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借调改变了Y的人生轨迹
1971年春,中央召开全国教育工作会议。这个会议,一是推进全面复课闹革命;二是批判陈伯达的修正主义教育思想。中央要求各省写出有“质量”的批判文章在会上交流,没想到浙江竟拿不出像样的文章。上面批评浙江,一个文化名省,茅盾的故乡,居然没有文章,太不像话。
浙江省革委会决定于9月初召开省教育工作会议,要求各地、市都要有大批判文章。宁波地区教育系统革委会,早在3月份就派出胡再恩等四位教师,住在杭州西湖饭店写文章,一稿一稿向省里送审,但一次又一次都未通过。市教育革委会领导闻此消息,着急了,于是决定来个群众运动,从全市各校共抽调五十名笔杆子,在广济街小学办一个名为“大批判”的学习班。由于Y办大批判专栏有些名气,市教育革委会把Y借调到学习班当联络员。因为Y在学校的实际工作只有一两个月,对宁波的教育不甚了解,因此,Y的任务是到各小组去听他们讨论,然后向学习班领导汇报。学习班大概办了十余天,领导们心中有了底,决定写《批判母爱教育》(咸塘街小学)、《女子中学》(甬江女中)、《技术至上》(十八中学)、《只专不红》(宁波中学、效实中学)等六篇文章,并落实人员限期完成稿子,各自回去写文章。
学习班结束,Y打算回校劳动,一位姓陈的领导对他说:“看来,你已经没有事了。但不能回去,你一个人也写一篇出来,试一试,可以回家去写。”Y服从领导安排,趁此机会到其爱人单位镇海中学宿舍写文章。因为Y是联络员,各组讨论情况都知道,因此不乏素材。那么重点究竟批什么?Y左思右想,认为当前要搞好复课闹革命,首先要批“读书无用论”,他挖空心思自己写出一句“读书无用论”的经典句子:“一根扁担两只桶,三角几何有啥用?”因为,当时已经开始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大批知青或支边去黑龙江,或回家乡投亲靠友去务农,这句话确实反映了当时学生和家长的心态。
Y把这篇文章分成三段,第一段务虚,谈开展批陈伯达的意义;第二段写当前教育的现状;第三段狠批读书无用论,论教育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Y花了四天时间写完稿子,交给领导。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领导把Y叫到办公室,对他说:“省里来了电话,就决定用你的稿子,其他的都不要了。但你必须到杭州去向省里汇报,听取修改意见。”
Y当时年纪太轻,领导对他还不十分放心,让市委宣传部一位工人出身的徐姓干部一起去杭州,由徐管经费,并协助修改。
第二天下午,徐和Y坐火车去杭州,到了杭州便在浙江宾馆(靠近省教育革委会,在延安路上)住下,然后就到省教育革委会报到。那里有个会议室,约莫八九个领导坐在里面,为首的是省教育革委会的一把手,是位姓曾的军代表。Y认认真真读完了自己的稿子后,曾代表先发表意见:“这稿子写得不错,主题突出。但相比之下,三段文章中第一段比较薄弱,回去好好改一下……”接着其他几位领导也先后发言,都一致赞同曾的意见。有的还说:“小伙子,文章可慢慢琢磨,不断修改,这是你锻炼自己的好机会,要珍惜!”
那时正是8月份,杭州特热,房间里没有空调,关在房间里实在难受。Y想尽快回宁波,开夜车改稿。第三天便又到省教育革委会去交差。殊不知,这次不是曾先说话,而是另一位领导:“改过以后,第一段确有了明显进步,但相比之下,第三段就有了问题,看来还得改。不要紧的,既然来了杭州,就安心地住下来,慢慢地改。这也是革命工作嘛!比你家里的事更重要。”
如此,来回又折腾了两次,Y悟出了点经验,犯不着急于改稿,不妨在杭州先玩他几天,他和徐还上“楼外楼”去吃了一顿西湖醋鱼。当时的Y毕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青年。Y在账台付了钱,拿回发票一看傻眼了。说得清清楚楚是西湖醋鱼,发票上怎么变成了“西湖金鱼”,金鱼可从来没吃过,能吃吗?!于是,拿起发票回到账台对服务员说:“我们点的是西湖醋鱼,怎么变了?”服务员接过发票一看,笑着说:“给你的是西湖醋鱼呵!”“那怎么变成金鱼了?”Y答道。对方哈哈一笑:“写的是西湖全鱼,你再看仔细点。”Y仔细辨认才发现这个“全”字写得过于潦草。是他自己世面见得少,才闹出如此笑话。
待三天后会议就要开幕时,Y那天晚上才定稿,交大会秘书组去打印。宁波市总算没塌台,姓毕的宁波教育革委会负责人在会上念了这篇稿子。文章后来在《宁波报》全文刊出。
为了给Y一点鼓励,领导留他们在杭州多住一天,邀请他们到会址所在的屏凤山疗养院参观,并吃了一餐午饭。印象最深的是一道叫“桂花肉”的菜。后来还学会了做这道菜,成为Y家年夜饭和招待客人的看家菜。
为了那篇稿子,Y在杭州共住了21天。而且从此由短期借调变为长期借用,于十年之后,市教育局编制有缺额,Y才正式跨入机关大门,改变了Y的人生轨迹。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