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圣贤人格与孔颜乐处——儒家的人生理想
人格问题是儒学的核心,是所有儒家人物和典籍讨论的焦点。儒家孜孜不倦地进行探讨的就是人如何成贤成圣。成贤成圣就是儒家的人生理想。
那么,什么是人格呢?儒家认为,人格,是一个人做人的尊严、价值和品格的总和。就个人的尊严来看,它是人区别于动物的规定性。每个人不论其职业高低、财富多寡、相貌美丑、健康状况的好坏,都是平等地在社会中享受到做人的权利、履行做人的义务,以显示人之所以为人的社会特征。就个人的价值和品格的总和而论,它是指每个人不同于他人的道德品行的表现,是一个人一贯的行为倾向和生活态度的特点。人们据此而区分君子和小人。
儒家追求的人生理想就是: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再次立功,也称“内圣外王”的人格。意思是,人对自己要求达到道德上的完满(内在充满道德文章),约束自己又超越自己,达自由之境;对社会要能济世经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其中,前者是核心,后者是目的。内圣是为了外王。做到了内圣,外王自然就能做到。
怎样才能做到内圣(或叫圣贤人格)呢?
圣贤者具有仁、义、礼、智和中庸的品格。
仁,就是爱人。孔子讲:“己所勿欲,勿施于人”、“己欲立则立人,己欲达则达人”,推己及人,设身处地地对待他人。如舜帝,《尚书》中说他的父亲是瞎子,很愚顽,弟弟很刁蛮,继母偏心且说谎,他们总想害死他。舜受尽欺侮,但他最终还足以忠诚孝悌的美德感化了他们的奸恶之行。
孟子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意思是尊重、孝敬自己的老人也就要想到对其他的老人也如此,爱护自己的孩子也要爱护他人的孩子。如祖逖爱士兵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对那些死于战火、暴露野外的士兵尸骨总亲自安葬祭奠。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不要强加于人;当自己所惧怕或不喜欢的事情在别人生活里出现时,会感到难过,并想办法帮助别人;当自己所喜欢所追求的事物在别人那里缺乏时,能慷慨资助。这些圣人的光辉品德具有着震撼人心的人格力量。
义,指人的行为合乎社会法规、伦理规范和自己的身份;重义轻利。孔子说,富与贵,是人都想得到的,但如不是符合道德的,就不要。人都不愿贫苦,可如果是因为讲道德才如此,倒可乐在其中。颜回住在简陋的小巷之中,一碗粥一瓢水地度日,一般人难以忍受,而他自己却依然愉快得很。孔子甚是称赞他能够守道固穷,表现出一种高尚人格的自豪感——“贤哉回也!”此后,孔颜乐处成了安贫乐道的代名词,成了儒家注重道德修养并以此所带来的内心愉悦为最大快乐这种精神境界的代名词。西汉的杨雄说:“圣人乐天知命”,后来的儒家把孔颜之乐放在高于世俗富贵之乐的地位。到宋、明时期,孔颜乐处更成了初学者立志、富贵者自警、穷困者保持廉操的座右铭。
孟子讲:“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在高尚的人格面前,权势、富贵均为粪土。这是一种超越了世间一切权威与困苦的伟大的人格力量。它构成了儒家和儒学刚毅的一面。孔子一生颠簸困苦却终不改志。这也是儒家理想人生的体现。这种人格精神也培育了许许多多以死报国的民族英雄,如文天祥、邓世昌等。
礼,是指圣贤能兢兢业业地恪(kè,恭敬、谨慎的意思)守各种角色义务。不仅在思想意识上,即使在言谈举止这类细小的地方,都要按照相应的社会角色的标准姿态行事。孔子自己就是这方面的榜样。孔子在父兄宗族之中总是谦逊诚挚貌恭;在宗庙、朝廷,对礼法、政事莫不详细问清楚、踏踏实实严谨从事;与大夫们谈话,刚直不阿又和悦不诤。他在每一不同场合,都按照自己的角色对自己的举止作出相应的调整,表情、动作、姿势、语气,无微不至。如此克己复礼,自己就成了礼的化身。
