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鲍娄先老师和徐定一老师

深切怀念鲍娄先老师和徐定一老师

1948届／于启勋

我于1945—1948年在扬州中学（大汪边）读高中，1943—1944年在苏北公立扬州中学（羊巷）读初中。在念初中之前，我曾受过扬中两位名师的教导。他们是鲍娄先老师和徐定一老师。

1939—1943年，我向鲍娄先老先生学中文。每天到老先生的南河下寓所，由老先生单独授课，达4年之久。下午4点又到徐定一老师的百忍里寓所学习数学。两位老师在不同时期都曾在扬州中学任教。

鲍娄先老先生（1874—1958）名星南，字娄先，安徽歙县人，后定居扬州。17岁时在原籍考取乡试第一名，曾在扬州两淮中学堂和省立第八中学任国文和图画教员。老先生书画诗文俱精到，擅长“小学”。抗日战争爆发后赋闲在家，作画谋生，并招收少数青少年学生在家教中文。此时经人介绍，我到老先生家里学习，给我打下了较好的中文基础。老先生非常爱国，痛恨日寇侵华，希望早日打败日本，还我河山。经常有日本军人、商人及汉奸求老先生作画，均被拒绝，并不与汉奸和伪政府人员来往。老先生爱人民，对伪政府官员和日本人深恶痛绝。教我读《祭鳄鱼文》、《卖柑者言》和《黔之驴》等文章，结合时政进行讲解。常说为官者要清廉，要为老百姓办事，要做到“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老先生非常爱护青年学生，对他们要求严格，常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每天要我们念书，背书，写字，不允许任何懈怠。每天教新课，进行讲解。老先生爱劳动，每天早起后，到花园中扫落叶，剪花枝，园中有松、竹、梅、梧桐、夹竹桃、晚饭花、凤仙花等树木花草，亲自浇水施肥，长得都很好。教我读《陋室铭》，并称他自己的住处为“陋室”。

在我过十岁时，老先生在扇面上画了一个寿桃送给我。我爱不释手，珍藏至今，见附图。

附图　鲍老先生为我画的寿桃（我当时的名字为棨勲）

老先生思想比较开放，不赞成用“八股文”束缚思想，教我读《孟子》、《左传》、《史记》和《古文观止》一部分。他认为精彩的文章，亲自用端正的小楷抄写在本子上，教我诵读，有十余本之多。可惜在解放后的动乱中，全部丢失了。每星期教我做两篇作文，先命题，令我写作，经老先生批改后，再正式抄在作文本上。作文题多种多样，举几篇为例：“扬州灯市”、“夹竹桃”、“咏蟹”、“论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论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瘦西湖赋”等等。四年中，作文积累约有300篇之多。后来惜均丢失。我念高中时，鲍勤士老先生授课，娄先老师很高兴，说他也曾在扬中前身的学校任教；勤士老先生是他的同宗，是位长者，叫我好好地向勤士老先生学习。

解放后，老先生曾在政协等部门任职。将家藏的“安素轩石刻”175方全部捐献给扬州博物馆。石刻中汇集了王羲之、岳飞、宋徽宗、文徵明、董其昌等名家的书法，现存在扬州天宁寺大殿东廊房内。

1958年，扬州为建环城马路，老先生的旧居被拆，被迫迁往达士巷。我曾去看望了卧床的老先生，这是最后一面。

约1941年，每天下午，我离开鲍老先生家，步行到百忍里向徐定一老师（1901—1980，名戡，字定一）学数学。第一次是父亲带我去的，定一老师问了我许多问题。他认为我算术学得可以了，不如提前学代数。于是向我讲初等代数。定一老师谆谆教导，讲授了数的概念、方程式求解、因式分解以及解应用题的方法。我记得老师家里有太师母、师母和徐銤、徐铱两位师弟。在太师母房间里，放着徐成（徐定一的胞弟）老师早年在省运动会上得到的许多奖牌和银盾。后来，我开始读初一，又重新学算术，到初二才学代数。有了定一老师教导的基础，当然我代数学得很好。定一老师爱国家，痛恨日本侵略中国。抗战期间，他不到敌伪学校教书，先后在震旦中学（教会学校）和慎思中学（地下爱国学校）任教。高一上学期，定一老师讲三角课，从头教起。老师讲课、批改作业很认真，经常在课堂上提问，使学生精神集中，专心听课，思想不易开小差。老师要求认真做作业，争取多解难题。他不止一次对我说，上海有一位朱凤豪老师，编了一本《新三角学讲义》，是一本好书，上面有许多难题。我遵照老师的意见，买到了这本书，把上面的作业题全做了一遍，竟写了十余本练习簿。这对我大有帮助，考大学时有关三角的试题，都能毫不困难地做出。我想，这是定一老师教导的结果。

定一老师毕生从事教育工作，他热爱数学，培养出大量学生，为国家教育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业务精湛，精通所有的中学数学课程和师范学院的大学数学课程。他讲课时一般不用讲稿。

徐定一老师1948年的题词

1948年高中毕业时，定一老师题词赠我。我仔细保存原件，保存至今。

高中二年级以后，我不再听定一老师讲课，但经常在校内见到他。每次会面，定一老师都与我亲切交谈，询问情况，鼓励我进一步提高。我上大学后，每次回扬州都要去看望定一老师，汇报自己的学习和工作情况。老师的史巷、卸甲桥和师院寓所，我都去过。师生感情深厚，有说不完的话。稍后出生的两位师妹，徐铂和徐铀，我都见过。

1979年，我到师院宿舍看望了卧病在床的定一老师，还向他请教了“方向余弦”的问题。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鲍娄先老师和徐定一老师，是我的两位恩师。我毕生感谢他们的教导，永远怀念他们！