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别扭的“现身说法”

6．令人别扭的“现身说法”

“进入校门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背着书包上学的日子。但是，手上冰冷的手铐提醒我，我今天不是来上学的。”近日，16岁的少年罪犯张某在深圳市宝安区实验学校的现身说法，分析了自己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在家不听父母话；在校不听老师话；沉迷于游戏、上网聊天、喝酒，导致堕落。

这样的新闻令笔者读来总是感到别扭。你看看，分析、总结起自己犯罪的原因头头是道、客观冷静、滴水不漏，仿佛谈论的是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完全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思想工作辅导员的架势——到底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在家不听父母话，在校不听老师话”的街头古惑仔一下子拥有了如此境界，思想觉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活动主办方看来，这当然是思想教育的结果，让一个曾经的问题少年现身说法，痛揭自己过去的劣迹，这种活生生的例子似乎更有感染力与说服力。

但笔者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被这样的场景所感动，相反从中读出了一种表演的成分，因为它不符合人性的常态。思想教育、道德感化是否真的能够令一个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化腐朽为神奇姑且不论，重要的是，细究之下，大庭广众之下向一群陌生人忏悔的方式是否显得荒谬——前些年学界有忏悔之争，笔者始终认为，真正的忏悔是面向内心的，“吾日三省乎己”，一个人因自己过去的错误而心生悔意，为什么非得要他亲自说出来？能够滔滔不绝总结出来的“悔意”还是不是真正的悔意？“沉迷于游戏、上网聊天、喝酒导致堕落”，这些说到底属于一个人的隐私——哪怕他是一个少年罪犯——并不值得大张旗鼓地宣扬，那么，如此“现身说法”到底是出自个人本意还是有关方面的刻意安排？

类似这样的“现身说法”场景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几乎成了一道德育例牌菜，时不时就端到了我们面前，但其功效如何好像很少有人去关心、论证。我们同样不感到陌生的是，某些官员头天在台上大谈廉洁的重要性，改天却在台上成了“现身说法”的主角，无论是以哪种身份，那语气是同样的真诚，认识是同样的深刻；前不久还有报道，某落马官员在法庭上所念的深刻忏悔书竟然是抄来的，也算是一大奇观。如此“现身说法”，让我们感觉到的不过是一种“变脸”魔术，一种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呓语。

进行道德净化的紧迫心情可以理解，但千万别用什么“现身说法”这种有悖常情常理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