智,博学而智慧。圣贤之人能学富五车,能做出独立的思考、机敏的判断。这是明辨是非之心,甄别善恶之德。圣人要有高度智慧,“上知天,能用其时;下知地,能用其财;中知人,能安乐之”,具有对天地人整体意义的全面而深刻的认识。
中庸,指圣贤能与人和谐但不盲从,做事不走极端。如孔子推崇:“矜(jīn,庄重的意思)而不争,群而不党”,“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等等。
圣贤人格的高尚品德和才智是为了“外王”,即行道天下,“博施济众、修己以安百姓”。所以,儒家的理想人生还希望有权威,有王者气象,以施行仁政、泽被天下、恩加四海,使人民安居乐业。如商汤伐桀,解民于倒悬;武王伐纣,救民于水火。夏禹在洪水滔天、生民受难的情况下,治水十载,三过家门而不入,疏导九条河流、挖出田间水沟,使人民安定生产,天下太平。周公辅助弼成王,“以德配天,敬德保民”。他亲自耕地,勤劳简朴,善良恭谨,还亲自制定典章制度、礼仪规范,亲自做乐,导和人心使之归正。他们都是替天行道、开一世太平或是力践仁义、造福人民的。他们均为后世垂范。
因为王者保有国家,关系众生,其角色的重要性无与伦比。可儒家不一定是王者。所以儒家总期待帝王就是圣贤,或叫“圣王”。他们应该施仁政、修身贵德、谨言行、正威仪、孝感天下、任人唯贤、体恤尊重臣下、通晓圣学等等。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这样的圣王实在难觅!有些也只是部分像,还算不上全圣,如唐太宗李世民、三国的刘备等。毕竟封建社会的天下是帝王的天下,而不是老百姓的天下。一些君王有贤明之举也只是为麻痹百姓、维护和巩固自己的统治。因此,儒家的以内圣而外王的人生理想也是不可能真正实现的。所以,孔子虽死后享殊荣,生前却不可能为王(虽然历代儒家弟子为此而耿耿于怀)。
为此,儒家针对社会形势,也准备了两种处世态度:社会政治清明时,就在朝做官,以兼善天下;社会昏君当道、动乱、穷困时,就隐退在家,“独善其身”。所以,禹所处的社会清明,他当官三过家门而不入,孔子认为他是圣贤;颜回处于乱世,不愿为官,住在破巷中,靠一碗粥、一瓢水地过日子,看到的人都深为他担忧,可颜回不改其乐,孔子也称赞他为贤者。因为这包涵着不与乱世昏君同流合污,洁身自好,守道不迁的意思。当然他们身隐心却不隐;即使退隐,也不废君臣之义。这一方面是对自身的信仰的坚持,另一方面又是对社会现实的妥协。可这又使儒家“杀身以成仁”、“舍身而取义”的刚毅的一面打了一点折扣。
当然,儒家更推崇如柳下惠这样的圣人:柳下惠不以事奉污秽的国君为羞耻,也不推辞小官;并且一做了官,决不隐蔽贤人,一定依着自己的直道去做,就是被放弃了,也不怨尤。处在穷困的境地时,从不忧虑;和乡野不懂道理的人坐在一起,也是很自在的样子,不忍走开。因为他觉得你是你,我是我,虽露出臂膀在我旁边,你却不会污染我。所以听到柳下惠这种风范的人,就是见识浅陋的人也会宽宏起来,轻薄浮躁的人也会厚重起来。圣贤不但如荷花般自身圣洁高远,“出污泥而不染”,还时时感化他人,使之成德。
虽然要达到圣贤人格这个人生理想是由于封建社会的局限性而不能真正实现的,但它却是崇高、博大、完美的理想人物,是儒家的最高理想,是人间的道德、文化、政治、社会生活中的依据和导师,是千百年来儒生们仰慕的目标,也是他们克诚克谨追求的终极。
儒家的对圣贤人格的推崇、对孔颜乐处的追求,其中不乏迂阔、局限之处,因为追求道德理想也必须建立在一定的物质生活基础之上,不能把这两者绝对地对立起来,就像我们今天要两个文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样(当然在封建社会这是不可能根本上实现的)。但是它代表人的理想,人的精神追求,也显示了人类对真、善、美的孜孜追求和人的尊贵、灿烂,包括那种为民造福的爱国奉献精神,在今天物质生活高度发达的时代仍然必须!而且这种境界和精神也激励我们在今后的生活中不畏艰苦,不受环境的影响,去追求自己的道德理想和精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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