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的蜗牛 是孩子,不是作品
一早,班主任童老师告诉我:因为小凡没有当上晨诵领读员是由于音色问题,小凡妈妈居然打算送孩子去学声乐,试图以系统的发声练习改善孩子的嗓音。小凡是个极其出色的孩子,尤其是学习方面,接受新知的能力很强,比如拼音吧,目前他已经达到了一分钟可以熟练认读五十几个音节的水平。但是,由于小凡的音色不够亮堂,轻而沙哑,所以,班主任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让他担任领读员确实不太适合,为难了小凡,也为难了跟读的孩子们。童老师的班主任工作相当细腻,她怕这事儿影响到孩子的自信,特地跟小凡谈了话,并将领读员的任务换成“语文课代表”,在童老师的引导下,小凡非常乐意地接受了这个决定。但当童老师将这个消息告知家长的时候,家长似乎另有想法,郑重其事地向童老师提出:朗读、演讲、口才之类,在孩子走上社会后都是极重要的能力,出于对孩子将来的考虑,是否应该让孩子参加一些专门的培训?表面听似乎家长很有长远眼光,事实上言下之意更在于强调家长会课外弥补孩子的不足,隐约表现出希望老师继续给孩子这个锻炼的岗位。童老师还说,家长的言谈中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因为目前安排的晨诵领读员几乎都与小凡毕业于同一幼儿园,个个都可谓是当时的“风云人物”,尤其在一些抛头露面的场合,总有他们几个的身影,是幼儿园里所谓的佼佼者。而今唯独小凡不能继续担任可以“统领、管理”整个班级的领读者,家长在面子上就觉得有些挂不住。
在教育这件事上,家长甚至老师常常会一不小心就当起了“雕刻家”的角色,孩子也在一不小心中成了一件件作品。在教育者打着的爱的旗号下,孩子被一把把无情的刻刀,照着成人心中的理想模型去雕琢着。孩子嗓音不行就去学学声乐,孩子写字不行就去学学书法,孩子文章不行就去学学写作……甚至,孩子太内向就想着改造得活泼些,孩子太活泼则想着改造得文静些……当面对这样那样个性、特长完全不同的孩子时,教育者总希望通过教育弥补孩子的短处。
这让我想起了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在自传《旁观者》中描述的一件事情:小时候的德鲁克书写方面极其薄弱,于是父母为他选择埃尔莎小姐为校长的学校,因为埃尔莎小姐最擅长教学写字。然而,这位极懂教学方法,被管理大师尊为恩师的埃尔莎小姐,用尽了一切办法,花费了多年时间,还是没能把德鲁克培养成一位写字能手。临近最后一年,埃尔莎小姐作出了一个决定,不再为德鲁克的书写技能而努力,并要求德鲁克的家长让孩子跳级到初中,因为德鲁克在其他方面已远远超过同龄人的水平,只是他一直写不好字。
我多么佩服埃尔莎小姐作出的决定,扬长避短的道理虽然很多人都懂,却很少有人能像她那样放得下。因为,大多教育者都希望通过孩子证明自己,于是甚至会在热衷于改造短处的时候忘记了赞扬孩子的长处,哪怕选择课外的培训,也总会将“改进”“改变”“改善”等作为选择的理由。在被称为“教育奇迹”的芬兰,孩子们课后也会参加这种班那种班,但都是由孩子自己选择的真正的“兴趣班”,这种“兴趣”在芬兰指的是“人生的兴趣和嗜好,像是一种可以让孩子终生受用或热爱的事”(《芬兰教育全球第一的秘密》,陈之华著)。这种对兴趣的理解是多么的纯粹!出发点仅仅是孩子而已。
我想小凡家长真的很有必要站在孩子的立场衡量衡量:为了一个“领读员”的职位去训练声乐,到底是谁的需要?哪怕是为了弥补缺陷,在我看来都不是很有必要。因为“成人和孩子间的尊重、热爱和情感在他们相互体验到的现在的快乐和满意中,而不是将来的利益中。”(马克斯·范梅南:《教学机智——教育智慧的意蕴》,李树英译,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99页)更不用说,这样的决定事实上还掺杂着成人的不良企图,那就是攀比带来的面子问题。纪伯伦曾说:“孩子虽是借你而来,却不属于你。你可以给他爱,却不可以给他想法。”如果你执意把孩子引上成人的轨道,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正是在粗暴地夺走他的童年。任何教育者都不应该以孩子的成就来证明自己。我们都必须记住:教育不应该是雕刻与塑造,而应该是影响和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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