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奇遇记

出差奇遇记

一次Y出差去杭州，找了半天的旅馆，全都满客，好容易在城站旁边找到一个30余人住在一起的统铺。统铺对80后的大多数年轻人来说，既未听说过，更未见到过。所谓统铺，是一个大房间安置几十余张床，有的还是上下铺的，被称之为白鸽笼。旅客行李只能放在脚后，贵重的就在服务台寄存。Y有了床位后，背起挎包，便到街上去解决晚饭问题。

Y来到附近的饭店，服务员客气地说：“楼上请。”那时一般的小饭店都是八仙桌（即方桌），很少有圆台面。Y挑了一张没有人坐的方桌坐下，点了一盘青菜炒肉丝和榨菜蛋花汤，还要了5分钱的黄酒。点罢菜，Y便离座，去倒开水。待他回到座位，对面新坐了一位客人，而且他还为Y拔了筷子，放上了一个饭碗。Y见了甚为感动，并递上一支烟给对方。于是相互就寒暄起来。

忽然，服务员走到对座，向那位客人轻声地嘀咕了几句。Y没听清楚什么话，只见对座的那位，提起筷子，向Y方向指了一指，于是服务员便转身而回。Y也十分敏感，觉得其中有蹊跷，于是跟随服务员过去，问她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服务员反问Y：“你们不是一起的？我问他要什么菜，他说与你一起来的。”Y慌忙说：“我根本不认识他。”这时服务员就让Y坐到后面一桌，殊不知Y还未坐稳，那对坐的转个身又与Y同桌了，原来是南北对座，这回变成东南邻座了。服务员又准备让Y换一桌，Y婉言谢绝了：“这太不好意思了。”Y直截了当地询问邻座：“你饭吃过吗？”那人答道：“不瞒你说，我已近两天没吃饭了。”于是，Y把服务员叫过来：“再要一碗汤，半斤米饭，给他吃，钱和粮票我来付。”服务员说：“那好，我去办。”

Y与邻座像朋友一样聊了起来，知道他从上虞家中出来，钱花光了。不多时，Y的菜、汤、酒都端上来了。服务员对Y说：“你们的汤是一样的，你这碗汤先让他用，我马上给他去盛饭，你慢慢喝酒行吗？”Y说：“行！你快去给他盛饭吧。”

那上虞人马上端起饭碗，不到两分钟把一大碗饭吃个精光。看得出那人饿得慌。Y问他：“吃饱了没有？”上虞人也爽快地回答：“还差一点。”Y便又叫来服务员：“你再给他打半斤饭，粮票和钱等会儿我来付。”服务员说：“不用你付。”端起他的空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还未待Y喝完一小盅酒，上虞人又把饭吃完了。上虞人说：“这回真的吃饱了。”说声谢谢，便下了楼。可是不到两分钟，上虞人又上楼坐到Y旁边，Y问他还有什么事。上虞人说：“同志，你再给我一支烟好吗？”Y立即递上烟，并帮他点燃。这回上虞人下楼后再也没有上来过。待Y吃完饭，服务员让Y先坐一会儿，自己先下楼，看一看上虞人是否还在那里，然后上楼告诉Y，说上虞人走远了，让Y放心回去。Y出差回到家里后，先将这次奇遇说给他丈母娘听。她老人家听后便说：“你为何不再给人家2元钱，可以让他买火车票回家呵！”Y听了深感惭愧，是呵，上虞人第二次上楼，其实就是向他讨钱的，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才改口讨支烟的。后来，Y到局计财科报销出差费时，又顺便说起了这件事，姓杨的副科长对Y说：“你饭后，应该跟他走一阵，看他究竟到哪里去，会不会吃饱后去寻短见……”Y听之，更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够。

有一晚，Y与一位副局长一起值班，Y又说起了这件事。那领导听后，便一本正经地反问：“如果他是反革命，你也给他饭吃？”Y听之惊呆了。“四人帮”粉碎多年了，居然“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弦还绷得那么紧！世上还有“人性”二字吗？极“左”的流毒何时能真正被肃清？说到奇遇这才是真正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