至经常在倾注自己的全部力量时遭受挫折等,这一切,每个教育者通过每日的工作经验,都有着切身的体会。对教育者来说,发生上述情况是不希望的事。但过去很少有人用教育学的理论对它进行考察。
在教育者身上发生的一切挫折,如果他们自己能预先明察挫折的危害,并采取明智的对策,那么当挫折发生的时候,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挫折的可能性是根深蒂固的,在教育的本质中有它的基础,同教育尊严密切相关。如果把教育工作和普通工匠同等看待,把孩子看作工匠劳动时使用的素材的话,那么,教育者的工作的确可以在有意识计划的范围内进行。但是,教育的核心是连续的和非连续的发展着的自由存在与有意识计划同在;教育工作从根本上就不允许完全的预测与完全的计划,而被有限的知识所笼罩。当把孩子纳入完毕了的计划时,教育的尊严也就彻底完蛋了。因此,教育工作无论怎样周到地、诚心诚意地计划,从本质上说总是难以避免挫折的危险。如果教育者想绝对避免挫折的话,那就应该什么也别为孩子想,什么也别为孩子做,采取消极主义。然而,教育也就不存在了。
在教育实践中,虽然教育者所编织的教育计划和严格命令往往不能执行,但是他们必须从全局出发,有意识地深思熟虑,敢于作出决断和修正,并以自己的全部力量付诸实施。只有这种敢作敢为才能取得教育的成果。这样的教育者,对自己的教育品质坚信不疑,教育成果也就越显著。
另外,教育者与孩子们的信赖的气氛是紧密相连的。教育者对孩子表示出不信任,必然会影响孩子的情绪,发生心理变化,容易变得懒惰、迟钝、与别人格格不入。由于教育者的信赖,孩子的情绪稳定,各个方面都会变好。如果教育者怀疑孩子,哪怕怀着真诚的愿望,也无法实现教育目的。作为教育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感到失望,而应该不断地以新的形式在自己身上激发出信赖的力量。教育者对孩子的信赖有时也会受到挫折;难免灰心或发脾气。但是,教育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摆脱灰心的情绪,即使孩子一再使自己失望也不要气馁,而要重新激发信赖的力量。这种情况对教育者可以说是超常规的。对孩子始终寄予信赖感,可以说是教育者崇尚师徒的表现。老练的第一流的教育者只有在这种互相信赖的生动气氛中,才能永葆其青春。
致力于当代的教育者们,一面抓住打造本土化的教育课题研究,一面向着更高的教育阶段大步迈进。幼儿教育正等待着更多的仁人志士继续谱写新的光辉篇章。用我们的工作去燃起孩子内心深处的良心之火才是为教育献身的最高境界。然而,这一切都贯穿了苏格拉底式的反省:“它就在你的心中”。“愿您永远保护它吧!”著名教育家狄尔泰曾经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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